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之在旁边拿着一个鸡腿啃得满脸是油,去到他们身边,用满是油的手拉着许夫人的衣摆说:“娘,我想出去玩儿。”
许夫人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衣摆,朝他挥了挥手帕,“吃你的鸡腿去。”
他嘟起嘴:“娘就知道心疼哥哥,”说着就想去拉雪落亭的衣裳,却被许闲一把拉开。
他非常不满地对雪落亭说:“小王爷你也是!就知道带哥哥出去玩,从来不带我!”
许闲丢下句:“娘,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说完拉着雪落亭的手就跑。
他们离开后,许夫人一边给许知之擦手一边问许侯爷:“你怎么又把这人带回来了?”
“你想让闲儿将来怨我们吗?”
“至于吗这么个外人?说到底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小王爷。”
许侯爷叹了口气:“你该庆幸他是站在咱们这边的,此人,深不可测啊。”
两人一阵沉默之后,许侯爷叫了声:“许五。”
管家应道:“侯爷。”
“一个一个的查,务必把此人找出来。”
——
甫一回到君兰院,腊梅的幽香扑鼻而来,许闲让碧云剪了支梅花插里花瓶里。
屋子里煮着茶,炉火烧得正暖。
雪落亭与他隔着桌案相对而坐,日子难得清闲。
许闲端起茶杯,先闻了闻杯中沁人心脾的茶香,再轻抿了一口,放下茶杯,问道:“小王爷,这是你来侯府第几日了?”
雪落亭想了想,“第六日。”
“这几日发生的事,比以往一年我遇到的事情还多。”
“好在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你也该好好休息一阵,别喝茶了,去睡个午觉吧。”
许闲又喝了口茶,拉着他的手:“我们一起去。”
雪落亭喝完杯中的茶,拉着他起身,他去到梅花前深吸了一口,才去到床边。
“你很喜欢梅花?”雪落亭问他。
“以前倒也没觉得有多喜爱,”他思忖道:“大抵我与你与它,在某一个时刻产生了奇妙的关联。”
雪落亭替他解去外衣,靠在床头,单着手搂着他。
“你不睡会儿吗?”许闲问。
“我不困。”
“你看上去有心事。”
“我只是在想,周金宝很明显是被他那个简单又可靠的办法给算计了,只是不知道他选择我来代替他,单纯是因为巧合还是,那个人的刻意安排。”
说着一笑:“反正,周金宝如果知道让我来代替他会出这么大的乱子,他肯定不会选择我。”
“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周金宝蠢,如果是我来办此事……”雪落亭低头看向他,只见他微微一笑,说:“我压根儿就不会跟那种蠢货混在一块儿。”
“周金宝也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他年龄虽不大,可能比你还小一点,但很早就替太子办事。人是风流成性,做事情还是很靠谱的,否则太子为何那么信任他,而且有很多太子办的腌臜事儿最后都推到了他身上。”
雪落亭思索着:“这个人到底是谁?他用了一个什么样的简单办法,套住一个很有心机的人?”
“别想了,我们在明敌在暗,怎么想都没用,不如等他自己露出马脚,”许闲说着,打了个哈欠,看来是真的有些困了。
雪落亭轻声说:“你睡吧,别管我。”
他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看着雪落亭,却有些失落地问:“真的要等群英会结束后才能告诉我吗?”
雪落亭点了下头。
他撇了撇嘴,翻了个身对着雪落亭,闷闷地说:“你说的那个大眼睛的姑娘,是你算命算出来的吗?”
“对。”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喜欢她?”
“她是你命定之人。”
“你是我的什么人?”
“我是你的守护神。”
“那我呢?我是你什么人?”
“你是我的……”
许闲转回身子,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说:“小夫君啊。”
许闲伸出双臂勾住他的脖颈,咬着自己的下唇犹豫了一阵才红着脸说:“小王爷,别去管什么大眼睛姑娘了,我们洞房吧。”
雪落亭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阈犀
他等了片刻,收回手迅速地躺回被窝里,用被子捂着头说:“我那么信任你,你却不信任我!”
雪落亭伸手去拉了拉他蒙上头上的被子,他却用更大的力气盖住着自己,说:“我以为你是个坦荡的人,结果你却扭扭捏捏!婆婆妈妈!明明是你先来撩拨我的……你就是仗着比我大就欺负我……”
说到后面,声音有些哽咽了。
“闲儿……”
“我不喜欢你了,你走!”
雪落亭硬扯他的被子,见他眼睛鼻头都一片通红,他吸了吸鼻子,偏着头赌气说:“看什么看!我才没哭。”
雪落亭深吸了口气,把他拥进怀里。
他挣扎着,见雪落亭不松手,万分委屈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嘛!”
雪落亭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喉咙上下滚去着,声音喑哑:“我也想洞房。”
许闲停了下来,瞪着他,“你算的人还没出现呢!”
“不算了,自以为自己很能算,结果什么都不是,”他一把拉过被子盖在他俩头顶,“管他妈的!”
许闲的身子微微颤抖着说:“你可得想好了。”
“想好了,”雪落亭说:“我怎么能变成一个婆婆妈妈的男人?”
说着雪落亭指尖滑动,解开他衣间的腰带,明显感受到怀里的人颤得更厉害了。
轻吻上他的发端,额头,掀开碍事的被子,取掉头顶的发簪,一头乌黑长发散落在身下。
他头颅轻仰,眼尾泛红,紧咬着还有些病态苍白的唇,再一松开时,留下一道鲜艳的红。
呼吸急促,心跳如鼓,温热的气息纠缠在一起,被褥和衣物散落一地。只留下脖颈间那条鲜红的绳,挂着一把金色的锁,那上面有自己亲手为他写下的生辰。
“哥哥……”他一声又一声,呢喃细语,动情中还透着委屈,“哥哥,我好喜欢你……”
雪落亭轻吻上他的唇。
窗外有不知哪里飞来的两只雀鸟,在梅花枝头互相追逐,婉啭啼鸣。花枝摇曳,花瓣飘落,簌簌纷纷。幽远的梅香弥漫在房间里,摄人心魂。
他们耳鬓厮磨,紧紧相拥,雪落亭感受到仿佛有一股无形的绳索将他们缠绕在一起。
他想,或许这就是全天下只属于他们的,独一无二的羁绊——
某一天,我创造了你,我将我的全部心神倾注于你;
某一天,我拥有了你,你将你炽热的心身回馈于我。
这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不知道那静静地盛开在墙角的梅花,知不知晓我的心意。
雪落亭轻抚开他额头被汗水打湿的碎发,他在黑亮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的,自己微微一笑,他眼的人微微一笑,于是他也跟着笑起。眼睛半眯着,弯弯地,像只餍足的小狐狸。
雪落亭对屋外吩咐了声:“碧云,备水,沐浴。”
备好水后,雪落亭直接用被子把他包起来抱去浴房,两人一起坐在浴桶里,许闲懒懒地靠在他怀里,微微下垂着眼帘,看上去有些疲倦,又似乎还在回味无穷。
雪落亭有一下没一下地舀着水浇在他头顶上,替他梳理着身后打湿的长发。两人头发在水中交织着,缠绕在一起。
“累吗?”雪落亭问他。
他捏着一缕不知是谁的头发在水面上晃来晃去,抿着嘴,嘴角微微上翘着。沉默了一阵之后,转身圈住雪落亭的脖颈,声音有些沙哑地说:“咱们再来一次吧。”
“不行,”雪落亭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你大病未愈,做这种事情太伤元气。”
许闲斜睨着他:“你是不是不行了,故意给自己找借口。”
雪落亭挑了挑眉,“激我也没用。”
“好吧……”他带着失落地语气妥协道。
雪落亭亲了亲他嘴角说:“等你把身子养好了,你就知道我行不行。”
……
穿好衣服回到房间后,许闲实在累,很快就睡着了。
他的头发不没干透,雪落亭坐在他旁边无声地替他擦着发尾。
碧云来房间调着炉火,时不时就朝他们那边瞟上一眼,脸红彤彤的,还一个人忍不住傻笑。
“笑什么呢?”雪落亭问她。
“小王爷以后可得把我们世子殿下伺候好了,”她说完低着头跑了出去。
雪落亭看向熟睡的许闲,面容依旧面容清瘦,但已不再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般病态,眉宇间透着少年该有的一半英气和一半稚气。
他微微笑道:“我哪里没把我小夫君伺候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章 媳妇
就这么悠哉游哉地过了三日。
那日清晨起床时,雪落亭发现多日放晴的天变得有昏沉,午饭过后,空中飘起了片片雪花。
他们本在书房里看书饮茶,时不时说上句私房话。
许闲见雪越下越大,突发奇想地要去庭院里舞剑。
雪落亭自然是不同意的,“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出去不是自己找罪受吗?而且你上次受的是内伤,那老大夫说了,不让你动武。”
他却说:“我是练武之人,身子骨没那么虚弱。再说了,我已经休息了那么多天,你总不能让我一辈子不动武吧。”
雪落亭还想说什么,他径直去剑架上取下他的剑,走到雪落亭跟前,亲了他一下,嘴角微微上翘说:“小王爷,看好了!”
雪落亭只好顺手提上了桌案上的一壶酒,跟着他出了门。
他来到屋外,拔出剑一个箭步飞到庭院中,白色的身影在大雪纷飞里惊若翩鸿。
雪落亭拉了把身上披着的深蓝色的大氅,靠在庭院回廊下的柱子上,提起酒壶倒了口酒入喉中,眼神跟着那游龙般飘忽不定的身影游走。
他虽然不懂什么武功,但作为一个完全的外行,依然能看得出来许闲的剑法凌厉,每一剑刺出都带着一股锋利冷傲的气势,仿佛一剑刺向敌人的喉咙,绝无半点拖沓。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许闲,这才是他笔下那个为了爱情、朋友、自己的命运,不顾一切跟皇权斗争的少年。
静静地观赏了一阵,仰头喝了一口酒后,忽见许闲飞到了梅树边,剑影一晃,斩下了一截梅花。
他将拿着剑的手负在身后,拿着那支梅花顶着风雪,身姿挺拔地朝雪落亭缓缓走来。
走到跟前时,他把花递向雪落亭,“鲜花赠美人。”
雪落亭接过那一小截花枝,又转手别到他的耳朵上,“傲骨配英雄。”
他笑着,把剑收回剑鞘,撑着栏杆翻身跃进走廊下,来取雪落亭手中的酒壶,“给我也喝一口。”
雪落亭把酒壶举到头顶:“不行,要等你痊愈了才能喝。”
“我已经痊愈了!”他说着就趴到雪落亭身上去抢。
两人正打闹得起劲儿时,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短暂的低咳声。两人闻声向走廊尽头望去,就见许夫人带着她的嬷嬷,身旁还站着个跟许闲年纪相仿的少年。
许闲看着他们笑道:“阿柏,你来了。”
钟柏快步走到他身边,憨笑着说:“我几日前就想来了,但想着你刚成婚,大概不想见到我。”
“我为什么会不想见你?”
“我是怕你尴尬,”钟柏向他投去一个自己很懂的眼神。
许夫人来到他们身边说:“外面天寒,进屋说去吧。”
许闲一手拿着剑,一手拉着雪落亭的手说:“行,咱们先进屋。”
一起去到书房后,许夫人板着脸地对雪落亭说:“小王爷,你年长闲儿几岁,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这是个什么天?他身子还没好,能出去胡闹吗?”
雪落亭乖乖回道:“是伯母,落亭知道错了。”
“唉呀娘——”许闲把剑放回剑架上,拉着她:“来您快坐下,我可是说了半天才说服小王爷答应让我出去练会剑,你这么一说,他又不让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