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吗?居然连自己的依仗都不要了,呵呵。”
“你……!”付东楼惊怒之下竟不知该如何回嘴。
“你付东楼,不配做我柏钧和的瑞王卿。”
说罢,柏钧和便与投过来探究目光的翟夕打马而去。
待二人远远离开了相府,柏钧和停住了马对跟在后面的翟夕道:“相府最近准备本王与付东楼大婚之事,想来没少采买东
西吧?本王方才看相府侧门进进出出挺热闹的。”
“啊?付夫人挺不待见付东楼的,嫁妆的事儿还没开始操办呢。侧门进进出出?我没注意啊,许是日常采买吧,相府主仆
也不少人呢。”柏钧和突然这么一问还真让翟夕有点犯懵。难道王爷是喜欢付东楼的,怎么连这个都关心?以自己多年来
对柏钧和的了解和刚刚柏钧和的表现来看,不应该啊。
“哦……”柏钧和淡淡应了一句,沉默半晌后压低声音道,“燕军偷袭江宁,就在前夜。”
“什么?!”
第八章
分家不是小事,宰相分家就更不是小事了,尤其这分家的对象还是瑞王爷即将过门的王卿。锦官城里一时议论纷纷,朝野
上下纷纷猜测瑞王府支持付东楼分家到底有何意图,毕竟瑞王府里坐镇的那位王太卿可从没干过什么无聊的事,此举背后
必有深意。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有何深意的顾贤坐在家里听到付东楼分家的消息,还真是愣了一下,瞧着自己儿子那副想笑又不
敢笑的样子,顾贤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媳妇干了傻事你高哪门子兴?”
柏钧和虽然很想说“见到英明神武如父卿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儿子心中喜感顿生”,但他还不想挨揍跪太庙,只得垂首不
语沉默是金。
“这样一来倒也好,皇上是彻底放心了。脸都撕破了,还怎么勾结拉拢宰相啊。”顾贤说得轻松,似是真的从来没有过笼
络付泽凯的想法。
“再者,若是真如你猜测的,那东西落在付泽凯手中……付东楼和付家这般分开也是好的,至少不会牵连到你。”
柏钧和沉吟片刻,还是问道:“父卿,国师究竟和您说过什么?您让儿子娶付东楼,当真只是为了让陛下放松戒心?”
“不然呢?你觉得付东楼身上还有什么可图的?”顾贤如此反问倒把柏钧和弄得不上不下的。
若说顾贤真没藏着别的心思,那娶了付东楼这样的柏钧和是当真觉得委屈。当年今上被立为太子交给柏钧和的亲妈也就是
如今的太后抚养没多久,太后就提出将柏钧和过继给先瑞王柏熠与顾贤,紧接着没多久柏熠就死了。可以说,柏钧和是顾
贤一手带大的。顾贤既是严父亦是慈父,除了课业要求严苛,其他方面从未委屈过柏钧和,两人的父子之情也非寻常贵胄
之家父子可比。但如今这门亲事挑的,实在难让柏钧和舒心。
若说顾贤另有打算或付东楼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奇异之处,那顾贤如此遮掩着不肯告诉柏钧和,倒是有些让柏钧和伤心了。
“卓成。”顾贤见儿子冷着脸不说话了,心道他是小孩子脾气,却也唤着柏钧和的字半是哄劝半是教导地说道,“你若有
疑问,便自己凭本事去查,你早就不是张口问别人要答案的年纪了。”
柏钧和见顾贤神情有些落寞,心下过意不去得很。当年父卿上马治军下马治民,何等意气风发之人,仅仅是因为父王英年
早逝自己年幼承爵,父卿生怕自己被人暗害了去,就辞了一切职衔在这王府之内专心养育自己,养育之恩慈父之爱不言自
明,自己又怎能因为一个外人就疑心父卿。即便父卿真有什么瞒着自己的,定也是为自己打算的。
“儿子知道了。今日是儿子冒失了,无论父卿做何决定,儿子都信您。”柏钧和单膝下跪,低头掩了微红的面颊。
顾贤倒没放在心上,还把儿子拉起来劝道:“你有主见是好的,为父从来不想将你养成一个唯父命是从的傀儡。只是付东
楼之事,你还是多上点心,对他也不要太过分,毕竟是你的正室。”
“儿子知道了。”
“依你看,付东楼是真失忆了还是装的?”柏钧和正要退下,突然听顾贤问了这么一句,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父卿的意思是……付东楼是装的?”
“他的脾气秉性与我初时听说的不太一样。”顾贤挑唇一笑,“他自小养在外面不被相府承认,与付泽凯远着也是人之常
情。但也正因为他出身卑微,才更该抱紧相府这棵大树才对。若是他已然嫁入王府,和相府翻脸倒也没什么。可他现在还
没正式进门,他这么一闹就不怕付泽凯把他无声无息地弄死?”
“儿子觉得他不像是个有见识的人,反倒是贪婪得很。儿子原是疑心国师保媒存了什么心思,现在倒觉得未必了,这个付
东楼也太……蠢了。”柏钧和心下很是不屑,付东楼给他的印象,完全是个得志便猖狂的小人。有着神算鬼谋之名的国师
,又怎么会挑一个蠢人做棋子?
顾贤沉默不语,仔细琢磨着山石道人批八字的那几句话,心中的念头愈发肯定。良久,顾贤悠悠叹道:“鬼神之事谁有说
得清呢,许是真的吧……”
柏钧和一头雾水,正想问,却想到了顾贤刚提点过的要自己找答案,便也不问了,只对顾贤行礼告退:“儿子会派人注意
付东楼的,父卿安歇,儿子告退了。”
柏钧和一句“不配”气得付东楼把自己关在屋里大半天没出来。从来就只有别人配不上他付大少付学霸,就没有他付东楼
配不上的人,不就是个王爷吗,还是靠过继了你的老子拼命挣下来的爵位,小爷还真没把你放在眼里。
生气归生气,付东楼却也把柏钧和的话翻来覆去琢磨了几遍。柏钧和说付东楼贪婪,是嘲笑付东楼急着分家分钱,得了付
宰相私产的庄子付东楼更是喜形于色。柏钧和生长于富贵之乡,自然会看不起付东楼。
再说这宰相儿子的身份。虽然说分家了他也还是宰相的儿子,可谁都知道,这父母健在他一个外室生养刚认回来的孩子就
闹分家,便是和家里撕破了脸。即使有王太卿早年的例子摆在那没人敢说他不孝,可等他嫁进了王府,也当真没什么娘家
可依仗了。
按照古人重家族重姻亲的价值观来看,柏钧和说付东楼是个傻子,也真没冤枉了付东楼。
不过付东楼也不后悔。男人嘛,总吃家里的算什么,自立才是正道。更何况曲氏不是亲妈,就算他付东楼肯做二十四孝儿
子,曲氏也未必就能做一片慈心的娘,将来他在王府有点什么曲氏还真能替他撑腰不成?曲氏要真有那份大度,也不至于
这身体的本尊一进府就被弄没了小命。
至于他那个国公宰相爹,做什么决定不是以利益做砝码权衡的,分不分家有无亲情也只是面子工程罢了。
说一千道一万,付东楼是要离了相府这个虎狼窝的。穿越他喜欢,可他想穿种田文没想穿宅斗文,不管最后付家给他多少
钱,只要能够他安身立命的本钱,他就乖乖搬出去。再说朝堂争斗波云诡谲,翟夕又隐隐暗示过相府与王府没那么对路,
那早点从相府撕巴出去也未必不是好事。
至于未来还可能会变成宫斗文……付东楼自认没本事抗衡皇权,这桩婚事和未来的日子还要从长计议。
有了这层觉悟,第二天真正办手续过户分家的时候,付东楼的心态已经平和了许多,不过想到柏钧和的时候依旧来气。
原以为自己割了曲氏的肉,曲氏分派铺面庄子的时候定是要挑拣那些亏钱的收成不好的给他,没成想曲氏根本没跟他来这
套。
一则付泽凯既有宰相的实权又有定国公的爵位,付家产业丰厚真没什么次等的田产;二则便是付东楼错看了曲氏。
虽然曲氏乃是付泽凯的糟糠之妻,出身不是很高,但大楚立国这些年里,除了宫里的娘娘们,外命妇里曲氏一直是头一份
的,自是养出些雍容气度。付东楼一进府那会曲氏出昏招也与这些年脾气养大了目下无尘有关系,可糊涂总是一时的,被
付宰相骂过两次之后也该醒神了,否则她这宰相夫人也做不到现在。
若是当着瑞王定下来的分家事宜再给付东楼使绊子,那依着付东楼不管不顾的性子闹出去,最没脸的绝对是曲氏,到时候
说不定还要贴给付东楼更多产业。曲氏不傻,怎会干这种赔本买卖,最多就是板着脸不给付东楼好脸色罢了。再说赶紧分
好了家,也能早点把这个糟心货打发走不是。
分给付东楼的田庄,是苏杭一带的千亩水田,收成都是一等一的。挑选的铺面是成都城里有名的古玩铺子,地段不用说,
每年的赚头也不少。除了相府之外,付家在城里城外也有几处宅院,付东楼既是想搬出去,曲氏就把城里的一处三进的宅
子给了他。宅子不大但那地方离瑞王府近。公中的银子最是好分,有账本可以查,直接按数给了付东楼,连句多余的话都
没有。因着家里的器物之类的不好因为付东楼一人大肆点算,曲氏便没给付东楼这些东西,而是折成了一个布庄给他。
按曲氏的想法,你办嫁妆要布料找布庄要摆件找古玩铺子,到时候可别来跟我说没这没那的。不过到底是憋着一口气,曲
氏还是给付东楼小小挖了个坑。
“你父亲攒了不少古玩字画都在书房放着,有话说是要给你一部分。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些物件就不替你做主了。等
下我会让书房的管事跟着你去,无论是字画还是古董,一共许你挑二十件。”
付泽凯确实说了古董也要分,可曲氏分这些东西的时候自然不会只把付泽凯的收藏拿出来,里面还掺杂了不少库房里放陈
了的摆件赝品之类的。曲氏端着茶碗骄矜地瞥了付东楼一眼,她可不觉得一个没读过什么书的私生子有能从大量的次货里
挑出真品的本事。
若是付东楼最后真挑了一堆假玩意走,传出去别人也只会笑话付东楼,曲氏这个主母却是没责任的。
付东楼知道不管分到什么都是白来的,不会掉价地与一个女人锱铢必较,曲氏说的挑古董还让他有些期待,当即拜谢了曲
氏。
“母亲办事公道儿子心里自然感激,只是儿子也有点自己的想法不知道母亲能否通融下。”逢场作戏谁不会,反正都快搬
出去了,分家又分得舒心,付东楼也乐意奉承曲氏一句。
曲氏眉毛一挑,不知道付东楼又有什么幺蛾子,心里冒火面上却是不显,又饮了一口茶才慢条斯理地搭理他道:“你这要
分出去了,以后怕是和家里也难有来往,有什么想法就说吧,母子一场我也尽量帮你做了。”
“多谢母亲,也并不是什么难事。母亲分给我的田产远在苏杭,儿子不懂农务,生怕被下面人忽悠了,琢磨着这田产无非
是用来果腹的,母亲担心我吃不上饭,不如将家里的粮店给了我让我吃现成的,田地我就不要了。”
如此没脑子,曲氏真是万分好奇他家老爷在外面养的那个胡人小妖精是怎么教孩子的了。要粮店不要田产,这和只要蛋不
要下蛋的鸡有什么区别。除非是自产自销,否则这粮店也是要进货的,宁可和别人买粮却不要自家地里种,这是什么道理
。
曲氏自是不会和付东楼明道这些,只点了点头道:“依你,还有吗?”
“若不是我当真不会打理,便是这个要求也不该提的,哪能再求。”
虚情假意的场面话说的曲氏一阵犯恶心,见付东楼没别的事了便招呼了管书房的赵管事带着付东楼去外院书房的专属库房
挑东西。
赵管事一早得了曲氏的嘱咐,很是往库房里放了些金光闪闪耀眼却不值钱的东西,如今也是抱着看热闹看笑话的心态,只
看付东楼怎么挑。
虽是文学院的硕士生,付东楼却和学校里的考古文博院有着密切的关系。付东楼的祖父可谓是国学泰斗,在文物鉴定方面
更是权威,自小付东楼就跟着付爷爷出入考古文博院,家学渊源耳濡目染再加上在文物鉴定方面的天赋,付东楼挑古董的
眼力甚至比一些老专家还好,惹得文博院的一众教授天天撺掇着付东楼转专业。
曲氏今日想拿假古董懵付东楼,这算盘真真是打错了。
“呦,这不是《送子天王图》吗,吴带当风果然名不虚传。”原以为唐朝亡于安史之乱,吴道子这位活跃于唐玄宗时期的
画圣留不下什么作品来,没想到付泽凯家里居然还有这种藏品。
比之当年在日本隔着玻璃看,现在能把这副画拿在手里,付东楼还真有点小激动。
赵管事背着付东楼冷笑一声,暗暗想着:果然没见识,一副十几年前的画也值得宝贝成这样。
赵管事的冷笑落在风泱眼里,风泱大着胆子瞪了他一眼。少爷说了,等分了家就要出去开门立户,再不用看别人的眼色,
作为少爷的人自然也要挺直了腰板不能畏畏缩缩的给少爷丢人,更是要会护主,不能总让少爷替自己出头受累。
赵管事不怕风泱瞪他,可想到付东楼给风泱出头顺道分家这事也犯怵了,便收敛了轻狂的样子。
“这个错金银青铜壶做工上佳,上面的纹路细腻,狩猎的场面刻画得栩栩如生。”付东楼说着还把风泱招呼过来指给他看
,“你看这匹马,是不是有一种快到飞起来的感觉。”
“少爷挑的自然是好的。”风泱不懂这个,他也不知道自家少爷对古董有研究,不管拿走的东西是真是假,只要少爷喜欢
就好了。
付东楼数着数在成堆的字画摆件里挑着,赵管事的心越来越凉——从那件青铜壶开始,付东楼每拿一样都是他家老爷的心
头宝。这些东西本不该放在这里让付东楼挑的,可曲氏说了,假的放太多若是付东楼拿走了东西找人相看出了门道再回来
矫情也是麻烦,便把几样精品放在一起,谅他也挑不出来。可谁能想到付东楼眼光这样毒呢。
赵管事一颗老心都快挑出嗓子眼了,眼见着付东楼的指尖在王羲之的《兰亭序》上转过一圈之后没说要,才略略放下心来
。要是这件都被挑上了,那赵管事就算下了曲氏的脸面办砸了差事,也要抱着付东楼大腿求他把东西留下。
除了《送子天王图》和那个青铜壶、两件工艺精美的牙雕,付东楼又挑了王献之的《中秋帖》展子虔的《游春图》以及一
套完整的西汉白玉挂件之后便停了手,对赵管事道:“没想到父亲会把这等珍藏都拿出来让我挑,是我年轻不知轻重小心
眼想错了父亲,真真惭愧。”
“古董这东西讲求缘分,这里的东西虽好,我却不是每件看着都喜欢。拿了不喜欢的回去当做金银是糟蹋了这些物件,还
是留在这里给父亲赏玩吧,也算是我的一点孝心。二十件也不必挑齐,只有这几样就好了。”
赵管事强打起精神陪笑道:“楼少爷的心意老奴一定转达。”
“既然我看到了就不得不提一句,父亲事忙,许多藏品许是没时间细看,送东西的人打了眼买了不真的送来也没瞧出来,
比如这《兰亭序》吧……”
“什么!您说这是假的?!”赵管事一蹦三尺高声音尖利,活像是被人踩了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