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服前一百?”
林秋宿模糊了一下筛选范围,犹豫地描述。
话音一落,这一桌其他八个人齐刷刷抬起头来,用极其震惊的眼神看向他,像是得知了匪夷所思的大事情。
林秋宿:?
“居然有国服前百的人接单做陪玩?”苏应钟诧异,“一个小时只收三百块,你赚到了!”
林秋宿发觉计价单位有点不对:“一个小时?他跟我谈的是……三百包一整个晚上。”
苏应钟皱起眉头:“怎么感觉像个骗子?”
旁边同事打开思路:“那个人见过你照片吗?会不会别有所图啊?”
“说起来Island有没有回前三十?他是真惨,加班的时候被幽灵上线一顿乱打。你也小心点,说不定这陪玩是盗号的呢?”
林秋宿顿时心里发虚,瞄了一眼谢屿的背影,然后低下头乖乖吃肉,半晌没有再吭声。
而谢屿侧过脸来,淡淡地朝他们回答。
“多谢一些不必要的关心,所幸被人撑腰,过两天应该能回了,还有……”
他讲到这里,微微蹙了下眉头:“你和新来的这个同学很熟?干嘛把胳膊搭在他椅背上?”
被说到的人正大大咧咧地往后瘫倒,一只手挂在了林秋宿的椅子上,瞧着十分亲昵。
如此提醒完,那人急忙收敛姿态。
继而他小声嘀咕:“Island在外人面前蛮要形象的哈?我平时坐产品经理的腿上求延单,他见了也没整顿风气啊。”
林秋宿咬着一片烤五花,闻言眨了眨眼睛。
……你们求人的手段是坐大腿??
苏应钟说:“以前我用变声器骗Clear改策划案,Island还幸灾乐祸看热闹呢,这会儿就扮演正义使者了。”
林秋宿随即怔住,迟钝地移过眼,瞧了瞧旁边的苏应钟。
自己到底误入了什么道德沦丧的团体啊??
在座有少数几个人尚未良心泯灭,谴责谢屿不够仗义,居然袖手旁观目睹林观清陷入夹子音的旋涡。
“Clear非常享受呢,这不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知道真相?”
谢屿冷冷说着,不禁嗤笑:“我还不想我的主策和主美上演斗殴事件。”
全场纷纷笑起来,议论如果两位高管真打起来,制作人到时候会帮谁?
他们的氛围实在太融洽,转眼间,林秋宿已经不顾他哥死活,加入其中听得津津有味。
之后陆续有同事离座,要么成群结队去公司加班,要么拼车回租房休息。
林秋宿这一桌的人则依依不舍,拖了半天没散伙。
等到终于说完再见,林秋宿小跑着在路口拐了个弯,走进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携着满身食物香气,熟练地坐进谢屿车里。
明天就是周末,谢屿问他应该几点起床开始打游戏。
“我才知道三百块应该是时薪。”林秋宿懊恼地说,“不过这样都太便宜,放外面就是扰乱市场了。”
谢屿说:“一般的陪玩价钱没那么离谱,定得高不一定有人买,更何况具体条件不一样。”
“不过你小心点也正常,指不定和别人说的一样,是我别有所图呢?”
林秋宿扭过身系好安全带,心里想谢屿能图什么东西。
他一脸恍然:“喔,你爸妈缺懂事又可爱的小儿子吗?”
谢屿等他坐好,缓缓开出停车场,直接往家的方向行驶。
“谢谢你替他们二位考虑,可惜我爸妈对叛逆又烦人的独生子,评价还算比较满意,没有二胎的计划。”
话音刚落,谢屿面上故作一本正经,与林秋宿打趣:“但他们缺儿媳。”
第11章 共处
林秋宿被一句“缺儿媳”闹得没睡好,昨天一整晚做着乱七八糟的梦。
在他的梦境里,谢屿由于迟迟找不到老婆,而被家里扫地出门,而借住在这儿的自己不得不一同流浪。
两人随后踏入了婚姻介绍所,在第二十六次相亲失败后,谢屿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要不然你跟我演一下吧?”谢屿提议,“不演也行,你看起来好像挺好生养的。”
林秋宿惊醒后直勾勾盯住天花板,躺在床上怔了半天,心有余悸地去洗漱。
照着镜子刷牙的时候,他依旧浑浑噩噩,看起来蔫巴巴的,有点可怜,一瞧就是被吓得不轻。
洗完脸把毛巾挂到架子上,他还恍惚地腾出手,捏了捏自己腰窝以下的地方。
……哪里好生养了!手感一点也不!
想到这里,他猛地回过神,这下清醒了许多,倍感荒谬地叹了一口气。
林秋宿推开门,抬眼发现谢屿已经起床。
对方一张俊脸人模狗样,穿着舒适的家居服,大概在和朋友打电话,有说有笑的,姿态很放松。
毕竟自己没念着人家一点好,做梦都是一些糟糕的事,林秋宿莫名有点心虚,低着头匆匆往客厅走。
谢屿在打电话,懒洋洋地坐在小餐桌前,听到林秋宿的脚步声,就循着动静撇过来。
接着,他一条长腿往前伸,故意拦住了林秋宿的去路。
“躲我干嘛?”谢屿挂断电话,问得有几分吊儿郎当。
他还打听:“半夜里做什么亏心事了,都不敢看我一眼?”
林秋宿用脚尖轻轻地踢了他两下,被这么一句话戳中,有点恼羞成怒。
被打量着,他支支吾吾地说:“没有啊。”
他再问:“我有点儿没睡醒,打算去泡咖啡。你要不要也喝一杯?”
过了会,林秋宿在厨房,谢屿又接到另一个朋友的电话。
下周是谢屿的发小生日,排场搞得很大,派对地点就定在谢屿工作的沪市。
他在第一时间就邀请了谢屿,也和另外几个多年朋友打过招呼,让他们一定要抽空过来参加。
这会儿他们在互相通气,商量着准备送什么礼物。
因为谢屿去年因为工作太忙没过生日,其他人多问了一嘴今年准备如何筹办。
“估计不过了,项目里事情多。”谢屿说,“社畜还是踏踏实实打工吧。”
朋友愣了愣,哭笑不得地说:“从你嘴里听到打工这俩字,挺毛骨悚然的,说实话我现在还没适应,你跑去做什么互联网?”
“玩的这一圈人里,数你背景最硬,反而你过得最不轻松,没继承家业也没享受生活,图什么呢?”
谢屿听对面聊着聊着,居然替自己哀叹起来了,不由地轻嗤一声。
虽然朋友说的有一定道理,不管从利益角度出发,还是从享乐方面着想,自己走的这条路都不是最佳选择。
但他是个追逐刺激也不畏惧挑战的人。
再说了,靠爹妈空降一个小总裁的位置,哪有自己出去闯荡有成就感?
他正准备说些什么,打消对方的同情心,却听朋友长长地叹气。
“而且对象都找不到。”
谢屿:“…………”
圈子里单身的不多,像谢屿这种,感情经历是一张白纸的,估计除了他没别人了。
谢屿从来不着急,也不在意别人怎么评价,可是最近被提的次数有点多,难免感到好笑。
“你替我操哪门子心?”谢屿说,“忙是好事,省得爸妈催,还没理由搪塞。”
随后,他又敷衍了几句朋友的关心,挂断电话再去厨房。
林秋宿在西式厨房做中饭,今天吃得比较简单,一盘煎三文鱼,两块烤猪肋排,配上牛油果和橙子。
既然今天没上班,谢屿手头不处理工作,更不好意思白白等投喂,试图在厨房发挥自己的作用。
五分钟后,林秋宿对他不停帮倒忙的恶劣行为忍无可忍,将他驱除了出去。
“请去你应该存在的地方。”林秋宿勉强维持微笑,“比如书房,或者卧室,你不要再动手糟蹋食物了!”
谢屿:“。”
这些菜是准备好的半成品,解冻加热后再调味一下即可,做法不是很复杂。
没有过多久,林秋宿就把这些端上小餐桌,再拿来两杯热腾腾的拿铁。
为了看上去能够赏心悦目,而且最近确实被谢屿包容,自己一直记着,林秋宿在对方的那杯咖啡里花了点小心思。
细腻的奶沫上特意做了拉花,是一个圆乎乎的心形图案。
谢屿端起咖啡,很快注意到这个细节。
在林秋宿期待的眼神里,他心领神会,配合地提起话题。
“你是画了一个肺叶吗?真像。”谢屿夸赞。
林秋宿:“…………”
咖啡豆和菜肴的香气萦绕在两人周围,屋内安静了几秒,气氛瞬间从温馨变得微妙。
目光交错之间,林秋宿绝望地发现,谢屿是真诚在表扬自己。
无意之举,最为致命。
林秋宿牵了牵嘴角,将内心的无语压下去,客气地说:“谢谢,吃饭吧。”
谢屿察觉到他情绪不太对,可是没懂自己哪里说错话,默默给对方先叉了一块猪肋排。
林秋宿表示礼尚往来,给谢屿也塞了几块牛油果。
不过他有一点私心,刚才自己在厨房偷咬过一口,不太喜欢这种水果的味道,正好让这人解决了。
一般来讲,如果人在极其优渥和周全的条件下长大,总有这样那样难伺候的小毛病。
可是谢屿没有,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林秋宿发现反而是自己更挑剔一些。
此时,他偷偷观察谢屿吃水果。
估计对方也觉得口感没滋没味,一边嚼着,一边无声地皱起眉头。
尽管如此,但谢屿吃完了碗里的水果。
全程很潦草地、像做任务一样完成了进食,身体力行地阐述“不做饭的人没资格嫌弃食物”。
两人吃完饭,谢屿自然地收拾餐桌,林秋宿端着半杯咖啡起身,先去帮忙更新游戏客户端。
等谢屿将洗干净的碗筷放好,用纸巾擦着手走进书房的时候,游戏登陆界面被打开着,林秋宿坐在另一边的懒人沙发里。
少年软绵绵地半躺,看上去就跟陷在里面似的,屈起的膝盖上摊着一本厚壳书。
纸张中夹着树叶状的金属书签,身侧的手机打开翻译软件,以备时不时搜索冷僻单词,还自己标记了一些词语释义。
谢屿这才注意到,林秋宿看的是原文版。
虽然林秋宿的外文基础好,但受教育资源等等因素限制,水平远没有到母语水平。
一本小说书读得磕绊,搁别人或许早就放弃,他却耐心地坚持了下来,已经阅读完一大半。
“喜欢《哈利·波特》?”谢屿问。
林秋宿说:“嗯,看过前几部电影,第一次知道它原来有小说。”
“写得挺有趣的,你会念正宗咒语了吗?”
林秋宿辛辛苦苦啃原文,就是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咒语,立即兴致勃勃地念:“Obliviate!”
他口语不太流利,但咬字很清楚,读完一忘皆空咒以后,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谢屿,好像在等待对方会有什么表现。
谢屿假装失去记忆,点开灰溜溜的战绩,流露出好笑的表情。
“我账号被人绑架过?”谢屿说。
绑架犯·林秋宿:“……我要看书去了,不和你玩了。”
说完,他一副对其他事不感兴趣的样子,冷酷地举起书遮住脸,只露出微微发红的耳朵根。
谢屿也没再捉弄他,嗤笑了一声以后,开始自顾自打排位。
敲敲打打的键盘声里,林秋宿努力忽视谢屿的存在感,只盯住眼前的几行字。
可他原先没觉得读不进去,后来越来越无法集中精力。
尤其是谢屿嫌闷头打排位没意思,居然开了屏幕直播,时不时回复观众们的弹幕。
“没找代练,也不是盗号。我心痛不痛?不痛啊,分数又不是打不回来。”谢屿说。
“打排位还不准输了?那个骂人用脚打游戏的,你别急着退,看你前几天刚在动态发过战绩结算。”
“但凡放只鸡在键盘上,再撒一把米,也不至于是这点伤害输出。”
林秋宿耳边没怎么清净过,谢屿用的是青轴,噼里啪啦响个没完。
过了一小会,他终于忍不住,默默移开了书,眼神不由地扫向电脑那边。
以前他不太理解为什么班里有两个人玩游戏,总能吸引一群同学在旁观围观。
现在好像有点懂了……
林秋宿想到这里,还没来得及多观望几眼,谢屿貌似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敏锐得和探测器似的,扭过头就要望过来。
几乎是一刹那的事情,林秋宿眼疾手快地重新竖起书本,完完全全挡住了脸,似乎毫不好奇游戏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