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唤雪想请王爷代凤凰登基。”
“为何?”
“凤凰这个样子不适任天子,他又不想寻医,但我不会让他死,他现在是我的人,更不能死。”
“这天下没有我解不了的毒,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毒是出自我那不像样的师父之手,我一路西下就是一直在找他。”
“我是追着他到长安来的,我那师父很好找,特征明显。”
“所以,我找到他后,我想带凤凰回西域……”
成垣王激动万分。
“你是说凰儿有救?”
他深思熟虑后,抬头回答。
“唤雪不敢保证……”
忽然。
响一声闷哼。
飘来一句张扬的天外来音。
“小凛,你说谁不像样呢?”
吭吭赤赤的声音相继飞进,一堆人互相拼杀的闯入。
十几人围攻一个,后面还有不少。
都属暗器见长,一见就知道是练毒的旁门左道。
王府侍卫紧追。
“王爷,这些人突然闯入,属下拦不住。”
出声之人速度太快,双手不间歇的发着暗器对抗追来的人,跳跃闪躲。
他们退到一旁看清了局势,大声制止。
“都住手。”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面面相觊。
“你怎么在这?”
何为先收起架势,看着他们闪过失落。
“这是任务,我们全体收到陛下最后一条指令,找到制造灵归之人,让他为世子研制解药,找是找到了可他不肯,然后,就打起来了。”
末了还添了一句。
“他好像是故意把我们引来王府。”
那人突然出现在他耳边说话。
“小凛,你脸色不对……”
他望着那妖艳的脸顶着短不及肩的短发,不见那熟悉的光头,顿觉无力。
“你又还俗了。”
无力后又是猝不及防的两眼一黑,晕了。
那人夺过他手在手腕处划出一条血痕,往口中一尝。
怔了一下。
然后发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哀嚎。
“小凛纯正的毒血被污染了~~~~”
“是谁?是你么?”
醒来时,面前一堆担忧的面孔。
尤其是凤凰懊悔的眉眼,他伸手抚平了川字眉宇,手被握住便再也不放。
“我有话要对师父说……”
不久,便只剩两人。
还在颓废的妖艳之人不愿理他。
“师父,你对凤凰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
“不是现在。”
“几年前他只身来见为师求解药,为师只告诉他,灵归无解,若他真要解,为师可以试试,不过要牺牲他的至亲至爱……”
“他果断拒绝了为师,至亲已死,让他牺牲至爱不如就此死去……”
“难怪他怎么都不肯去……”
静默了片刻。
妖艳之人阴霾的走到床边坐下。
“小凛,你是不是喝了他的血。”
他不作答,算是默认了。
“灵归此毒极其霸道,一旦进入你体内便扎根了,一步一步瓦解你的毒体,两毒相见,在你体内冲撞,导致你时常晕厥。”
“生生的破坏了这么多年来为师为你巩固的毒体,小凛,你可是想再进一次毒泉……”
“师父,我不想……”
“不想你还胡闹。”
他不想纠结于此,只好立即转移话题。
“师父,你怎么又还俗了。”
“为师的爱人死了,这头发是为他留的。”
他心中腹诽:这都死了多少个了。
“当年为师造出灵归纯属偶然,据说西域古境有一种野兽叫灵,与人亲昵,人们也很喜欢这样的野兽……”
“直到有一天,它们开始让人喝它们的血,灵的血带强烈的毒性,一碰即死,人们相继死去……”
“当中也有没死的人,而这些人就被灵所留下,至于做什么,外人并不知情,为师一生只对毒有兴趣,当然想看看这种奇毒……”
“也想知道那些人怎么样了,所以为师就前往西域古境,然而,到那之后,为师并没有见到名为灵的野兽……”
“只见到了一群尸体,这些尸体都有一个共同之处……”
“小凛,你来猜猜是何共同之处……”
他想了想,西域是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地方,许多怪异的东西大多出自西域。
这种野兽一定拥有相当的智慧。
“他们都被野兽吃掉了身体的一个部位?”
妖艳之人认真无比,他的师父也只有在毒面前才能认真得起来。
“嗯,所有尸体都没了后脚跟……”
“即不是脑子也不是心脏,为师很好奇啊,却无从查证。”
“你知道那段时间为师有多闷闷不乐,寝食难安,有一天,有一群神秘人找到为师,要为师为他们炼毒……”
“为师岂是受他人摆布之人,于是,他们便给为师带来了一只幼兽,说此兽乃他们民族所有……”
“天生拥有智慧,也有缺陷,它们成年后会一点点失去身体功能,直到死去……”
“他们民族认为这是不详之兆,将它们驱赶,这种野兽一度消失在他们民族之中……”
“后来,灵又回归了,却没有了先前的不详之兆,它们活得很好,甚至比人类长寿……”
“他们那个民族派人出来调查,就遇见了为师,他们口中的野兽就是灵,从古境回归的那些灵,再也不会因为逐渐失去身体功能而死去……”
“他们要你制什么毒?”
“这个,为师不能说……”
喝毒血而不死,尸体失去的后脚跟,野兽天生弊病无故痊愈,一切都与古境那场混乱有关。
逐渐失去身体机能,与凤凰毒发的症状相似度达到九成。
“你制的毒药为何会落在魏帝手上?”
妖艳之人故作玄虚。
“你错怪为师了,为师炼的毒一直都带在身上,你那心上人的毒是灵血毒鞭所致……”
“灵血毒鞭?”
“灵制成毒药,效果并无直接把灵血融入体内来得毒,这是他们民族自己设的酷刑……”
“浸泡过灵血的毒鞭,一鞭一鞭的将毒液抽在身上皮肤,渗入体内,发作虽慢,却是一种折磨……”
“他们以此来惩罚那些犯下过错,罪大恶极之人……”
“至于为何会出现在此,为师一无所知。”
“都怪你……是你让他们懂得灵血的作用……才会……”
哭泣来得如此猛烈,他根本停不下来。
脑海里尽是那句:一鞭一鞭的将毒液抽在身上皮肤,渗入体内,发作虽慢,却是一种折磨……
眼前却浮现那日,凤凰从宫中被抬着出来的情景,泪水便像洪水决堤似的,彻底崩溃了。
现实总是太过残酷。
哀恸的哭声却没有传出,他咬着唇死死不肯出声,泪如雨下。
许是神经绷得太紧,不久便又晕了。
脸上还残留着泪珠,再次醒来,已是隔日,他将自己紧紧的埋进凤凰怀中,紧得欲将两人融为一体。
便再也不会分开,那该多好……
其馀人看此情形,识相的悄然退出。
他缠上那双眼眸,摸至喉结。
“说不出话看不见很痛苦是不是……对不起,我不应该离开你,我不应该生气,一定会好的……”
“如果医不好你,我就陪你一起死,所以不要想死……”
“要求你这么痛苦的活着,对不起,可我真的不想你死,不要再有想死的念头好不好?”
“好不好……”
“不管你接下来会怎样,我都一直在你身边,所以,不要再抗拒了……”
凤凰小心摸索替他擦乾眼泪,温柔的抚摸发丝,推倒缠绵非恻。
唯一能做的便是以行动说话,抵不住如此缠绵的床板响了两下。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无声的话重复说了无数遍,不管他是否看到,不管他是否感受得到。
谁说哑巴不能说话,这不是好好的说了么,他听到了,听到了,凤凰说爱他。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听到了,来自灵魂的话语深入心脏。
凤凰,我也爱你……
泪水交融,身心交融,灵魂交融,这才是真正的融为一体。
刚才流下的泪水都是此刻的铺垫,还有什么能阻止他们,不能,死也不能。
我爱你,无论生与死……
第二十章:解药的代价
凤凰恨不得把他绑在裤腰带上,而他也乐得当凤凰的眼睛,时刻腻在一块儿。
但甜蜜的时刻总是不长,他有必须要做的事,找来师父讨论灵归之事。
“你要为师替他解毒?”
“是,我相信师父已经找出解毒之法,不管有多困难,我都想治好他,哪怕是牺牲我的性命。”
“不用你的命,只要你答应为师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为师可以研制解药,但是你必须忘了他,跟为师回西域去,此生不再见他。”
“为什么?我答应过他不再离开的……”
“不为什么,你是为师的徒弟,将来要继承为师的一切,儿女情长只会削弱你的意志,若你答应,为师便救他,不答应……”
“为师今日便可启程回西域,小凛,为师的脾气你了解,你想清楚了再来也不迟……”
今天一整天就想着这段话,整个人心不在焉的,师父的手段他了解。
师父完全可以强制将他带回去,并且让他忘了这一切,这是师父的强项。
脚步轻悄无声,飘浮空气中的是熟悉气味。
“接任大典结束了么?”
他接过那双白玉般的手,仔细的牵着,与之一起落座,风吹散了发丝。
缠成一缕,有结发的意思。
他偷偷笑,凤凰问他笑什么。
“但能与君结发,不枉虚此一生。”
凤凰拿出红绳摸索着替他结发,结了一缕,他也替凤凰结发。
这是长安月老庙中的红绳,人人求来替相爱之人结发的,意味着长相厮守,不离不弃。
结上它以后,便是结发夫妻,誓言共度一生一世,是情侣间最美而无声的承诺。
“你何时去求的?”
你离开之后……
他又有些失神,挥走不好的思绪,珍惜眼前难得的静好岁月。
一树落花解人意,一人相伴长厮守,一日春闲数结发,一生换你世无虞。
闲庭却步。
执子之手,若能偕老。
缠过红绳千丝万缕,早已经不分彼此。
他总想着是最后,却不曾想,自己贪心的想为身边的他做更多的事,想为他付出所有,此心远无止境。
尽管相伴的日子太短,但凤凰给他的爱不止如此,没有了当初的初心,现在又该如何。
与其让生死将他们隔岸彼端,不如就此相忘,也曾曾经拥有,这样也好。
只是,为什么会如此伤心,心痛得不能呼吸。
两人生好过一人死,在生死面前,这点儿女情长算什么。
“我的傻徒儿,你以为你做的一切不会被世人所知,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会大白,到时候背负千古骂名的是他不是你……”
顶着剧烈的思想斗争,鼓足了气,举起彷佛千斤重的手,他还是敲响了那扇门。
“我答应你……”
在命运面前,生死存亡面前,他终究低头妥协了。
“只是再给我点时间,我想在最后的时间里陪陪他。”
“为师去准备,解药需要你身上一样东西,别拖太久,他等不了……”
“把你的无头鸟弄来,一只就够了,那东西太多了,看着恶心……”
说着又忘乎所以的倒弄起他的奇葩毒药,珍稀毒物。
他无心留意,转身跑到凤凰身边,若无其事的过着他们最后的日子。
极为普通又让他极为向往的日子,好像寻常百姓家夫妻相处一样,妻子为丈夫做饭洗衣,宽衣解带,沐发净身……
忘却了一切只是泡影,稍纵即逝。
或许枕边的他也有所察觉,紧紧相随,不让他有独自一人的空隙。
如影随形。
他笑着说他敏感,再一次自欺欺人。
他怎么对得起相信他的凤凰,怎么对得起关心他们的人,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心……
这几日,他带凤凰游遍了长安街,他希望能与凤凰游遍世间各地,只是无奈时间不多。
相逢时的老巷子,那抹白衣还在,他也在,只是不像从前那么轻率。
再次坐在树上时,他想起了从前,问凤凰当时画的是什么。
凤凰微笑:你……
“我不长那样……”
那是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那那个吃霸王餐的也是你?”
嗯,一饭之恩,当以身相许……
“谁这么缺心眼教你这个的,五两银子你就把自己给卖了?”
我爹教的……
“……,幸亏是卖给我了。”
相视而笑。
拥拦着飞下树干,相伴走遍之前走过的路,包括啼笑皆非的寻亲之路。
“那个大妈看见你眼睛都直了,还说你是他儿子……”
他们当时都是一笑置之,不过逢场作戏。
如今,倒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如果他真是那大妈的儿子,或许他不会遭遇难堪的事,或许会平淡的过一生,或许他们根本不会相识。
笑自己想的太多,心态还是过于侥幸。
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这对组合还是一如既往的广受瞩目。
但他们已经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手牵手一起逛过大街小巷。
一起听戏听书,累了一起休息,长安城中开始流传起他们的事。
他们一无所知,关心的只有彼此,眼中只有彼此,再也容不下放不下别的事情。
凤凰看不见,他说与他听,仔仔细细的讲,从街头讲到街尾,从草地走到高塔。
若意楼。
画上的女子与凤凰相似,只是柔情了许多,眉间带着些许忧郁。
“丰元若思,神鸟飞来,凤有迟曦,澜沧许意……”
凤凰抓住他手收紧了,虽此时看不到,但已熟记于心。
爹的手笔……
看至最下角的落款:凤迟曦……
画中女子步步生莲,却没有画此画者的青莲之名,难以想象,凤迟曦一个男子竟冠有青莲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