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开始后,LustAir里B工大的学生明显的少了很多,而梅尘身边的男人却在增加。梅尘从那时起不管Storm有没有演出,每晚都会出现在酒吧,当然绍均,聂白还有夏初也是,只不过梅尘并不是作为lustair的员工出现的。Lustair名副其实的包裹在了越来越娇媚,也越来越瘦弱的梅尘身上,也将形形色色的男人同样包裹起来。夏初看着这些事发生,可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如何做,她甚至连梅尘的眼睛也不敢正视。
“带给你们的夜宵,轮换着趁热吃吧。”穿着粉色格子小大衣的梅尘一进酒吧,就将手里的保温壶递给吧台里的绍均他们。
夏初本来就在绍均身边,她有些慌乱的向对着自己笑的梅尘点了下头,就转头对king说要去整理刚运来的酒,躲到后台去了。King见梅尘嘴边浮现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不由得说,“她小孩子,只是想不通。”
“就是,不用理她!”绍均紧接着,随即扭开了保温壶的盖子,“枝竹鸡粥,真是香!”他夸张地吸着鼻子,“那丫头没福气,king和聂白都不喜欢喝粥,这下全归我了!”
梅尘见他那个样子才又重新开心起来,谁知这时,king按住了绍均的手,“肖云山今天下了晚课会过来,你可别都吃光了。”
“怎么这样?”绍均瘪着嘴,像个小孩子般的抱怨,king和梅尘都知道这是他故意做出来让他们开心的,因此也都乐得配合,一起又哄又闹玩了半天。那天晚上,梅尘没有出台。夏初大半时间都在外场,闲下就待在聂白的DJ台那边,king自肖云山来了之后,就在外面陪着,因此吧台里就剩下绍均和梅尘两个。
“春节king说这里照开,到时候你也给自己放个假,来玩儿吧!我带你偷跑出去,我们去滨海看日出!”绍均边擦杯子边笑着说。
“好啊。”梅尘温顺的笑,随即又垂下眼睫浅啜了一口手里绍均刚刚调给她的margareta,“有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可总是拖着。你也知道我这人的毛病,什么事都拖着,没有决断。”
“说吧,跟我还有什么客气的。”绍均停下手边的活,温和的看着她。
梅尘似乎察觉到了绍均的视线,直接转开了头,昏暗的灯光下,只有不远处DJ台上两个年轻人的身影是真实的。“为什么呢?”她轻声说,“为什么呢,绍均?对我好,关心我,是为什么呢?”
“还有什么,我爱你啊。”绍均淡淡地笑着回答。
“骗人,骗子。”梅尘转过头,抬起眼睛,声音里丝毫没有责备的味道,“你爱的难道不是一直都是那个人吗?”
“才不是。”绍均的目光穿过梅尘,落在那两个黑影身上,“他怎么能和你比?”他的目光又重新落回到梅尘脸上,“你这么好,又纯洁,搞得我都不忍心对你出手,只能在一边老老实实的守着,不让你被别人欺负。”
“别胡说了。”梅尘脸上一红。“我连那种事都做,也能……”
“那又怎样?还是没人比你更纯洁,至少我就没见过。”绍均坚决的打断她,“我不是说过了,可以……”
“我知道了,”梅尘见绍均有点急了连忙安抚,“你说的话我一直都记得。要不是这样我也撑不了这么久。可你真的觉得可能吗?当我遇见夏初,我才发现原来根本不一样。脏了就是脏了,嘴硬不承认,说些好听的骗别人相信都还容易,最难的是骗自己也相信,尤其是身边就有个真正纯洁的在的时候。我又不是白痴,一眼就看出来了,我和她的区别。夏初……我还以为真的可以和她做朋友的……”
“谁说你不能和她做朋友的?又是谁说你和她一样了?”绍均是真得有点生气,可因为面前的人是梅尘又要忍住不能发作。“她哪有你漂亮?哪有你身材好?哪有你聪明?哪有你温柔?她连声音都不如你好听?你今天怎么了,这么贬低自己。”他伸手拉住梅尘,“是不是最近太累?那不要出来工作了,好好休息放松一下,钱你不用担心,我最近也攒了点,不行还有聂白……”
梅尘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温柔的笑了,“我没事,就是偶尔也要抱怨一下嘛。”
“真的?”绍均不是很确定又盯着梅尘的眼睛问,见梅尘点了点头才放开手,走到一边接着做事,嘴里念叨着。“那就好了。May是最美,最坚强的,我不会看错。”
那天晚上lustair打烊后,绍均在路上叫住了聂白和夏初。
“我和你女朋友有几句话说。”绍均对一脸不解的聂白说。“你想听就在这儿一起听,不想听就一边儿去。”
聂白见夏初面色有些为难,不由得劝道,“今天太晚了,你又没急事,明天再找时间。”
绍均理也不理,径自开口,“你少在那儿装圣女,梅尘怎么了,值得你嫌弃成那样?”
夏初身上一抖,“我没有……我怎么会嫌弃她……只是……”
“只是什么?”绍均冷笑,“只是你比别人单纯脆弱,见不得送外卖的事,更受不了送外卖的人,觉得脏的恶心,对着那样的人说句话都要晕倒?”
聂白隐约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点为难的开口,“夏初她不知道前因后果,没恶意的。她连和我都没提过,绍均你该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我知道。要不然我根本就不会还在这儿和她说话。”绍均盯着咬着嘴唇站在聂白身边的夏初,“你知道纯洁是什么吗?肯定和我想的不一样。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也经常说蠢话,做傻事,可这件事上我一定是对的。”
Cloud 14:lost snow
那个晚上一直到了夏初家楼下聂白才重新开口说话,“绍均总在不停的惹麻烦,人又疯又任性,他说的东西我十有八九是不信的。不过,我觉得这次他讲的有些道理。当然,不管你是不是愿意接受,我都支持,这种事情本来也不可能分什么对错。”
说完,他拍了拍夏初的头,对夏初笑了笑离开了。那天夏初倒在床上,绍均说的话反复响在耳边。
“可以坦诚地去爱别人,可以为了自己爱的人做任何事情不求回报,这才是纯洁吧。May,还有小Q就是我见过最纯洁的人。King说肖云山也是,可我还没看出来。身体怎样有那么重要吗?king,我,还有那个厉冰就算是干净的没和任何人干过也和纯洁半点不沾边。当然了,我们也不是没干过,是没少干。至于你和聂白,我看虽然不是太脏,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夏初猛地将头蒙在被子里,心里暗骂,“死绍均,居然拐着弯骂我不干净,还当着聂白的面骂,我果然和这个家伙和不来!”虽然这样想着,她在这之后没过几天就又可以如常的和梅尘交谈了,也正因此夏初认定绍均绝对是个催眠洗脑的高手。
后来夏初又从storm的吉他手cherry口里听说了一些梅尘的事,这才知道梅尘在昆明的父母在她高三那年就双双下岗。自己的生计都很难维持,更不用说负担梅尘念书了。梅尘报道时带的钱交了学费,住宿费,就只剩三十几块。梅尘从大一一入学就开始打工,家教,餐馆服务员,清洁工,甚至是医院里照顾那些生活不能自理的病患,也就是那段时间,她在医院里认识的绍均,绍均当时还是个高中生。开始时还好,一般只是兼一两份差。直到大二上学期,梅尘父亲的肾病恶化,事情才开始发生转变。梅尘那时疯狂的在工作,每天除了睡短短的两三个小时,几乎全是在干活,连课也没办法去上。那时的她总是无缘无故的晕倒,可即使这样钱还是不够用。有一次,她在医院里清理浴缸的时候,又晕了过去,头浸在水里,要不是当时正巧被到医院作义工的绍均和尉葳发现,梅尘已经死了。那时绍均和尉葳对她说会帮她筹钱,不用她这样继续虐待自己。可梅尘拒绝了。大概是她清楚自己父亲的病,不是一个手术就能治好的缘故吧。治疗肾病的医药费是个无底洞,接受了别人一次的帮助可以说声谢谢,然后报答。明知道还不起,还要接受别人一辈子的帮助,又是什么呢?在梅尘眼里那是贪婪和无耻。梅尘,远比她的样子坚强固执,她不会接受。
后来,一切就成了现在的样子。虽然是在卖,可因为king的缘故,那些客人还称得上安全。梅尘的父亲可以活下来了,梅尘的母亲可以活下来了,梅尘自己也可以。虽然活的说不上很好,可能够活着,才最重要吧。
夏初想了很久自己可以做些什么,最后沮丧的发现原来什么也不行。聂白当时从枕头堆里把正自我厌恶的夏初挖了出来,“对她笑就好了。你的笑对她很有价值哦。”
夏初眨了眨眼问,“对你呢?”
“没有。”聂白答的果断。
夏初希望自己变身成绍均,然后抬手给眼前这个男人一记耳光。
“半点没有。”聂白得寸进尺,嬉皮笑脸,“所以是priceless,”他低下头,贴在夏初耳边轻声说,“无价啦。”
紧跟着的是轻巧的落在嘴唇上的亲吻,只一下,温暖甜蜜的可融化整个冬天的积雪。于是春天悄然来到了。
那一年的春节,lustair在king的提议下举办了盛大的化装舞会,几乎所有人都出现在那场舞会上。那场舞会,king是德修拉伯爵,绍均是独眼的海盗船长,聂白是蜘蛛侠,夏初被强行改造成中国娃娃,尉葳是满头乱发的爱因斯坦,岑灵儿是有透明翅膀的精灵,storm的jacky是电锯杀人狂,cherry和平常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戴了个黑短发的假头套冒充nana,厉冰是matrix里的leo,齐潜最可爱穿着圆滚滚的白色长毛连身装,非说自己是个雪球。就连总是一本正经的肖云山也满脸通红的被king强行带上了橙色的猫耳。
夏初直到现在仍然可以回忆起那天晚会的每一个细节,回忆起空气里弥漫着的靠单搞的香气,回忆起那一张张脸上灿烂的笑容。那一张张曾经如此真挚的笑脸,有一些现在已经再也无法见到了。
那天最后到的是梅尘,她没多做打扮,只是一双透明的高跟鞋很特别。绍均一见就立刻甩了king扑过去,嘴里大叫着“cinderella来了,cinderella来了”,接着就把梅尘拖到酒吧中心,半点也没畏惧梅尘身边那个中年男人阴沉的脸。
“我还是过去陪张总,你们继续。”梅尘陪了大家喝了被酒,小声在绍均耳边说,“本来今天就是答应张总和他一起过的,是他人好,看我实在想来,才带我过来。我总不能太过分只顾自己,把他一个人丢一边。”
“人家对你好一点,你就什么都为人家想。”绍均皱眉,“平常就算了,今天过年,你就稍微顺着自己的意思一次。你问问自己,是愿意和我们一起庆祝,还是愿意对着那个糟老头笑?”
“人家刚四十。”梅尘笑着轻轻抱怨了句,站起身,其实已经做出了决定。
绍均叹了口气,又低头骂了点什么,才对着已经走出去的梅尘喊,“把那糟……那大叔一起带过来吧,过年了,我也做点善事。”随即又转头向聂白边上的夏初,“甲醇的丫头,你没意见吧!”
夏初手肘捅聂白,聂白心领神会直接给绍均的头一下。绍均愣了一下,随即身体往旁边一靠,倒在king怀里。装虚弱的扯着king的袖子,闪了闪眼睫说,“我不行了,帮我报仇。”
king垂下头,俯在绍均耳边,“那要做我的祭品哦。”说完就在绍均耳边的脖颈上啮咬了一口。
周围骤起一片口哨尖叫。夏初当时也忙着起哄,直到后来回忆起来,才发现那一幕里,至少有两个人的表情是僵硬的。这个过迟的发现,让她懊悔。可也仅仅是懊悔一段时间而已。另一个过迟的发现才是致命的,夏初至今也不知道那个伤口会不会愈合,会不会所有受伤的人都能愈合。
晚会后的十七天后,B工大开学。第十九天,学校布告栏被人贴出了大学女生出卖肉体援交的举报信和两张大幅照片。第一张照片里面部被模糊处理的中年男人被两个笑的灿烂的年轻女孩簇拥着。那两张美丽的脸庞有如初春的嫩芽般清新得让人只见一眼就无法忘怀,她们一个是梅尘,另一个是夏初。
Cloud 15:if you can cry
“对不起,夏初。”电话那头依然清甜的声音,却透着深深的绝望。“事情我会和学校说清楚,可我知道这样也弥补不了。对不起。”
夏初靠在寝室床头的被子上,听着电话那头被切断的嘟嘟声。
刚才为什么不说没关系,不关你的事呢?
她对自己感到失望。是伪善吗?当自己遭受不幸的时候,就褪下原有的公正心和怜悯,只剩下迁怒和抱怨。那封匿名信和照片被贴出去只有三天,却几乎把夏初逼到了绝境。可就算被系里老师和学院领导审犯人似地反复谈话,就算被父母责骂,就算不断有人指指点点,就算宿舍里的人除了岑灵儿和曹睿都背着她商议着消毒清扫,甚至当着她的面扔掉她曾经碰过的水杯,她都没有觉得太难受。如果,聂白不是一直都不见踪影的话。
聂白和绍均出事那天刚好要和夏初一起吃中饭,经过布告栏发现那些的时候,还是绍均先反应过来,冲过去把信和照片都撕了下来。
“别怕,我们会处理,什么事也不会有。”
聂白拍了下夏初的肩,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就紧跟着绍均离开了。
夏初觉得自己并不是在恼怒聂白把自己丢在一边。只是对孤独的站立在被异样目光包围的人群中,目送着那两个不用言语,就能彼此理解的两人离开的自己来说,聂白话中的“我们”实在有些刺耳。
即使这样,她也没有一刻想过要怨恨梅尘,这个拖她下水,最有理由被她怨恨的人,夏初完全没有那样的想法。刚刚没有说出口的话,大概是因为太理所当然,身心也太疲惫,才没能讲出来。
“打个电话给她吧。”夏初心想,“梅尘是个好朋友,不可以失去她。尤其是现在,自己再承受不住失去什么了。”
正在拨号的时候,走廊里传来王晓红还有另外几个女生和岑灵儿争论的声音。
“真不明白为什么学期终究不能申请换寝,这是特殊情况,就应该给特殊处理!”王晓红嚷道。
“你别这样。夏初虽然被拍到,可去宾馆的那张照片里只有梅尘啊,我们不可以认定夏初也作了那种事。”岑灵儿细声细气的解释。
“灵儿你别傻了。那个梅尘上宾馆时穿的和跟夏初照相的时候一模一样,还不是同一天的事。两个人都够贱的,一个被人上了,另一个还跑得掉。聂白真可怜,被她骗到。不过还好现在知道真相,再不理她了。”
“可不是,还有尉葳也不管她,看来这事儿是真的。”
“你们不要这样,要是夏初听到会难……”
寝室门被推开,岑灵儿的话声在扫到夏初的那一刻嘎然而止。夏初狠狠地咬了下嘴唇,刚要开口,正好从水房洗脸回来的曹睿从岑灵儿身后穿过来,边放东西边说,“那些事夏初没做过,聂白,尉葳也都和她好好的,她为什么会难过?”
岑灵儿和其他人一时不知怎么回应,夏初有些惊讶这个和自己没什么交集的曹睿在这种时候居然会相信自己,而曹睿本人似乎根本不觉得她说了什么大不了的话,自顾自的戴上耳机,倒在床上准备午睡。寝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打破这一切的是楼下男生的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