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我每天去一次段小兵家,有时中午去,有时下午放学后去。
去的次数多了,他越来越放肆。
“飞飞,帮哥把皮带解了。”厕所里,他命令我。
我帮他解着皮带,为了保持平衡,他左手搭在我肩上。
“还要我帮你脱吗?”解开后,我故意问。
“脱!”他倒是很爽快。
“服了你,一点不害臊。”
“靠,都看多少年了,有几根毛毛你都瞅的一清二楚。”段小兵说。
“去个鸡吧,你脸皮可真厚!”我一点辙也没有,只有学他口不择言。
哈哈,段小兵大笑着,笑的时候,鸡胸一挺一挺的,发育出来的喉结小耗子样乱窜。
这话倒是不假,他从来都不关厕所门,在那张特制的木凳上一坐就是半天,要我陪他聊天,我几乎天天能见他那个部位好几次,都麻木了。
一只鸟而已,没什么奇怪的。
有时候,他抽着烟,和我说话,抽完,烟头一扔,伸手就去抓自己那个部位,像是挠痒痒,拉的长长的,突地的一松,弹了回去。
我肚子都笑疼了。
由于实在太近了,近到就在眼皮底下,我甚至都能看见上面残留的尿液飞溅出来,溅到他自己眼睛上,他手忙脚乱擦着眼睛,嘟囔着:去个鸡吧。
穿裤子更是离谱,他揩完屁股就赤条条站起来,用命令般的口气说:飞飞,过来,帮哥哥系皮带。
他倒是挺会用词,说成哥哥,而不是说哥,故意显得两人的关系既是亲兄弟的亲密,又是好朋友的无拘无束。
“你先把裤子提起来。”我不买他的帐。
“靠,怎么提?”为了保持平衡,他把左手撑在墙上,冲我歪歪地笑。
我过去帮他穿裤子,提裤子的时候我说:“靠,你真是脸大,就不怕我搞你两下。”
“搞,随便搞……六年前你就搞过啦——”他玩世不恭地回应。
“靠,谁搞你了。”我故意在他那个部位狠狠弹一下。
“靠,你轻点。”
两个既是好兄弟又是好朋友在身体方面的过于坦率,或者说在性方面的过于坦诚,总有一天会有事情发生,不管这种事情是故事,是冲动,还是游戏。
有一次,他坐于木凳,照旧抽烟,和我说着话。
不同的是,我也尿急了。
可能,他在我面前总是过于随意,让我也无法不对他随意。
这种感觉,就好象两男人在一块儿洗澡,一个拘谨,一个大大咧咧。前九次,大大咧咧的光着屁股洗,拘谨的穿着裤头洗。到了第十次,拘谨的那个自然也会把裤头脱了。
于是,我不加掩饰,面对着他,当着他的面脱裤子。
由于我穿的是没有眼的校裤,我只好把裤子整个拉下,身子一揽无遗,暴露在了他面前。
问题出来了。
刚拉下,就听见他哇的叫起来。
我吓一跳,说,靠,你叫什么啊。
他抽着烟,吐了一口,憋了半天,慢悠悠憋出一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又接着说,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毛万毛鸡上开。
我当即笑喷了。
其实,我是初一上学期末开始长毛,不多,浅浅的一圈而已,经过一年多的疯长,虽然还没有段小兵那么多那么长那么茂盛,可也显山露水,逐渐有点小气候。
回屋后,我们聊起了鸡毛。
这真是一个很好的共同话题。
段小兵有兴趣聊,我倒也乐意奉陪。我特想知道,段小兵有没有和女生做过,如果有,我打算讨点经验,比如,紧张吗,舒服不舒服,该怎么下手,步骤有哪些,有什么注意事项,出血了怎么办,会怀孕吗。
我就因为一直在纠结这些问题,迟迟未对戴雪蝉下手。
我都要急疯了,这种事情能问谁去?
只是,聊到天都要黑了,也没套出我想要的答案。
别看段小兵平时一副大大咧咧无所谓的样子,他还是处男,压根就没和女生做过。他只是不停说,村里的那个小香很喜欢他,他摸过她的咪咪,很好摸,软软的,像刚出笼的馒头。还说,可惜了,小香和邻村的刚子订亲了。
我说你怎么不和她做。
段小兵说,我当然想,她不干,我先是摸她的咪咪,摸着摸着,我就忍不住扯她的裤头,她不让我扯,我就偏要扯。
我问,你扯下来了吗?
段小兵说扯是扯下来了。
我又问,那怎么没做成?
段小兵说,别提了,那个死丫头,我刚压上去,她就哭,不停哭,像只被人掐住脖子的猫,越哭越大声。
你下来了?我问。
段小兵说,她哭那么大声,我怕有人进来,就赶紧下来……唉,真可惜,她要不哭就好了。
我跟着惋惜起来。
过了一会,我又忍不住问,小香的身子好看吗?
段小兵似乎还在回忆,恩,好看,真白……压上去舒服死了,软软的,滑滑的,舒服啊真舒服啊,就像一张席梦思床。
段小兵说着说着,声音开始走样,断断续续哼哼着,像是小奶猪鼻腔发出来的声音。
由于没开灯,我看不清他的脸。
我问,你怎么啦,腿疼了?
他哼了一会,停了下来,突然来了句:飞飞,你打过飞机没?
我一楞,不知道他所说的打飞机的具体含义。
关于自慰,他有很多种版本的说法。比如,手淫、打飞机、放炮、自己搞自己,最形象的说法就是“夹马”。
我多次撞见过段小兵“夹马”。
有一次,我领着一个同学上门找他,他正半躺在床上看金庸的武侠小说。
看见我们,他松了松两条紧紧夹成一堆的腿,脸像松花蛋,一阵红、一阵黑、一阵白。
那位同学走后,他很是不高兴地说,飞飞,你干嘛领他来啊。
我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也知道他在干什么,说是说看武侠小说,其实是边看书边用他的两条腿,像是骑手夹马似的紧紧夹着档里的老二,双腿瑟瑟抖动。
之前,我碰到过一回,没打招呼,推门直接进了他的屋,看见他半躺在床上,眯着眼,脸色通红,呼吸急促地做着这些动作。我当时吓坏了,以为他抽疯,或是犯了癫痫之类的急病,连忙跑过去问:
“毛毛,你怎么啦?”
他一惊,停止了抖动,睁开眼,发现是我,哭丧着脸说:
“飞飞,你打扰我啦——”
段小兵称这种解决性欲的方法为“夹马”。
有时,中午,我在教室写作业,他在我旁边翻着一本书,前一页后一页地乱翻,翻着翻着,他扔下一句“我要回去夹马了”,拍拍屁股,人影就没了。更多的时候,他是中午夹完了马才过来的。还是来到我旁边,还是拿着一本书装模装样翻着,我逗他说:
“哎,该回去夹马啦!”
“早夹过啦!”他头也不抬。
他甚至教我怎么夹,半躺在他屋里那张靠椅凳上,教我怎么掌握要领,一边眉飞色舞地讲,一边手舞足蹈做着示范动作。
我没那方面的邪念,嫌他恶心,揣他一脚,说:“靠,可以啦,你个流氓!”
他摸摸被揣痛的屁股,嘻嘻哈哈地说:“哎,你试试,很舒服的!”
段小兵夹马时的表情还是令我羡慕不已。不瞒你说,遗精后,我偷偷试过几次,可我根本体会不到他说的心荡神驰的快感。
我在考虑如何回答时,我的那个敏感部位突然被一只大手捉住。
段小兵说,哈,硬了,还不小咯。
我承认,我确实硬了,尤其在他说压在小香身上是多么多么的舒服时,我就硬了。我在想,戴雪蝉身子是不是也是白白的,压上去是不是也是软软的,滑滑的,很舒服舒服。
段小兵推了推我,问,嗨,你想不想搞出来?
怎么搞?我鬼使神差问。
段小兵把手伸了进来,手掌包着我的坚挺,快速撸了一下。
我突然就像被电击了般,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差一点儿叫出声来,一股麻酥酥的快感弥漫开来。
用手搞出来,就这样。段小兵说着又撸了一下。
来回多搞几次就搞出来了。他接着说。
我学着他,搞了起来。
搞了几下,我停止了,我说,不搞了,不舒服,痛。
段小兵也在飞速地搞着自己,他说,怎么会,明明很舒服,你再搞几下试试。
我又搞了几次,还是不舒服。
我说,去个鸡吧。开始提裤子。
段小兵拉住了我,说,来,我帮你搞。
我说,算了,你自己搞吧。
段小兵说,我帮你搞完我再自己搞。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真的不一样,比自己搞起来舒服多了。
我就想,怪得很,同样是手,同样是搞,为什么自己搞会痛,别人搞马上就全身发酥发软,软得骨头都要冒泡泡了。
段小兵搞了一会儿,就在我身体里蕴藏的能量,聚集成一个点,快要找到到宣泄的出口时,我打掉了他的手。
我说:去个鸡吧,想撒尿了。
我跳下床,往外跑。
段小兵笑嘻嘻说:快了,你自己再搞两下就出来了。
015.
我和段小兵嬉笑打闹间的暧昧行为就此拉开帷幕。
我不知道这些行为于他意味着什么。
但我知道,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成为我性质未卜的记忆。当这些记忆拉开帷幕时,痛苦和纠结也随之而来,并一直延续到我们成年,无以摆脱,直至老去。
事实上,那次被段小兵的手搞过之后,我很少在他家多做停留。
我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想。
那时候,并没有什么同性恋的概念,我不知道这个词,也没觉得有多大的不对或是过错,但我下意识,还是觉得,这种事情,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搞的好。
可能,自己还一直惦着戴雪蝉吧。
和戴雪蝉搞肯定很舒服。
我呐呐地想。
这么想着,我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就是要搞一下戴雪蝉。尤其在段小兵用手帮我搞了之后,这种想法日趋浓烈。
戴雪蝉才是个女人!
机会终于来了。
我过生日那天,我约戴雪蝉去望江厂的电影院看电影,看完电影,我领着她准备去一个我早以筹划好的隐秘地方——我希望她能自己送给我作生日礼物。
路过“林家杂货铺”时,看见一个女人在冲我招手,走去一看,是段小兵的妈妈。
她是来买豆面粉,她告诉我说段小兵去望江厂家属大院找我了。
段小兵的妈妈说她要赶回去做榆钱饭,还说既然碰到了,就随她一起过去。
我头摇得像拨浪鼓,赶紧说,下次吧,下次再去。
段小兵的妈妈平时话很少,更很少勉强人,这回她却异常的坚决,咦,那怎么行,小兵说今天你过生日,他一大早就去摘榆钱,我们忙了一上午,就等着你去呢。
戴雪蝉当然不明白我的心思,她说,什么榆钱饭,我怎么没听说过。还一个劲问好不好吃。段小兵的妈妈说,好吃好吃,当然好吃。
戴雪蝉顿时就来了兴趣,代雄弼,一起去吧,刚好我也打算去看看段小兵。
戴雪蝉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兼文娱委员,作为班干部,去探望受伤的同学也是应该的。
为了不让段小兵知道我和戴雪蝉之间的事,我买了几斤水果,把戴雪蝉拉到一边,千叮咛万嘱咐,告诉她说是你自己买的,路上无意碰见了我,就一起过来了。
段小兵见到戴雪蝉非常意外,眼神像燃烧过的灰烬被风吹了一下,他捧着她递过来的水果惊喜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起初,我们三个在段小兵的房间说着话。但我实在忍受不了戴雪蝉每说一句话,段小兵那种眼睛突然一闪,马上又移开的表情,我借故去了厨房帮忙。
榆钱饭真的好吃,吃的戴雪蝉手舞足蹈,一点也没有之前的淑女形象。
段小兵很少说话,但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
吃完饭,我要送戴雪蝉回去。
段小兵一把推开我。
段小兵说,飞飞,戴雪蝉是来看我的。
声音像一颗坚硬的石子飞过来,我有点眩晕。
我看了段小兵一眼,我除了看见他对戴雪蝉的一往深情外,还看见了一些血淋淋的东西。这东西在和平的背景之下是美好的,但是此时凶险得惊心动魄。
这东西叫做“爱”。
我偷偷跟在了他们后面。
我只是想再把戴雪蝉约出来。这,大家都懂的。
但,这真是个糊涂还错误的决定。
段小兵送完戴雪蝉,往回走时,发现了鬼鬼祟祟的我。
他叫了声:代雄弼,你给我站住。
我一个激灵,僵住了。
天上的月亮很厚,像块浑圆的大饼,挂在天上,泻下清冷的光辉。
段小兵来到我跟前。
起初,他不说话,点燃一支烟,很凶很凶地抽,烟雾笼罩他的脸。我就在他面前站着,但是看上去很远,远远地,段小兵像一捆被大雨浇淋的干柴垛。
抽完烟,他靠过来,一只手扒在我肩上,说,走,跟我回去取礼物。
到了他家,他指了指那盆榆钱树,说,你的生日礼物。
我抱着榆钱树,说谢谢。
他把我堵在门框,问我想不想喝点酒。
我一楞。
我说,喝酒就算了,你还没好利索,再说我也不会。
段小兵心像被什么锐利的东西狠狠拉了一下,他嚷嚷说,去个鸡吧,你想什么我会不知道?
这是段小兵第一次冲我嚷嚷。
我们坐了下来,喝着酒。
酒在我脸上发烧,身体却冷得出奇。
我没有回去,一直陪着他。段小兵说,他想与我“卧夜”长谈。
我知道,他是要我谈戴雪蝉。
戴雪蝉的意外探望,让他本来已死的心又动了起来。
但,他也知道,他和戴雪蝉之间绝无可能。戴雪蝉见过大世面的,从江苏跑到我们这个城市,那么漂亮,成绩又好,还是工程师的女儿,她怎么看得起段小兵这只从乡下来的小公鸡呢?
于是,这种身体的早熟与情感的不成熟之间的反差让他倍受折磨,我在他脸上读到了一种无法平衡,却又欲罢不能,还无可奈何,甚至绝望的东西。
我不知道怎样去安慰。
虽然,段小兵比我大,但在感情方面,他也还是个孩子,而我,更是孩子中的孩子。
卧夜长谈的内容很长,但大多与爱情和友情有关。
段小兵问我,什么能阻挡咱俩的感情呢?
我说没什么能阻挡。
好,段小兵喝了一口酒。
我也喝了一口酒。
就冲你这句话,段小兵拍拍我的肩说,我一辈子认你这个兄弟。
我说,不认也不好使。
段小兵又问,你说爱情能阻挡友情吗?
我说不能。
段小兵盯着我看,看了很久,才问,你真是这么看的?
我说,当然,我就这么看。
段小兵又拍拍我的肩说,好,是我好兄弟。
我说,我们六年前就是好兄弟。
段小兵一直纠缠在爱情和友情这个话题上,车轱辘话来说,我也没必要赘述。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认为是影响到了我的人生轨迹。
有人说,月圆夜,总会有故事发生,幸的,不幸的。
我不知道我和段小兵之间的故事是幸还是不幸,但我想,同性之间的那点事,再怎么幸,也应该是从不幸开始吧。
不幸的是,我喝了酒。
不幸的是,我和段小兵睡在了一起。
不幸的是,这是个月圆夜。
不幸的是,段小兵一直在梦中叨念着戴雪蝉。
不幸的是,我梦见了戴雪蝉。
我梦见自己牵着戴雪蝉钻进了望江厂锻造车间围墙旁边那个水泥做的长长圆圆的下水管道。我脱了自己的衣服,又脱戴雪蝉的衣服,铺在圆形管道内。戴雪蝉的身子好白、好软,好光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