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寂低下头,轻声说,“约莫还有两次,臣跟殿下的雨露期时间便会对上。”
这已经是含蓄的卫寂能说出来最大胆露骨的话了。
姜檐眼眸生亮,他还没来得及详细地算这些,追到卫寂面前问,“真的么?”
卫寂面颊发热地点头。
要是再照这样提前下去,最多还有两次便会赶到同一日。
姜檐的喜悦几乎溢出胸腔,望向卫寂的眼眸淌着脉脉温情。
他凑过去将额头抵在卫寂眉心,明明得意得不行,嘴上却还要说。
“怎么这么快就要赶到一天了,你才分化多久?变成同一日了,我们都在卧床休息,那正事怎么办?”
姜檐说的是正事,卫寂却听成了政事,顿时也觉得不妥。
他俩都‘病’倒了,若是常白郡再出了事怎么办?
卫寂连忙与姜檐拉开了一些距离,满脸忧色,“殿下说的是,赶在一日太耽误政事。”
姜檐一听这话垮下脸。
不光是在常白郡不方便,等回到京信期若是错开,姜檐难受时他还可以去探望,赶在同一日反而有诸多不便。
卫寂越想越觉得此事不好,不由向姜檐提议,“殿下要不要写信问问金公公,看有什么办法拖延一些时日?”
姜檐目露幽怨,瘫着脸不想跟卫寂说话。
赌气地把脸扭过去,气不过又转回来卫寂道:“方才算日子的是你,现在要拖延的又是你,都不知你成日在想什么,变来变去的。”
卫寂耐心与姜檐解释这里的利害。
听他说完,姜檐脸色有所缓和,半晌才不情不愿地说,“那就问问罢。”
不成婚就是麻烦事多,这也要顾虑,那也要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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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檐又给金福瑞去了一封信。
收到信的金福瑞一头雾水,还以为姜檐跟卫寂吵架了,随即又觉得不可能。
便是他们真吵架了,以姜檐的性子也不会拿这种事赌气,怕是有什么不便之处才想拖延时日。
金福瑞只好再去找李赫存打听,看此事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问过李赫存后,金福瑞提笔在心里润色了好几遍,都觉得不妥,最后将李赫存的原话写下来寄给姜檐,要他自行决定。
收到信,姜檐打开一看,想也未想立刻撕了。
那之后卫寂问他,姜檐只说金福瑞还没回信,问过几次后卫寂也就不再问了。
李赫存为卫寂与姜檐开的方子很简单:少见面,少相处。
两方接触的少了,各自雨露期或许就会恢复正常。
姜檐只当李赫存在放屁,怕卫寂把这个庸医的话当真才不拿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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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一案,赵振勉抄了家,吴胜良的产业全部被没收。
两人在常白郡犯下累累恶行,姜檐直接将他们下了死牢,准备秋后一同问斩。
姜檐向明德帝请示过,将吴胜良的田产分摊给百姓,又许下他们五年后每户再分一亩薄田,百姓这才同意朝廷收地。
建造河渠需要工匠,没了田地,他们暂且可以去河渠干些零碎的活计养家,同时还能拿着朝廷占田的粮食。
等朝廷不再发放粮食时,新的田地便会分下来。
虽然只有一亩,但足够一家温饱。
到时妇孺留在家中种田,男人们则跟着付明远大人顺着河流而下,帮朝廷兴建水利。
至于拿什么田分给百姓,如今明德帝心里也没主意,因此才往后拖了拖,等五年候再看大庸的商行发展到什么地步,届时再说。
与百姓顺利签下契约,付明远这边开始动工修建河渠,他往姜檐这里跑得更勤了。
原先付明远多少有些不喜这个京城来的太子爷,如今共过几次事看法变了不少。
不过他俩都是暴烈的性子,脾气天生犯冲,免不了会抢白几句,但都是对事不对人。
有卫寂在中间说和,姜檐跟付明远倒也相安无事。
夏季雨水丰沛,靠河而生的地方免不了闹几场水灾,好在都不算太严重。
有姜檐在此坐镇,官员们都不敢怠慢,出了事都往他这里递送奏疏,因为圣上下过指令,要他们就近呈报。
离京城近,出事就向京城呈报,离太子近,一应事务便向太子呈报。
从春末到初秋,姜檐南下了四个月,明德帝觉得历练得差不多了,一纸诏书将他跟卫寂召回京城。
这四个月经历了很多事,卫寂与姜檐褪去了少年稚气。
相较过去,卫寂的性子虽然仍旧温吞柔和,但行事却从容了很多,不见先前的局促。
姜檐则磨掉了一些棱角,比过去少了一份骄狂,多了一份稳重。
这一点从他呈到京中的奏疏便能看出来,处理政务时越来越严谨周全,若非如此明德帝不会这么快将他召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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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次水灾,姜檐没染过一次风寒,凡是他去过的地方都没暴发过瘟疫。
卫寂觉得他们能平安去平安归,全靠佛祖保佑,打算去洪惠还愿,顺便再给他母亲上一柱香。
听到卫寂回京的打算,姜檐说要跟他一块去。
卫寂应了一声“好”。
回京的行程不像来时那么赶,卫寂坐在马车中,姜檐骑马行在他左侧,只要卫寂撩开帘布便能看见他。
初秋的日头还有些毒,见姜檐额角晒出了汗,卫寂解开水囊,从马车的格子窗递给他喝。
姜檐灌了两大口水,低头问卫寂,“车里闷不闷?”
卫寂冲姜檐摇了摇头,又递过去一方手帕要让他擦汗。
姜檐从马背上倾低身子,将一张俊脸凑到卫寂面前。
卫寂给他这个危险的动作吓一跳,匆匆给姜檐擦净了脸上的汗。
姜檐这才翘着嘴角坐好。
卫寂不敢随意与姜檐搭话,生怕他再做出方才那样危险的行举,这若是跌下来摔了腿怎么办?
又行了两刻钟的路,格子窗突然被人从外面敲了两下,卫寂茫然地撩开布帘。
一张脸突然凑来,与卫寂面对面不足三寸的距离,那双漆黑的眸直勾勾盯着卫寂。
卫寂的心快跳了两下,为姜檐不看前路,只盯着他的行径而胆战。
明白姜檐什么意思,卫寂抬袖赶忙给姜檐擦了擦汗,然后探回身子,取过放在一旁的手帕塞到姜檐手中。
卫寂苦口婆心地规劝道:“殿下要好好看路,这样太危险了。”
姜檐捏着手里的帕子,不高兴地从鼻腔哼了一声,然后踢了踢马儿的后腿,让红鬃马快走了几步。
看着甩下他,独自前行的姜檐,卫寂微微一愣。
骑马走到马车的车辕,姜檐弃马上了马车,然后钻进了车厢。
不等卫寂反应过来,姜檐便擒住他的下颌,将唇贴了过来。
卫寂受惊似的身子向后仰去,背脊紧紧贴着车壁上,精致的丹凤眼瞪大,那颗红痣藏匿在眼皮之中,不露分毫。
心脏崩坏似的跳着,与他紧贴的姜檐,心口跳得亦是很快,两道声音几乎融为一体。
姜檐含住卫寂的唇瓣,口气蛮横不讲理,一双眼眸却揉了春光似的,“不许你给我定规矩。”
卫寂哪里会给姜檐定规矩,方才是担心他的安危才这样说的。
姜檐却不给卫寂说话的机会,径自说完之后便捧住卫寂的脸,更深入地吻卫寂。
姜檐并不会渡舌,顶多就是舔了一舔卫寂的唇缝。
卫寂更不会,每次这个时候就像一个受惊的蚌,紧闭着齿列,睁大眼睛,呼吸急促地去看姜檐。
姜檐亲了亲卫寂齿上的软肉,继而抬头去吻他的嘴角,目光缱绻地落在卫寂通红的面上。
第73章
姜檐将卫寂圈在臂曲间, 低头不时去啄他的眼皮。
卫寂低敛着眉,这样的亲吻让他无所适从,僵着身子任由姜檐黏糊糊地吻他。
姜檐咬着卫寂的耳根说,“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不许你管我。”
卫寂脑袋一团浆糊, 这个时候姜檐说什么自然是什么, 他呆呆地点了一下头。
等黏糊够了, 姜檐这才离开马车,回去骑他的马。
但没过多久, 他又会翻身跳进马车里, 然后捉住卫寂的手,在车厢亲他。
就这样慢悠悠行了几日, 终于到了京城。
回京的当日, 卫寂跟姜檐便进宫向明德帝复命。
对他们这趟南下办的差事,明德帝赞许有加, 看着明显沉稳的姜檐,他少见地称赞了一句。
姜檐少时起便顽劣不堪, 加之功课读的不用心,每次进宫都免不了被明德帝斥责。
难得他父皇夸他一次, 但姜檐此刻心境不同了,自谦道:“儿臣不敢居功,若非有卫寂与付明远的帮衬, 未必能将事办得这么好。”
见他少了过去的张狂, 明德帝心中很是满意, 又问了问常白郡的情况。
姜檐对答如流, 可见这次真的用心办了差事。
明德帝话题一转,看向自进来便沉默的卫寂, “赵振勉徇私舞弊一案的供词朕都看过了,审得很好,条理分明。”
卫寂颔首道:“圣上赞誉了,若非太子殿下派人翻出那些罪证,臣未必审得这样顺利。”
“你们倒是都不居功,他让你,你让他。”明德帝笑着问姜檐,“你觉得朕赞誉卫寂了么?”
姜檐大声道:“儿臣也觉得卫大人审得很好,非常好,且这里并没有儿臣的功劳。”
要他评价卫寂,姜檐自是觉得将卫寂夸出花也不算过分。
因为他确实很好,哪哪都很好。
卫寂本来面圣就有些紧张,被姜檐这样一夸,耳根更是火辣辣,嗫嗫道:“臣……只是尽了本分。”
明德帝神色肃然,开口道:“这个本分尽得好,赵振勉身为一方父母官,正是心中没有本分二字,才会犯下如此大错,让周家这样寻常百姓蒙此大难。”
他又问,“那位周家大郎有没有安顿好?”
卫寂忙道:“安顿好了,太子殿下已将属于周家的田地归还,还从吴胜良的地契中拨了一处好的宅院、十亩丰田,以及一千银两白银给周大郎做补偿。”
虽然钱财不能叫周父周母,还有周家小郎死而复生,但足够周家大郎后半生富足无忧。
这些钱财与他失去的相比实在不算什么,可总比什么都不补要好上许多。
明德帝幽幽叹了一声,“若我大庸多几个赵振勉这样的官,百姓苦矣。”
即便他再圣德贤明,可朝廷偌大,小大官吏百数人,自然少不了像赵振勉这样的蛀虫。
明德帝望向卫寂,双眸清明温和,嗓音低沉有力,“卫寂,你可愿做我大庸的一把利剑,替朕,替百姓斩除这样的蛀虫?”
简单几句话又将卫寂拳拳报国之心勾起。
见他父皇又要给卫寂灌迷魂汤,要卫寂替他卖命了,姜檐彻底急了。
在卫寂要应下的当口,姜檐忙出声道:“他想入府史!”
姜檐一句话将卫寂拉回现实,涌上头的热血褪去后,他还真是……想入府时做编纂。
明德帝不理姜檐,只问卫寂,“你呢,你心中是如何想的?”
姜檐拼命瞪卫寂,好似卫寂点头应下他父皇,便会冲过去咬死他。
姜檐并非想要剪下卫寂的双翅,阻拦他向高处翱翔,只是他了解卫寂。
卫寂喜欢史学,想要入史府做编纂,现下不过是被他父皇的话激起书生意气。
万一卫寂要是点头应下,他父皇不知要将卫寂派去哪个山沟沟,让他去除什么贪官污吏。
卫寂左右为难,一边是姜檐的怒视,一边是明德帝饱含爱才之心的热络目光,‘辜负’哪一个都不好。
最终他将心一横,还是选了心中最想的。
卫寂跪下,把头压得低低,“回圣上的话,臣想入史府。”
姜檐放下心来。
明德帝倒是一脸惋惜,叹息着说,“是朕强人所难了。”
卫寂因他这话心生愧疚,刚要开口说什么,姜檐却把话岔开了,“有关水利一事,付明远付大人托儿臣给父皇带了几句话。”
明德帝没再提方才的事,让卫寂先回去了,留下姜檐说水利。
等姜檐谈完事,从皇宫出来直奔卫寂的小卫府。
卫寂方沐浴更衣过,正在庭院喝虞姑姑做的杏仁酪。
杏仁酪是牛奶、糯米、冰糖熬制的,上面撒了一把碾碎的杏仁,一直在炉子上温着,熬到现在黏糯醇香。
卫寂捧着瓷碗只喝了两口,姜檐便杀气腾腾地来了。
看他这凶煞的模样,虞姑姑心中一跳,还以为卫寂惹了姜檐生气,姜檐跑过来算账来了。
谁知他一开口,那黏糊的嗓音让满腔的不忿都变了味,“他不过夸你几句,你就要离京再为他卖命是不是?”
这个‘他’自然是指明德帝。
卫寂一呆,杏仁酪也不敢喝了,支吾着说,“臣,臣没有,臣拒绝了。”
姜檐恼道:“那是因为有我!我不在,你恨不得当场应下,还要感激他的赏识,你都看不出那是他的迷魂套么?专套你这样单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