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让我照顾小澈吧。”说话间,墨槿已笑盈盈地开口。
凤寂脸色一沉:“小槿,你是皇后。”
“别人我还不放心呢。”墨槿耸肩。
“还是我来好了。”绯绯跳到凤澈床塌边,眨眨眼睛,“我来照顾主人。”
墨槿白眼:“你还是先把自己照顾清楚吧。”
孟千泷走在小径上,一脚一步水花,漆黑夜晚的姜国皇宫加上雨水的冲洗万籁俱寂。
倏然睫毛一眨,他唇慢慢笑起,是邪美的微笑,盛开而香馥。
“巫清,你先退下。”他对身旁的侍卫说道。
巫清犹豫了一下,把伞递给他,不动声色地快速退下。
孟千泷优雅地转过身,对着前方的漆黑笑道:“陛下。”
一声轻笑,明黄色龙袍的凤寂迎着雨就从黑暗里走出,浑身周围,一股冷刹的味道。
虽然两人都笑意不浅,可在这寂寥的雨夜,依旧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好热……
血液在身体里都沸腾起来。
脸上身上都仿佛被烈火烧灼着,滚烫地如煮沸的开水要冒气泡。
“好热……热……”
沉睡中的凤澈闭着眼睛痛苦地呢喃着,手就要去扯衣服。
“小澈”一旁拧干毛巾的墨槿走了过来,看着他这幅样子有点征,久久之后噗嗤一笑,“跟吃春药一样。”温柔地把毛巾盖上他的额头,握住他慌乱的手,“小澈,不热。”
“热……”
一阵火烧后,凤澈咬牙,艰难地睁开眼睛。
“哟,你醒了!”第一个看到的是墨槿欣喜的俊容,像绝色美男图,眉眼开心地一弯。
“唔……”凤澈想动,却发现浑身酸疼,尤其是两腿,僵硬得几乎无法动弹。
“别乱动。”墨槿压住他,发丝散下,垂在肩头,端起一碗药就在床头坐下,“不是热吗刘太医交代了,喝下这个就能退烧了。”
凤澈脸色一变,果断地摇头,却因太剧烈而晕眩起来,头跟个西瓜般要炸开。“这么苦,我……不喝!”
墨槿叹着气:“你可知你熟睡是是如何喝的”
“……如何?”
墨槿狡黠目光一闪:“绯绯,一口口,嘴对嘴喂下的。”
凤澈在他炯炯有神的眼光下有些脸红,只好道:“那那只死猫呢?我怎么没看到他……”
“他刚刚迷上了锤药,在门口凿得很欢。”墨槿无奈地一阵笑。
“……他啊。”语气间还是一尘不变的宠溺,凤澈不经柔和了神色,可眉宇却又凝固起来,“是……孟千泷”
墨槿暧昧地点头:“正是。”
“那他……”凤澈紧张地垂下眼睛。
“凤哥哥虽有些不爽,但二国的关系你也是知道的,谁也不想因如此小的事情挑起战争。”墨槿吹了吹黑黑的一勺药,“张嘴。”
凤澈厌恶地吐吐舌头,最后还是捏着鼻子哇哇大叫地咽下了。
二十二、
几日后的帝都街头,夏雨停歇而带着空气间潮湿的凉意,风吹来都是薄荷清香。
粉衣粉裤,白嫩俏容,饱满的唇瓣是桃花的颜色,伤还未好却执意说自己已无大碍的脱兔挤进人群中。
后面是慢悠悠跟来的扶鸢,抱着手臂,冷峻的脸上满是无奈,深深的无奈。
“黑猫!”脱兔身子跟无骨一样,柔软地滑进人群最里端,踮踮脚尖回头冲扶鸢挥手,“我在这!”
扶鸢白眼一翻腹诽一句:“我没瞎”后,只好也跟了上去。一群人挤在一起,扶鸢心里只觉得厌恶,可又不得不看紧了眼前的少年。
原来这里在玩扔铁圈的游戏。地上摆了一排东西,套到哪个哪个就属于你。不过这边似乎贴别难玩,铁圈小,距离又远,虽然奖品琳琅满目都是些高端的东西,但真正能套到的却少之又少。
一旁已经有好多人在尝试了,但都没能成功,一个个急得满头大汗。店家却开心极了,眼睁睁地看着银子跟自来水一样地流进裤腰带里,脸都笑僵了。
扶鸢扫了一眼,冷笑一声。
脱兔已经兴奋到极点了,摩拳擦掌地就要玩。可摸了摸身上却空空如也,只好笑眯眯地凑到扶鸢边上:“黑猫,玩一发”
“……”扶鸢没兴趣,也晓得他的意思,随意丢了个银子给他。
脱兔立即交钱,接过铁圈信心满满。
第一个——脱兔瞄准那盒太妃糖,一眯眼,铁圈在半空滑过优雅飒爽的弧度,然后在脱兔期待的目光中——砸到了店家。
“啊啊啊啊啊……”
“老板对不住对不住……”
第二个——脱兔这次可是瞄了足足半分钟,想着这次一定会中,帅帅地一甩,谁知力气用得太大,直接越过众人往前猛冲,丢进了河里。
“一个铁圈,呶,十文钱。”
“……黑猫……钱……”
“……败家子……”
第三个——脱兔下定决心,这次再套不到他就……他就……他就继续套!抱着这份真诚而不矫情的心态,他再一次,失,败,了。
“我类个去……”脱兔忍不住在心里骂个千万遍,他偷东西也是道内一把一的好手吧,怎么就败在这个死游戏上了?
第四个——准备拿起铁圈时被另只手拿走了。脱兔有些愣地看着扶鸢慢慢拿起铁圈,百般无聊地连瞄都不瞄就随意一丢——铁圈滚着,像个锈红色的火球,直直地,精准无比地套中了脱兔想要的那盒糖。
这还是今天第一个成功的人!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都惊喜地瞪大眼,不一会儿,是雷鸣般的鼓掌声。
脱兔诧异,半晌回过神来,胸腔溢上愤怒的羞耻感。人家……可是一次就中啊!
在掌声中,扶鸢继续不慌不忙地再扔一次。这次,不出所望地套中了最偏角那一束小巧玲珑的合欢花。
接连着五次,扶鸢百发百中。
最后,店家不可思议地摇头,但还是把奖品都恭敬地送了上来。
扶鸢不在意地把奖品一拿,回头冷冷地看着眼睛能滴出血来的脱兔,笑了一下:“不走”
说完,自顾自地已经走了。
脱兔连忙加快脚步跟上:“你……”
“我知道你喜欢。”扶鸢目视前方,却是在和脱兔说话,把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一递,“都给你。”
“我……”脱兔一咬牙,“我才不稀罕!”
“别的你可以不要。”扶鸢唇畔微微一勾,摇了摇手里淡红色的合欢花,“这个是特意套了给你。”
脱兔后退两步,想着这可是……合……欢……花……啊……花语挑明不就是“少年,不来一发吗”的意思嘛?因此,脸和被火烧了一样急速地红了起来。
扶鸢无奈地叹口气,把花朝他一丢,脱兔立马接住,之后才恨起自己这作死的条件反射……
“合欢,安五脏,和心志,令人欢乐无忧。泡了喝吧,我看你火气大,脸有些红……”不顾脱兔杀人的目光,扶鸢越走越快。
良久脱兔才和被耍了一样追上对方。
“装你妹的文化人!”
借着生病的势,凤澈正好告病称不能上课,结结实实地休息了好几日。
那夜的倾盆大雨过后,暑气消了大半,渐渐地,弥漫开一股初秋的气息。
日子又变回了原先安稳平静的模样。
凤澈躺在亭子下,翘着二郎腿,一幅玩世不恭的潇洒模样。绯绯缩着娇小的身子趴在他身边,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安静纤细,呼吸声都带着甜腻的花香。
真好啊……
凤澈微微一笑,伸手抚上绯绯的银发。
“殿下。”这时,宫女走过来,低头说道。
凤澈一眯眼:“何事”
“陛下传您一同用午膳。”
凤澈轻轻挑眉,想着应该是父皇良心发现要给自己道个歉了吧……打个哈哈,提起绯绯甩甩衣袖:“我这就去。”
绯绯明显没睡醒的样子,被凤澈半提半拖着拉走。
一走进大殿,凤澈本以为今天只是私下吃个饭就完了,没想到格外正式。华丽的宫殿两侧铺好精致的桌子,觥筹交错,琼食玉液。
“凤太子。”凤澈脚一僵,他听到了,头疼的声音了。
凤澈挂着官方的笑容盈盈地转过身,看着面前英俊风流的孟千泷,干呵呵地笑了几声:“孟太子也在啊。”
“嗯,是啊。”孟千泷随意一笑,点头,“陛下也邀请我了。”折扇一勾起搭在凤澈肩膀上绯绯的下巴,“他睡得很欢啊。”
想着今天必是比较隆重的宴席,绯绯这幅样子不太好……凤澈拍拍他的头:“死猫,变回猫型再睡!”
“唔……”
“哇!好可爱的猫咪!”
只听一声清脆的娇声,凤澈的身子被撞得直吐血,入目是一位一袭淡青色长衣的盈盈少女,眼睛闪着金光捧着小小的绯绯。绯绯本来还一脸困倦,被这一吓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惊慌失措地缩着身子。
凤澈胸口被撞得疼,孟千泷看着好笑,温柔地伸过手,探到他胸前安慰地摸了摸。凤澈狠烈烈地一瞪眼,护着贞洁地后退:“你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啊。”孟千泷耸肩。
凤澈郁闷地看着青衣少女,特想愤愤地问一句“姑娘你谁啊?”有点教养好不好……这么野蛮……
“粲儿,不得无礼!”身后传来一句男子威严的声音,伴着门外太监的高唱——莫将军到!
莫将军凤澈心思一动,想必是那位常年戍守边境保得姜国边界安定的莫梁莫将军。
“爹爹……”青衣女子一声嘟囔,撅着嘴把绯绯给了凤澈,然后就小鸟依人地掺着莫梁。
“太子殿下,小女不懂事,还望见谅。”莫梁摸摸女儿的一头秀发,抱歉地笑道。
莫粲吐吐舌头,有点害羞地粲然一笑。仔细看看发现这小姑娘长得还真是不错,明亮清澈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得,皮肤水灵灵得能掐出水来,娇白的两颊晕染着抹抹粉晕,格外清新动人。
凤澈呵呵一笑,算是回应了。
一只小爪子搭上了凤澈的胸口,凤澈低头一看,只见绯绯轻轻地挠着,水蓝色眼眸明灭星光。
“我没事啦。”凤澈微笑,柔声道。
“莫爱卿!”只听一声笑,龙袍加身,尊贵无双的凤寂挽着娇柔明艳的墨槿慢慢走了出来。远远望去,两人如神仙眷侣般恩爱般配,犹如壁人。
莫梁连忙抱拳跪下,声音是武将独有的铿锵有力:“末将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快快平身。”凤寂微笑着,一挥手,“爱卿一路辛苦了,快快坐下,若不是有爱卿您,我大姜国哪有今日安定太平!”
“陛下折煞末将了,末将只是尽自己职责罢了。”莫梁连连推辞。
这凤澈还觉得奇怪呢,虽然莫梁守的是西南与蛮夷的边疆,但也不该让孟千泷也来啊……这好歹,是自己国家的事情吧?凤澈一望孟千泷,只见对方心有灵犀地也转过头,暧昧地冲自己眨眼睛。
混蛋……
二十三、
“此次回来,爱卿就在京城多住些日子吧,这么多年,辛苦爱卿了。”凤寂举起酒觞,向莫梁敬了一杯酒。
莫梁受宠若惊,忙也举起:“多谢陛下。”一饮而下后叹口气,“这次回来一是老母身体不适,二呀,则是为了小女的事情操心。”说着,看着身边吃着鼓嘴的莫粲,无奈地叹气。
凤寂眉梢一挑:“哦千金怎么了?”
“陛下你也是知道的,粲儿自幼丧母,一直都跟在末将身边,可随着这年龄一天天大了起来,再成天混在军队里也不是个办法。”莫梁微微一顿,“所以末将想趁着回来,让小女熟悉下京城,适应后,最好再挑个好人家。”
莫粲吃着开心,一听这话,生气地冲父亲吹鼻子瞪眼,各种不爽。
“这样啊……”凤寂垂眸一想,“不如澈儿,你带着莫粲熟悉熟悉京城如何?”
凤澈默默放下金筷子,无语地望向凤寂,目光里直直地传达出“父皇大人你在搞什么……”
“陛下!”莫梁反倒急了,“这……末将惶恐,哪能劳累太子殿下……这……万万不可啊!”
“这有什么”凤寂舒舒服服地一靠,无视了凤澈的目光,“想必澈儿也很愿意吧?是不是?”
这不就是逼着我要答应吗……我还能拒绝吗……凤澈咬牙,干笑两声。
凤寂身边的墨槿对凤澈投来了悲悯的眼神,随后递了一个葡萄送入凤寂嘴中。
“唔……唔……!!!”身下的猫咪又挠又抓,各种不高兴,愤怒地瞪着眼睛。
凤澈双掌合十,拜托绯绯别闹。
其实凤寂打得如意算盘,谁看不出来
莫家世代都是姜国的大将,姜国有三分之一的兵权都掌握在莫梁手中。而且莫梁为人耿直,英勇善战,士兵都非常拥护他,守护国家边疆十年如一日,吃着常人不能承受的苦,为姜国立下了汗马功劳。而莫梁膝下子女很少,只有一位儿子与女儿,要真把儿子许配给凤澈了恐怕可能性也比较小……所以,自然莫粲是最好的选择。加上莫粲自幼跟随莫梁驻守边疆,性格也不似京城里的娇贵小姐那般。若能结姻,那真是一段佳话啊……
“陛下,千泷有个不情之请。”孟千泷低眸,摇晃着手里的酒觞,邪美地一眨眼睛。
凤澈腹诽:既然不情那还是别说了……
凤寂微微一笑:“请说。”
“我也很想逛逛京城呢。”语气是不羁潇洒地一挑,“不如劳烦凤太子,也带着千泷一同逛逛如何?”
凤澈刚想开口拒绝,就闻凤寂非常温柔的声音:“朕觉得很好,就这么定了。”
凤澈这下真是欲哭无泪了……一个莫粲就够烦了,再加上一个孟千泷,父皇你要玩我到什么时候啊……
“父皇,最近这京城我看有些乱,是不是……”凤澈在做最好的挣扎。
凤寂很淡定地说道:“可以带猫。”
“……遵命……”
孟千泷无奈地摇头,低声道:“猫控的出息啊……”
偏偏两人离得近,孟千泷的每一个字凤澈都听得一清二楚,又不好发作,凤澈握着筷子的手指骨节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