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顺义王是明朝授予蒙古右翼土默特部首领的封号。
以上来自度娘
第46章 颠倒
“教使!教使!”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白发苍苍的老人刚好站在谢资安他们的最前面, 他冲着被士兵簇拥着的骨儿金竭力大喊道:“教使!我是苯教最忠实的信徒!我已经信奉半生了,但还是穷困潦倒,求您告诉我,赞年鲁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降福于我啊?!”
赞年鲁即为苯教的三大自然之神。
苯教把人世间分为三个部分, 天、地、地下。
天神称之为赞, 地神称之为年, 地下之神称之为鲁。
老人至今还清楚的记得上一次见到教使是十七年前。
他言语间已经激动的泪流满面,干瘦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 若不是有士兵拦着,老人可能都会扑倒在骨儿金的脚下了。
老人的声音激起了更多民众的热情, 这些人有的信教,有的不信,但绝大数是信的。
李寒池就是那个少部分人, 他贴近谢资安耳畔, 轻声道:“你想见他,小将军帮你。”
谢资安狐疑的觑向李寒池。
下一秒他就被人蛮力抱起。
李寒池的举动出乎谢资安的意料,他不敢相信李寒池居然在众目睽睽下将他抱起, 即使谢资安努力令自己迅速镇定下来, 但面色还是有些惊慌失措。
他失去重心,身体随之晃动,不得已伸出手去扶李寒池的肩膀。
但......但却摸到了那衣衫之下紧绷而又结实的斜方肌。
谢资安莹白的指尖陡然烫了起来, 不知该落在哪里才好, 他从未觉得如此丢脸, 低头哑声道:“别闹, 快放我下来。”
李寒池丝毫不觉得窘迫, 还仰头同他笑:“资安你快看啊, 一会儿那什么教使就该走过去了。”
人群本都被骨儿金吸引去了注意, 可因为李寒池这一抱,又被谢资安吸引了大半去。
就连那长街中央的骨儿金也注意到了谢资安。
被高举在人群之上的少年郎模样实在出挑。
谢资安脸烫的紧:“快放我下来。”
李寒池难得见谢资安羞怯,起了逗弄之心,故意将他又往高颠了颠,还大声喊道:“资安,告诉我,上面的视野好不好?!”
谢资安皱起眉,十指紧扣在李寒池的肩上,咬着牙关再不肯说一个字,烦躁的抬起头。
刹那间看到了长街中央一个被士兵簇拥的男人。
男人全身被黑布缠裹着,就连头上也戴着黑色头巾,只露出一双深陷于眼窝的眼睛。
谢资安注视着他,他也注视着谢资安。
这个男人就是苯教教使骨儿金了。
此人的身份大概与巫师一般,传闻中他拥有着所谓的神力,能与苯教中的各个神灵沟通。
不过苯教拥有最崇高权力的人不是什么教使,而是顺义王。
顺义王其实是太|祖皇帝封的称号罢了,他真正的名字该叫赞普。
苯教关于赞普曾记载,赞普乃天神之子,顺着天梯来到人间,救赎万民,待人间大业完成后,便会顺着天梯再次回到天上。
谢资安为了调查赵婧纭,曾到千露寺去寻找那个失踪的住持,恰是那时了解到了这些。
他本以为寺庙大抵都是供奉佛祖之类的神明,万万没想到竟会是闻所未闻的苯教四大神。
萨都爱桑、辛拉沃嘎、桑波邦赤、辛饶米沃。
这四大神也叫最初四神,他们与赞年鲁不同。
赞年鲁是三界之神、自然之神,其中鲁又为龙,此三神接近自然的模样,而苯教四神则是接近于人的模样,萨都爱桑就是一位女神,被称为万神之母。
最初四神的雕塑造型不似佛教人物那般和蔼可亲,而是总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奇特感。
通身玄黑,脸上表情、动作很丰富,像是在对你笑,却又像是在嘲讽你,
总之看起来十分奇怪。
谢资安曾经仔细思考过为什么大晋的国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道教或是佛教,而是这么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宗教。
《谋定》虽说是本架空小说,无法完全与现实中的历史相比拟,但其中反应的一些社会要素与中国传统历史相差无几。
古时期,尽管会有相对稳定的和平时期,但动荡不安的时期存在的时期更长。
战乱纷争,百姓们流离失所,他们力量弱小,又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因此选择逃避,努力寻求一些精神上的安慰。
苯教就是在这个时候传入中原的。
后来太|祖建国,但动荡了许久的土地并不能因为有新国家的建立而迅速安定下来。
可掌权者那个时候必须控制阶层流动,绞尽脑汁后想到让下层人民甘愿永远做下层人民的最好办法就是借助苯教这种控制性极强的宗教。
这其实类似于中国历史上汉武帝推崇儒学,借助董仲舒天人合一的一系列理念进行精神控制,达到大一统局面。
苯教虽说在太|祖建国初期得到过短暂的弘扬,不过后来却因为侵蚀到王权,且宗教的大规模祭祀过于血腥残忍,又被太|祖迅速打压了。
直到后来的成祖时期,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萧姝掌权的时期,才再次得到弘扬,直至现在。
它与儒学互为里表,实质上同是精神控制,一个是控制那些愚昧的下层人民,一个则是控制掌握知识核心的世家大族。
目前的李寒池可以说是这些世家大族人里受儒学影响最深的代表,他不信鬼神,但忠君爱国,并将道义放在第一位。
哪怕他在南疆厮杀搏命,回到邺城还要饱受君王猜忌,心中虽苦闷,却仍然是无比热爱国家与君王的。
君是君,臣是臣,父子不可颠倒,日月亦不可颠倒。
除非他奉行了将近二十年的信仰崩塌。
比如,他敬爱的君父以万分荒唐的理由屠杀了他的家族,甚至连他那个不会说话的小侄女也没有放过。
那么这时,忠臣、贼臣皆在一瞬间随之颠倒。
“资安,你看到他了吗?”李寒池问道。
谢资安望着李寒池的眼睛微怔。
他仿佛看见了李寒池那双清澈的眼眸盛满了成为乱臣贼子的哀痛与愤怒。
“看到了。”谢资安口气淡淡。
李寒池成为反派的命运注定是孤独而又可悲的,倘若洪庆再深明大义些,心胸再开广些,他必将得到一名甘愿为他战死沙场的骁勇将军。
只可惜......没有倘若。
李寒池闻言,笑了下,他把谢资安稳稳当当的放了下来,说道:“我们出去吧,好不好?”
他们似乎与吵闹的人群隔绝开来了,彼此眼中只有对方的影子。
谢资安应他:“好。”
李寒池没有发现谢资安的脸变得苍白以及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味了。
李寒池走在谢资安的前面,他靠着蛮力,硬是从那人满为患的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
谢资安只用紧跟在他身后即再不受其他人的的挤压,且轻轻松松的走出来。
太阳升到了天上的最高处,朦胧的日光扫除了些许冬日带来的冷气,留下那相对温暖的部分全部挥洒于两个少年人的身上。
他们俩并肩走在巷子里,因为没有人,四周一片宁静,倒显得窄巷有些空旷。
他们各自走着自己的路,谁也碰不到谁。
一处挑檐上积压的冰雪过多,部分延伸出青瓦外,它们像是蓄谋已久好了要害谢资安的命。
谢资安听见头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抬起头,仅是眨了下眼,挑檐上延伸出的那块厚重的冰雪竟然忽然断掉,并往下落。
这被砸中了,脑袋少不了开个窟窿,
他下意识往旁边躲避。
手臂却一紧,再抬头时便已经被人拉入怀中了。
“啪!”结成冰块的雪霎时四分五裂,冰碴子溅了一地。
“说吧,怎么谢我?”李寒池悠悠道,“一顿酒还是一顿饭?”
谢资安知道李寒池是故意提朱成玉那事来促狭他。
他不理会,只觉下面有什么东西膈应着他。
低头一睨,看到李寒池腰带上凸出来了一小块,因隔着腰带,他也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
只是这东西奇硬无比,摸着形状似乎很特别,像玉石又不太像。
反正成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你腰.......”
谢资安还没有说完,李寒池便戏谑道:“要不你亲我一口,这事咱们就算了。”
闻声,谢资安垂下眉眼,干脆不问了,直接伸手去掏那腰间之物。
李寒池惊道:“资安,你也不用现在就.......”
谢资安掏出来后,发现竟是个木塞子,这个木塞子还有些眼熟,他放到鼻尖嗅了嗅,一股苦味。
那是......金疮药的味道!
他初来书中时,被陆炳秋折磨的鲜血淋漓,少不了要上金疮药,一日四次,这种味道早已深入骨髓。
李寒池见谢资安看喜姑给他的那块木塞子看得出神,于是问道:“你认识?”
李寒池既然不知道这是他派人送去金疮药瓶上的木塞子,那他为何要留这木塞子在身边?
况且阿南不是说那瓶药被李府下人打碎了吗?这木塞子又如何跑到李寒池的手里?
会不会说这不是他送出去的那瓶药的木塞子?
不管怎样谢资安是绝不会承认这是他送的,本就是作戏给别人看,李寒池不知道最好,知道了又免不了与他纠缠。
“不认识。”谢资安把木塞子迅速塞回了李寒池的腰间,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李寒池心道奇怪,他把木塞子取出来,也学着谢资安的样子,放到鼻尖嗅了嗅。
苦味儿!
李寒池行军打仗时常受伤,医治皮外伤大多靠自己,如今也算识得不少药了,金疮药的味道他一下就闻了出来。
他一边疑惑喜姑为什么把这个塞给他,一边又疑惑谢资安的举动。
谢资安愈走愈远,李寒池忙把东西塞回腰间,追赶上去。
“资安,你走那么快干嘛?”李寒池道,“我现在偷跑出来,李府是回不得,外面买的宅院祖父也都查了出来。”
谢资安瞥他一眼:“所以呢?”
李寒池大言不惭道:“我是因为你才沦落到这个地步,所以你得管我,我这个人简单,有吃有住就好了,你不用麻烦为我另行准备什么的。我也知道你新添了宅子手头紧,而且我最恨铺张浪费了。”
兜了一大圈,李寒池终于说到要说的点上了:“吃行与你一道即可。”
这算盘打得当真是十二分的响亮。
谢资安冷笑道:“哦,小将军可真会为我打算。”
李寒池道:“自然自然。”
“忘了和你说了,先前你把我举起来的时候我看见你大哥了,他就跟在骨儿金后面。”谢资安想李寒池可能不知道骨儿金是谁,因此又解释道,“也就是那个苯教教使,你大哥看见我了,估计也看到你了,所以嘛你赖在我身边,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请回府的。”
谢资安含笑扫了李寒池一眼:“小将军自己好好掂量吧。”
李寒池身心俱凉,他把谢资安举起来的时候光顾着傻乐了,哪想着看什么教使。
不由得暗道,好一个蛇蝎心肠。
作者有话要说:
1苯教起源于西藏,后来被佛教合并了(我没记错的话,就是这样的)是个特别神秘而又古老的宗教,大家感兴趣可以去了解下。
2(闲扯一点)我之前去基督教堂参观,有个老奶奶领路,当时教堂就我们俩,她给我讲述了许多关于基督教的故事,老奶奶是有过不好的经历,然后信仰了将近三十年的基督教,感觉是被宗教救赎了,如果没有信仰她可能会活的更加痛苦。真心觉得宗教神秘而又神奇。
第47章 乖否
“咬它!快咬它!”高骏蹲在地上, 大叫道。
地上两只蛐蛐打得正凶,一只大个头的蛐蛐竟然被一只小个头的蛐蛐掀翻了身体。
高骏看得都着急:“白他妈长这么大个儿了!”
大个头蛐蛐四肢用力,正想翻过去,谁知那小个头的蛐蛐直接跳到它的身上, 牢牢擒制住了它。
接着一口咬向了它的脖颈, 凶狠的将头扯掉!
“废物!真他妈是废物!就这么一个废物还敢收我二十两银子, 下次再让我见到那个螺户,非卸他一条胳膊!”
高骏气的踹翻了比笼, 骂骂咧咧的坐到椅子上。
下人们连忙屏气凝神的去收拾残局。
坐在一旁的李寒池揶揄道:“你自己眼光不行,怨什么螺户?”
“玩蛐蛐这么久了, 还是和儿时一般,就爱挑些傻大个。”李寒池道,“也不对, 除了蛐蛐, 你做什么都爱挑大的,就比如你这处私宅。”
高骏这处私宅位置不甚繁华、风水也一般,唯一的优点就是大, 高庭阔院, 房间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