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暴娇太子的伴读后——策马听风

作者:策马听风  录入:05-14

  “屋里的蜡烛是不是太亮了?要不要我给您灭两根?”
  她话里话外都在赶姜檐, 姜檐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来, 烦躁得直在外屋踱步。
  卫寂听到他的脚步声, 一脸犯难地冲虞姑姑摇了摇头,想她不要再说了。
  虞姑姑指了指窗外的天色, 示意卫寂该歇息了,不能再为外面这人熬着不睡。
  卫寂夹在两头为难, 说哪个都不合适。
  姜檐不走是不放心他,可虞姑姑这样做也是因为关心他。
  哎。
  姜檐频频朝门外看去, 竹林里一片漆黑,始终不见有人过来。
  他已经派金福瑞回东宫叫一位年长的嬷嬷过来照顾卫寂,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一直留在这里打扰卫寂休息。
  硬着头皮又待了半刻钟, 姜檐担心卫寂休息不好会更难受, 只得闷闷地说, “你睡罢, 我走了。”
  看着屏风另侧的那一道身影,卫寂哑声道了一句好。
  姜檐没有说话, 也没有动,薄黄的灯拉出伶仃修长的影子,似乎在等卫寂的回应。
  卫寂心口像是被细密的线缠住,喉咙涌上酸涩,他忍住那种情绪说,“殿下路上小心。”
  姜檐垂下了头,剪影有几分落寞,最终他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了。
  卫寂心口那种沉闷感并未因为姜檐的离去而消失,反而越来越难受,好似压了一块沉沉的山石,还被人堵住了口鼻。
  姜檐走后,虞姑姑总算没再来他房间,她将屋内所有的蜡烛吹灭,让卫寂好好地睡一觉。
  半夜卫寂又烧了起来,迷糊中被人喂了一次药。
  那药很苦涩,喝得卫寂舌头直发麻,后又被人喂了一勺浓醇的参汤,这才压下那股药味。
  但往日都是糖块,今日怎么是汤?
  卫寂勉强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的人不是虞姑姑,而是东宫的管事嬷嬷。
  他对这人有些印象,但不如跟金瑞福那样相熟。
  让卫寂喝了小半碗,管事嬷嬷便将碗放到一旁,轻声说,“小卫大人睡罢,晚上不宜喝太多。”
  卫寂烧得糊里糊涂,没来得及多想,躺回到枕上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竟睡到了天光大亮,卫寂自开蒙后还没睡到过这个时辰,睁着惺忪的睡眼望着头顶的幔帐发呆。
  “小公子醒了?”虞姑姑拿着一方打湿的巾帕走来给卫寂净面。
  卫寂忙撑起身体道:“我自己来。”
  虞姑姑笑着将帕子给他,又端了清水让他漱口。
  卫寂洗漱过后,忍不住问,“昨晚喂我喝药的人是姑姑么?”
  虞姑姑摇摇头,“不是,是东宫的人,昨晚来的,说是来照顾您,现下她正盯着人给您熬药呢。”
  卫寂还以为昨夜喝汤是在做梦,不承想姜檐竟真的从东宫调来人照看他。
  卫寂莫名觉得对不住虞姑姑,不由为姜檐解释了一句,“殿下只是担心我,并不是觉得您照顾得不好。”
  听到这话,虞姑姑抬手摸了摸卫寂的脑袋,笑着说,“您有人惦记关怀,我是高兴的。”
  她有一双温柔和煦的眼睛,仿若深秋的日头,看人时只觉得暖暖的。
  卫寂眨眨眼睛,不太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睛。
  许怀秉算无遗漏,摸准了卫寂会喜欢那种温温柔柔的女性长辈,因此才将府里心肠最软,脾气最好的虞姑姑派来照顾他。
  以前在凉州时,卫寂就很喜欢许怀秉家中的一个膳娘。
  那膳娘是他从岐孟带过来的,点茶、做茶果子是一绝,那次茶宴的十二道花果子便出自她手。
  每次来府里做客,膳娘都会给卫寂做精致的点心吃。
  那时卫寂就是个小酸儒,说话虽不摇头晃脑,但也一板一眼,待谁都很客气,还常把礼教挂在嘴边,又呆又乖巧的模样很招那些膳娘的喜欢。
  许怀秉不在的时候,她们还会故意逗卫寂。
  卫寂脾气很好,从来不生气,被闹得厉害了也只会躲着她们走。
  比起温柔如水的虞姑姑,东宫来的管事嬷嬷就要稳重严肃一些,对卫寂入口的东西都要查看一遍,行事很有章程,但也让人不敢亲近。
  早上许怀秉来探望卫寂的时候,就被这个管教嬷嬷以卫寂身体不便拦住了。
  许怀秉没有说什么,离开竹舍坐车去了东宫。
  下了课,许怀秉让马车从后院绕行,先来看了一趟卫寂。
  这次管教嬷嬷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早上卫寂醒后,她让人把屏风朝后挪了一丈,从里屋挪到外间,远远地与里面的卫寂隔开了。
  姜檐派她来的目标便是不让卫寂多跟许怀秉接触。
  隔得这样远,说话都要嗓门大一些,许怀秉自然不会扯着嗓子与卫寂喊,他将一本书交给虞姑姑,让她拿给卫寂看,以此来打发时辰。
  卫寂接过来发现是一本很难寻的古籍,不敢多翻阅忙将它又还给了虞姑姑,“这太贵重了。”
  似是知道他会拒绝,许怀秉还交代了虞姑姑一句话,让她转告给卫寂。
  “公子说,书是给人看的,若是放在家中积灰便失去了它的意义。”虞姑姑将书放到卫寂手中。
  卫寂僵硬地抱着它,“可是……”
  虞姑姑劝道:“公子都这样说了便是真心想送您,您不肯拿是拂了他的好意。”
  卫寂如捧烫手山芋,话虽如此,可怎么好平白授人东西?
  想了想卫寂说,“不如这样,算是我借的,等过段时间我抄录一份,再将原本还给他。”
  虞姑姑无奈,只好这么去跟许怀秉说,末了又叹气,这孩子心眼太实在。
  她私心是想撮合自家公子跟卫寂,昨日那个太子看着就不像是个好脾气的人,哪里有许怀秉温和儒雅?
  可卫寂事事跟许怀秉客气,怎么看也不像有那方面的心意。
  虞姑姑都替许怀秉着急,反观他本尊倒仍旧镇定从容,听到她还要劝卫寂,反而说,“他怎么自在便怎么做罢,不必强求。”
  一句不必强求让虞姑姑又一叹,心中也很是不解。
  两个脾气这么好的人,怎么偏偏凑不到一起?
  她并非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但无论是几乎看着长大的许怀秉,还是卫寂,她都有一种爱护之情,因此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您总是这样淡淡的,小公子未必知道您的心思,有时候您还需主动一些。”
  许怀秉从小到大便是这样,庄重、自持,矜持而不争。
  有时看他小小一个孩童,背永远都是挺直的,行事永远稳重,说话从来都是不骄不躁,虞姑姑便觉得‘小君子’这个名头着实是个枷锁,它束缚了一个孩子该有的天真与烂漫。
  许怀秉确实束缚在其中,但被束缚的不是天真烂漫,而是疯与魔。
  虞姑姑那句‘小公子未必知道您的心思’,许怀秉在‘心思’二字上品了一番。
  他想,他对卫寂确实是有点心思的。
  但这点心思究竟有多少,许怀秉并不清楚,也无从考证。
  第一次见卫寂时,许怀秉记得很清楚,是在一个梨花开的初春,卫寂前来讨不小心掉到庭院的风筝。
  那时的卫寂很稚气,大概不常与外人打交道,眉宇间还藏着一丝怯,一双眼乌沉沉的。
  在听到他是岐孟人氏后,那双形容精致的眼睛很明显亮了一下,露出许怀秉见惯的钦慕神色。
  岐孟出过很多大儒,可谓是天下读书人向往之处。
  一听从岐孟出来的,看样子还是一个世家子弟,哪怕卫寂还不知许怀秉是哪一脉,光这个名头,又看他的模样,便断定他饱读诗书。
  后来风筝又断了一次,上面还写着一首诗。
  这拙劣的试探,许怀秉一眼就看出来了,但他没理卫寂,只是让家仆将风筝还了回去。
  卫寂在凉州一直被排挤,好不容易来一个同龄人,还是从书香之地而来,作为一个小酸儒他的确是动了相交的心思。
  壮着胆子一试,结果不尽如人意,卫寂也只好作罢,之后就没再打扰过许怀秉。
  后来他俩相熟起来还是因为卫寂的弟弟,他爬树摘槐花的时候,不小心跌到许怀秉院子。
  卫寂随继室找过去时,许怀秉正在院里作画。
  看他调颜料,卫寂忍不住说了一句,便是这句话让他俩熟络起来。
  卫寂不是一个很吵的人,大多时候他只是安静地看书,就像一株长在庭院,不需照拂,也不需关注的梨树。
  便是开了花,香气也是淡淡的。
  许怀秉并不觉得卫寂有特别之处,他仅仅只是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惹自己反感而已。
  因此那日看见卫寂在马林骞说了那些话后悄然离开,许怀秉并没有追过去,也没有去他家中为此事解释。
  后来卫寂不再来找他,许怀秉内心也没有太多波动。
  虽然比起马林骞等人,许怀秉更为喜欢卫寂的静,但他也不觉得卫寂的离去会对自己有何影响。
  更不觉自己设计马林骞跌下马,是为了卫寂寻仇报复。
  他只是不喜欢喧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不喜欢旁人来打搅他难得的清静。
  对许怀秉来说,断人一腿与折了一支笔,踩过一片枯叶并无区别,他也不会心生愧疚。
  那场宴席没多久,许怀秉也离开凉州回了岐孟。
  又过两载,他上京代父母去看叔父,在京中小住了几日,还曾在街上巧遇卫寂。
  两年未见,卫寂已经褪下稚气,眉眼舒展开来,轮廓清秀,但性情似乎并没有变化,行事仍旧谨慎小心。
  他亦步亦趋跟着一个英气逼人的高个子少年,怀里抱着七八样东西。
  那高个子少年嫌他走得慢,扭过头竖起长眉,似乎在对他发脾气。
  卫寂也不敢说话还嘴,面上挂着愁苦之色。
  等少年说完,他才张了张嘴,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玄衣少年听也懒得听,转身进了一家铺子,卫寂怔怔地望着他,愁着脸叹气。
  不多时少年走出来,手里拿一个竹筒,里面可能是盛着什么浆液,他放到卫寂嘴边让卫寂喝。
  卫寂动了动唇,大概是想拒绝,但低头还是抿了一口。
  少年问了一句什么,卫寂呆呆地点了点头。
  顿时少年将嘴角扬起,这一笑如骄阳破云,他把卫寂手里的东西随意放到地上,然后拉着卫寂坐到铺子一旁的石阶。
  俩人便坐在大街上喝起了竹筒里的浆液。
  那时许怀秉还没见过姜檐,但从他的衣着气度便猜出了他的身份。
  他应该是偷偷从东宫遛出来的,身边连个侍卫都没有带,要不然卫寂也不会如此发愁。
  难得出来一趟,姜檐见什么买什么,不稀罕就丢到一旁。
  卫寂跟着他身后捡,期间劝了好几次让他回去,姜檐连听也不听,还嫌卫寂烦,一会儿拿糕点喂他,一会儿又要他喝米浆,一副要堵住卫寂嘴的架势。
  等他俩走了,许怀秉去了那间铺子,才知道这里是卖米浆的。
  他买了一筒,在无人的地方尝了一口。
  很甜。
  想必方才那个玄衣少年在问卫寂甜不甜,卫寂点了点头。
  许怀秉只尝了那一口,将剩下的全都倒了。
  后来再见卫寂就是在东宫,他似乎没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愣了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太子来了,卫寂才匆匆收回视线。
  许怀秉果然猜的不错,那日那个少年便是当今太子。
第39章 
  几年不见, 卫寂跟这位骄纵太子的感情似乎又深厚了一些。
  太子闹脾气时,卫寂也不像两年前那样害怕,反而给了他一只草编的蚂蚱。
  看卫寂熟练的样子,想必他这些年经常这样哄太子, 对方虽看起来仍旧不高兴, 但也没再说什么, 拿着蚂蚱坐回到自己的位子。
  许怀秉看到这幕, 并无太大的感觉。
  隔日卫寂与太子之间的气氛更为古怪。
  听到太子问询卫寂是否发烧,闻不得周围的气味时, 许怀秉眉心动了一下, 隐约觉得不对。
  直到下午在一家有些年头的老书局再遇见卫寂,看到他手中拿着有关分化一类的书, 许怀秉这才想起五年前曾在他身上闻到过一缕特殊的幽香。
  见卫寂看到他怔在原地, 眼睫无措地上下敛动。
  许怀秉忽然觉得卫寂不是一株梨树,而是一种有着小小爪子与牙齿的皮毛动物。
  卫寂是敏感胆怯的, 当年他隐约察觉到许怀秉并非一个可交之人,便立刻收回爪子, 将自己缩进洞中。
  如今也是,特意绕那么远的路来这里买书, 大概是为了避开旁人,不想他人嘲笑他这个年纪还痴心妄想做分化的梦。
  那一刻,许怀秉生出一种怜惜之情。
  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情愫, 在之前的头十几年里从未有过。
  以前他院中有一个叫月娘的家仆, 她年长许怀秉十岁, 可以说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
  月娘对他很好, 他分化成阳乾发热的那三日,月娘不眠不休的在他身边照顾。
  后来有一年月娘的儿子生了重病, 需要用上好的人参吊命,她便跪在他面前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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