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我周六过去待一晚,周日走。”
“好的。”
我再次把手机扔到床上,继续去外面蹲看我娘进行她伟大的革命事业去了,可看了好一会都不知道他们打到几了定的什么主。
晚上我妈问我什么时候走,我说周五吧,我妈恩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明天就走呢。我埋下头继续喝我的稀饭,想着我爸我妈都老了,能多陪一天就一天,于我于我爸妈这总是好的。我从十二岁那年除外念书,到现在整整十五年,除了高中时候离家近可以两星期回一次,上了大学去了很远的外地,只有暑假跟寒假的时候可以在家,每次从家该返校的时候,就跟冬天里大清早从暖被窝里爬出来那样不舍。每次回去我都明显的看出我妈的头发一年比一年少,白头发确一年比一年多,我爸劳累的整个身体好像缩回去了,我很难过,所以我在家的时候,几乎不出门,成天在家跟我妈顶嘴,跟着我妈数落我爸不让他抽烟,要不附和着我爸批评我妈(我妈她老人家经常打升级不回家做饭,尤其是冬天晚上,有时候我还得外面寻她老人家回家吃饭)。晚上一家睡在大炕上,握着我妈天生就热乎乎的手,听着他们睡觉打呼噜,我觉得心安,学校里的失眠根本就没光临过。前年春节我妈感冒了,死扛着不打点滴,结果正月里病了好几天,我爸天天做饭照看她还得去外面走动亲戚,结果我妈差不多好的时候,我爸也有感冒的症状了,那些天里我天天晚上都不怎么睡,时不时竖起耳朵听他们呼吸的频率,看他们难不难受,咳不咳嗽,额头烫不烫,要不要喝水,我很愧疚,难过,和害怕,所以我尽我能做的去弥补,尽管这些跟他们对我做的微不足道。所幸过了两天两人都好了,我才安安稳稳睡了个屁股朝天。我妈有时候跟我开玩笑,要是以后我媳妇儿跟她吵架你帮谁,我想都不想就说,我妈这么通情达理怎么可能跟自己的媳妇儿吵架,要那样,肯定也就媳妇儿的错,我一脚就踢出去休了她再找个孝顺的,我妈那个乐呀,不过还是跟我讲,那可不行那是你媳妇儿,你以后过日子的人儿,指不准就是你妈我糊涂,我说那也不行,我妈更乐。其实我妈她不知道我是认真的,是下了决心的,不管以后怎样,不管是谁,这个人一定要对我父母好,可以跟我一起孝敬我父母。只是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现在在哪里,范臻肯定不是,尤其他还是纯男儿。
第4章:The Edge of The Time
“别太晚了,晚上我们去吃火锅。”
火锅,对,火锅,我们都喜欢火锅,方便、快而且还美味,尤其是那阵在东北,天儿特冷,零下20度那是常温,一个星期下三次雪也正常,所以我们三个,我,范臻,还有许哥许世昌,时不时的去吃火锅。
许世昌,蒙古哥们儿,大大咧咧,一股子豪爽劲儿,他家在地理上离我家很近,坐火车大概五六个小时就到,况且他说的普通话,跟我家那边一样带着方言的语调,莫名的就觉得亲切。他比我们大几岁,一向沉稳,虽然平时一堆人在宿舍的时候爱吹牛,但是说到他喜欢的姑娘,我跟范臻打趣儿他的时候,他竟然会脸红,嘿嘿的憨笑。他对我们都很好,是真正兄弟的那种好,我叫他许哥,真心诚意。
当时我跟范臻也是通过许哥才慢慢的熟起来。大一开学后没多久,没人管自由自在的新鲜劲儿很快就过去了,接着我就发现了个问题,我脱离组织了。
我天生大概就个无趣的人,所以平时泡图书馆是我在大学里大部分时间做的事情,不分种类的看小说,散文,杂文,时间长了我觉得有点儿,怎么说呢,心虚,特空虚。那些书就算能打发很多无聊的时间,但是抛弃自己的要学专业知识天天看小说确实说不过去,所以我决定抽点儿时间上上自习,真正的学些专业上的东西。
可是我那个班级的除了聚过一次餐,上课遇到点个头,没啥交流,再加上我住的那栋楼跟我一个班的就两三个,所以说我连班上很多人的名字都叫不上来。除了去图书馆看书,不知道我应该干什么,去哪里上自习,有了问题去问谁,尤其是期末考的时候,有些功课一丁点儿都不懂,更是一个纠结的问题。后来某些人跟我有一样的难题,他们反映给了导员,后来一个班开始分组,每组都有一个组长,我被分到许哥那组,我记得第一次还是许哥发短信通知我去上自习,那条短信我现在还记得,
“是奇森吧,我是许世昌,我们组今天在主楼519上自习,没事儿就过来一起复习吧。”
可把我激动的呦,我找到组织了,我期末不会挂科了。更主要的是他叫我奇森,不管他是刻意亲近或是为了不显陌生,这都让处在冰天雪地、孤身一人的我感到心里暖和。我跟许哥就这样认识了。
后来大家知道该怎么应付考试后,比如大面积推广的、花式各样的小炒,这样的学习小组早已解散。
我的专业是生物工程,我现在都觉得我当时高考报志愿的那几天,脑子肯定是进水了,被门夹了,被老鼠掏空了,被花盆砸了,我当时脑子里想的只有,基因啊,蛋白啊,分子啊,细胞啊,这是多么高深的知识,再说电视里那些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带着蓝色头套的教授啊,博士们看起来多么让人敬仰,职业多么的光荣伟大啊,再加上我爹我娘学习上的事儿,一向不管,让我自由发展,我小学三年级就开始看武侠小说、鬼故事,不管,没人管。所以我胡了心智的一门心思的想当个科学家,好吧,我抽了。结果呢,当然猜得到,现实跟想象根本就是一南一北,一上一下,一明一暗,一男一女。尤其是读研究生这几年,有些实验真正实践起来,繁琐的要亲的命,还得时不时得杀好多小白鼠,作孽啊。要么就是大半年都没有任何结果,尽管你早起晚睡,天天超过十二个小时站在实验台前连坐下坐会儿的时间都没有。但就是没有结果,没有paper,自己伤心难过不说,导师的那张脸更是让人心寒,他们认为,你用来做实验的时间还是不够,哦,那把我们一天24小时绑在实验台上好了。就算是本科那阵,一个星期也要上三四次不同的实验课,每周都要写好几个不同的实验报告。这些东西要想自己写,就要花些心思,有些不懂的也是需要跟人讨论下的,所以也是要花些时间来搞定的,所以当时上自习除了看些相关的专业知识外,写实验报告也是很大一部分。
大一下学期,当时大概是六月份左右,天气开始热起来,阳光晃的要命,皮肤也黏糊糊的难受,整个宇宙我都觉得闷闷的。那天我清早起来要赶一份实验报告,需要找许哥商量下怎么写。许哥一向对待学业认真的很,上课专心听讲做笔记,这在大学里多么的少见的一个男同学啊。虽然我也想好好上课,可是一个大大的阶梯教室,每次去了前面都坐满爱学习的女生,黑板看不清,有时候老师说话听的都不完整,所以我经常跟许哥一块上自习,功课一般也都是课后看他的笔记课件自己琢磨。
发信息跟许哥约好在主楼见面,然后收拾了一下过去。到了约好的地儿,许哥的书包乖乖的躺在课桌上,看起来是已经来了,范臻安安的坐在旁边的位置,见我进来,抬起头扯开嘴巴毫无保留的对我笑,我顿时就被他满嘴白晃晃的牙给惊着了,好像我们并没这么熟吧。我跟他那阵就除了上课远远的瞅见过几次,根本没什么交流,所以这是我第一次正面见他,他笑的这么阳光大方我有点儿不大适应,再说我天生跟不熟的人不怎么会说话,所以我也只是微笑着回过去,当然心里稍微有些勉强,虽然他笑起来确实蛮好看的。我也没问好意思他许哥去了哪里,随便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来,发信息给许哥问他去哪儿了,我那可爱的许哥说他去图书馆借几本书得一会儿才回来,实验报告在范臻那儿,我跟他说了见了你给你。然后就没了,我想着,那我就再等等吧,估计人家马上就给我了,我先看看别的书,结果我都看了半个小时了,那家伙愣是连头都没往后扭一下,依然保持着双手捧着一本英语单词立在课桌上的姿势。看看了表,再不写我下午都没法子交了。于是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起来,然后再把那个气深深的吐出来,扒拉扒拉头发硬着头皮非常自然,当然是我认为的自然的步伐,走过去,若无其事的站在他面前说,嗨,许哥的实验报告在你这?我看看。然后那家伙转过头来,又对着我笑,依旧春光明媚桃花那个灿烂,当然他后面说的话让灿烂这个形容词在我心里被我给嚼烂了,他那分明就是小人得志的穷显摆臭得瑟。他说,我还以为你不要了呢,来给。
我……
我压住想慰问他的冲动,捧出一张笑脸伸出手准备接过来的时候,他拿着实验报告的手竟缩回去了,我的胳膊手暴露在我没法掌握的境地,姿势就有点僵,有点尴尬,我稍微有些恼。他说,其实我也没写呢,你坐过来我们一起写吧。
我…...好吧,我内心慰问了他。你说你为什么刚刚不写,当然这也是我内心活动。我还是尽量憋出一个笑,说,那你先看,看完了再给我,说完我就回到后面座位上,想着我先把我能写的写完,不会的等会儿再看许哥的补上。结果咧,我坐下还没三分钟,范臻他老人家又过来了,嘴里咬着笔,一手拿着他的实验报告纸,另外一只手拽着他的书包站在我面前。我感觉非常之不妙。我的预感是正确的。他老人家稍微蹲下点弯着腰,侧身一屁股就把本来坐在过道边的我给碰到里面的座位去了,然后一屁股坐下,还稍嫌我不会看眼色的瞄了我一眼,然后胳膊把我的书一扫就扫里面座位了,再然后他把他那一堆东西稀里哗啦的放桌上,嘴巴一松,笔掉桌面上发出响声,再加上他这一阵的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在安静的自习室里引起了不小的回头率,我替他脸红,更替我自己脸红,因为我脸皮儿没他厚。他继续无视众人谴责的目光和我惊讶不悦的混合表情,他竟然还笑眯眯的对我说,一起写嘛,我有些地方不懂,你给我讲讲哈。然后就自顾自的开始写了,我……我再次慰问了他。我又往里挪了一个座位,中间空出一个,把桌上的书包放中间的座位上,结果范臻他老人家没隔一会儿就站起来把那个书包放他屁股底下的座位上,然后一屁股又坐在我身边,靠过来,拿着书本认真严肃的问我这个实验步骤是什么原理,我脸有些烫,因为他的右脸几乎上快贴着我左脸了。我吞吞吐吐的给他讲了半天才表达清楚,等他弄明白坐正了,瞄了一眼说,你怎么了,脸这么红,说着就把他宽宽长长的手摸上我的额头,他的手很干燥,清爽的那种干燥,可我脸更烫了,甚至能感觉我脸上的热气刷刷的从毛孔里往出冒。我垂下眼皮没看他,正想着怎么办的时候,他放下手竟然用一种很怪异的口气说,这么热的天你难道也能感冒?看你这么瘦,原来身体真的不好,晚上跟我一起跑步去吧,还长个儿。他几句话就把我的弱点一个个点名了,我……无话可说,我再次无声的慰问了他。
再后来,这个货经常嬉皮笑脸的跟着许哥上自习(他两住一栋楼),于是乎我也经常遇见他,于是乎他经常坐在我旁边,于是乎我们经常一起去吃饭,于是乎我们就这么熟了。
火锅,对火锅,这个我们三儿都喜欢,只是范臻的口味更正常人不一样,别人都是蘸着麻酱吃,他偏说那个味他受不了,恶心,可是吃麻辣烫的时候他受得了,每次去了火锅店都劳烦服务员端一碟蒜末蒜泥给他,然后我跟许哥目瞪口呆的看他加大量的醋和辣椒在里面,好吧,他不仅爱吃辣,还爱吃醋。
我们爱火锅爱到了一定的程度。你想红油油的底料在锅里咕嘟咕嘟的响,冷冰冰的丸子羊肉下进去捞出来热气腾腾,再蘸点儿酱,那就是人间极致美味啊。所以我们三个大冬天手头宽裕的时候隔三差五的就去吃火锅,毕业离校我跟范臻送许哥走的时候吃的是火锅,我前年去他那儿他给我接风也是火锅。大概火锅是能让许久不见有些隔膜的我们马上热腾起来的媒介。
想着以前的日子,我叹了一口气,短信回过去说,
“嗯,好的,我尽量。”
其实我还是有些顾忌,他要是拉上他那位女朋友一起去,我心里肯定不自在。后来我又想,算了,大家都是朋友,想那么多干嘛,走一步算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安慰好了自己,就把我自己搁被窝里躺尸休养生息了。
躺了没一会,正迷迷糊糊跟周公say hello的时候,有信息进来。我眯着眼,扒拉过手机,看的我那个灵台澄明啊,
“行,早点儿,过来给你介绍我给你找的嫂子。”
嫂子个屁,老子还比你大一岁呢。我骂了几句,没回,扔了手机,继续躲被窝里,继续会晤周公去了,当然这个过程有点儿不大顺畅,隔着好一会儿才见着他老人家。对于我的问题,他说,该来的总要来,走一步算一步,跟我的想法一致,我觉得我真的很英明。
第5章:clash
在坐公交去范臻工作的小县城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我非常不高兴的事情。
在火车站下车的时候,范臻就打电话过来跟我说了路线,其实我前年冬天的时候来了两趟,记得很清楚。只不过现在有直接去县城的公交,所以我不需要想以前那样来回换乘,而且现在的公交都是刚换,崭新崭新的,还带空调的,当然就是这个带空调的公交让我不高兴了。
上车之前我知道公交车票是三块,我还特地拿了十块钱买了条口香糖换了零钱,然后捏着三块钱等车。等车的人那叫一个多,当然要想挤上去,就不能傻等着,一般来说我都是从坐外面侧边慢慢往前挪,要比后面挤着快多了,所以当我开心的拿着那块钱投进那个自动售票的箱子后正准备加足马力往车厢后面冲占个座位的时候,我的胳膊被拉着了,是那个司机师傅,他愣说我投了两块,非得让我再投一块,我争辩了几句,师傅死活不放开我,我快气死了,丢人不说,后面那堆人早浑水摸鱼的挤上来把那些空座占个精光,脸皮薄实在受不了,再加上站在门口堵着后面一堆人,最后又拿出一块投进去,师傅才放手。我快气死了,去那个县城得一个小时,所以我要背着包站一个小时了。站在车厢后面,我抬头看到公交公司的投诉电话,心想着我下车记下车牌号就投诉你,叫你不识好坏。正心里不爽的骂着的时候,我旁边的座位空出来了,我赶紧坐上去,然后我又心软了,你说人家司机师傅也不容易,天天坐车上多累啊,我要打电话投诉说不准公交车司机得被扣大半个月工资,人家也就多我要一块,我一个电话就扣人家好几千,这事儿我还真干不出来,再说可能是人家眼花了没看清,我也把钱叠在一起了,所以就算了,你看我心底多好,耳根子多软,自己就把自己给说服了。我正安慰自己赞美自己的时候,温征宇打电话过来问我到哪啦,我告诉他,那边停顿了一下,告我再过两站就下车,他们过来接我。温征宇也是我的大学朋友,不过他是本地人,范臻的工作也是他介绍的。
温征宇算是我第一个比较熟的人,大一那阵选体育课,我迟到被迫无奈选了搏击健身操,然后上课的时候碰到了温征宇,那么多人一个学院的就我两,然后理所当然的结对练习,可把我舒心的。后来有事儿我就问他,第二个学期又一起选了好几门一样的选修课,慢慢就熟起来。温征宇整天乐呵呵的,亲合力十足的强,他算是我大学里的第一个好哥们儿,甚至在许哥之前我们就已经很熟,不过因为我们不住一栋楼,平时除了短信联系,除了上课不是经常见面,不过见了面也乐呵呵的一点儿距离感都没有,就像现在,就算平时不联系,打电话一点儿都不生疏,见了面照样乐呵呵,跟许哥也一样,可是我跟范臻不行,时间一长我就觉得我两中间隔了什么,好像我们之间的空气密度变大了,沉得我呼吸不动,动弹不得。
到了站下车,发现没人,打电话问温征宇,他说在我旁边的超市里面,让我等一会儿。我拖着我劳累不堪的身体站在路边,看着夜色沉重,不过高高的路灯还有别的照明设施愣是把这份沉重打光打的温馨至极,或许是我眼睛近似,反正在我看来整个空间朦朦胧胧,这气氛特温暖,特迷茫,特暧昧。正发呆呢,温征宇跑过来,乐呵呵的拍我肩膀,顺手就把我肩上的包给提溜过去了。温征宇特爱笑,笑的特实在,我也特喜欢。我问他范臻呢,他说在里面在里面挑啤酒呢,哦了一声,跟温征宇两人站路边狠劲儿的夸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