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活该我闲得为你操心。”
白梓歆把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似是在抚慰这个为自己担心又愤怒的人一样。
“抱歉。”白梓歆诚恳地说道，“夜宵很好。麻烦你了。”
90.诡异的情况
林堇缩在车的后座里，头不受控制地贴在车窗上——因为如果没有这个支撑物，他是一定会随着车的行进到处乱晃的。潜意识里的警惕性让他拉紧了胸前的挎包带子，哪怕那只是个带子也觉得安全呢。
灯火通明的街道，璀璨喧嚣的夜生活。让人深深地感到无力与疲倦。
林堇又把腿往回收了收，不经意地发出了一丝鼻音。引来坐在他旁边的陈云逸关切的目光。
“阿堇，你还好吧？”
“嗯……我没事。”林堇也看向他——模糊的视野里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努力地向他摆出一个自认为是笑的表情。即使他能感到胃里酒精和饭菜正在水火不相容地翻滚着。
“唉。怪我，没有事先问好你。”陈云逸的语气满是自责，“不过你也是，没量也不告诉我，逞什么能呢。”
你们都这么说。可是谁不是以灌倒别人为乐。林堇在心里默默反驳着，想着这些肠胃就更难受了。
“车开慢一点吧。”陈云逸吩咐前面的司机道。看到林堇那纠结的表情也能猜到这是个什么状况，
车速降到一个让人感到平稳舒服的范围，林堇暗暗松了口气。
没量……酒品……责备他的这口吻好似曾相识。
嗯，是呢。好久没喝成这样了，大多数时候自己会有意识的控制和拒绝，而这次似乎是完全没有自觉了。以前……总有那个人帮自己挡酒的，笑着应对着一切，千方百计地不让情况再糟糕下去。可是自己着实很怂，总也没法保持清醒，从来没机会看到那个人喝醉的样子。
这真不公平，白老师。
那是自己生日的那次吧。头晕目眩却满心欢喜地睡着了，因为一直抱着你没有放手。
因为……你也没有推开我。
林堇轻轻哼起了歌，断断续续地哼着旋律，心里默念着那一句句歌词。脑袋里那个人所有的神态走马灯似的掠过，走到最后全部都是那温暖动人的笑容，满含爱意。
眼睛似乎有点湿润。林堇自顾自地继续哀伤着，哼着早已不成曲调的歌。
只不过这场景，像极了狗血电影里的情节，简直矫情得要命。
林堇埋着头，咧了咧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面部肌肉都僵硬了。
先提出分手的人居然也会难受至此。全天下大概都不会再找出第二个了吧。嘿嘿。
“阿堇，我送你上去吧。”陈云逸有力地拉住林堇的一条胳膊，算是稳定住这个摇晃着就想下车的人。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林堇笑着，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哽咽一样。
陈云逸决定不再向这个不清醒的人请求什么了。松开他，从自己这边下了车，快步绕过车走向林堇。
“我可以的……真的不用了。”林堇扶着车门双脚落地——要是个刚学走路的小娃娃应该跟自己现在差不多吧，林堇胡思乱想着，试着走了一步，就被陈云逸大力地架起来了，往前走了好长一段路才迟钝地想要将自己解脱出来，“别管我了……要是被看到……就不好了……”
“跟我你怕什么。”陈云逸轻蔑地哼了一声。
陈云逸的步伐很快，拖得林堇天旋地转一般几乎没有力气说话了。站在楼下的门前，林堇挣扎着推开了陈云逸，重心不稳的跌到墙上，却没想到一只手还被陈云逸用力地攥着。
“阿堇。”陈云逸向前迈了一步，语气里似乎有了示威的味道。
林堇惶恐地看到大片阴影扑向了自己——为什么这个人捉着自己不放，为什么突然……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就……就到这里了吧。”受了惊吓似乎也清醒了一些，林堇尽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真麻烦陈总你了，亲自跑一趟……”
陈云逸拉着林堇的手，凑到他的脸侧，呼吸轻轻地吹到他耳边。感到对方正在为此感到惊慌，陈云逸淡然地开口：
“不是说了吗，还是叫我大哥吧。”
恐怖的阴影突然撤离，林堇呆呆地看着那个走远的背影——刚才发生了什么？
成功地找出钥匙，不怎么顺利地开了门，看到熟悉的布置和摆设。林堇暗暗松了口气——能最终抵达这里简直是奇迹啊。
回到了这个只有自己的地方，翻江倒海的肠胃终于失去耐性地发作了。狂奔着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弯下腰，呕吐物便决堤般的冲出了喉咙。令人作呕的异味很快充满了卫生间，闻得林堇就更想吐了。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声音像是正被屠宰的牲畜，怎么听怎么恶心。
“咳——”
畅快淋漓地把污物倾倒干净，林堇连着冲了好几次水才觉得好受一些——看着那些脏东西被卷得无影无踪，好像这块空气都清新了一些。快速地转到洗手池那里，用清水把口鼻最大限度的清洗干净。
真是……太难受了。
林堇撑在洗手池上渐渐平复了下来。想直起身，变换了个角度的腰剧烈地疼起来。
“嘶……”林堇抽了口冷气，看到镜子里自己扭曲又难看的表情。
维持着一个纠结的姿势走出卫生间，逐个拉开客厅的每扇窗户。清爽的夜风吹进来，才让人意识到屋里的空气多么污浊。
窗帘随风轻轻地荡着。没有开灯的屋子充满了遐想——散乱的唱片和小说，喝剩一半的水，丢在地毯上的柔软的靠垫……他想过这样的生活，再没其他人陪伴地一个人终老。有些伤害，有些猜疑，有些为了确认心意要做的事，这些伴随着爱而衍生出来的附属品，他已经统统承受不起。
要怎样的力量，才能爱下去。
通够了风，林堇感到困意来袭。
没什么力气再去进行洗澡这种大工程了……好像连走去卧室都很困难。林堇将沙发上的背包随手扔到地上，舒服地把自己窝了进去——脑袋有个柔软的物体包围着的感觉真好。
把手机从包里拣出来，想看下时间。刺眼的屏幕，映入眼帘的就是白梓歆的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
“看到短信就给我回个电话吧。”
林堇读着就能想到发件人那万年不变的语气了。
22：00.
按照往常习惯……那个人应该还没睡。
他……他会在等吗。现在又在干什么呢……
模糊的视线里手机逐渐失去了光亮。林堇就这么一手拎着手机，一路睡了下去。
一声闷雷在窗外炸开，几滴雨落在地上，很快连成一片。街道上纷纷撑开了许多雨伞。没有准备的路人冒着小雨飞快地奔跑，跑到就近的地方暂时避下雨。
白梓歆也没想到，没带伞的许延轩就那么一根筋地跑了过来。
站在白梓歆座位旁正说着事情的Lori看到潮了半身的许延轩，那表情不亚于见到一种从天而降的稀奇物种。
再一看白梓歆——好吧显然这个人没有要发表意见的意思。Lori想到，从新专辑录制开始，许延轩也不管是不是因为工作总往这边跑，一来二去跟她也算熟头熟面了，打个招呼去大大方方地找她老板去了。
所以出点绯闻啥的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啊。Lori就跟在看养成游戏一样，虽然结局说不好，下限被刷新、节操掉了一地倒是真的。
“咳咳，我说许同学。”Lori咧嘴笑了笑，“你不知道这个星球上有个东西叫做雨伞嘛？”
“我知道啊。”许延轩抓抓湿透的头发，“可我不知道这个星球天气预报这么不准的。”
Lori哈哈大笑，将手中的笔转的跟花一样：“那么外星人来到这里就不怕感冒了吧？”
许延轩投降似地笑。白梓歆挥挥手：“这种天气说不好的。Lori你去给他找条干净毛巾，小心别生病了。”
“不用麻烦了一会就干了。”许延轩看着Lori极不情愿的脸就无力，除了推辞还能说什么。谁知道她路过自己的时候话里带话的来了一句“看白老师多疼你啊”就扬长而去。
“没有关系。应该是把自己弄得清爽一点再开始的，录音的状态很重要。”白梓歆似是安慰地说道。
“嗯。”许延轩应了一声。湿掉的衬衣贴在前胸后背十分不舒服，用手将衣服拉开身体一段距离，小幅度地扇着。虽然这个姿势有点不雅，但算是坚持到了Lori回来。
Lori才把浴巾吹风机什么的交到那个湿漉漉的人手里，下一秒白梓歆就一本正经地捧着文件夹拉着她把刚才没说完的东西解决掉。尽管旁听的许延轩像个摄像机一样的看着两个人，但是她老板总有视一切诡异气氛于不顾的本领。
“你再想一下吧。”合上文件夹，白梓歆的态度再明了不过。
“嗯。我懂了。”Lori抱着文件夹以最快速度消失在这两个人眼前。
“我的外套在这。你先披一下。把衣服吹干再穿上。”白梓歆拉开沙发上方的壁柜，从里面取出个衣架递给许延轩。
“好的。谢谢。”
接过白梓歆搭在手臂上的西装外套，许延轩的心情突然微妙了起来。
白梓歆转身回去继续自己的工作。在他的视野范围之外，许延轩快速地脱掉T恤，湿乎乎的皮肤接触到干燥的浴巾的舒爽不言而喻。找个挂钩把湿衣服挂起来，吹风机连上电。
短发很快就在一阵噪音中被热风吹干，捏过T恤的领子，将吹风机对准那里吹了一会。停顿的间隙，敲门声不期而来。
白梓歆再次走出来，视线扫过许延轩光裸的上身，淡淡地开口：“我来。”
91.惨败
Lori在走廊看到林堇的时候，心情就纠结得跟天气一样了。
老板，你知道这个星球上其实还有一种组织叫做后宫嘛？
“那个……白老师在吗？”林堇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不自然地耸了耸肩。
“他……”Lori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想到里面可能的情形，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林堇见状赶忙接话过来：“我也是临时决定过来的，他要是不在就算了。”
“不是……他……”Lori被林堇弄得也紧张起来，手指着身后的方向，半天没组织好语言。
“那我再找别的时间联系他好了。”林堇吞了吞口水，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就要转身离开。
“阿堇你……你等会。我什么都没说啊。”Lori哭笑不得地叫住他，随口扯了一句，“他在呢。就是暂时有点事可能不方便打扰。”
“哦。”
“你的事情急吗？要是急的话我去问问。”Lori倒是自告奋勇。
“不急不急。”其实也没什么事……林堇摆摆手。
“那你先到我那里等一下吧。应该一会就好了。”Lori差点忘了她是要去洗手间的。
天知道林堇是酝酿了多少勇气才决定亲身回复那条短信的。早上被赵尹狄盘问为什么要绕路过来这里的时候，林堇感觉一半的脑细胞都耗费掉了。什么关于某某歌突然有了个新想法电话里说不清楚必须面谈，什么如果要是晚点过来再说说不定那歌的新版本早已生米成熟饭这么给别人造成困扰实在不太好，什么要是他本人不在留个口信也是可以的啊……所有的情况都想到了，林堇就更不知道赵尹狄到底出于什么考虑让他做这种逻辑思维训练的。
可能……自己提出要求的样子，真的没有想象那样正常，根本不像去谈正事的？
好吧。不过，赵先生，你捉奸的本领一定很高强。林堇这么想着，心里嘿嘿地笑了两声。
坐在Lori桌子附近的软椅上，林堇想着一会的措辞。
外面的雨下得颇有闲情逸致。多好呢，这种想怎样就怎样的天气。林堇无聊地暗骂着天气。一个转念，关于来这里的目的，好像迷茫了。
“安老师？”
安启南在不远处路过，林堇很快从思绪里抽离出来，礼貌地站起来打了招呼。
“哎你在这啊？”看到这个很久没见的小朋友，安启南表现得十分和蔼可亲。
林堇点点头：“嗯。”
嗯，又是来找梓歆的吧。等等……怎么，这么正常的反应，似乎是对于有些事毫不知情的样子。安启南想起上次在这碰到了温伦和这些天都在碰到那个年轻新人的情形。不由得有些同情起林堇起来。
两个人分手了也不一定，所以还是不要多事了吧。安启南想着，清咳了两声：“Lori呢？”
“去洗手间了。”
“哦好吧。”安启南摆弄着手里的一叠打印纸，“一会帮我把这个交给她……呃直接交给梓歆也行，就说我的部分都已经完成了。问问他有什么修改意见。”
“这是……”林堇接过那叠乐谱，大致地扫了一下。
“一个电影的配乐。算是我们两个合作的吧。”安启南简单的解释道，“那麻烦你了，我接着去忙了。”
“好。”
理由甚好！林堇几乎要雀跃了。纠结是多么浪费生命的事情！
于是大脑充血的结果就是这样了。敲开门的那一刻林堇都没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
见到白梓歆的那一刻，林堇深刻地察觉到——自己是有多想念这个人了。
明明才过了一晚没见。
“白老师……这个，咳。”林堇腾出只手蹭了蹭鼻子，“安老师说他的部分已经完成了交给你问你有没有修改意见什么的……”
白梓歆注视着林堇的表情，伸手接过东西：“哦好的，谢谢。”
林堇望屋里望了一眼，许延轩异常的存在成功地吸引了他的眼球。
这是要干嘛？！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个无耻的家伙竟然还对自己笑了一下——挑衅吗？！
看起来白老师对于许延轩故意不穿上衣的真正用意好像……完全没有察觉？林堇毫不客气地瞪了一眼许延轩，热血一阵沸腾：
“白老师，你……在忙什么？”
“准备录音。”
白梓歆的坦然让林堇一阵晕眩。
林堇哦了一声，就要往门里挤，见白梓歆也没拦他，就直接走了进去。
“抱歉。这个样子真是不好意思。”许延轩拎着吹风机对着T恤，以示意自己不是故意打赤膊面见前辈的。
“没有关系。”林堇故作谅解地摆摆手，“个人习惯嘛，录音怪癖什么的，可以理解。”
“……”许延轩奇怪地看了一眼林堇——好像是自己的意思没有传达到位？
身材也不过如此嘛。林堇不屑地别开眼。他死都不会承认自己刚出道——也差不多在许延轩这个年纪的时候又黑又瘦，要不是后来勉强练了点肌肉出来壮壮声势，那真是没法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