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间他含糊地抱怨,“清心汤那么苦,你还要我晚上喝那么多。”
这话与其说是在抱怨,不如说是在撒娇,姜檐的喉口像是含着化开的蜜那般,黏黏糊糊。
卫寂被姜檐吻的面色发热,好似跟着进入了雨露期,喉间的突结一直在颤,说话更不利索。
“臣,问过大夫,他说晚上可以多喝一些,那半夜不喝也可以。”
大夫说的是雨露期后几日,烧得没那么难受的情况下可以这样。
但姜檐一向不爱喝清心汤,卫寂想着临睡前多喝一些,这样就可以不用起夜再喝了。
姜檐继续‘指责’,鼻音很重,“你还不肯好好睡觉,装睡来骗我。”
明明是他半夜不睡扰人清梦,他还要倒打一耙。
大概是看出卫寂在腹诽他,姜檐含住卫寂的下唇,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他下口的力道不重,卫寂没有感觉到疼,就是被他的黏糊劲弄得很不好意思,眼睫扇动,心口乱跳。
“你还说与我是少年情谊,并非情义。”姜檐松开卫寂,他望着卫寂,眸底拢了一层雾气,“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哪怕时隔这么久,哪怕卫寂也承认喜欢他,姜檐再提起这件事还是难受。
他的目光如芒刺在卫寂的心底,让卫寂的呼吸都放轻了。
这件事是姜檐心中的刺,其实也是卫寂的,他张了一下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姜檐亦是没有说话,他在静等卫寂的回答。
半晌卫寂仍旧没有开口,姜檐在心里又开始自己给自己递台阶下,想着往日种种都没关系,要紧的是当下。
当下卫寂跟他在一起了,他们日后还会成婚。
先前卫寂说出那些话时,姜檐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再向明确拒绝他的人示好。
可那个人是卫寂,向卫寂低头又有什么不可以?
姜檐没有再说话,不像过去那样不依不饶地问下去,他垂下头,在卫寂唇上轻轻印了一个吻。
等姜檐离开时,在心中斟酌了良久措辞的卫寂开口了,“我母亲跟我父亲原本很相爱。”
这是姜檐第一次听到卫寂谈及家事,以往他总是很少说。
卫寂的眼眸在漆黑的夜里好似藏了很多心思,姜檐忍不住将额头放在他眉心,“那后来呢?”
后来的故事显而易见,一个病逝,另一个再娶。
这是外人所看到的,卫寂将详情告诉姜檐,“后来圣上为他们赐婚,但只恩爱了一载,有了我便总是争执,再之后他便不来我母亲的院子……他们两看生厌,直到我母亲死,他都没有出现。”
姜檐顿时恼了,“等我回京到时候……”
不等姜檐说完,卫寂摇了摇头,“臣说这些不是要殿下为臣出气,臣只是觉得人心易变,从恩爱两不疑到嫌隙生厌不过是几载。”
这下姜檐听懂了卫寂的话,不满道:“你怎么拿他跟我比?他是他,我是我,你就算真要比,也该拿我跟我父皇作比较。”
姜檐不敢大放厥词他们姜家人都是情痴,因为先皇后宫嫔妃众多,只是后面痴迷得道成仙,所以子嗣并不昌盛。
但他父皇很钟情专一。
姜檐的父皇跟母后相识于微末,成婚近二十载感情仍旧很好,因此膝下只有两个孩子,姜檐跟姜筝。
看着双眸簇火,极不高兴被怀疑是负心汉的姜檐,卫寂唇瓣翕动了一下。
他并不是怀疑姜檐会变心,他是不相信感情,也因太过在乎而生出恐惧。
但他也算死过一次,加之姜檐那夜的态度,让卫寂想了许多,最终决定迈出这一步。
卫寂不想为自己的胆怯而辩解,他只是鼓起所有勇气告诉姜檐,“臣那日说的话都不是真的,臣对殿下……是情义,而非情谊。”
姜檐呼吸忽地变得急促,心底的喜悦与得意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捧住卫寂的脸,大声说,“我就知道你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
卫寂给姜檐说得面红耳赤,嘴唇蠕动着,小声说,“但也不是殿下想的从十四岁便开始有的。”
先前姜檐‘指责’他,从十四岁那年便开始打自己的主意。
卫寂确实喜欢姜檐,但他也不知从哪一年哪一刻开始的,但绝不是那么早。
姜檐沉浸在喜悦之中,全然忘记是自己先向卫寂伸白的感情,对卫寂这句解释并不过耳,低头去亲卫寂。
他一边亲卫寂,还要一边宣扬,“金德福早就看出了,就是你先喜欢我的。”
卫寂耳根更红了,忍不住推了推姜檐,从床上坐了起来。
姜檐跟着坐起来,看着卫寂湿润的唇,喉头滚动,“就算你推我,他也是这么说的。”
卫寂不自在撇下视线,“殿下……早些睡罢。”
姜檐已经困得不行,但心底洋溢的喜悦让他还不想睡,他将下巴搁到卫寂的肩头,沙哑着说,“以后不许再撒这样的谎。”
他说话的热气灌了卫寂一耳朵,卫寂低着头“嗯”了一声。
姜檐这才满意,没再继续折腾,抱着卫寂躺到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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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姜檐的粘人程度又上一层,简直像一个浆糊精,非要卫寂陪他赖在床上,抱着卫寂亲亲蹭蹭。
直到付明远又来报账要银子,姜檐才强打起精神,从卫寂的颈窝离开,换过衣服召见了付明远。
下午趁着没烧起来,他开始处理昨日各州府的公文。
看姜檐双颊泛红地依偎在床头,撑着眼皮在看公文,卫寂不忍心地劝道:“等明日好一些再看罢。”
姜檐精神不佳地冲卫寂摆了摆手,“明日可能还有其他事,我现在不困,先捡着要紧的处理。”
那晚他在菩萨像面前立过誓,若是卫寂平安无事,他便做一个勤于政务的太子。
如今卫寂平安康健,他哪里敢不勤勉,万一再来一次怎么办?
见姜檐如此坚持,卫寂只好帮着他一块看。
姜檐服过汤药睡下后,卫寂将剩下的公文全部看完,然后按轻重缓急分成为两摞。
卫寂的手还没好全,不敢提笔,只得将内容记到心中,等姜檐醒了再一一告诉他。
姜檐枕在卫寂膝头睡得很好,眉目舒展,烧红的薄唇微抿,侧脸镀了一层弧光。
卫寂看了姜檐片刻,低头在他额上轻轻吻了一下。
第70章
雨露期本应该多休息, 姜檐偏要与身体的意愿相驳,心里自然会很焦躁。
坚持处理了七八份奏疏,姜檐心头浮起躁意,每每这个时候他便会挨着卫寂黏糊一会儿。
最开始只是单纯枕在卫寂的膝头, 后来姜檐开始在卫寂颈窝拱拱蹭蹭, 再后来他学会亲吻, 将卫寂锁在自己的臂弯里, 捧着卫寂的脸吻他。
姜檐不太会亲吻,顶多就是含着卫寂的唇吮一吮。
卫寂被姜檐摁在床角, 后背抵着厚实的墙壁, 四瓣唇相贴。
用了一下午,姜檐学会变换着角度在卫寂唇上来回轻轻地咬, 将卫寂本就乌润的眸, 亲得更加水润发黑,眼底好似汪了一泓清水。
卫寂的唇又热又麻, 姜檐的气息兜头将他罩住。
心口崩坏似的跳动着,脑袋一阵阵发热。
看卫寂快要喘不过气了, 姜檐这才松开卫寂。他用发烫的脸去蹭卫寂的侧颈,在卫寂青色的脉管落下一连串细碎的吻。
卫寂怕痒似的缩了一下脖子, 喉头颤颤。
找到一个舒服的地方,姜檐抱着卫寂不再动了,小声地叫他, “迟迟。”
卫寂耳根麻了麻, 低低喘息着, 静待着姜檐接下来的话。
姜檐却没有再说什么, 靠在卫寂肩头黏糊了足足一刻钟。
他那句‘迟迟’并无实际意义,就像一头被顺好皮毛的大猫发出的‘呼噜’声, 仅仅只是代表此时此刻很舒服,很惬意。
等黏糊够了,姜檐面上不见丝毫烦躁,挨着卫寂继续处理公文。
连一个时辰都捱不过,姜檐又会像方才那样黏过来,好似卫寂就是他的糖块,心情不好时舔一舔便什么烦恼都没了。
这样的黏糊劲儿,让卫寂无所适从,耳根一直发热。
好不容易度过雨露期,姜檐的身体恢复后还是有点黏人,总是趁着他俩独处时亲卫寂。
不过姜檐的心情总算好了很多,不会时不时就莫名涌上一股躁意。
先前姜檐派人去查赵振勉,如今总算有了一些眉目。
赵振勉族中倒是有两个堂叔,但赵氏到他们这辈早已没落,没有哪一个会花闲钱买林献叔的真迹。
不过赵振勉倒是跟常白郡一位姓吴的商贾走得很近,先前有一户周姓的人家,状告这个商贾强占田地,还打死周家的小儿子。
周家一张状纸将姓吴的告到堂上,但最后却判了周家讹钱,周家的男人下了牢狱,田地也归了吴姓商人。
巧的是这个吴姓商贾的许多田地,都在这次修建河渠所占的范围之内。
姜檐让侍卫好好查一查姓吴的,还有那件蹊跷的周家案子。
等侍卫离开后,姜檐跟卫寂商量这件事。
他们俩不约而同都想到,前几日壶口县百姓来府衙鸣冤一事,还有另外县百姓去坝口跪求付明远。
先前姜檐将壶口县两个村民留下单独问话,问的时候他倒是没发现不妥,事后才觉得有些不对。
这么多人集结起来,从壶口县到州郡衙门告御状,赵振勉竟然没有阻拦。
田大仁无意中透露过,他们来了衙门口,赵振勉只是口头斥责了两句胡闹,之后就去后院请姜檐出来。
按理说朝廷下来的命令,百姓们若是怨声载道,有良知的官员自是会上奏疏替民请愿。
赵振勉绝非是这样的好官,他是官场上那种常见的老滑头,先前甚至还试图贿赂卫寂。
以他的脾气,州府的百姓来府衙告御状,他为了自己的政绩该极力压下这件事才对。
赵振勉的态度透着蹊跷与古怪。
姜檐冷声道:“他若真想借百姓之力阻拦修行河渠,那绝对跟这个吴姓的商贾脱不了干系。”
卫寂是酸儒的思维,脱不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儒家思想。
如今是太平盛世,君主贤德爱民,赵振勉身为臣下,就为了吴家那几千亩地不被朝廷征用,便要阻拦建造河渠?
卫寂感觉这太荒谬了,赵振勉此举无外乎蜉蝣撼树,因此他与姜檐持相反的看法。
“臣觉得。”卫寂缓慢道出自己的想法,“他未必是在阻拦河渠建在常白郡。”
姜檐不解地问,“那你觉得他为什么要放那些百姓来见我?”
卫寂说,“以臣浅薄之见……”
姜檐不喜他这样的自谦,皱眉道:“什么浅薄?你才不浅薄。”
卫寂磕绊了一下,只好改了口,“以臣之见,他是想借百姓向朝廷施压,想要朝廷多批些银两给百姓补偿。”
吴姓商贾在常白郡足有上千亩田地,便是每亩多补两石的粮食,于他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圣上批下这么多银子兴建水利,这并非一朝一夕下的决定。
他宁可多补偿这里的百姓,也不会随便弃了这项大工程。
赵振勉可能是捏准这点,因此才搞出这些事想从中获利。
若真是如此,实在是可恨可气。
饶是卫寂这个好性子都有些恼,姜檐却笑了,“若是如此那真就好了,几千亩田地按到百姓头上,一家能分到多少?”
卫寂很快反应过来姜檐这话的意思。
“正愁找不到肥羊栽呢,他们倒是急慌慌把头伸到我刀下,这就叫天无绝人之路。”
姜檐笑看着卫寂,“再多几头这样的肥羊就好了,一会儿让人查查州府大户商贾,还有这些门阀子弟们,朝这些肥的挨个宰一刀给百姓们补肉。”
卫寂知道这办法很不妥当,但见姜檐眉目飞扬,盛气与辉争的模样,他的唇角弯了弯。
看见卫寂在笑,姜檐停下了一切话语,倾身贴过来,飞快在卫寂唇角亲了一下。
卫寂一愣,眼睫垂垂。
姜檐抽身离开后,舔了一下自己的唇觉得不够似的,他又去亲卫寂眼皮。
只是亲还不够,他还要问,“你这里为什么长了这样一颗小痣?”
卫寂哪里知道他为什么会长这样一颗小痣?
在姜檐没盯上之前,他甚至都没过多留意,因为他很少揽镜自照。
卫寂眼睫被姜檐一次一次压下,一颗心简直要跳到喉咙,他抿着唇,小幅度冲姜檐摇了摇头。
姜檐又忽然说,“我后肩也长了一颗。”
卫寂愣愣地望着他,见姜檐有些别扭地接着说,“与你的一样,也是红色的。”
先前姜檐没有说过这事,十之八九是这两日发现的,想到他在自己身上扒拉着找痣,卫寂的唇角再次弯了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