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过后的整整半个月,傅迟都在生气,要不是没有谢屿的联系方式,真想警告那人离自己善良乖巧又听话的竹马远一点!
“我不懂你怎么学会了夜不归宿,而且第二天还翘课!翘了整整两节课!”傅迟说。
林秋宿低声说:“因为那个老师从来不点名嘛。”
傅迟沉痛地讲:“你怎么能欺负一个老实人,他甚至还是你的老师?!”
“对不起哦,下次不会了。”林秋宿说,“我不小心玩得太晚,第二天头晕腿软,真的起不来床。”
听到林秋宿的用词,傅迟本来表情严厉又痛心,忽地变得微妙起来。
林秋宿也跟着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撇清:“我没有做那种事!”
他再想到自己之前上网查到的信息,依旧感到震惊并难以接受,虽然项圈这种东西,如果用在谢屿身上好像还挺性感……
但皮鞭真的犯法了吧?!
林秋宿思及此,立即捂住脑袋,试图把回忆起来的大尺度图片统统删除。
而傅迟欲言又止,打算一边看着林秋宿一边讲话,但刚转头就将脖子扭了回去。
傅迟事到如今依旧难以置信:“你那天不光开了山道,还跑去染发!小秋,你身体不好,应该尽量少接触这种化学物品……”
林秋宿道:“就冲动地染一次,没有很多啦。”
染发这件事完全是一时兴起,那天他接过谢屿的车,在对方的指导下跑完两圈山道,整个人都处于非常亢奋的状态。
他们回程的时候,林秋宿还在叽叽喳喳,一扫近日以来的疲惫与压力。
看到街边有理发店,他说自己忙于学业没空剪头发,额海已经快要戳眼睛了,于是停车走进店门。
理发师不停地夸他发质有多么好,有多么适合烫染,林秋宿看着周围这些头顶花花绿绿的Tony老师,让他们拿来了色板。
接下来的事情超出了控制范畴,林秋宿可能是在强压下被管束太久,这次一朝松弛,报复性地染了个颜色尝鲜。
“可你染的是银灰色。”傅迟蹙眉,“你这个应该要漂三四次吧?够染多少回自然点的款式?”
话音落下,林秋宿趴在桌上:“我第二天照镜子就后悔了,都没有勇气出门……”
傅迟惋惜地说:“你也确实没下次逃课的机会,所有老师都记住了你的脑袋颜色。”
林秋宿:“……”
这么浅的发色非常难以驾驭,不过在林秋宿这里,能够靠颜值完全撑起来。
尽管日常中惹人瞩目,会带来一些不便,不过视觉上非常好看。
他黑发时气质乖软文静,俨然是个三好学生,而现在更像是具有易碎感的漫画主角,从纸张中活灵活现地走了出来。
这段时间,同学们乍眼看到他,先是不可思议地“卧槽”一声,紧接着被帅到再“卧槽”一声。
当林秋宿被打量得不好意思,表示要染回去的时候,被一群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再三阻拦,让他多装饰几天校园风景。
傅迟很好奇:“谢屿当时在场,就不拦着你吗?”
林秋宿抿起嘴,犹豫了片刻,才说:“他没拦住,被我和理发师抓着,就地染了个同款。”
傅迟:“…………”
大学生里染发的本就不少,大家心态非常开放,对亮眼发色、小众造型也接受度良好。
只是林秋宿不像是会这么做的性格,所以他们反应比较惊讶。
但谢屿是要上班的??
互联网行业氛围新潮,也不乏有头发如同调色盘的职员。
可谢屿身为项目的顶头老板,很难想象他染着银灰头发,一本正经地和别人开会……
手底下的员工估计不敢评价些什么,这也就算了,对外和其他项目的制作人沟通,应该会被调侃好几句吧?
“第二天你在镜子前面追悔莫及的时候,他没有对你心如死灰,我觉得这个肯定是感情很到位了。”傅迟冷静分析。
林秋宿嘟囔:“他还蛮帅气的。”
傅迟问:“话说林观清知道你染发了么?”
“没呢,不清楚他的态度会怎么样。”林秋宿说,“我这两天都没敢和他打视频。”
傅迟说:“你旁敲侧击地问问?”
林秋宿闻言附和着,表示自己已经派出观察记者,找机会前往一线试探。
另外一边,林观清刚坐到工位,电脑显示有一通内网来电,想也不想地点击接听。
没想到这是视频电话,他顿了一下,随手戴上口罩,将疲惫的面色遮掩掉一半。
然后他抬起眼,笑得险些被口罩闷死。
染发以来下属们只敢私下尖叫不敢当面惊呼、被林秋宿翻来覆去夸了好多句的谢屿,此刻也坐在工位前面,被摄像头对准了脸。
照理来说,正常人都是感官动物,第一眼看到谢屿,视线肯定首先会被他的长相吸引。
然而目前情况不同,林观清不能算正常人。
他不怎么关注别人的皮囊好不好看,这方面唯一过分操心过的事情,只有自家弟弟的身高体重是否健康。
他们俩认识两年多以来,林观清听别人夸过谢屿的样貌,但从来没有兴趣去特意留意。
此刻,他倒是难得专注地盯住屏幕——为了研究谢屿是不是套了假发。
确认过这居然是真材实料之后,林观清鼓掌两声,极其匪夷所思地说了句“牛逼”。
他身为工作狂,却顾不上询问对方有什么正事,率先幸灾乐祸地闲聊。
“《燎夜》是最近营收不景气,逼得制作人准备出道或者下海吗?”林观清问。
说完,他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
他思索:“听说你过年那会儿去解决终身大事了,是不是和约会对象相处不顺,让你有了危机感?所以你在拼命提高自己魅力?试图靠色相上位?”
谢屿在这人开口调侃的一刹那,就想把通话给掐断。
但自己被林秋宿钦定为观察记者,比起个人的情绪,还是林秋宿布置的任务更重要。
谢屿因此假惺惺地勾起嘴角,装作友善地答话。
“是呢,他对这个挺买账,我应该离上桌吃饭不远了。你会恭喜我吗?”
林观清听了心想,就你这毒舌的坏毛病,谁能受不了你?还能进人家家门?
他断定谢屿在做梦,表面则客套微笑,应声:“等你办了喜酒,我给你一个大红包。”
谢屿对此似乎颇为满意,也朝林观清笑起来:“我一定请你坐在婚礼前排。”
第63章 驯化
面对婚礼坐前排的盛情邀请,林观清欣然接受,和双方家长一起在主桌,到时候他们都去敬酒待客,自己独享整桌菜肴。
不过这个是不是有点太隆重了啊?林观清内心闪过一丝犹豫,自己的咖位有那么大?
只是他没能继续探究,谢屿话锋一转,谈起了正事。
因为对方的语气太理所当然又一本正经,林观清转移了注意力,开始听谢屿提出来的想法。
鸿拟的不同项目之间有信息屏障,尽管开发都是基于同一款引擎和编辑器,但他们在使用过程中,会根据实际需求,各自进行修改和增补。
《燎夜》在这方面比其他项目领先许多,策划所用的蓝图工具几经优化,功能非常繁多,已经形成了技术壁垒。
有些需求放在别的组里,需要程序参与制作,但在《燎夜》,整个落地过程只用一个策划就可以独立完成。
不过谢屿之前就察觉到了,功能太强大也有一定弊端。
蓝图庞大复杂,对策划的个人能力要求极高,大多数人很难驾驭,有时候反而拉低工作效率还打击自信心。
“我给策划组收拾了好几次烂摊子,你一走,他们要么出Bug找不到问题,需要我排查,要么难以适应这套开发系统,做出来的东西我看不下去,特意给他们写新接口。”
谢屿悠悠说着,道:“还有的么更牛逼,来这里几个月了依旧不太会用,一出错就是大家大半个月白做。”
虽然谢屿在责怪其他策划,可林观清突然腾起了不祥的预感。
“我对你们的遭遇深表同情,但孩子大了总能断奶,只要你多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把该踩的坑全部踩完,肯定学会独立行走。”
林观清如此安慰完,补充:“我也是这么过来的,把错全部犯一遍,才知道怎么解决问题。”
谢屿道:“所以身为千锤百炼的前辈,我相信你一定有很多心得可以总结。”
林观清当机立断地说:“靠我做总结能派上什么用?他们用实操积累出来的经验更有效果!”
谢屿说:“我之前就想给你开单,让你出差回来写一份蓝图工具书,但你转组了,一直没有和你促膝长谈的机会。”
“Island你是人吗?要不要看一下我的工作台截图,每天都是爆满,容不下你的单子。”林观清说,“而且你不是我上司了,还想给我派活?”
谢屿说:“没有要求你马上做完啊,《燎夜》又倒闭不了,就算你写好几个月,也能用上好几年。”
林观清划重点:“我们不在同个项目了,麻烦少来跨组交流,被总办知道了不好,你不稀罕这份工作,我还要赚钱养弟弟呢!”
谢屿真挚提议:“养不起的弟弟可以转手。”
“我念书的时候就算喝西北风都不转手,现在更没这可能性。”林观清冷笑,“你这个独生子死了当哥哥的心吧。”
谢屿道:“你既然能为林秋宿辛苦到这份上,为什么把他一直放在叔叔婶婶家,带在身边不行么?哪怕只是假期?”
问完,他又说:“还是你觉得经济上的安抚可以替代陪伴?你的金钱欲是有点强烈,世界观不至于这么扭曲吧?”
没料到谢屿会突然提出这个问题,林观清愣了下,貌似不太能回答。
林观清沉默片刻,说:“我问过他寒假想不想来沪市,但被他拒绝了。”
“他以前黏过我一阵子,之后突然变得很高冷,我去看他的时候他不怎么说话,分开了也不会主动打电话。我怀疑过自己不小心惹他生气了,但反省半天没头绪。”
“那时候我打听这是不是叔叔家的原因,他也好邻居也好,都说相处得还可以,那只能理解为小孩子的性格说变就变,他看我不爽我也没办法……”
说到这里,林观清耸了耸肩:“我作为大人,看他这副样子也还是觉得很可爱的。”
兄弟之间因为家庭变故,从平时互不顺眼,到被迫相依为命,只花了一场失去父亲的车祸。
他们有过经历创伤之后,彼此联系紧密的阶段,但后来,林秋宿对他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抗拒和冷落。
林观清明白弟弟心思细腻,敏感的性格确实会难以揣摩一点。
而且林秋宿向来自我要求很高,也许是早早成熟起来,不再需要被照顾,当林观清表现出关心的一面时,反而容易激起他的抵触心理。
林观清对此有过不甘心,怎么弟弟就不和自己亲近了呢?他不能眼睁睁痛失小棉袄。
于是,他尝试过扭转,可惜效果欠佳,林秋宿逐渐长大,压根不买他的账。
林观清本就是不擅长处理感情的人,在成为顶梁柱般的哥哥之前,也只是被父母纵容淘气、往常无忧无虑的孩子而已。
他对此束手无策,又被工作挤压得无法顾及更多,扪心自问尽了全力,但事实令人沮丧——身为长辈的自己远没有称职。
所以弟弟不是很喜欢自己,没有很贴近自己,也是很正常的结果……林观清总是这么想。
不过,他最近时常庆幸,自从林秋宿高考完,在这大半年来里,两人的关系称得上是有所改善。
可能是换了一种生活环境,林观清可以察觉得到,对方比以往阳光开朗。
好像那些沉闷和别扭,都随着新的生活而消散,林秋宿离开那座小城后,人生的路也是越走越远。
“妈的,我辛辛苦苦养了那么久的白菜,不知道便宜哪个狗男人了。”林观清忽地说,“每次想起来我都想吐血。”
谢屿瞥向他,问:“这是你弟的私生活,你管的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林观清很崩溃:“但我受不了啊,话说你在京市去找他那天,看到他身边的男生了么?”
谢屿顿了下:“干嘛?”
“随便聊聊呗,靠不靠谱啊?是我弟能拿捏的那种老实人么?”林观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