好不容易追上一回,我不甘心,使着大劲,越使劲他抱的力量越大,到最后,我筋疲力尽,困兽般在他身上挣扎,再到最后,我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趴在他身上,喘着气,虫子般轻轻蠕动那么一两下。
这时,我感觉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因夏天,穿得甚少。我很容易就感觉到了腹部的异常,有一根东西硬邦邦的,咯得我难受。
这怎么行,我还想趁他不注意,松劲的刹那越过去呢。
障碍必须解除!我下意识伸手就去抓,越抓那东西越硬,越硬咯得我越难受,我用力一扯,段小兵叫了起来:“飞飞,你轻点。”
“什么东西啊。”
段小兵不说话,闭着眼睛。
“这么硬,咯死我了。”我继续说。
“你也有的。”段小兵说着,慢慢睁开眼,故意挺了挺屁股。
“你硬了?”我若有所思之后,终于算是明白了。
“你以为是什么啊。”段小兵的脸突然就变得红红的。
哇,好大。
我顿时来了兴致,想起在江心的船上,我可是看的真真切切,没想到就这么个小玩意儿伸缩功能那么强,硬起来那么大。
“我摸摸!”我把手伸过去。
“摸什么啊?”他把我的手打掉。
“摸摸。”我不甘心,又把手伸了过去。
“不摸过了么。”
“再摸摸。”
“有什么好摸的。”段小兵抓住我的手,不让我再碰。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一些看似暧昧的举动,无意识去做,做了也就做了。彼此不会有多难为情。但当你点破之后,再要刻意去做时,多多少少会遇到一些阻力。
“你摸过我的。”其实,说到底,我就是好奇,那么小,能有什么非份之想。
“我是帮你消肿。”
“我也帮你消肿。”
“我又没受伤。”
“我走了”我突然来这么一句,其实我是想去撒尿。
“好吧,你轻点摸,别用力扯。”没想到,段小兵一把拉着我,可能,他以为我要回家吧。
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确切说,我根本记不起第一次摸段小兵时的感受。
毕竟,好奇心满足了,也就不好奇了。
就像段小兵说,有什么好摸的呢,想摸我自己也有,只不过是大一点和小一点的区别而已。
但,这时,两人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既然段小兵同意让我摸,他就没有什么顾虑,他就会放松心态等待我去完成这个任务。
就见他松开了我,闭上眼睛,躺于毛毯一动不动,大有一副让我摸个够的态势。
只是,他自己也没想到,被别人摸会那么舒服,当我从他裤裆里抽出手来,他竟然睁开眼睛问:“摸完了?”
全然一副意犹未尽的神情。
我说摸完了,去撒尿了,起身就往门外跑。
段小兵在后面追:飞飞,等等我。
005.
没几天,呆在段小兵家能玩的都玩完了,能吃的也都吃遍了。
怕我实在闷的无聊,段小兵说,他知道有个街边书摊,可多可多的漫画书了。
我们又开始蠢蠢欲动,趁他奶奶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到了地方,那个书摊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一直从街道的这头摆到那头,漫画书多的举不胜数。
我们自然是看个够。
有一本漫画书,我特别喜欢,看了一遍又一遍,只可惜没带钱,要不然,我就决定买下来。
段小兵看出来了。
要走的时候,他趁人多,偷偷把书塞进了裤兜。
可能裤兜有点小,书还有点长,露了一小截,被摊主发现了,喊了一声:小毛贼,把书掏出来。
段小兵喊了声:飞飞,快跑。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跟着他就跑了起来。
跑了一小段,有一只狗趴在地上啃骨头,我一个踉跄,不小心把骨头踢到了前面。我也不管,继续跑,那狗以为我要抢它的骨头,追过来,照着我的小腿就是一口,血顺着腿肚子流了下来。
很快,摊住追上了我,恶狠狠揪住我的衣领,要我把书交出来。
我吓得大哭。
段小兵听见了,快速返回,把书还给了摊主。
可能觉得自己也有责任,摊主骂骂咧咧几句,走了。
段小兵背着我,走到半路,他奶奶找过来了。
打完疫苗回到家,听说我做贼偷了人家的书,还被狗咬了,我奶奶冲段小兵的奶奶大吵了一顿。
段小兵奶奶不停道歉,说都是我不好,没看住飞飞。
透过外面的铁栅门,我看见段小兵的奶奶佝偻着腰,不停用手抹眼角,等她再抬头向铁栅门的缝隙探望,我清楚地看见她脸上挂满了泪花。
我被送回到父母身边。
三年级开学后,我被转去了市实验小学。
此后,我再也没见到段小兵。
好几个暑假,我偷偷去找他。
大瓦房出来一个陌生的小女孩,我问她段小兵在家吗,她茫然地看着我,摇摇头,说不认识。
听说,段小兵和他奶奶回老家了。
006.
我和段小兵分分合合好几次。
每分一次,彼此痛苦万分一次,每合一次,感情又加深一步。
现在想来,可能,我和段小兵有冥冥注定的缘分。包括后来我们之间发生的种种,所有一切,都有因果,就像我遇到了他,而他遇到了我。
学校的操场上,我打量着段小兵,高了,帅了,简直是个小男子汉了,我都认不出来了。
可能是本能的亲切感,段小兵一点也没有重逢的拘谨,像小时候,把我抱起来,转一圈,放下,拍拍我的脑袋。
段小兵说:“飞飞,你怎么不长个啊。”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也愁,就是不长。”
段小兵把手搭在我肩上,安慰我:“没事,以后跟我在一起,包你一年就长我这么高。”
他的热情消除了我仅有的一点矜持。
我右手挎着他的腰,双脚悬空,像只顽皮的猴子:“好啊,要没长你这么高,你割点给我补上。”
“把头割给你。”他连拉带拽把我拖回教室。
哈哈。我咯咯地笑。
进教室时,段小兵说马顺这个狗崽子太过分,问我要不要和他换座位。
可能,初来乍到,在一个陌生环境受到欺凌,能得到别人的关心,尤其是五年后再次重逢好朋友的关心,这种关心和感动往往会放大数倍。我突然有种拥抱他的冲动。
但我本能地摇头拒绝了。
段小兵比我高出一头,就算他想换,老师怎么可能让他坐前排,我不想因为我让他受到不必要的牵连。
我说:“没事,我又不怕他!”
段小兵眼睛一亮,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飞飞,好样的,他要再欺负你,我帮你出头。”
下午放学,走廊上,马顺靠过来,推推搡搡。
这是我极其愿意看到的事儿。
想起之前就读的那所中学,校风严肃,死气沉沉,里面的学生中规中矩到了形同僵尸,日子过得味同嚼蜡,而之前和马顺那一架打得一点也不痛快,刚拉开帷幕就谢幕了。
我倏地热血沸腾起来,在走廊上拉开应对架势。
说是打架,模式就是套用西点军校老生欺负新生的桥段,也没什么来由,有压迫就有反抗。
不过这一架打得十分惨烈。
马顺长得并不高大健壮,样子很凶,打起架来却是徒有其表,只会做一些撕撕拉拉下三烂的动作。
我衬衫被撕了两道大口子。
马顺更惨,鼻血横流,眼睛都肿了。我真是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就在我和马顺打得难解难分,有几个见风驶舵的同学介入了这场战斗,并站在了马顺这边。很快,我寡不敌众,节节败退。
段小兵出现了。
他迅速地介入这场战事。
段小兵比所有的交战者都高了半个头。这使战局带有了宿命的性质。毕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对手都是识时务的人,且战且退瞅了空就落荒而逃。
就剩马顺一个人还在顽命抵抗。
段小兵也不客气,大手一捞,揪住马顺的衣领,拎到半空,说:“去个鸡吧,你要再欺负他,我对你不客气!”
马顺双脚悬空,蹬着,气急败坏骂着:“你妈那个逼,什么闲事都要管。”
段小兵一扔,马顺掉到了地上。
段小兵说:“去个鸡吧,不服咱俩去操场,你要打赢了,我就不管。”
马顺爬起来,嘟嘟囔囔,骂骂咧咧一番,到底没敢迎战,灰头灰脸回家了。
段小兵帮我整理被撕开线的衬衣,夸我有种,敢和马顺作对。
一路上,段小兵告诉我,马顺仗着父亲是望江厂的某个头头,在这所学校为非作歹,横行霸道,没人敢惹,连校长也敬他三分。
一般他一个人坐一张桌,有新转来的学生,老师会分给他一起坐,他就趁机烂施淫威,挫挫新同学的锐气。
段小兵当然不会怕他,身强力壮、个头高是一方面,据说,段小兵刚回城时,结识一帮社会朋友,参加过打架斗殴,甚至被拘留过,只因未成年,才放了出来。不过,从那后,段小兵变老实多了,很少参与社会斗殴事件,也很少在学校惹是生非。即便如此,由于名声在外,很少有人敢惹段小兵,哪怕是马顺这类的恶霸。
段小兵说,马顺就是只纸老虎,仗势凌人,你要真豁出去,和他硬拼,他还真怕你。
段小兵说,他根本就没兴趣和班里的同学来往,他们太虚伪,整天围在马顺后面拍马屁,他看不惯。
段小兵说,他太高兴了,我竟然敢和马顺作对,还说我是唯一敢和马顺对抗的人。
段小兵说这话时,除去我和他之前的交情,颇有一种英雄惺惺相惜的感觉,说到最后,他有点动情了,就像捞马顺,用手在我腋部捞了一下,拎起来。
“飞飞,你快点长吧,长我这么高,咱俩打遍全校无敌手了。”
直到分开时,我才问:你奶奶最近还好吗?
段小兵顿了顿,说,我奶奶死了。
我楞一楞神,忙问:什么时候?
“奶奶后来病了,越病越重,送回乡下没多久,就死了……飞飞,我奶奶喜欢你哦,她病的时候有提到你。她嘱咐我回城后一定要去找你,替她向你道歉,我去了好几次,可惜你搬走了……”
我呆掉了。
007.
我和段小兵相约去上学,他个高,扒着我的肩膀,我挎着他的腰,像两个被太阳追赶的影子,一摇三晃向前走。
他多次邀请我去他家。
我一直没答应,我害怕走进那栋青砖大瓦房,我怕我会想起他奶奶。
我甚至想,是不是我害死她了。
想到这,我就无比内疚,多好的一个老人。
后来,得知,他奶奶死后,为了安葬老人家,原来的房子卖了,现在住的是后买的二手小平房,我才决定去看看。
他家真的很远,在望江厂后山的坡上。
进院,有一只大狗,见我进来,一个猛扑,两只前爪搭在我胸前。
段小兵的妈妈双手在木架上绑着绳子。
段小兵介绍说:“这是我同学飞飞。”
“阿姨好!”我打着招呼。
她只是看了我一眼,算是回应,若无其事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儿。我怀疑他妈妈是不是哑巴呢。不过,我很快否定了,不久就传来了她咯咯咯唤鸡的声音。
我在段小兵的卧室把玩着他的健身器材,一个老男人咳嗽着进来了。
我放下器材,喊着爷爷好。
段小兵尴尬地笑了笑,说是他父亲,我吓一跳,仔细看了看,依稀还有当年的模样。
真是岁月催人老啊,没想到,几年没见,竟然憔悴成那样。
后来才知道,段小兵的父亲这几年有病,一直在打针吃药。
我不怎么愿意去段小兵家。
可能,一方面,那个可爱且喜欢我的奶奶死了,没有榆钱饭和榆钱煎饼可以吃。另一方面,我不喜欢他家现在的氛围。
他父亲病了,不是咳嗽,就是呆呆的坐着逗八哥,有气无力的样子,脸色还不好,又黑又瘦,我见着就揪心。
他母亲身体倒是不错,可是总阴着一副脸,不爱说话,见人爱搭不搭,不像他奶奶,看见我总是裂着嘴,笑眯眯的。
有一次,我和段小兵打完篮球,回到他家仰面倒在床上聊天,睡过去了,一直从中午睡到天黑,醒来,发现他母亲端着碗自己一个人坐在屋檐下吃饭。
我甚至怀疑,如果我们自己不醒过来,就算睡到第二天,她也是不会叫醒我们的。
段小兵说,他母亲就是这样,不爱说话,也不大管他。
后来,接触多了,发现他母亲其实很善良,也很勤劳,整天在菜地上忙活。蔬菜多的吃不了,也不拿去卖,就这么烂掉。
起初,我还会拿一些我爱吃的黄瓜、西红柿之类的回家。
后来,发现实在太多,怎么拿也拿不完,怕我奶奶发现端倪,我就直接上他家吃。
段小兵一会儿邀请我上他家吃韭菜荷,一会儿邀请吃南瓜饼。我要说今天就不去了吧,段小兵就万分失落:飞飞,你不去,我一个人吃多没意思!
我知道,那是孤独的。
由于和城市生活的格格不入,段小兵变的有点孤僻,他在学校几乎没有朋友。他太孤单了。
他父亲的孤单可以通过坐在屋檐下咳嗽或是逗八哥来排遣,他母亲的孤单可以通过在菜地劳作来排遣,他孤单只能通过不停对我好来排遣。
说来你都不信,他对我好到,什么好东西都留给我吃,我不吃,他就会生气,说还想不想长他那么高了。
如果身上有十块钱,他就算咳得吐血要死了,他也绝不会拿去买药,而是非要拉着我去买我喜欢的漫画书。
有一次,我定定地看着相框里他奶奶的照片,无意叹了口气说,唉,要再能吃上一顿榆钱饭该多好。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没过几天,段小兵兴奋地告诉我,他知道哪里有榆树了。
我说有也没用,现在又长不出榆钱来。
他说把树挖回来,种在望江厂的后山,明年春天就开花了。
我以为他就这么说说,谁知他还真扛着锄头,挖了一堆拇指大小的榆钱树回来。
段小兵说,他划船到江的对岸,走了很远,在一个小山坳找到的。还说,因为路途较远,怕我出什么意外,所以没要我跟着去。
我们把榆钱树种在望江厂后面那座荒山的坡上,种成一圈。离段小兵家不远。
段小兵说,以后就算他家搬走了,我们也可以一起上山采榆钱。
段小兵还把那棵最小的榆钱树栽在一个大花盆里,就像小时候养蚕一样,在家里精心养了一段时间,生日那天当礼物送给我,我还一直保留到今天。
那真是漂亮的一个榆钱树,好多小枝桠,绿油油的叶子挂在上面,就像女人的蓬蓬头,上面还喷了水,一串串的小水珠往下头。
我看着就喜欢。
我说段小兵,你干嘛对我那么好。
段小兵说,因为你是我这辈子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
他一连说了三个最好。
我真的被感动了。
我们经常去荒山照看榆钱树,给榆钱树施肥浇水,围着他们走一圈,边走边撒尿,美其名曰天然肥水。
我们还一起给这座荒山起名“断臂山(段弼山)”,我叫代雄弼,他叫段小兵。各取姓名中的一个字。
为了这个名字,我们讨论了很久,起初,我说叫“段代山”或者“代段山”,他说不好不好,“段代”和“代段”都不吉利,听起来有点像绝子断孙。
我又说不如叫“雄兵山”,我知道段小兵从小就梦想去当兵,和他爸爸一样,做个英雄兵。
段小兵想了想说,“雄兵山”固然好听也吉利,我看干脆叫“段弼山”,“段弼”谐音“断臂”,谁要上山来破坏榆钱树,让他下山摔断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