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绵宝宝在右边,他跟凤行挤在一起,势必要用左手去控制键盘,而他又不是一个左撇子。
海绵宝宝冲到荆棘的时候,派大星已经过了高山,还转过头来在高山上做了一个鄙夷的手势,临花气的不行,磕磕巴巴地穿越海洋到沙滩时,派大星已经坐在那里冲他吐泡泡了。
“啧啧。”凤行无意义地感叹,吐完了三十个泡泡的派大星在屏幕上噗噗地继续吐泡泡,“啧啧。”
“吐你妹啊……”
“那就送你吧,路上慢慢玩。”凤行被他骂了一顿,也没有生气,想了想干脆把乾坤袋一起给他,“里面东西挺多的,打发时间吧,话说,最深处还有安全套,巧克力味的,不要忘了啊。”
“滚啦。”临花低声说,“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突然觉得,就要到头了啊。”凤行坐下来,拍拍大腿,“喂,要是能再见面,我请你吃豌豆黄啊。”
临花凑过去,将头搁在凤行的大腿上,少年的身体笔直的像一杆标枪,连大腿都是硬的,他躺在上面,仰头看天空,觉得天空真蓝真蓝啊。
“我不爱吃甜的。”临花说,“甜的吃多了嘴里发苦。”
“那我请你吃杨桃丁啊。”凤行道,“好不好?”
“怎么不好。”临花点头,“我恍惚记得,顾西辞以前也喜欢吃这玩意儿。”
凤行用手轻轻的摸他的头发:“活下去吧。活下去吧。”
“嗯?”
“我帮你活下去吧。”凤行说,“虽然你不相信,可是我也爱过你啊。”他眉眼里有一层浅浅的白光,“你很好很好的。”
“哈哈,不要随便发好人卡。”
“我说真的啊。”凤行说,“我帮你吧,你要做人么?还是想要什么别的,我帮你。”
“我什么都不想要。”
“真的啊?”
“真的啊。”
“那我们一起死好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可以同年同月同日死诶。”
“滚。”
“哈哈。”
“那我真心实意地求你帮个忙。”临花说,凤行坐在草地上抽烟,烟灰薄薄的落了他一脸,有的还落进了他眼睛里,可是他觉得无所谓。
“说。”
“喜欢到底是什么?”
“这是写论文研究吗?”凤行一愣,旋即笑起来,他一笑,手指上的烟便抖动的厉害,烟灰带着温热落到了脸上,细细密密的,从临花看来,像是下了一场温热的灰色小雪。
“我就是想知道。”临花说,“看你比较多情的样子。”
“这点上,你不遑多让啊,何必谦虚。”凤行看了他一眼,带着不怀好意的嘲笑。
“烟借我抽一口。”临花说,凤行把烟从嘴里拔出来,直接塞进他的嘴里,“小心点,别呛着了,叶子卷的很辣。”
他的话音未落,临花就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通红。
“这就是喜欢了。”凤行拍拍他的额头,像是拍小孩子,而他的脸其实也只是一张小孩子的脸,“你抽烟的时候在想谁,因为谁会去抽烟,你刚才脑子里想的是谁,那你就喜欢谁了。”
临花咳嗽了好久,看来真的被呛得不轻:“我刚才想的是我会不会被你弄死了。”他瞪了凤行一眼,仔细研究手上的烟支,“你在里面加了什么?大麻还是吗啡?”
“那玩意儿腐蚀不了我们的身体。”凤行瞥他一眼,“况且我也不觉得已经堕落到了要靠那玩意儿活着的地步了,我讨厌自欺欺人。”
临花乐了一下,把烟还给凤行:“这倒是,你一向分得清楚。”
阳光升了起来,照的一切都暖意洋洋的,临花看着天空,想明天又要开始奔波了就想吐血。
“他在看你。”凤行捅捅他的腰,突然悄声说,“东南角。”
西南角是青君住的地方,可是连窗户都没开,凤行飞快地瞥了一眼东南角的花丛。
“让他看。”临花也瞥了一眼,微微嘟囔,“这是一个混蛋。”
“要我帮你解决么?”凤行突然道,细长的手指摸了摸临花的鼻子,像是摸一个玩具,“我消除记忆,保证谁都不能帮他恢复了,或者你想让我帮你建立一个虚拟的记忆,记忆里你们爱的死去活来?我保证效果一流,他一辈子也出不来。”
“听起来挺诱惑的。”
“那是。”
“那你为什么不对临水用。”
凤行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说不出的温和:“因为我已经习惯了啊。”
“习惯什么?”
“习惯了当个废柴啊。”凤行回答,“没什么,既然已经一千年没有在一起,那就能一万年不在一起,然后一眨眼其实也就那样过了,有时候,就看你想不想挺过去了。我在归墟的时候,有时候还会弄点种子,在那里搞种植副业呢。”
“成功了?”
“失败了。”凤行淡淡的,“那里不适合生长,不适合就是不适合,再种也没用,可是你看,我在那里没有乐子,也活下来了吗,人不能太矫情,一矫情了就容易宠着自己,不得的不甘心。”
“你可是货真价实的天之骄子呐。”临花挠挠头,“你这么说,真让我惊讶啊。”
“回不去了。”凤行说,“我有时候会想,我如果回来了,我要骑着神兽回来,牛逼哄哄地回到斑斓山,让他看我的实力,我幻想他看我那种惊喜的眼神,他想他会觉得骄傲的,那时候,如果我高兴,我就对他说,我们在一起吧,我若是不高兴,我就被他关起来,反正斑斓山都会是我的。”
那是每个人的梦。
你上学的时候,老师问你问题,你昨晚忙着看最新的小说,压根就没有复习,你被叫起来,无措地看着老师,周围没有同学提醒你,他们都在窃窃地笑,你便不由自主地想,要是这时候突然天降美女帅哥,他们一脚华丽地踢开门,冲你大叫,说喂喂喂那谁,你怎么还在这里,你难道不知道因为你不在,华尔街昨晚都崩溃了吗?
他们手忙脚乱地冲你叫少爷,你看着同学渐渐震惊与艳羡的眼光,你接过美人送到手的手机,你得瑟的不得了,你睥睨你的同学,拽拽地用一堆爪哇语与电话那边交流,表现出分分钟上亿的架势来,
那是你的梦,那种深层次渴望认可的梦。
凤行叹了一口气:“可是等我获得力量的时候,我发现还是那样啊。”
你还是你,弱弱小小的你,你喜欢小动物,你同情弱者,你不是那个牛逼哄哄叱吒风云的新世界主人,你还是只是想怯怯生生地看着他,跟在他身后做废柴的小跟班。
“真贱呐。”临花点评,大声宣布,“强硬一点嘛。”
“喜欢的时候,谁没贱过。”凤行闷闷地笑,“不过要我说,反正你都要死了,就不要多想了,好好乐乐咯。”
“怎么乐?”
“那边在看着嘛。”凤行掰着他的下巴,做出要亲下去的架势,“要不这样,我们实验一下,看看他的反应?不过这纯属友情帮助,你可别打我。”
“有种你就亲啊。”临花嘟哝,“你以前亲的很少么?”
凤行一愣,大概是想起了什么,露出不怀好意的笑:“现出原形来我抱抱。”
“滚。”
“心肝肉儿,秀出来我抱抱,快。”凤行笑的要喘不上气了,“哎呀,不要害羞嘛,你什么形态我没看过啊,我还帮你擦过屁股……”
那是在斑斓山的时候了,凤行说的眉飞色舞,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的。
临花抬起头,花丛那里空空的,刚才站在那里的青色影子好像一个幻觉。
或者其实那一直是个幻觉吧,他坚持的莫名其妙,因为对方完全不知道。
“啧啧。”青君叹气,“你说他这是真不在乎还是太嫉妒了跑了?”
“帮我一个忙吧。”临花看了一会儿花丛,想了想,“帮忙吧。”
“交换。”
“你刚才还说免费帮我的!”
“可是你刚才说不要,你错过机会了。”凤行淡淡道,“现在我又不想帮了,所以请你拿出东西来交换。”
临花愤怒地看着他,顿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
这个小孩子曾经干净的像水啊,尽管他不喜欢,却也不得不承认,那种干净是极其珍贵的,可是如今,他们躺在一起,随便胡扯,可是他再也看不穿他了。
他能听到凤行的心声,那里从不设防,可是他什么也分辨不出来,那颗心里什么都没有,沉沉一片。
真难受啊。
“你要什么?”
“也帮我一个忙咯。”
“现在还有你做不到的事情?”临花再次叹气,“漫天要价啊。”
“你不愿意我们就不谈了呗。”
“好吧。”临花妥协,“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当然是你先说咯。”凤行拍拍他的脸蛋,花瓣从他的指缝间絮絮而下,“不过其实我能猜出来你想干什么。”
“你想消除他的记忆力是不是?”凤行狡黠地笑笑,“把你从他的记忆里洗去,唉,我说你真是个怂蛋,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替他着想啊。”
“我哪有这么情圣。”临花很委屈,凑近青君耳朵讲了两句,后者睁大了眼睛,显然被震惊了。
“你真禽兽啊。”凤行大声说,尤其是在说禽兽的时候,特地加重了声音。
“我喜欢睚眦必报嘛。”
“睚眦必报?”凤行看了他一眼,眼神温柔而克制,“你觉得这是好品质吗?如果是的话,那我是不是也该学一学?”
“什么?”临花一愣,“喂,不能因为他不喜欢你,就要报复吧?”
“你当年伪装成兴柔君的样子伤害临水,临水又去杀了兴柔君。”凤行静静地看着他,“如果没有你们两个,我还是帝星兴柔,安安稳稳地做我的神仙,你不记得了是吗?”
他嘲讽地一笑:“也是哦,你被伤害了,你就要死死记得,要伤害回去,那你伤害别人呢?”他拍拍临花的头,“我至今连你一声对不起都没听到。”
临花怔怔地看着他。
“对不起。”他手足无措,他居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
没错,兴柔君完完全全是被他毁掉的。
“没关系。”凤行说,“我无意于找茬,不过你总该记得,你欠过我的,就像青君欠你的,被原谅的时候,偶尔大方一点原谅别人嘛。”
“怎么原谅?”
“就这么原谅咯,还能怎么办。”凤行奇怪地看着他,“你好矛盾啊,要我说,真的走不下去了,就放手呗,努力到尽头了就放手,还没努力到尽头就继续努力,纠结啥啊。”
“就这样吗?”
凤行更加奇怪了:“不然怎样?你死了,全世界都剧终了,剧终之前硬一把不是很好嘛。”
这世界上,总是很奇怪,比如凤行,他去办事,哭哭啼啼的,然后他哭着把事情办完了,而像他,牛逼哄哄地带着一队人办事,最终总是被事情办了。
聪明又如何?最后斑斓山是临水的。血统好又如何?最后他一个族人也没有,而他又为什么非要执着于母亲的话呢,他明明也可以自己找女人生下后代,让本族继续开枝散叶。纵然是他以为的痴情,最后他又得到了什么呢?溃败的一塌糊涂,他嘲笑凤行的时候,他自己甚至连凤行都不如,起码凤行是真的走到头了。
他就像一个好学生,平时考试总是拔尖的,高考的时候却能考的一塌糊涂,可是平时好又有什么用?
“这么看我干什么?”凤行回应他的眼神,懒洋洋的。
“谢谢。”
“不客气。”凤行还是懒懒的,“想通了就好,想不通也没关系,我就是觉得……已经这样了,你总要有一次机会说我操这世界吧。”
91 只渊明
昔日最繁华的禅城似乎已经死去,如今只有一个虚虚的空壳,来往依旧热闹,却不再云蒸霞蔚,祥云飘飘。
临花牵了一匹马慢慢走过,在魔界这地方,驾龙驭凤骑鹤跨狮都不奇怪,牵一匹小马反而比较奇怪,来往的小妖都盯着他,有些眼神还颇为奇怪。
凤行一路走在最前面,他又小了一分,已经差不多十二三岁了,清清秀秀的稚气少年,凑在前面的墙壁上看热闹。
“诶,你真的被通缉了。”凤行看了一会儿,回来汇报,墙壁上赤红色的火焰通缉令硕大无朋,“魔君说你通敌卖国……这是什么罪名啊?他就不能找个像样的文书吗?嗯,下面有解释,说你归顺了天界,堕落了。”他回头看了一眼青君又迅速看临花,“什么情况,这算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你什么时候成天界的了?”
“是他亲自下的督令?”
“肯定不是。”凤行一口咬定,“这不是他的字迹,他的字是我亲自教的,写的比这个好看多了。”他想了一想,“不过他现在是魔君诶,这种小事应该不用他亲自干吧?”
临花冷笑一声。
“叫你变个样子。”凤行抱怨,“你非不肯,出事了吧。”
通缉令上自然有临花的样子,非常不错,居然还会动,挤在一起看告示的小妖怪都在悄悄往这边看,眼睛诡异又恐惧。
他们已经看出了临花的身份,固然想揭榜挺好魔君,但是又想起了贵族们铁血的手腕,执羽君成名至今,虽然不爱作威作福,但是脾气也不大好,可能并不介意洗掉一个城市让他开心一下。
毕竟这只是一个城市,执羽君是个王。
“我就一张脸。”临花淡淡的,“就算丑也没有到吓人的地步,为什么要变成别的样子?”
“那他们你自己解决咯?”
“当然是我解决。”临花拍拍他的肩膀,“我可不想被人控告虐待儿童,孩子。”
凤行脾气如今当真不错,被说儿童也就乖乖地站到一边当儿童去了,如果他能够不要站在一边一脸“收拾这种杂种确实不要我出手”的百无聊赖和不耐烦,可能更好一点。
一帮小妖涌了过来,大概是团队庞大,心安了很多,所以便连送死都不怕了,一层一层挤过来,也不知道是好战还是魔君真的许诺了什么封王拜相的好处。
“真不公平。”临花点评,指着潮水般涌上来的小妖有点怜悯,“如果不是出生优秀,修炼一万年也未必比得上一个血脉高的。”
“也不是吧。”凤行咬着手指,“你血统蛮好的,但你也混的不怎么样嘛。碧水君血统不高,倒是混的不错,不过他毕竟是魔君的儿子,也是占了肚皮优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