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再度来袭
再次和孙竹同住,何适一点都没找到任何熟悉的感觉。
——这大部分是由他除了睡觉外其他时间都不在半学斋所造成的。
俗话说孩子是谁带随谁,裴秦他爹身为大将军自然公务繁忙,而将军夫人虽然每天都与裴秦见面,但到底教不了他什么实际的东西。
因此,贯穿裴秦整个学习阶段的人,就是晏安。话句话说——造成裴秦现在这个性格,晏安居功至伟,功不可没。
所以……
虽然才过了短短两天,何适就已经被奴役的恍惚间觉得小厮才是自己的正职,读书和琴棋书画神马的都是浮云而已。
……
“这个小娃娃不错,”七夕前夜,何适好不容易得到晏安的准许回房间休息后,安若怯便和晏安一起站在院子里聊天,“就是性子软了一些,我这些天故意提一些难办、麻烦的事情让他做,他竟然都去给我做了,一点都不像子明那孩子小时候的样子。”
……
当然了,此时何适要是听到自己这几天劳心劳累地干活儿却换来这么一句话,他一定会从半学斋冲过来然后把晏安扯了!
……
不过他听不到。
所以晏安还活蹦乱跳地活着十分滋润。
……
安若怯瞥了晏安一眼,淡然地回应道:“所以裴秦只能是你的徒弟。”
“哈哈哈,”晏安闻言也不生气,只是爽朗一笑,随即含着笑意看着安若怯,认真地问道,“你决定了?”
“嗯。”安若怯答的不冷不淡。
晏安愣了一下,随即将笑意扩到眼底,揶揄道:“这个小娃娃的魅力挺大的啊,我看着你长大,就还没见你这么坚决地想要什么。”
安若怯自小就是个淡然的性子,裴秦已经开始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去骗去争自己喜欢的糖果时,安若怯总是淡定地把分给自己的糖果全部都给裴秦。每天除了读书外安若怯没有一点业余活动,而读书也并非他真正所喜欢的,会将这书一直读下来,不过是习惯而已。
“并非坚决,”安若怯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是觉得有些意思罢了。”
“哦?你觉得那个小娃娃哪里有意思?”晏安追问道。
安若怯皱了皱眉,脑海中划过和何适相识以来的种种画面,但却没有一个画面能够真正停留下来。
“想不出来吗?”晏安摸着山羊胡问道。
“嗯,”安若怯直言不讳,“他没有什么具体的有意思的地方。”
“那你为什么做这个决定?”
安若怯认真地想了想,脑子里鬼使神差地划过了何适被他上药时那个湿漉漉的眼神……安若怯定了定心神,开口道:“不为什么,随意冒出来的想法而已。”
晏安努力压下心中的窃笑,问道:“那这个想法又是怎么冒出来的?”
“……”安若怯认真地看着晏安,说道,“是你徒弟提议的。”
晏安:“……”
……
晏安的无语没能持续多久便被一阵喊声打断。
“公子!公子!半学斋打起来了!那帮黑衣人又来了!”安若怯的小童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打起来就打起来呗,”晏安闲闲地说着风凉话,“反正那小子这么跑出来让他老子丢了大面子,趁机教训教训自己儿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是啊晏先生,”小童见晏安和安若怯都是一副“打死了也不管埋”的表情,忍不住说道,“半学斋那边现在不止将军府的人和裴少爷打呢……那个姓何的和姓黄的也加入战圈了。”
“那又怎么样?”晏安下意识地看了安若怯一眼,见他皱眉,以为他怕何适受伤,便安慰道,“你家的小朋友既然敢进战圈,就说明他有把握……”随即晏安满意地点了点头,赞道,“不过没想到,他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朋友遇难他也知道相助。”
“不是这个问题,”安若怯想的显然没有这么简单,直截了当地问道,“行之他们帮的哪一边?”
小童:“……黑衣人那边。”
晏安:“???”
而半学斋这边那种“自相残杀”的局势是怎么出现的呢?
此时需要一个前景回放。
……
何适被晏安放回来后……
“卧槽又特么来?!”何适看着眼前一大群黑衣人,森森地觉得上天对他太残忍了,“这回你们能不能看清楚了再打?!老子上次差点被你们打死好么?!”
几个拿着大刀的黑衣人互相看了看,觉得这事儿主要在于裴秦肯不肯放过何适,而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所以便假装没听到,提刀砍了过来。
何适见他们还是如此不顾一切的冲过来,心思瞬间活络了起来,大脑飞快地转动着。以他对裴秦那人不要脸的程度推算,就算现在几乎整个半学斋的人都聚了过来,裴秦也会心安理得地用何适当肉盾。
等待安若怯从他的院子飞过来救他还不如积极自救一下……
何适有了想法,当下行动便利索了起来。
……
在裴秦的手离他的脖子只有不到一臂的距离时,何适猛地往旁边躲了过去。
裴秦抓了个空,一愣,下意识地朝何适看了过去……
就见何适飞快地抄起一个花盆,然后……
哗啦——
“喂你干什么?!”裴秦看着碎在自己脚边的花盆觉得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当然帮你砸死那帮黑衣人!”何适说的一本正经,“看你吸引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何适扫了一眼那群黑衣人,痛心疾首地说道,“除了蒙着脸到处乱砍之外还会干什么?!砸死一个是一个!”
黑衣人们:“……”我们无辜的跟什么似的好么!_(:з」∠)_
裴秦咽下已经到了嘴边的咒骂,转身继续对敌。
这几个黑衣人是他爹身边的得力干将,摘下蒙脸的黑巾后一个个都是有军衔的人。而且这些人其中还不乏有一些资质老的人,当年他小时候功夫的启蒙就是他们教的。所以现在让他对这帮人下狠手他是决计不敢的。
但就这样任由这几人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究竟该怎么样才能一劳永逸呢……咦?
呼呼的破风声从身后传来,裴秦一个闪身躲了过去,就听“哗啦”一声——又一个花盆在即的脚边杂碎了。
……
裴秦默默地在对敌的空余中向何适望了一眼,幽幽的眼神颇有一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觉。
……
“哎,何兄!你这是干嘛?”孙竹见何适又弯腰捡起了一个花盆,顿时一惊,扑过去把花盆抢走,惊恐地望着他。
“当然是帮他退敌了!”何适说的义正言辞,花盆被孙竹抢过去了也不恼,转身冲站在自己身后的黄轩衣说道,“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去帮忙?!”
黄轩衣看了何适一眼,冷冷道:“我是不会去帮那个妖孽的。”
何适翻了个白眼,说道,“谁让你去帮那妖孽了!我是让你快去帮那帮黑衣人!”
黄轩衣和孙竹同时一愣,然后黄轩衣猛地反应过来,提起木剑就要往战圈里跳。孙竹连忙放下怀中的花盆,抱住黄轩衣,“黄兄!黄兄你冷静啊!子明他现在已经很艰难了!咱们好歹是同窗啊!”
黄轩衣被孙竹抱住也不挣扎,指着何适说道:“可是他也在拿花盆砸人。”
孙竹一惊,连忙朝何适看去,就见何适已经捡起他刚刚放下的花盆,瞄准了裴秦的脑袋砸了过去……当然了,又被裴秦避了开去。
“何兄——!”孙竹忍不住朝何适走去,想要阻止他再去拿花盆。
但孙竹刚一松手,黄轩衣就猛地一跳,加入了战圈,并且瞬间和黑衣人们达成了无与伦比的默契,形成了统一战线,一起攻打裴秦。
孙竹:“……”
“何兄!我不会让你再这么做了!”孙竹见黄轩衣自己是拦不住了,只好扑过去一把抱住何适,不让他再有任何机会朝裴秦砸花盆,“咱们好歹是同窗!要是子明知道你这么对他他会伤心的!”
“呸!”何适开始挣扎,“他要是会伤心老子岂不是要伤心死了!你放开,我们两个的恩怨不是一句两句能说的清楚的!”
何适故意骂的很大声,为的就是让裴秦自己也听到。
裴秦此时仍被缠斗与人群之中,黄轩衣的出现让他更加坚信,因此此时他也没精力去回应何适的话。
……
但何适显然并不打算就此放过裴秦。他见孙竹虽然抱着自己,但是双眼却一刻都不敢离了裴秦,便寻着裴秦诱敌假摔的机会,把吓得惊叫的孙竹挣开,一个花盆狠狠地砸向裴秦的后脑勺——
哗啦——
又是花盆碎裂的声音,然后……
裴秦默默地倒在了地上,从假摔诱敌……变成是真摔昏迷。
与此同时——
“都住手!”
安若怯冰冷的声音在半学斋的门口响起。
何适回头。
一脸冰霜的安若怯和笑眯眯的晏安正站在门口。
15.解决办法
“子……子明兄?”孙竹小心翼翼地把裴秦扶起来,就见他的额头肿起了一个大包,“子明兄?”
裴秦现在的狼狈样显然取悦了何适,当下咧着嘴就跑了过来,用手指戳了戳裴秦额头上的包,笑道,“裴兄?你还好么裴兄?”
裴秦疼的一个激灵,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顿时有了几分清明。
强忍着疼痛睁开眼睛,裴秦看着何适的目光几乎能喷火。
“哟,这里挺热闹的啊,”晏安笑眯眯地朝裴秦带了个招呼,然后说道,“子明啊,我也好久没见过你的功夫了,来,给为师打两套拳吧。”
“……”裴秦顺势倒在孙竹的怀里,干咳了一声,假装没听见晏安的话,强打起精神转身对那群黑衣人道,“你们回去吧,就说我师父来了。”
几个黑衣人再次望了自家的首领一眼。
说实话每天都守在这想尽方法偷袭自家少爷真的很无聊啊有没有?能回去自然是好事,起码不用每次打架的时候都想方设法地让自家少爷挨到打的同时还不至于记恨上他们……这不是故意难为人吗?!
再说晏安对付裴秦的手段他们这帮人是知道的,现在有晏安在这里,估计自家少爷也讨不到什么好处,而且看刚刚书院里那两个人对自家少爷的态度……自家少爷在这里过得似乎并不如意?
拿着个消息回去复命估计将军大人也不会说什么了。
思及至此,几个蒙面人就像是商量好的一般同时向上一跃,消失在了黑夜中……
“这里是怎么回事?”安若怯终于开口了,他环视四周,把视线落在了何适的身上,似乎在等着他的回答。
何适当然不会傻到说自己看裴秦不顺眼而落井下石,当下笑了笑,说道:“我看裴兄一个人打的辛苦,就想帮帮他,不过没想到我的准头不太好,害裴兄受伤了。”
“你是准头不太好吗?!”裴秦咬着牙说道。
“当然,”何适看着裴秦笑的一脸和谐,“我这回比当初裴兄你的准头还是要好上那么一点点的。”
“……”裴秦咬着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了。他真的万万没想到何适知道他的身份后还会报复他!还报复的这么明目张胆!
一个何适也就算了……竟然还冒出一个黄轩衣!
他俩究竟是有多大仇?!
虽然他不看重这个将军之后的名头……但是不是说读书人都很看重这点的嘛?!难道这只是他师父编出来骗他的嘛?!
裴秦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一定的挑战。
……
安若怯想的虽然没有裴秦那么多,但是何适的举动还是让他有些说不出话来。毕竟上次裴秦拿何适当盾牌的行为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他没有第一时间阻拦也是真的。而且何适每天晚上都是由他来帮他敷药,所以何适身上的伤究竟有多重安若怯也很清楚……
这么想着,安若怯就自动忽视了何适,抬眼朝黄轩衣看去。
黄轩衣和安若怯对了一眼,沉默片刻,深沉道:“我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准备在裴兄九死一生的时候救他一命。”
裴秦:“……”没有你加进来我根本就不至于到九死一生的那一步谢谢!
何适忍不住对黄轩衣刮目相看。
——平时没看出来这货这么黑啊!
“哎,上次是怎么回事?”晏安见自家徒弟吃瘪,就知道那个“上次”一定是自己徒弟不厚道,因此忍不住拉了拉安若怯的衣角,小声地问道。
安若怯看了晏安一眼,低声把上次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听的晏安笑个不停。
——这个小朋友可不是软性子!
……
那边安若怯和晏安正小声说着话,这边的崔文等人却不甘寂寞了。
“安夫子,今夜的是究竟是怎么回事?”崔文第一个站了出来,道,“敢问安夫子是否知道那些黑衣人是谁?又为何跳出来袭击裴兄?”
安若怯沉默。半学斋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要是不给众学生们一个解释恐怕没人能安心睡了。
迅速地和裴秦对视一眼,安若怯就知道自家的这个发小是死也不会让这么多人知道被何适一个花盆砸晕的人是将军府的二公子。
但如果不把裴秦的身份说出来,这件事就不好解释了……安若怯沉思。
“咳咳,”何适干咳一声,觉得安若怯平时对自己也算是不错了,便开口帮他解围道,“据我所知,那帮黑衣人是裴兄在山下自己惹来的。”
“哦?”崔文攻击的目标顿时换了,“那何兄知道他们究竟是何许人也?”
“听说……”何适故意拉长生意,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拉了过来,才神神秘秘地说道,“是青楼的打手……”
崔文、孙竹等:“=口=”
安若怯:“……”
裴秦:“……”
晏安:“哈哈哈哈哈!”
“开……开玩笑的吧?”孙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怀里的裴秦,有些结巴。
“你不要胡说八道!”裴秦磨牙。
“不是吗?”何适回头无辜地看了眼裴秦,说道,“那裴兄自己说说那些人是哪里来的?”
裴秦:“……”
“所以各位放心好了,”何适见裴秦死瞪着自己,就知道他也想不出什么既不损害自己名誉,又能让这帮学生放心的说法,“只要裴兄将欠人家的帐换了,自然就不会有人找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