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晋的谢玄和桓伊倒是更得他的青睐一些,桓冲虽然能用,却总要放着些,至少比桓伊要多防着点,在大晋朝堂上,他真的是心力交瘁,更有甚者,晋帝也是对他一副防备的样子,深怕他步桓温的后尘。
唯有昨日,他能安安静静地和公子飞品茶饮酒,笑谈风月,剪烛对弈,虽然和王逸少在一起,也是清闲宜人,可是清贵闲人哪里懂他身在朝堂的尔虞我诈,步步艰辛,倒是与公子飞更为合契一点。
两年未见,愈发俊朗的可不止公子飞一人,谢玄却也是英姿勃勃,桓伊神色清和,面容俊美,可公子飞在场,却是要将两人生生比下去的。
谢安讲了公子飞来信所写的事,谢玄和桓伊皆为惊讶,不可置信。
桓于飞面容冷肃,唇角带着点不屑,道:“难道你们以为晋国偏安南隅,便会一直无事,苻坚的雄心可是在天下,凉国不过是一碟清粥小菜?”
谢安一直抿着唇,并未说话,他同意公子飞的话,却也忧心忡忡,晋国南渡后,醉生梦死,偏安一隅,桓温已死,谁能胜任大军将领一职,又有谁能带领晋军能承受秦皇一击?
桓于飞继续说道:“他之所以攻打凉国,不过是为下一场战争做准备,复北楼挡在晋国的前面,他无法攻破复北楼,只得先取凉国,绕道大凉,进攻晋国。”
谢玄不安道:“那我大晋岂不是危急起来?”
桓伊没有说话,他盯着桓于飞,美目流转,眼里盈盈星光,甚是惑人,可能是无意为之,不管他有意无意,现下桓于飞都对他没兴趣,他的小白猫还在平阳城等他呢。
“不,现下不用着急,苻坚尚未取凉国,凉国不愿意回归晋国,大晋也没有出兵相助的理由,倒是边防要多加派人手注意着。”桓于飞盯着青纱窗外,忽然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详之感,隐隐让他有点气躁。
他停了停,望着窗外出神,谢安不知是何状况,谢玄也被弄得不知所措,桓伊急忙问道:“难道公子想到什么?”
桓于飞没有理他,却回过神来,歉意道:“刚才心绪不宁,有点走神,我们继续,现下最重要的是练兵,训练一支足以抵抗秦兵的军队,为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几年后的大战做准备,南方是富庶之地,粮草倒不用担忧。”
“可是军队大权掌握在桓冲的手里,桓家军也只听命于他,我们是不是要告知桓冲?”谢安蹙眉道,他可是一点也不想桓冲再掌大权。
桓于飞对桓家有种本能的讨厌,也从不待见桓冲,只怕一旦桓冲担任全军统帅,又会成为第二个桓温。
“不用,我的意思是再建一支军队,由谢大人掌握兵权,统领全军,况且这只是我的猜测,虽然谢大人相信,未必其他人会相信,事不宜迟,早一天做准备,胜算也要大一些。”桓于飞目光凝重,微微点头说道。
谢安点头,有备无患总是好的,桓冲那人他总是信不过的,倒是再建一支军队,开销巨大,事务繁琐复杂,只怕他有心无力。
桓于飞看出他的担忧,开口道:“可以交给幼度(谢玄字)来办此事!”
“那么,便请公子做一下详细部署,我们好分办具体事宜,玄虽然愿意为大晋肝脑涂地,却还是尚缺一点火候,还请公子赐教。”谢玄站起来,正正衣衫,拜到。
谢安也开口了:“请公子务必站在大晋这边!”
桓于飞未推辞,却也未有进一步的表示复北楼会参与其中,桓于飞不表态,虽然他心里是想着是要和晋廷合作的,但此时表态还不是时候。
“我自会指点一二,希望幼度不要嫌弃我才好!”桓于飞谦虚道,却忽视了谢安的话。
谢安也不再提此事,众人正要商议接下来要如何做,却不想白焚急急推门进入,他的神色有点焦虑,看着桓于飞欲言又止。
桓于飞点头示意他进来,白焚急忙走过去,将一小卷纸递给桓于飞,桓于飞展开,细细一看,脸色大变,呼吸错乱。
谢安也惊了一跳,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公子飞,神色关切,桓于飞却缓过神来,歉意道:“失态了,今日有事,密谈先到此为止吧!以后再共商大计!”
谢安急道:“公子到底发生何事?我等可否能帮上一二?”
桓于飞卷了卷手中的密信,道:“是我复北楼自己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便不劳烦三位了。”
谢安三人满腹疑惑地离开后,桓于飞的嘴角僵住了,对身旁的白焚道:“备马,并且告知各地驿站,让他们备好替换马匹,我要赶去平阳城。”
白焚却拦住他,小心翼翼道:“主上,秦宫虽然传出消息说,苻坚要去平阳城,但主上从建康城回去,苻坚已经到了,亦改变不了什么,请主上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白焚,我要赶过去,我必须赶过去,也许阻止不了苻坚,但是若我不赶过去,就这么心安理得地留在建康,我不配爱他。”桓于飞面容冷肃,镇静地看着白焚道。
“主上,您疯了,只要涉及到那个人的事,您就一点都不像昔日的复北楼主,您赶过去是于事无补的。”白焚急道。
“我管不着,赶快备马,否则你就滚出复北楼。”
白焚无奈,只得出去备马,桓于飞抚抚额,难怪他刚才一直有点心神不宁,心头涌上不详的预感。
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被苻坚再次宠幸的慕容冲,也不知道慕容冲那个傻子会做出什么傻事,他对此深深担忧。
第七十三章:痴傻
夜月微莹,桓于飞马不停蹄地从建康出发,现下才行了很短的一段路程,暮色便浓了起来,事出匆忙,他也没让白焚跟着,只是一个人急急赶路。
若不是就着月光,还真是要迷路,春日的夜里风有点凉,骏马跑得太快,风打在脸上,钝钝的疼,可是现在顾不得那么多。
前方生着营火,搭着几个帐篷,一群流民挤作一团取暖……背靠着土坳,倒是挡住了夜风。
见他疾行而来,有人嚷道:“那边那个兄弟,不嫌弃的话,可以到我们这里来避避风,过一夜。”
桓于飞朗声道:“多谢,不过我还有急事,不打扰了。”
温暖炽热的营火被抛在了身后,流民们苦中作乐的欢声笑语也被抛在身后,他心里虽然急切得想要转瞬便到平阳城,可是却不得不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骑马赶过去。
初见曙光的时候,他终于到了第一个驿站,此时白衣霜华,身上的披风还凝着点点露气,潮润润的,受了点寒,他丢掉缰绳,跳下马,后面自然有人来牵马,可怜的枣红马粗粗地喘着气,在微寒的春日清晨里,呼出的热气顷刻便散掉了。
有人立刻迎上来道:“主上,已经准备好热饭热菜,还有沐浴的热水,请主上歇息片刻。”
桓于飞急急地走向另一匹马,回头道:“不用了,给我弄完热汤。”
来人虽然踟蹰,可是却没再说什么,白焚大人虽然叮嘱一定要将主上留下休憩片刻,可是没人能反抗主上。
一碗热汤下肚,暖暖的热气回升,夜里冻僵的四肢百骸终于又有知觉了,他拢了拢披风,继续上马疾行,甚至连刚才伺候他的人的脸都没看清。
不眠不休,不食不寝,骑的是最快的马,便是这样也用了七八天才赶到平阳城,从南方通往北地的路向来是坑坑洼洼,连官道都是如此。
他到平阳城的时候,天边才有一丝曙色,城门未开,巍巍的城墙安静伫立,城野飒飒的风声让人心神镇定,他骑在马上,静静等待着,眼睛却酸涩无比,头晕目眩,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自己的,赶来的时候倒还好,此刻要见着慕容冲了,反而让他觉得无法忍耐,焦躁无比。
如果采用极端的手段,惊动了秦皇苻坚,怕是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此时闹翻,还太早了。
终于,城门吱吱呀呀缓缓打开,他疾驰而入,顾不得后面的卫兵的呼喊,他没有直接去平阳城的太守府,而是去了一家客栈,自然有人来接他。
他把缰绳丢给那人,问道:“秦皇来到平阳城多少日了?”
那人惊讶道:“秦皇前两天来的,昨日却离开了,他是秘密前来的,城内的人大都不知道。”
桓于飞顿住脚步,回身问道:“当真?”
那人点点头,他便夺回缰绳,翻身上马,迫不及待地前往太守府。
慕容冲所在的太守府是前任太守留下的,前任是个清官,住所破破烂烂,常年失修,在慕容冲住进来之前,苻坚命人修葺了一番,尚看得过眼。
驻守在朱红色大门前的兵士一看见他,便迎了上来,惊讶道:“主上,为何此时赶来?”
桓于飞把缰绳抛给他,径直往太守府里走,本该清清静静的太守府,此时却闹闹穰穰,一片混乱。
总管看到他像是看到救星一般迎了上来,低声呼道:“主上啊,赶快劝劝太守大人吧,再不吃药,是要死人的!”
桓于飞心头咯噔一跳,问道:“吃什么药?慕容他怎么了?”
等不及管家解释,他便大步流星地走入内堂,推开朱红色雕花木门,一个药香味扑面而来,他这具身躯向来体力过人,强健无比,几乎没有什么疾病,闻不惯这药香,他掀开鞭蓉锦帐,便见慕容冲躺在床上,面色潮红,秀眉紧紧蹙在一起,呓语不断,迷迷糊糊地动着比九月的红枫还要艳丽的唇瓣。
小刺儿在一旁端着一碗药,抽抽搭搭地哭泣着,边劝着中山王殿下:“殿下,喝药吧,再不喝药会死的。”
褚骏在一旁按住他的肩膀,安慰着他,众人见桓于飞进来,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
桓于飞一步一步走过去,抚着慕容冲滚烫的红唇,想说点什么,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他便是天赋异禀,体力过人,也禁不住七八天不眠不休,不食不寝。
他能到达平阳城全靠着一股担忧和执着,否则早就倒下了。
褚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到底是闹哪样啊?
桓于飞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慕容冲的身边,慕容冲雪白葱嫩的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手指交握,手心相对。
慕容冲的面色看起来祥和了许多,高烧也已经退下了,呼吸平稳了下来,至于他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褚骏推门进来,手上端着些热粥,见桓于飞醒过来,便松了一口气,道:“主上醒了,请先喝点热粥暖暖胃吧,待会儿,侍女们会将膳食端上来的。”
桓于飞接过,几口便喝完了,褚骏递上温热的锦帕,桓于飞接过擦擦脸,而后,闻了闻身上的味道,褚骏会意,道:“已经让侍女为主上沐浴了。”
这是第一次桓于飞在不清醒的状态下被别人伺候,想来也真是危险,若是混进了什么歹毒的人,他岂不是要命丧黄泉了。
他的头还有点晕眩,揉揉额头,撑住身体问道:“慕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高烧不退?”
褚骏低下头,默然不语,他死死地盯着艳红色的地毯,一时,室内沉默地可以听见外间花落的声音。
“褚骏,怎么我还没答应让你回复北楼,你就这么不听话,敢违背我了么?”桓于飞冷冷地盯着他。
“殿下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主上知道,请主上恕罪!”
桓于飞深吸一口气,握了握手心里慕容冲的小手,叹道:“褚骏,你以为我为何千里迢迢,日夜兼程地赶来?”
自然是为了正在熟睡的这个人。
褚骏抗不过,只得老实交代道:“在主上收到苻坚要来此的密信的同时,我们这边也收到了,殿下十分焦急,不知该如何是好,为了避开苻坚,苻坚精明,装病也糊弄不过,殿下只好让自己真的生病,在苻坚来的前两天,殿下夜里用凉水淋在自己的身上,在院子里呆了大半夜,第二日便着凉了,又不肯吃药,之后一直高烧不退。”
“苻坚来了之后呢?”桓于飞此时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白焚说他痴,还没想到却有人更傻。
“秦皇来了之后,见殿下病着,十分扫兴,没停留多久便回去了。”褚骏冷峻的脸上带着松了一口气的适意。
“他不可能就那样回去,你做了什么吧?”桓于飞动了动,全身酸疼,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一般。
“主上明鉴,他只是在平阳城内发现了两个美童,便在太守府内宠幸了他们,并带回常安城了。”褚骏唇角带笑,轻声说道。
“算了,他昨日喝了药?”
“嗯,殿下昨日迷迷糊糊醒来,得知秦皇已经离开,而主上就在他的身边,便喝了药,现下高烧已退,过几日便无碍了。”
桓于飞用过膳食后,在太守府中查看了一番,秦皇有没有留下暗线之类的人。
他重新回到内室的时候,慕容冲已经醒来,见他进来,灿然一笑,尚且在病中,面容憔悴,神情萎靡,可是却再也没有什么能比这笑颜更美,更能深深攫住他的心。
有时面对慕容冲,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个人根本没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他叹了一口气,缓缓走过去,坐在床边,右手缓缓抬起,摩挲着慕容冲的脸,这张脸太美了,美得一直让苻坚放不下,让自己深陷其中,有时真想毁了这张脸,也许慕容冲的命运会有转机。
慕容冲微微晃动脑袋,光滑细嫩若刚剥开的鲜荔枝莹白的果肉的肌肤,在桓于飞微有薄茧的手上摩擦着,痒痒的,却无比心安。
“你来了啊。”他轻启红唇,秀丽的唇瓣微微有点泛干,像是枯水季节被太阳晒过的木叶。
“嗯,我来了。”桓于飞轻轻将他搂在怀里,在他的耳畔低语道,好似这个人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好似这个人是一个正在甜甜入睡的婴孩,不忍将他吵醒。
心中有千股暗潮在涌动,却找不到倾泻的出口,起初的焦躁和难耐沉了下去,此时却像是一湖纹丝不动的水,水下却暗流涌动,有一种渴望在叫嚣,要破笼而出,还有谁比他更爱这个人,还有谁比他更疼惜这个人,还有谁比他更有资格占有这个人?
除了亲吻和疯狂地做了起来,还有什么能表达两人此时心中的激动和焦躁。
小刺儿和褚骏守在院子里,小刺儿蹲在一旁,泄愤似的扯着一枝桃花上的花瓣,下手很重,便嘟囔着说:“殿下的病明明都还没痊愈,居然就行房事,真是的,到底有没有将我们殿下放在心上,他这样与秦皇苻坚有什么不同?”
褚骏淡定地坐在白石圆桌旁,啖了一口清茶,叹道:“正好相反呢,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主上,除了仇恨,还能有一个人让他疯狂,哎,再厉害的人也是有弱点的,你家殿下便是主上的弱点,而且,你又怎么知道你家殿下不是想要主上想疯了呢?”
“去你的,我家殿下心高气傲,才不会想被一个男人上。”小刺儿倏地将手上的桃枝扔向褚骏,打在了褚骏的脸上。
小刺儿慌忙道:“你没事吧?”
褚骏不理他,兀自淡定地喝着香茶,小刺儿的话说对了一半,曾经他倾慕中山王殿下,却明白那位心高气傲,绝不甘于屈居人下,他从来都是没有希望的,所以他早就放弃了,小刺儿没说对的另一半却是只有那么一个人是例外的,只有那么一个人能让心高气傲的中山王心甘情愿地臣服。
且不管他们这边如何,慕容冲和桓于飞倒是鱼水之欢,甜蜜适意,慕容冲躺在桓于飞的臂弯中,右手轻轻搭在他的腰上,两个人面对面凝视微笑,时而亲吻。
小皇子的满头青丝凌乱地散在雪白的肩头,背部的曲线优美而动人心魄,雪白的身子像是冬日里那一片片纯洁无垢的初雪,只是上面布满了绯红艳丽的花瓣,雪白与绯红,淫靡异常,更撩人的是绯红色的亵裤松松地拢在腰上,仿佛快要脱落一般,露出小半段翘臀,要不是顾虑着他大病未愈,恐怕会让他累得腰都直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