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种符文发带里,青蓝之镇压跟青眼之束缚,威力皆是最大的。
正因为威力大,影响力同样不小,意思是奴化速度会极快,除了蜃族,那种自欺欺人到连自己都能骗过去的种族,其他种族都不好随便用。
昂禁完全不想试探海皇忍受失去的能耐有多强悍,他已经了解补偿不能使用苦肉计的手段,因为代价会是他无法承受的。
“海皇拜托你了,霸傲。”昂禁认命的放开陌憎起身,轻声请托。
“求我不如求阳帝。”霸傲说归说,心里明白昂禁做不到的。
讙兽怎么可能求人?再说,昂禁对阳帝一直有与之攀比的古怪心理。
“好。”昂禁难得不经思索的点头。
好字出口,听见的人,包括阳帝在内,全恍神了几秒,错听吗?
“我不在的这段期间,阳帝,海皇求你多加照顾。”
昂禁原以为要说出这样的话太艰难,却莫名其妙的顺利脱口而出。
是不是,开始改变了呢?
从知道一切不能再回头、再逃避,非得鼓起勇气面对之后?
阳帝微带惊讶的挑眉,最后,微微勾动嘴角,愉悦的回了同一个字,“好。”
九.没有责问的数落
海浪涛涛,起伏由小变大,由远至近,将一个浅白珠蚌吞下。
望着珠蚌再度被卷进海里,慢慢的远离这片白石岸边。
“陆尔,这里还有别的交通工具吗?”
知言后知后觉,这才发现他们乘来的珠蚌被昂禁弄走。
“现任讙兽如何过来的,我们就如何离开。”陆尔并不烦心这个。
他们不过四个人,昂禁来时带了个百歧,又想着要带海皇走,至少能坐三个人,再加上是用掳掠的手段,有可能空间还会再大一点。
“阳帝,你偷偷示意我把珠蚌让给昂禁,为什么?”
霸傲这时说出的话,不禁又让知言跟陆尔傻眼的面面相觑。
什么时候!阳帝啥时做出的动作?他们没有看到。
“要躲多久?”阳帝偏过头,瞧着白石岸对面的森林。
“仅仅是不敢打扰,不是故意躲藏窥伺。”
森林里,略显冷淡的话声中,无法隐藏的是话声里微小的轻颤。
“取自北欧神话中的『环绕大地之蛇』,也是第一内幕消息组织的龙头老大,弥得加特,阳帝大人有请,还不露面吗?”
身为首席执事官,陆尔是不能容许有人在阳帝开口后还蓄意不理。
“啧,陆尔你不过是小小的六耳猕猴一族。”
随着话声,那片森林的林隙间,忽然冒出层层阴郁的黑气,化成一个狰狞蛇首,蛇口一张,一股闻者欲呕的奇怪腥味泛出。
“你!”陆尔被这股腥味一逼,被迫退后几步。
“拿去。”知言是白泽神兽,这方面一向早有准备。
“谢了。”陆尔飞快接过知言递来的如弹珠般的小小墨珠,一股清香取代了蛇口的腥气缭绕身边,总算能喘的过气。
“霸傲你呢?”知言好歹托阳帝庇护,躲过昂禁毒手,得要知恩图报。
“不用,阳帝在这。”霸傲此时是站在阳帝附近。
从听到陆尔喊出弥得加特名字时,他就被阳帝一把抓到身边。
“下马威?”阳帝不掩不快的责问。
“不敢,您误会了,不论是谁都不想激怒阳帝您的。”
凝聚成蛇形的黑气,慢慢浓缩转化成一个绑着银亮长发马尾,穿着银白燕尾服的白肤男子,正以银蓝双瞳直视,恭敬的回话。
“是认为陆尔不够资格插话吧?”霸傲当王者那么多年,这点还是懂的。
陆尔当上首席执事官后,是第一次被人踩的这么低却无话可说。
毕竟,比起老不死跟前任王者们,他确实是身份太低。
再说到那些西方神话系的,更是看重地位阶层,尤其是位在顶点的那几位,除非同阶级的人,否则谁敢在他们面前随便说话,下场唯死而已。
“恕我失礼。”陆尔知错认错,低头道歉。
弥得加特扫他一眼,懒得回应的看向霸傲,“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直说了。”
“你跟阳帝说,看我做什么?”霸傲不想插手那些烦心事的。
“……”弥得加特嘴角抽搐两下,视线偏偏坚定不移。
“阳帝,他以前没有那么怕你的,我更记得,有阵子因为年死亡的事,他看你总带着埋怨和憎恨,怎么今天好像在示弱?”
霸傲不愧是观察力过人,敏锐的几句对话就发现有异。
“蛇颈龙。”阳帝食指一弯,指向他自己。
霸傲悟了,“原来如此,王者公约的蛇类种族金字塔效应,加上你本身的王者威势,让他在你面前屈居弱势,难怪今天会这么客气。”
弥得加特沉默不语,但是那双银蓝双瞳里闪过一丝不屑。
“唷,弥得加特你不要想歪了,阳帝再次基因改造时,用的不过是最平凡、最普遍的巨蟒生物科技进行,并没有开什么金手指,至于为什么会变异成蛇颈龙这个首次出现的古老种族?嗯,说不定得去问明天那个蜃妖。”
霸傲和阳帝一同在场时,一向是习惯由他负责说话应对。
“海市蜃楼的加乘?”弥得加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我想错了。”
“那就付出代价来。”霸傲直来直往的可怕。
弥得加特没有拒绝,反手从生物口袋里一掏,就是一大叠纸再向前一送。
“陆尔。”霸傲没有上前,而是一喊。
“是。”陆尔难得顺从的上前,从弥得加特手上接过那叠纸,快速一翻。
知言不知何时站到他的身边,同样以极快的速度,将那叠纸看了个遍。
“是什么?”霸傲直等到他们两个翻完,才开口。
知言和陆尔对视一眼,由前者走到霸傲、阳帝身边,低声快速说了几句。
“阳帝?”霸傲忽然双手一动,抓住阳帝的衣领,用力摇晃了好几下,“你个千年蛤蜊精,当真要我把你架到火上烤吗?”
“霸傲。”陆尔想冲过去阻止,手上偏又一堆资料不能丢开的心急一喊。
知言不等陆尔再说话,拔腿冲过去就用手捂住他的嘴,把他拖到一边。
拜托,陆尔可不像他曾经是王者之一,当弥得加特真那么好说话吗?
之前是因为有年在上头压着,阳帝跟年兽交情极好,也导致环绕大地之蛇这个组织都跟阳帝的手下们有来有往、貌似一团和气。
但是,年不在了,人走茶凉,代表如今的环绕大地之蛇不似过往。
“弥得加特。”霸傲抢在那人反应前,放开阳帝的衣领,喊人。
“什么?”弥得加特不得不放下先前的念头,专注的看回他。
“阳帝从深海海沟放出海市蜃楼明天的消息,是你们卖出去的,你以为拿这个可以充作说错话的代价?你今天来,是发现了不靠至蛇那伊,光是阳帝就能压你们一头,你才被迫出面的吧?喔,不对,我懂了。”
霸傲突然古怪的笑了笑,看向阳帝,“黑王是谁?”
“是黑『王』。”阳帝在最后一个字上加了重音。
“今天真配合啊,这么爽快就回答我。”霸傲恨恨的用拳头敲上阳帝右肩,“你个千年蛤蜊精,不要以为我这么简单就放过你。”
阳帝没有再回话,仅仅是有些挫败的低头轻摇两下。
霸傲没有细问下去,他只要知道黑王会取那个名字不是巧合就行。
一如皇帝、皇帝,曾是罗刹的海皇取名为皇,因为阳帝是帝。
那么帝王、帝王,因为阳帝是帝,所以名字是王的黑王,必定不简单。
从苍生、黑王、海皇、阳帝到年兽连,有些是早安排好,有些是临时强硬介入,而海市蜃楼难得的配合,又有阳帝、苍生打头阵,代表可行性极大,也就是说其实有不少老不死全趁机动手,跟着赌上一次。
由弥得加特提供的资料来看,想做且能够适时介入的,最少有十来个。
藉机大赚一笔的弥得加特,今天会如此客气,说不定……
“新生的年兽,注定要成为环绕大地之蛇背后的主导者,你们却失去影响她的能力,是不是很后悔呢?后悔走了一个年,却来了一个连。”
霸傲最讨厌这种组织里勾心斗角的事,一开口就没好话。
“不。”弥得加特认真的、严肃的,仅用一个字做回应。
“数落。”阳帝猛地话题一跳。
“嗄?你会放弃数落昂禁,唔,不是吧?他真的做了吗?可是,对了,一开始瞒过他了,所以才会那样?那你不数落,甚至不像之前准备的,要动手教训昂禁,而是干脆放他走,是为了不损伤他的战力,要他去处理?”
霸傲脑子转得极快,自问自答中,很多事都有了答案。
弥得加特眼神迷茫的看着霸傲,却不方便发问。
虽然他知道,掌握常春之地的帝王之令,肯定是发现了什么、预谋了什么,才会放任那些人外加环绕大地之蛇的组织动手,藉着海市蜃楼的能耐,也来试一次所谓的“死而复活”实验。
那一天实验完成,能够活着撤离的,居然有足足半数之多。
帝王之令会杀一半、放一半,不见得是给某几位老不死的面子,更有可能是布局所需,这让发现年兽对环绕大地之蛇没什么兴趣,反而跑去跟随两只人鱼之后,格外不安的弥得加特,今天不得不亲自过来一趟,重拾双方关系。
令他意外的是,本来以为现任讙兽跟阳帝会起争执的。
没想到霸傲横插一手,事情出乎意外的朝另一个方向急驰而去。
“是了,知言,你记得吗?你问的那句。”
霸傲扭过头问;知言一下子就想到了。
“嗯?『明天那个海市蜃楼的杰作』这句?”
“要是大风陌憎的事跟明天无关,是谁动手的?昂禁?不像。”
霸傲不是替昂禁讲话,而是阳帝整个布局连他都瞒了,昂禁肯定不知道那天蜃妖来袭、基因改造的事跟海皇有关,那他不会有机会对陌憎下手。
再说昂禁用苦肉计沉睡的那些年,陌憎跟泓猊维护海皇护的很好。
“会是谁?弥得加特,能让你发现不对却查不出来,非得来见阳帝,想依靠年跟阳帝的交情,让我们这边帮一把手的人,非常厉害啊!”
霸傲有些是自己想的,有些是从阳帝思索的表情推论的。
连番的话说完,弥得加特、知言跟陆尔看他的目光都带点恐惧和讶异。
“阳帝,你也不多提点昂禁一些,直接把他扔进谜团里,太凶残了。”
霸傲为昂禁叫屈,那倔强的死孩子到底明不明白阳帝真正的惩罚是什么。
“放心。”阳帝倒是比他对昂禁更有信心。
“放心个头,算了,我们快走吧,小海皇那边,我要去看看才能安心。”
霸傲确定了在他们之外,有人挖个坑、设了陷阱,不由得担忧起来。
“知言、百歧。”阳帝安抚的说了两个人名。
“知言?”霸傲问着最近的他。
“王的人手在我们赶来这里之前,我就让他们转而去保护王。”
知言才不会让百歧独自负责护卫,那是他们好不容易等回的王!
“我还是要去,阳帝?”霸傲不理会这个。
阳帝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直接转身迈步。
“弥得加特,新的线索刚刚提供你了,还不去吗?真的不急?”
霸傲好心在跟着离开前,丢下一句话。
“线索?”弥得加特沉吟的望着阳帝、霸傲一行人远去。
是了,霸傲跟阳帝在对谈里,非常明显的说出一个不能不查的目标。
黑王,会是谁呢?这一次的双生人鱼之一的他,是谁?
是曾经的哪一个人?或者他是什么组织特意安排的?
十.忽然做了一个梦
一夜无梦,才能确保战力无损,确保可以用充足的精力面对新的一天。
于是,很多年、很多年……再不曾有梦。
尤其是这种,身陷梦里自知是在作一场梦,却舍不得从梦里出去的梦。
还记得,这辈子就看过两个不算绝世无双、令人惊艳,但绝对一眼就让自己着迷的美人,她们各有千秋、各有不同的风采,却同样让他一眼失神。
嗯,相较之下,用幻境笼罩西方属地的赛莲,就是比她跟她美艳。
可是,打从心里喜欢吧?喜欢那种中性的美,不用惊天动地、惊为天人,只需要带一点女性的刚强,却不失柔和,便是他会喜欢的。
印象最深刻的,是许久许久前见过的那一位。
那一天,忘了是忙什么,忙到大半夜还脚踩浮板,死命赶路。
然后在经过一座月夜下的凉亭时,因为发现里头有人,防备心强盛的他,当然要转头去看一眼,去瞧瞧凉亭里的是敌是友,又或者纯属巧遇。
就在那一眼里,他终于明白,为何古时候残存下来的书籍里会有一句“一瞬千年”,嗯,彷佛看见她的一瞬间,令他足以失心着迷千年。
刻意仿古的红木凉亭,似乎是用很高级的材料建成,那在月夜下微微晕开的红色,凄艳迷离的如血一般,十分显眼。
而侧靠着凉亭左方约有一人环抱粗细的柱子上,是一位美人浅睡。
和凉亭本身透出的红晕争光似的,这人一头银白的发长垂及地,那轻浅的银白,恍似被月的光辉所笼罩。
弯弯银白长眉和长长银白羽睫在雪白的肌肤衬托下,拥有一种独特的魅惑,精美绝伦的五官,有如冰晶雕出的艺术品,略显英气却因熟睡而柔和的神情,对比出一种柔与刚的冲突,越发的使人一目惊心后,再舍不得移开眼。
尤其,一件绣着点点红花的女式雪白外衣,斜斜披在肩头,滑过他的脸颊。
衣上的红花,衬着这人淡粉近白的唇色,有一种难言可喻的脆弱。
在这一刻,他踩在浮板上,动都忘了动,就傻呼呼的一直看着。
这人的长相和气质,那种中性的美、冷硬的傲,本来就很合他的胃口。
没想到,熟睡时整个人渐趋柔软的感觉,和在衣上红花衬托下显出的柔弱,就像一根箭刺进他的心里,没错,就是完全对味!
他还以为自己讨厌女孩子太弱,因为需要自己去保护对方。
可是,直到看见了、动心了、明白了,才发现可以保护一个人有多幸福。
忘了到底看上多久,也忘记有事等着他去做,在那一刻他的眼里就只有一个身影,那么美、那么重要、那么想把他刻在心底。
“谁?”不远处突然传来的喝问。
他被惊醒的愕然望去,触目所见是一个一身白衣,有着惨白肤色,使人一看会心生厌恶的人,几乎想也不想,就猜出对方的身份。
“百歧?”他迟疑着,百歧是讙兽的头号忠犬。
会由他守护着的美人,难、难不成眼前这个人是……雪霜美人?是据说让讙兽喜欢、宠溺着的超级大美人?自己眼光这么好?
不管了,大不了跟讙兽抢,反正,弄死讙兽又不是没办法。
他恶向胆边生,无论如何也要为自己的爱情奋斗一把的踩着滑板向前。
“嗯?”仰靠在凉亭木柱上的美人,梦醒的一声低吟。
睁开的眼,银白如月光流淌,很美,反射着凉亭的红,倍显诱惑。
他像被鬼迷了心窍,潇洒一跃身,从浮板跳下,到她面前就是一句。
“美人,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会好好对你的,怎样,给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