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宿说:“我一直不排斥被你取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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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林秋宿走进去的时候,听到其他同学给女生出谋划策。
据悉,女生在图书馆对某位学长心生好感,但迟迟不敢迈出第一步。
郭曼露恨铁不成钢地说:“下次看到他,直接递纸条,让他愿意的话就把联系方式写上去,这样你们一来二去不就认识了么?”
女生深思熟虑地推了下框架眼镜:“可我这么做的话,反而很被动?有这种说法吧?谁先放下矜持,谁就输了!”
“不是说那人长得挺不错的呀,眉清目秀的异性已经算稀有物种了,你觉得他有多大的可能性主动来联络?”
“对啊对啊,小林你来讲讲,身为高颜值人群,有没有那么热情过?”
林秋宿被逮个正着,不太知道这种场面该如何应付,随后在郭曼露的眼神暗示下,高冷地表示自己从来没有过。
话音落下,他默默地心说,自己当然有了。
他对谢屿还不热情吗?连那种穿戴出格饰品的照片,都在背地里给对方发过。
再不雅一点,就要不穿衣服了。
这种事情怎么能行?
自己苦于学业忙碌没有空闲健身,腹部依旧绵软又单薄,指尖戳一下就微微凹陷进去。
情况与谢屿差距惨烈,非常容易招致调侃,他拒绝给出丁点机会。
此刻,有关于不该随意分享裸i照,林秋宿完全找错了重点,从而陷入了对自己纤细身材的忧虑之中。
他紧接着暗暗伸出手,隔着几件薄款春衣,很轻地掐了一下柔韧的腰肢。
自从来到沪市,开学前林秋宿跟着谢屿吃住,顿顿营养美味,开学后被傅迟监督伙食,更是严格地做到了健康摄入。
几个月过去,他静悄悄地有了变化,不再像高中时期那般虚弱。
虽然照样属于清瘦的范畴,但手感没有那么硌得慌,不管是摸起来还是看起来,全都比以前有所长进。
神游到这里,林秋宿又雀跃了些。
下课后,他背着书包坐上地铁,熟练地转了一次线路后,成功地抵达谢屿家里,看望自己去年夏天栽种的小番茄苗。
正好屋主也在场,他顺带得意分享了这一小小的进步,说自己腰上多了一点肉。
谢屿懒洋洋地靠在露台的墙壁上,被阳光洒了满身,偏过脸瞧着他。
“是么?”他稍挑眉梢。
林秋宿在他面前转了个圈:“你瞧不出来呀?”
“这在过分考验我的视力。”谢屿瞥见他穿得严严实实,身体弧度在衣服下面若隐若现。
林秋宿有点挫败和遗憾,再听到谢屿说:“也许搂一下,就测得出来了。”
第65章 樱花
草长莺飞的春日,露台上栽培的松月樱亭亭立着,花蕾含苞待放,有几株的枝头已经盛开纯白花朵。
淡雅气息随暖风飘散,带着香精模仿不了的清新甜意。
三月的花瓣落在林秋宿脚边,在他不自觉后退半步时,被无意地轻轻踩住。
搂、搂一下?
林秋宿抿起嘴,刚攥起软质皮管,准备给小番茄苗浇水。
但被谢屿一通打岔,他表面装得冷静淡定,实际心不在焉,打开水龙头后没注意,手歪了全部浇在身上。
林秋宿低头拍了拍衣服的水珠,急忙说:“这管子太滑了拿不稳,我要去换件衣服。”
觉得这种表现太笨拙,他懊恼之余,生怕谢屿嘲笑,暗落落瞥了对方一眼。
谢屿姿态不变,接收到了林秋宿的视线,慢条斯理地笑起来。
“需要我帮忙脱?”他贴心询问。
话音落下,林秋宿差点翻白眼,头也不回地跑去了房间。
他去衣帽间换上了谢屿的衬衫,尺寸偏大但不夸张,正好垂落在腿根处。
出来的时候,谢屿正和同事打电话,交谈声从书房里传来。
“我不在公司里。去哪里了?私人约会。”
“谢谢你关心我的感情进展,刚才被火辣邀请看腰围,我想帮他量一下,然后他又让我滚。”谢屿开玩笑。
林秋宿受不了他这么扭曲事实,走到书房里去,作势捂住谢屿胡说八道的嘴。
谢屿坐在工学椅上,不畏强权威压阻挠,被蒙着嘴巴口齿不清地讲话。
“现在我自觉不凑过去讨嫌了吧,他转头来对我动手动脚,对黏人精没有办法,先挂了。”
挂断电话之前,林秋宿清晰地听到对面同事发出震惊的疑问。
“你真的在约会么?Island你受到迫害了就扣个1好吧,声音怎么听上去像是被绑架马上要被撕票了?”
绑匪小秋也不知道人质谢屿怎么这么乐在其中,默默松开之后,随即被对方反握住。
继而林秋宿垂下浓长的眼睫,看着谢屿偏过脸,在他手腕内侧落下了一个吻。
林秋宿问:“到底谁黏人,你怎么亲来亲去?我可没有拆你的男德牌坊,是你自己贴过来的。”
谢屿关注点落在其他地方:“你的手怎么经常这么凉?有讲究吗,因为平时缺少锻炼?”
林秋宿说:“小时候身体不怎么样,换季的时候总要生病,长大好很多了,体温会稍微低一点,没有别的影响。”
谢屿猜测:“换季忽冷忽热,小孩子乱穿衣服就容易着凉。”
林秋宿附和:“嗯,不过我那时候也很娇气,就算特意捂着,照样会生病,根本躲不掉发烧。”
看护好一个小孩子很难,并非花了时间就可以顺顺利利。
那是一个脆弱、好动又不受控制的存在,即便费心费力,有时候也难以尽如人意。
林秋宿分享着,说:“爸妈领着我去打吊瓶的话,会给我讲故事,但林观清都一边赶作业,一边吐槽我不是他弟,是他债主。”
谢屿道:“你爸妈真好。”
林秋宿弯起眼睫,认可谢屿的这句评价。
过了会,他又说:“他们都是很温暖也很坚强的人,妈妈确诊胰腺癌之后,没有在我面前崩溃过,只和我说她是不合格的妈妈,我还那么小,她就不能照顾我了。”
谢屿愣了下,说:“这样么?”
“对,她那天确诊了胰腺癌。”林秋宿说,“你知道它的治愈率吧?”
谢屿顿了下,之前听说过林家母亲久病不愈,却没想到是这种棘手的可怕疾病。
这么看起来的话,林母能够扛那么久,更像是一种奇迹。
林秋宿嘀咕:“但我没接受她的道歉,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对。”
谢屿不解:“遇到这种意外,没人有错,为什么愧疚?”
林秋宿说:“我当时满脑子都在想,妈妈遇到很难的事情,我却什么都不会做,没有能力帮助她,是个不合格的小孩。”
谢屿安静片刻,忽地捏了捏林秋宿的掌心。
林秋宿的手已经被他焐热了,可他没有放开,反而在双手间包裹得更紧。
“你也是最好的小孩。”谢屿道,“如果让你妈妈打分,她会给你一百分的。”
林秋宿笑起来:“我现在也觉得是,不过,希望她打分的时候,先请给她自己满分。”
他从小就很乖巧,也因为性格更安静内向,而得到了父母的更多关心。
放在往常,这其实是非常值得自喜和炫耀的一件事。
可出了意外后,这些爱意变成了深沉的歉意,而林秋宿并不需要他们自责。
“爸妈向我道歉的次数太多了,爸爸请假陪妈妈去大城市看病,回来必须上班赚钱,没空参加亲子活动,我一点都不怪他,他却和我说对不起。”
“还有爸爸带妈妈去国外好几个月,找那些前沿的研究团队治疗,但没有什么效果,也是在家门口见到我以后,一直和我说抱歉……”
家里氛围一直温馨,爸爸想方设法挽救,妈妈也一直努力配合,林观清主动担负了许多大人的责任,林秋宿也听话地任由安排。
没有任何一个人想放弃,也没有任何人被放弃。
但有些方面,实在是无法顾及,就显得力不从心。
比方说,这个富足的家庭逐渐拮据,以及小儿子过于年幼,理应被好好照料,却没得到最妥善的看护。
他们自觉这方面有所亏欠,对待小孩的时候,态度日益小心细致。
实际上彼时的林秋宿已经很懂事,能够明白这个家庭的难处。
面对父母流露的内疚和惋惜,他敏锐地全部捕捉,从而对这份感情的厚度清清楚楚,其实心里不太是滋味。
谢屿道:“他们很爱你,你要好好收下,然后更爱你自己。”
林秋宿小声嘟囔:“我有这样做。”
谢屿撩起眼帘,打量他表情上的每个细微变化。
看着林秋宿从轻快变得低落,再从低落变回了平静,他缓慢应声。
“但好像没有完全学会,就像这时候,你低下脑袋,光在椅子旁边站着。”谢屿道。
林秋宿困惑:“不然呢?”
谢屿道:“如有需要,可以就近向别人索取一个拥抱。”
听完,林秋宿从椅子旁边撤到了书房门口,非常别扭地说:“我不是这种需要被抱一下的人哦!”
谢屿看到他这副德性,可算是完全知道了林秋宿亲哥为什么会说,林秋宿这人难以捉摸。
林秋宿就像一只养不熟的小猫,皮毛顺滑,步伐轻盈,借着漂亮的皮相和乖软的气质,能游刃有余地迷惑住对可爱一无所知的人类。
然而当人类昏头昏脑地想要靠近,他就会戒备地竖起尾巴,重则转身逃跑,轻则一边被抚摸一边挠人手背。
当一个幸运人类被他选中,好不容易拥有亲近资格,林秋宿也不会随随便便翻出柔软的白色肚皮、让不能自拔的幸运儿轻易过瘾。
仿佛貌美猫咪就天生是以玩弄人类取乐的,看人类为自己神魂颠倒,还故作无辜地甩一甩小尾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做,并且什么都不想做。
像当下,林秋宿高冷地微微翘起下巴,顺带朝谢屿低低地“哼”了一声。
如果不是套着对方尺码的条纹衬衫,浑身都是对方惯常的香薰气息,真要以为他有多么抵触对方的接近。
谢屿见状想了想,很配合地说:“知道了你不需要,那我听完很伤心,小林同学可怜我一下可以吗?”
林秋宿似乎对这种比较买账,但没有立即动摇:“我抱起来手感不好,没有什么肌肉。”
谢屿闻言,一下子就理解了林秋宿之前的举动,并对少年居然有身材焦虑这种事,感到不可思议。
他不禁短促地嗤笑了下,漫不经心说:“我有,便宜你享受到了。”
林秋宿:“……”
谁稀罕占你这种便宜?!
才不要呢!!
于是,迎接谢屿的只有利落的关门声。
临走之前,林秋宿去阳台再度确认了下小番茄苗的存活状况,并且又浇了一次水。
把小水壶放回工具箱里,他关上阳台的门,往玻璃窗外张望了下,再眨了眨眼睛,没有立即转过身去。
屋外满树樱花开得明媚烂漫,林秋宿晃了晃神,趴在窗口感叹:“真迷人。”
在他的近处,响起谢屿附和:“是很让人着迷。”
林秋宿下意识要转过身去接茬,却灵光一现,强自按捺住冲动。
他想要通过玻璃窗的反射,观察下谢屿的神色,因此悄悄地抬起了狐狸眼。
干净透亮的窗户上,谢屿就站在他斜后方,隔着大概半米不到的距离,正垂眸望向自己。
——偷看被发现了吗??!
林秋宿冒出这个想法的瞬间,马上打消了猜测。
因为谢屿这眉眼淡淡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匆忙抓自己现行,大概早就瞧着自己有段时间了。
所以事实上,谢屿的那句“是好看”。
是在说自己……
意识到这点以后,林秋宿怔了半晌,两个人谁也不吱声,就这么借着玻璃窗彼此注视。
他看到谢屿一步步朝自己走来,走到自己后退半步就会跌进对方怀里的位置,林秋宿都没有动弹。
下一秒,他没有任何反抗,放纵般地任由自己被抱住。
与以往的所有接触不同,这次含有强烈的侵占气息。
臂弯箍住了纤细单薄的腰肢,如同捕获一只肖想已久的猎物,不容其他猎人掠夺,也不容猎物挣脱。
举止好像在划分保护圈,以及宣示所有权,等同于一种蛮横霸道的圈地行为。
林秋宿可以很直观地感受到,和自己亲近着的这个人,不是长辈,不是玩伴,不是任何可以被更改替代的某某某。
这么做的人是谢屿,也只能是谢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