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少年 下+番外——崝骨

作者:崝骨  录入:06-29

纹,老妇的青春,是历史的梦魇,未来的期冀。

你想要看见爱情,它就让你看见别离。你想要看见生命,它就让你看见死亡。你想要看见温暖,它就让你看见凛冬。你想要看见欢愉,它

就让你看见挣扎。你想要看见永恒,它就让你看见刹那枯朽。

可至少,它让我明白了一个并非人人都能领悟的道理。

喜欢一个人,是从一开始就该抱着被辜负的觉悟却还义无反顾。

列车上,窗外的景致飞掠而过,白宇泽已经沉默了将近四十分钟。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方便面和体味混合在一起的刺鼻味道,冷杉不顾对面那个大婶怪异的目光,将白宇泽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安静地揽着。

“……你们都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知道的。”又不知过了多久,白宇泽终于低落开口,中间顿了半天,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谢赭对我……的事。”

冷杉虽然看上去面不改色,心底却是一惊,转脸望着他。“你……什么时候……?”

“我是人迟钝了点儿,但又不傻。”白宇泽慢慢坐直身子,低头回避着他的视线。“就……我离家出走那次。晚上住在谢赭家里,他以为

我睡着了,然后……”少年耳根泛红,随后迟疑着伸手点了点自己的侧脸。“他就……轻轻亲了一下。”

“什么?!那个混蛋!”冷杉不由自主愤怒脱口,只觉额上青筋在奋力跳动着,却没发现对面大婶愈发惊恐的神情。待终于察觉到有些失

态,他轻咳一声,重新压低了嗓音。“那你……也没什么表示?”

白宇泽甚感无语,无奈白了他一眼。“表示什么,怎么表示?我们一直以来能相处这么自然还不都靠我装傻。要是哪天我突然和他说,‘

哎兄弟,你是不暗恋我来着?’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半连朋友都没得做。”

冷杉闻言沉默半天,“他……是个好哥们儿。”

“那当然。只要他想,根本有无数个机会拆散我们。背地里默默帮了我们这么多……”白宇泽闭了闭眼,记忆里那个少年大咧咧笑着,好

像从来没有过不开心,就算不开心也绝不会把悲伤放在自己脸上。

——跟哥们儿还说什么谢啊,呆子。

是的吧。就算我不说,想必你也能够懂得。

“谢赭他……是我这辈子最感谢,也亏欠最多的人。”

望着身边人认真的表情,冷杉默然。他想起来那天在诊所门口,谢赭对自己说过的话。

——你记住了,冷杉。欠我的,你要还。

轻叹一声,他转头只看风景不看他。

下雨了。

指间的烟头被毫不留情地浇熄,方擦肩而过的人影长发飘飘,一张纸条就这么轻易塞进了他的手里。

“胆小鬼。”陈曳离开站台前轻声斥他,倒也没有真的生气。

并不打算出言反驳,谢赭用沾了水渍的手将那张纸展开,然后动作顿住。心里百味杂陈,他烦躁的丢了烟蒂,一转身却直直撞进一个人怀

里。

“呦,总算肯挪窝了。爷可陪你淋大半天了呢。”姚绿顺势伸臂抱住他,头发湿漉漉蹭在谢赭颈边。

“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谢赭一脸迷茫。

“我也这么以为。”对方爽朗笑开,随即勾了他的肩向外走。

“走吧,我请你吃饭去。……”

那天他们在饭店从中午一直待到晚上。后来谢赭喝醉了,道上又拦不到车,姚绿就架着他在大雨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路上谢赭一直不知低声絮絮说着什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然后忽然挣开扶持,奋力将一小团纸从高架桥上扔了下去。

根本连一丝涟漪都未在湖心激起,谢赭愣愣趴在桥栏边,看那一点白很快就被湍流淹没了。……

中途又经过一家破败的音像店,音质粗糙的扬声器里不断飘出老歌悲凉沧桑的曲调。两人沉默走过,时而扬起脸看墨色的云翳缓慢笼罩这

城市寂静的雨夜。

忘记吧若可以也算是一种幸运

如果一个人的心只能烧出一个名

两个人要去到哪里牵着两手就是个天地

一生啊 有什么可珍惜

流浪人没奢侈的爱情

有今生今生做兄弟

没来世来世再想你

漂流的河每一夜每一夜下着雨

想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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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时分已是大雨倾盆。宁子樾在踏进店面后随手将黑伞搁在门边,如幽灵般在狂欢的人群中无声穿梭,直到望见吧台边那个熟悉的背影

与他隔了一个座位坐下,还不及酒保出声询问,权樾已将手边一杯淡青色的Margarita推了过去。宁子樾没有动。

权樾侧过脸看他额前微微打湿的发梢,勾唇。“外面雨下的还真大呢。是不是?”

“……今晚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宁子樾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两眼平静凝视着前方。“今晚再不杀我,我就会亲手把你送进监狱。”

“哦。那倒有趣。”权樾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不紧不慢晃晃手里的酒杯。“那么你今天来赴约,就是特意让我杀你的?”

“只要你肯告诉我真相,”宁子樾终于将目光移到他脸上,那眼神深邃到让人产生下一秒便会被吸入的错觉。“——当年我父亲坠崖的真

相。”

权樾笑了。

然后他只是伸出双手轻轻拍了两下,整间酒吧内的喧嚣忽然就全都不见,不论上一秒是在唱着的、跳着的还是其他,人们像是事先排练好

的一样一言不发排着队离场,偌大的空间转眼只剩了他们两人,连服务生都识相的退下了。

少年见状却也并不惊讶,权樾在他的注视下默默点燃了唇边的香烟,自始至终脸上的笑意也不曾消失。

“终于还是问出口了么。我猜,你就算再迟钝也早该发现了——我们两个人名字的秘密。”

十八岁的时候,我和宁崝第一次见面。

那时我不过是手下有几个喽啰的街头混混,你父亲则大我一岁,从家乡出来四处闯荡,后来到工厂里替人效力。

如你所知,城里拉帮结派的混混大街上多得是,又都在血气方刚的年纪,经常免不了激烈摩擦。那晚我和几个兄弟人数上本来就吃亏,还

遭人暗算,那年头治安很差,要不是宁崝偶然路过打抱不平,说不定小命都没了。

你应该看过你父亲年轻时候的照片吧。和你现在的模样非常相似,但是又有一点不同。他是第一眼见到就让人绝不会移开目光的那种人,

浑身上下有种很吸引人的特质,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又不会产生丝毫距离感。

可能这么讲有点奇怪,但认识他以后,我眼里好像就再容不下别人,过去很铁的兄弟也变得疏远了。平时没事的时候我就蹲在工厂门外等

他下班,如果工作清闲,天黑后他还会和我出去喝几杯。总之,后来我们慢慢亲近起来,虽然我依然是不学无术的混混,而他依然是别人

眼里的五好青年。

几年功夫,我手下的势力日益壮大,你父亲的事业也步入正轨。偶尔我在帮里遇到麻烦,他二话不说放下手头的活就会去救急。我不知道

你父亲是怎么想的,反正他在我心里早就是超越朋友和兄弟的存在。当然,我对这一点总是避而不谈,直到那一天。

可能是工作遇到阻力的缘故,那晚宁崝比平日多喝了几杯,我看他已经有点神志不清就一路送他到家门口,谁知后来他酒劲上来了,愣是

堵着门没让我走。想着作为朋友照顾他一夜也没什么,我就没再坚持。

但事情远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你知道那之后发生什么了吗?”权樾呼出一口烟雾,黑色的眼睛比夜更深更冷。

宁子樾似乎隐约猜到了什么,不自觉的攥起拳头。

“你从小一直尊敬、挚爱的父亲在那一晚强上了我。我本来是可以狠狠揍他一顿然后推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的,但是我没有——”已不再

年轻的男人夹着烟低低笑着,神情有点自嘲又有点狠戾。“……为什么要推开呢?”

明知道不会有结果,我们还是相爱了。即便同躺在一张床上,也要隐藏起自己最隐秘的渴望信誓旦旦说着不会阻碍彼此的未来。

“即便只有一次……宁崝对我说过爱的。”权樾目光飘忽,抬手缓慢抚上宁子樾神情肃穆的侧脸,似是努力想在这个倔强少年的眼底觑出

当年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么为什么还要结婚。为什么只是看不到结果就决定放弃……最讽刺的是,看着他新婚燕尔时幸福的样子,我除了微笑什么都不能

做。你告诉我,这就叫做‘爱’吗?”

宁子樾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他整个人尚且沉浸在得知真相的震惊中不能反应。

“尤其在你出生以后,宁崝越来越以家庭为重,帮内的事务也很少打理了。我能明显感觉到他在频频回避我的感情,所以从来没有逼过他

,怕他从此消失不见。可就算这样他还是厌倦了,想抽身而退了。于是他连迟疑都没有就直接去警局举报了我,将帮内毒品交易的机密全

都透露给了条子。宁崝他,是想让我死啊。”

权樾唇边再次勾起嘲讽的弧度,用手指了指自己眉上那条淡淡的伤疤。“托他的福,后来我虽然成功脱身,却永远留下了血的教训。我找

到他后给了他两条路,和我在一起,或者死。你猜他怎么选?……”

宁子樾只摇了摇头。

“他不会因为想离开你就做出背叛朋友这种事。归根究底,你不该掺和进贩卖毒品这么危险的圈子。”

总以为对方必须为自己满身的伤口负责,却忘了一开始是谁亲自把刀交到对方手上。早已尘封的过去,孰是孰非,经过岁月的稀释好像也

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他给了我一个到阴间劳动改造的机会?”烟已燃尽,权樾显然并没有他那么容易释怀,嘴上调侃着却恢复了冷硬的

表情,将烟蒂弹进酒杯。

“话说到这地步,我索性也不再瞒你。之所以让你活到现在,是因为如今这世上你最像他。可也正因如此,我是绝不会让你好过——我要

你亲眼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人一个个痛苦不堪的死去,却什么都做不了。

“林染的事我听说了,不过那纯属意外,原本没想让他死的那么容易。苏扬么,前两天我刚派了人手,大约他现在正使出浑身解数逃命吧

。至于你那个漂亮的朋友——”看着宁子樾瞳孔陡然一缩,男人恶意的压低了声音。

“……听说他手里有会威胁到我本人的重要证据呢。真是可惜,原本我还那么喜欢他——就像当年对阿洇一样喜欢。不过既然同为你喜欢

的东西,我也只有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毁掉他。”

“你敢!”宁子樾携着盛怒“腾”地拍案而起,却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就被身后一个试探的声音定住了身形。

“宁子樾?”

他转头的时候甚至忘了掩饰自己眼底毫不设防的惊慌,于是对方就莫名其妙的从门口的台阶上走了下来,“你那是什么表情啊。不是你大

半夜约我来的吗?干嘛还换个陌生的号——”

尾音在看见一旁权樾狡黠笑脸的刹那戛然而止,姚绿当即就不爽的骂了句“shit”。

“原来是你搞的鬼。怎么,思念防狼喷雾的味道了吗?”

“没有,只是单纯想见你而已。”权樾近乎露骨的情话让姚绿不禁浑身打了个哆嗦,男人见状却仿佛更加愉悦了。“以前我和子樾之间似

乎有些误会,不过刚才经过一番长谈我们已经握手言和了。所以我就想,这么重要的时刻必须得有个人见证才行——”

宁子樾死死盯着权樾那张和颜悦色的脸,姚绿则更是对他的鬼话半个字儿都不信,中途就不耐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所以?请你快说重

点,老子还得回去睡觉呢。”

“所以,就算看在子樾的情面上,把酒喝了吧。”权樾用眼神示意他端过之前被宁子樾冷落的那杯淡青色液体,笑的温文。“我难得这么

欣赏一个人。只是请喜欢的人喝一杯酒,不过分吧?”

眼看着他再说下去自己的鸡皮疙瘩就要滚落一地,姚绿“哼”了一声抬手就要去捞那酒杯。只是宁子樾抢先了他一步,在他的手就要碰到

酒杯时已脸色铁青的端起来,两口喝了个干净。

重重将杯子摔回台面,宁子樾无视权樾意味深长的目光,拉过一旁满头雾水的姚绿向外走去。

“等——你是怎么回事?……”

宁子樾压根没回应他,一路将他强扯出酒吧,外面的雨并没有停。连伞也顾不得了,他牵着他怒气冲冲在雨里闯了几条街,而后忽然停住

脚步,撒了手转过身来,脸色非常不好。

“你是根本不明白状况吗?不认识的人叫你出来就出来,你考虑过是陷阱的可能性吗?我一再地告诉你,我的事情不要掺合进来,你为什

么从来都不听?”

姚绿闻言火气也上来了,不由在雨声里提高了音量:“你以为我愿意掺合?短信是以你的名义发的,打过去又接不通,你自己的号还关机

,我能怎么办?晾着不管?我才是纳了闷了,你就对别人的关心这么反感吗?你是傲娇吗?”

“谢谢了,那种东西我不需要。”脑袋里好死不死晃过昨晚他在天台边撞破那一幕,顿时心情更加焦躁,也口不择言起来。“有时间不如

想想怎么样才能把你真正关心的人留在身边。像我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你费神。”

姚绿就是一愣,一部分因为他没听懂他到底在说什么,一部分因为他语气里前所未有的冷漠。

其实转身刚迈出一步宁子樾就后悔了,但他想其实这样才是最好的吧。毕竟要是以后他再和自己扯上关系,按权樾的话讲,必定会不得善

终。

第四十六章

那夜离开后,宁子樾有长达半个月的时间再没有出现过。

由于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姚绿几乎每晚都拉着谢赭到他曾经的住处附近蹲点,然而却一无所获。

“你爸是个混蛋。”

周末姚绿在家里的浴室给柚子洗澡,小猫讨好的仰起头来拱他鼻子,毛茸茸的触感,姚绿却毫不留情地将它丢进满缸泡沫里,扳脸控诉道

可惜柚子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徒劳在水里扑腾着,哀哀叫的可怜。

“把你丢这儿就没影了,倒害劳资作老妈子。混蛋。”姚绿愤愤卷起袖子泄气般将那毛球一顿狠搓,无视柚子的垂死挣扎,想起那一晚他

走之前在雨里喝住自己欲跟上的脚步,冷冷道:“别跟着我。以后,也都别再跟着我了。”

他愣在原地,那一瞬间心里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这才发现从过去到今天,在他面前许多根本身不由己的行为,让自己显得很没有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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