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说:“师傅家附近有菜市场,去那里吧。”
白丰年有不同的见解,“都快中午了,哪还有好肉剩下?”
秦风:“那总比超市的冰冻肉新鲜。”
“那、那去看看。你想闻什么肉?”
“想闻牛骨汤?”
经过一星期的试验,他们发现秦风虽然吃人类的食物味同嚼蜡,但经过食物主人的同意后,可以闻到香气。被鬼闻过的食物,人就不能吃了,没味道。
菜市场还热闹着,还有专门卖水果的地方,白丰年想到白瑞雪蛮喜欢吃葡萄的,便买了一斤。
他们走到牛肉摊前。
“要牛排骨吧?买多少好?”他问秦风。
“……”秦风没有回应。
白丰年转过头看他。
秦风闭着眼,神情有些沉醉。如果他是一位普通人,如果他身处花园中,那么他此刻的动作神态,白丰年不会感到奇怪。
但秦风如今是鬼,这里是肉摊,地上很脏乱,有不知名动物的内脏和血液,混合着不知名动物肠内的粪便,连白丰年都要屏息适应这里的味道。
“……你在干什么?”
“很香。”秦风睁开眼,眼睛有一点红。
“很香!”他再次强调。
白丰年狐疑,谁在吃东西,内心还允许秦风嗅闻?不能理解。
他深呼吸一口,被腥臭味呛得一阵咳嗽。
秦风梦游一般在菜市场游走,白丰年不买牛排骨了,疑惑地跟在他身后。
然后,秦风停在一只鸡笼前。
他擦擦口水,再次说:“好香!”这次是用感叹的语气。
鸡笼里,鸡们再次瑟瑟发抖。
唯有被内定的胖鸡老王威风禀禀地挺起胸膛。
十只大鸡里,五只公鸡,五只母鸡。两只公鸡在外流浪,一只母鸡死于车轮下,一只公鸡和两只母鸡都被卖出去。
此时,笼子里还剩下两只公鸡和两只母鸡。
一只胖鸡老王、一只瘦鸡童柯、一只曾经质疑白瑞雪的母鸡和一只胆小始终不吭声的母鸡。
白丰年再次深深吸了一口。
只有鸡味。
他看着秦风眼馋的目光,虽然不知原理,但他乐意满足秦风,于是大手一挥说:“老伯,这四只鸡我全要了!”
童柯呐喊道:“哦——不!”
他连忙躲在老王身后,期望他胖胖的身体能给自己安全感。
老头高兴道:“三只行不行,有一只是留给我孙子吃的。”
老王闻言把胖胖的肚子挺出来,洋洋得意,“我这一身的肉还是很有用的,胖才是福气!”
白丰年点头答应。三只和四只没什么区别,反正一时吃不完,暂时得养着。一边吃一边养。
一只母鸡趁老头打开笼门,鼓足劲飞了出去,然后被一只冰冷的手掐住脖子。
她全身一激灵。
看到了秦风眼中的红血丝。
秦风咽了咽口水,微笑着对白丰年说:“鸡不太老实,要捆严实一点,免得跑了。”
老头抽出了包里的稻草绳,结结实实给三只鸡的腿缠绕好几圈,打一个死结。
送走大客户后,老人提起鸡笼,高兴得自言自语:“先去派出所报警找鸡呢?还是先去玩具店买消防车?”
老王独享一个鸡笼,心中慢慢产生一点孤单。
现在,他孤立无援。
接下来的旅程,一切都靠自己了。
秦风提着三只鸡,白丰年提着一袋葡萄,他看着身边露出兴奋气息的男人:“要不要我拿一只?”
秦风拒绝了。
童柯被秦风抓着脚脖子,感觉爪爪冷得像多余的,没知觉,没存在感了。
他跟两位女同伴说话:“想点好的,至少我们有伴,那个单独被鬼买去的玩家才惨呢。凡事就怕对比。”
他本来是炸呼呼的性子,但在两位女同伴面前,他决定要负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
一只胆小的鸡正在抽噎,听到他的话,抽噎声变小。
“呵!”另一只母鸡说:“对啊,凡事就怕对比。想想逃出去的两只鸡,自由了,多美。退一步再想想陈美美,多幸运,被不懂厨艺而且心善的男人买了去。”
胆小鸡的抽噎声又大了。
童柯感到恼火,“姓姜的!你怎么不想想那只被车撞死的鸡?!!”
姜母鸡哼了一声。
***
这是一间群租房,一百五十平的房子,有三间卧室,一间洗浴室,一间厨房。还有阳台。
男人提着鸡回家时,一对夫妻正在厨房炒菜,看到他,打了一声招呼:“房东大哥,买了鸡啊?要不要吃午饭?”
男人摸了摸鼻子,“不要再叫我房东了,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
提醒过好几次,才刚搬来几天的小夫妻俩很拘谨,一直喊他房东。
他又说:“我叫了外卖,你们自己好好吃。”
说完,他提着鸡到阳台,一边说可千万不要拉屎啊,一边解开鸡脚上的绳子。
陈美美没有动,很安静。乱动的话,男人就不会给她解绑了。
房东把阳台的玻璃门关上。
小夫妻正把菜端出来,准备进房间里吃,看到阳台的鸡,阳台是开放性的。女人说:“大哥,鸡会飞出去的。”
房东回头看,鸡很安静,且有一丝乖巧地蹲在原地。
“应该没那么笨吧,五楼呢。”
鸡的眼珠在转。
五楼呀,鸡能飞下去吗?会受伤吗?不敢赌。
不过这个人好像没有要宰她的意思。
小夫妻俩不再多嘴,进了房,男人去把折叠桌打开,又搬来两张塑料矮凳,女人把菜放到桌上,小声说:“把鸡养在阳台?多脏,拉屎怎么办?上面还晾着衣服呢!”
男人瞄一眼打开的房门,也小声说:“别说了。”
女人的声音顿时尖了:“怎么不能说?鸡会扑腾,鸡毛弄到衣服上就白洗了!”
男人拿着两个碗,出去盛饭。
女人要他去跟房东说,把鸡绑起来,丢浴室里。
男人闷闷地嗯一声。
刚出房门,门铃响了,男人端着碗去开门,外面是一身黄的外卖员。男人便高声说:“房东!你的外卖!”
房东从浴室出来,手是湿的,脸也是湿的。提着鸡那么久,沾上了味道,得洗洗。
他走过去,外卖员忍笑问:“是世界第一帅哥吗?”
房东:“……”
男人:“……”
“另有其人。”房东去敲次卧的门,“世界第一帅哥,你外卖来了。”
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孩走出来,脸皮很厚,认领了世界第一帅哥的称号,取走了外卖。
陈美美在阳台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蹲下来,注视着这栋屋子的人。
房东那病刚好的老婆呢?
对方神色一点都不担忧,也没有回房间探望的想法,是假的?
***
她姓温,温水。人如其名,是一个温柔如水的女人。
她被一对夫妻买了回去。
坏消息,男人是鬼。
好消息,男人怕老婆,是妻管严。
温水被女人提着,身旁男人一直盯着她,太渴望,像几年没吃过饭的饿死鬼。
她努力忽视这道令人脊背发凉的视线,思考如何活着。
她想起妈妈曾经买回一只鸡,本来准备养几天就杀了,但鸡每天生一只蛋,十分规律,一天不落,妈妈就打消了杀鸡的念头,一直好好养着它,直到它变成一只老母鸡,才在过年时杀了吃。
没有公鸡,母鸡也可以下蛋。
只不过是未受精的蛋,不能孵出小鸡。
夫妻回到家中,男人捏着女人肩膀,在她耳边讨好道:“老婆,中午吃鸡好不好?我等不及了!”
女人没好气:“平时煮得多丰盛,你一直喊没味道,吃着像在嚼木头。怎么,鸡肉就有味道了?”
骂骂咧咧中,女人进厨房拿起菜刀,接着又拿出一个盆,来到浴室,准备将鸡血流进盆中。
她虽然骂老公,但也一直担忧他胃口不好的事,看了医生,也看不出什么毛病,她一直怀疑他味觉没了。
女人刚把刀放在鸡的脖子上。
忽然,一颗蛋滚了下来。
蛋落在瓷砖上,碎了。
女人看了看地上的蛋液,再看看鸡。鸡很安静,不挣扎,女人感到它眼里很冷静。她移到沙发上,试着把刀再次放在鸡脖子上,一颗白白的蛋落在沙发上,摸着还是温热的,蛋皮是软的。
女人弯着眼睛说:“好运气,买到一只会下蛋的鸡。”
男人急了:“老婆,鸡鸡鸡,我要吃鸡!”
“别嚷嚷,这只下蛋的母鸡留着。你那么想吃鸡,就再去买一只。”
这个怕老婆的男鬼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另一边,叶臻和白瑞雪还在坐公交车。
大妈提着鸡去逛街买衣服,买完衣服才搭车回家。
她住在城中村。
她的侄女在榕城读大学,平时放假了,她会让侄女过来吃饭。
不过侄女不喜欢吃鸡,第一次做白切鸡,她脸上藏不住心思,吃得勉强。后来大妈打电话问哥,大哥说:“我这女儿很奇怪,不爱吃肉,就爱吃蔬菜。”
怪不得那么瘦。她心想。
“那哪成?不吃肉不行,一点肉都吃不得?”
“吃鱼肉,吃虾肉,喜欢海鲜,不喜欢走地的兽肉。”
榕城是内陆城市,海鲜运到这里很贵,也不怎么新鲜。
大妈今天不仅买了鸡,也买了河虾。特地叫侄女来吃饭。
至于这只鸡是准备用来两天后招待老姐妹的。
小姑娘有姑姑家的钥匙,已经在家里看着电视等姑姑回来了。
大妈见到侄女,脸上便带笑:“囡囡,我给你买了衣服,赶快试一下!”
小姑娘说:“哎呦,姑姑你又给我买衣服,我爸爸知道了又要说我不体谅姑姑。”
“什么体谅不体谅?做姑姑的给侄女买一件衣服怎么了?”
大妈把鸡放下,去取袋子里的新衣服。
小姑娘有些无奈,她这位姑姑过得苦,中年丧偶又丧子,于是把一腔热爱给了她。她也回报姑姑,有时间就来看望她。
她看着姑姑取衣服,余光瞥到一只公鸡和一只小黄鸡。
小黄鸡太小,捆不得,大妈是直接将它装进塑料袋里的。
现在,它撅着屁股,钻出了袋子,来到公鸡身前,低下脑袋看着公鸡脚脖子上的草绳,好像在思考怎样才能解开。
“呀!”她蹲下来,结结实实摸了一把小黄鸡的脑袋,小黄鸡有点愣,她说:“真可爱!姑姑怎么还买一只小鸡崽?”
大妈已经把新衣服展开放到沙发上,闻言说:“是买公鸡作的添头,不要白不要。”
“养着吧,像一只宠物。”有只小生物陪着,姑姑就不会太孤单了。
“啥宠物?哪有把鸡当宠物的?”
白瑞雪已经认出了,这位囡囡就是在公交车上,为老人仗义执言的短裙女孩。
这就是缘分吗?
小黄鸡歪着脑袋,看着这对姑侄。
“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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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小雪失踪了
回到家中, 电视居然没开,白丰年奇怪了, 白瑞雪竟然没在看电视?那么他待家中有什么可玩的乐趣?玩手机么?
他喊了一声小雪。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在他想象中, 应该一喊,那白皮肤的弟弟就会把卧室门一开,露出半张脸。
他走进次卧, 床边的电风扇忘了关, 它的扇叶不断在旋转,高速旋转, 呼呼呼~
白丰年感到心跳慢慢与它同步。
白丰年将它的开关摁下去。
风扇慢慢停下了,可他的心跳依旧在高速跳动, 十分地不安。
床上有一只手机,他将屏幕点开,没有设开屏密码,轻易能翻出手机里的全部秘密。白丰年找到短信找到电话通讯找到聊天软件, 通通打开一遍,没有任何人约白瑞雪出去玩的信息。
现在他的心跳又慢了下来。
变得极为缓慢。
他的脚步慢慢地挪出去。
秦风蹲在鸡们的面前,用凉凉的手指一一划过鸡的头顶、胸腹、大腿……如果鸡现在是人, 一定要捂住被他摸过的部位,大喊一声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