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画屏捏了捏她的手,元池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陈画屏又捏了捏她的手。
元池就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手里,这副样子简直是让人牙酸。
“慢着。”
元池已经走到了门边,陈景然开口,她才顿住。
元池问她:“姑娘还有话要说?”
说话间,她觉得陈画屏在她手心内写过一个字。
那个字和她心中所想之事一样。
陈画屏写的是王字。
指的是王位之事。
元池也是这么想的。
陈景然道:“都督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小女愚钝,不知道都督到底想要什么?”
元池看着她,定然说出两个字:“削藩。”
这两个字是昌平帝生前心心念念之事。
如今昌平帝不在了,陈画屏也没有忘记。
之所以赵平没有贸然出兵的原因也是这个,若是能够趁机削藩,那才是一箭双雕。
单单一个皇位,倒是不算什么了。
陈景然没有想到元池能说出这两字。
她神色变化,最后说道:“公公身后到底是何人?难不成真的像别人所说,那人是康平公主?”
刚才她还说了不问,如今倒是忍不住了。
张嘴就是削藩二字,想必一定是位有远见的。
陈景然虽是皇室中人,但是她上面是她父王安远王。
她知道藩王对于皇位的威胁,同样的她也知道削藩对于藩王的威胁。
当日安王若是不拿削藩之事说话,也不能集结了五位王爷入京。
陈景然蛰伏多年,自然有那个心,如今元池轻飘飘的两个字,就让她全部努力付之东流。
那个位置陈景泽是得不到,但是同样的她也不用想了。
陈景然问的问题,让陈画屏和元池不经意对视一眼。
元池摇摇头,陈画屏却突然掀了帷帽。
帷帽之下,女子精致的面庞露了出来。
红唇绯面,身姿窈窕,只看面容倾国倾城四个字都是当得起的。
看着这人的样貌,陈景然心中觉得,倒是便宜这个太监了。
她眼里闪过一丝可惜。
陈画屏将帷帽放在了桌子上,转身看向陈景然道:“元都督身后之人,确实是本宫。”
本宫两个字,让陈景然瞪大了眼睛。
她想过是哪个藩王,还想过是宫内那个傀儡皇帝,说不定那皇帝有点东西,也想过是那位据说是比得过几位皇子的昌平帝第二女康平公主。
只是没有想到,今日元都督身后之人,正是那位公主。
陈景然道:“康平公主?”
陈画屏颔首:“正是本宫。”
公主和太监,陈景然想到刚才两个人亲密的画面,心中想到原来如此。
原来两个人是这种关系,怪不得,怪不得敢把宫内禁卫交给内侍。
作者有话说:
第163章
陈景然一时间语塞。
但是意识到两个人都在看着自己, 又马上开口道:“公主是想要所有的藩王削藩,还是如何?”
陈画屏觉得她反应还算快。
陈景然则是默默的在心里盘算。
若是大家都削藩,三代降为平民, 倒也不是不能忍受。
不过若是只有她一个人,那陈景然就觉得不公平了。
只有她一人被削藩, 那是算什么?
陈景然蛰伏多年, 若说是对这个王位完全没有想法, 那是假的。
她也跃跃欲试。
陈画屏道:“自然不是一个人。三代削藩, 三代之后降为平民。只是”她又说道:“此次进京的五王不用,既然有逼宫之心,那就要付出些代价的。”
也就是说, 陈景然就算是配合元池,日后得到的也只是一条命而已。
陈景然觉得实在是得不偿失。
她道:“郡王都不行吗?”
从她这代开始是郡王, 满打满算变成了两代就成了贫民。
陈景然只为着自己做打算, 想不到其他人。
陈景然觉得自己也算是卑微了。
要是郡王都不行,她就, 她就。
她一连想了许多,最后发现自己也干不了什么。
如今自己的把柄被牢牢的握在这两个人手里。
陈景然一时间有些后悔,自己为表诚意,将自己最重要的事情说了出来。
如今恨不得将自己的嘴缝上。
“不行。”
陈画屏摇头, 一丝犹豫都没有。
陈景然变了变脸色,说道:“公主未免也太欺人太甚了吧, 若是只留我一条命,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陈景然自然是有野心的,多年谋划, 也不单单是为了自己一条命。
她还想说什么, 但是陈画屏又说了别的:“王位没了, 但是其它的还有。”
“其它?”
元池没有插嘴,就那么看着陈画屏,仿佛又看见了她那日在上书房和夫子说话的时候,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她心中一时间自豪无比,但是又因为外人在而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陈画屏道:“姑娘只想着王位,若是没有了王位,姑娘可还想做别的?”
陈景然一脸迷茫,直到听见女官二字的时候,眼睛才逐渐清明。
她说道:“公主的意思是以后要开设女官。”
陈景然语气有些不屑,本朝不是没有女官,只是不过是奴才而已,宫内伺候人的,就算是一个官字压在头上,和那种男人的官职还是比不上。
太监还能当都督呢,女官能做什么,困于后宫,慢慢老去,蹉跎岁月?
她一时间忍不住冷笑一声道:“公主不是糊弄我,我就算不是王府公子,也是王府小姐,一个女官就给我打发了?”
陈景然显然看不上如今的女官,这种女官生来低人一头,只能活动在六宫之中,还不如太监,起码还能当个都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陈景然觉得无趣极了。
她还觉得天方夜谭,凭什么康平公主觉得一个小小的女官,能让她放弃王位,当真是可笑。
听着陈景然的话,陈画屏并不生气。她娓娓道来这种女官的意义,她说:“姑娘误会了,本宫的女官,不行在六宫之中,而是行于朝堂之中,处理天下之事,和男子一样。”
【行于朝堂之中,处理天下之事,和男子一样】
这句话从陈画屏的嘴里说出来,又一字不落的浮在陈景然的头脑之中,她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
又问了一遍说道:“公主说的,女官是和男子一样的女官?
处理天下之事,解决社稷之苦的人官员,由女子当的?”
“自然。”
陈画屏点头,她昨日和元池说起来安远王府大公子一事。
偶然听见元池说,他家大公子擅长经商,是安远王府的算盘,可惜空有一身本事,也只能当做管账先生。王府内外开销,都是她得来的,说起来,和管事先生也差不多了。
当初她没有放在心上,今日看见陈景然是个姑娘家之后,突然有个想法。
兴女之事,她早就知道若是单单靠着赵平一人是不行的。
因此让江南那边开设女学,
只是林家小姐做的也是需要长时间才能看出结果的事情,急不得。
如此看来,她身边算得上是人手紧缺,不如将其收入朝堂,既解决了藩王之事,又得到了助力。
陈景然得道陈画屏的确定之后。
双眸之中,都是震惊
“普天之下,从未听说过女子当官的事情。”
她指的是朝官。
陈画屏看着她,淡淡的说道:“普天之下,也没有女子称帝的事情,我都愿意为此一搏,姑娘在担心什么。”
陈景然道:“我若当了女官,是什么身份,又是怎样入朝?”
她反应还算快,一时间问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陈画屏道:“清流世家嫡女,自幼聪慧,女子科举开创后,科举入朝。”
如此一来,算的上是正当名头。
陈景然道:“公主未免看太看得起我了,书生十年苦读,我不过一个女子如何能比的过他们?”
这是贬低自己。
但是眼中却是桀骜不驯的样子。
显然是心中有了想法。
陈景然嘴上说着这些,但是心中却是十分心动。王位固然是好,但是和入朝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
她是女儿家,自然不愿意一辈子男装,那算什么。她爱金算盘,也爱女儿装,若是单单为了金算盘,放弃女儿装,那确实是可惜的。
更何况
她生母当初为了保下她的命,让她当了二十年的男子,她感恩她的生母生了她,同样也怨恨她的父王。
若是不是她生母隐瞒了她的性别,她怕是活不到今日,同样的,还会有另一起母子分离,去母留子的事情发生。
她说:“公主的想要登基之后,授女官,开创女子科举?”
陈景然隐隐有些激动的,但是面上极力忍住面不改色的又问了一遍,眼睛也死死的盯住陈画屏,想要得到一个让她无比放心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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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酒楼之后,元池忍不住看了看周围。
陈画屏道:“别担心,齐武他们已经提前看过了。”
元池这才收回视线。
她说:“陈景然当真是狮子大开口,上来就要户部尚书的位置。”
元池语气里充满着不满。
这其中有很多原因的。
最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陈景然差点伤到陈画屏。
陈画屏说道:“她倒不是狮子大开口,是有本事的。”
陈画屏不是随意处事之人,刚才考教了陈景然,她学识不错,状元之才陈画屏不敢保证。但是新皇登基,二甲进士的前几都能留京,到时候,只要陈画屏有意提拔,将陈景然下派几年,回京之时,那位置也就顺利成章了。
元池有些吃味道:“公主倒是为她打算的长远。”
这吃味的,陈画屏都觉得不对了。
她说:“你是不是吃醋了,傻瓜,我和她是血亲,算起来,我还要称她一声皇姑。”
只是这么一来,气势就弱了。
她恐怕陈景然变了心思,不舍得王位。
这是攻心之计,陈画屏只能叫她姑娘,如此才处于君者上位。
元池自然是知道,她说:“吃醋了,知道是知道,吃不吃醋,还是另外一回事,那人差点害了公主,我看不过眼。”
元池很少这么小气。
陈画屏想陈景然这是将人得罪了,以后怕是还有的受的。
两个人坐马车回了都督府,陈画屏说安远王那里不去了?
元池说:“已经让人坐着都督府的马车去转了一圈,如今怕是已经回去了。”
陈画屏这才放心。
下午宴会没有开始,晚间才开始,两个人都在都督府。
晚间的时候,盈年传来消息,说是:“两位王爷在宫中宴会上大打出手,还伤人。”
元池连忙问道:“皇上出了什么事情?”
那人是个小太监,但看着也是机灵的,连忙说了事情经过。
广宁王醉酒,安远王挑衅,广宁王一时间气不过,掀了桌子,那酒杯盘子碎片直接砸到几个宫女太监。
至于陈修诀,那小太监说道:“皇上被忠勇侯护着,并无差错。”
元池有些失望,但是一想也是情理之中,如今忠勇侯还指望着陈修诀当国丈呢,今日宴会,五王都到了,可不得将人护的好好的。
今早元池就将晚间忠勇侯的魏家军队到了京城一事,让别人告诉了忠勇侯。
如今忠勇侯可谓是有了底气,更得将陈修诀当做眼珠子护着。
元池看着那人,说道:“你去带话给盈年,就说看着宫内的太后娘娘,其余谁都不用管。”
那人退了下去。
元池又叫了齐武。
她抽出一封信给了齐武,让他送去郊外赵平那里。
信是公主写的,是交代赵平今晚如何处事的。
陈画屏最后决定,削藩的第一把刀子,落在广宁王的头上。
作者有话说:
第164章
今日五王参加宫宴, 宫内守备森严,宫门的侍卫一个个不由得紧张起来。
近卫统领早就交代了好几遍。
等到看着五王的马车陆续离开宫门,才放下心来。
今日宫中算是平安无事。
夜半
都督府烛火通明
元池和陈画屏两个人都毫无困意
有人从后门进入, 神色慌张,陈画屏看着那人, 道:“慌什么?”
那人镇定下来心神, 然后说道:“都督, 广安王遇袭了。”
元池问:“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
元池嘴角微微上扬, 若是死了,那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