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柏:“这您放心,上台前都要验身的。”
他们就这样打了一个多时辰,打得周围的人都看得不耐烦了,人群攒动,议论纷纷。直到连雪落亭都看出两人的速度都慢了下来,但两人都在强撑着谁都不肯先认输。
最后,许闲打了康彦君的剑,但他却一掌打在许闲心口处,许闲后退了几步,用剑撑在地上不至于倒下去,对他行礼道:“我输了。”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不满嘘声,想来买他赢的人不少。
锣声响起,判官宣布:“恭喜清风剑派二十一弟子康彦君胜出,本轮二十四进前十二比赛全部结束,请大家稍作休息。”
雪落亭冲过去扶着许闲,只见他满头大汗,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地倒在自己怀里。
他抬头,问钟柏:“结束了?”
“是啊,”钟柏说:“阿闲没进前十二,但他生病了嘛,前几天又遭人刺杀。情有可原,不必在意。”
雪落亭看向擂台,眉头紧蹙地问他:“薛兰汀呢?我怎么没见她?”
“那是谁,没听过啊?”钟柏说。
她是女主,一直打到了决赛,最后和许闲争第一名,因为自己的一点小失误输给了许闲,所以很不服,追着许闲再跟自己打一场。
这样一来二去两人就产生了感情,可现在女主怎么前十二都没进?
他扫视着擂台周围,看着清风剑派弟子们聚在一起的方向,又问道:“刚才和闲儿比赛的清风剑派弟子没在那堆人里,他人呢?”
经他这么一问,钟柏和燕哲脸色都沉了下来。
钟柏指着人群外的一个背影道:“在哪儿!”
雪落亭赶紧说道:“追!他有可能是故意来拖延时间的!”
钟柏身子一跃飞向人群。
他又迅速对燕哲说:“燕少卿,查康彦君。还要查有没有一个叫薛兰汀的女……不对!她应该是女扮男装。薛亭,查这个名字!”
燕哲行了礼,转身离开了。
秦烈这时才回到他们身边,问道:“那俩人呢?世子怎么样?”
雪落亭替许闲擦了把额头的汗,把他打横抱起来说:“秦将军,护送世子回府。”
把人抱上马车后,秦烈带着一队官兵护送着他们。
许闲虽然很累,但没有晕过去,躺在他怀里半睁着眼睛,雪落亭急忙问道:“他打了你一掌,伤得怎么样了?”
“没事,”许闲无力说:“他也没什么力气了。”
雪落亭弯腰把头埋在他肩上,双臂越抱越紧,直接许闲呢喃了一声:“哥哥,疼。”
雪落亭猛地抬起身子,声音不稳地问他:“哪疼啊?”
“你勒得我疼,”他说。
雪落亭叹了口气,再次埋下头,脸贴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只感觉到一片冰凉。
许闲举起手抚摸着他另一边脸说:“对不起,又要害你被娘骂了。”
“我担心的是这个吗?”
“那个人很可疑,”许闲小声缓慢地说:“跟他交手的时候,我感到他的功力跟我全盛时相当,不应该和我打那么久。”
“我已经让钟柏去追了。你先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其他的都交给我好吗?”
他轻轻地闭上眼睛,“别担心,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回到侯府,他本想把许闲抱下马车,但许闲害怕他被骂,坚持自己走下马车。
刚走进府里,就见一群下人跪成一排,侯爷夫妇沉默地站在他们面前。
许闲强撑着身子站着,问道:“爹,这是怎么了?”
许夫人哽咽道:“闲儿,你弟弟不见了……”
第19章 晚安
跟他们一起进府的秦烈听闻后,朝许侯爷行礼道:“侯爷,敢问小侯爷是何时在何地失踪的,属下这就带人去找。”
许侯爷沉声道:“已经派人出去找了。”
雪落亭见许闲身子已经摇摇欲坠,赶忙对他说:“世伯,闲儿今天出去了一天,有些累了,我先带他回房休息。”
许侯爷挥了下手,大概是见许闲平安回来,也没将过多的心思将在他们身上。
雪落亭扶着许闲转进君兰院后,一把把他抱起来,他闭着眼睛说:“先去沐房吧,我浑身被汗湿透了。”
“不去了,你先休息,我帮你用水擦一擦。”
把他放到床上后,雪落亭说:“你先睡,我去叫人请太医。”
他拉住雪落亭的手腕,“别叫,他一来我爹就会发现,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行!不让大夫看看你的伤势,我怎么能放心!”
“我是习武之人,自己受了多重的伤心里是有数的,你要实在担心,就来抱着我。”
雪落亭坐在他旁边,微仰起头把脸埋进自己的掌心叹了口气,放下手后看向他说:“给我看看你的伤势。”
轻揭开他的外衣,一个显然的淡红色的手印显在他的胸口,雪落亭沉着脸轻抚着手印,问他:“疼吗?”
他轻轻地摇了下头,“习武之人,难免有个磕碰。我时不时就会去军中学武,天天和人比试,每天都被打得鼻青脸肿,比这严重多了。”
雪落亭抚去他散在额头上的碎发说:“睡会吧。”
他微微勾起苍白的唇,投给雪落亭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然后闭上眼睛,片刻间就睡了过去。
在他睡着之后,雪落亭无声地关上房门,在门口紧紧了身上大氅,向前院走去。
整个府邸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那几个下人还跪在外面,侯爷夫妇都在主屋厅堂里。许夫人依在椅子上双手揪着手帕一脸愁容,侯爷阴沉着脸背着双手来回跺步。
雪落亭去向他们行了个礼,许侯爷向他点了下头,问:“闲儿歇息了?”
“是,”雪落亭询问道:“世伯,小侯爷是怎么丢的?”
许侯爷叹了口气:“还不是吵着要出去看热闹,现在京城人那么多,龙蛇混杂,说是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
“是在哪里走丢的呢?”
许夫人激动地说:“二宝虽说脑子不聪明,但出去玩儿了还是知道回家的路,没那么容易走丢!”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把他掳走了……”雪落亭思忖:“您二老先别急,如果只为图财,相信咱们很快就能收到劫匪来要赎金的消息。”
许夫人看着他说:“你说,这跟闲儿遇刺的事有没有关联?”
“说不好,”雪落亭说:“但……如果他抓了小侯爷是要威胁闲儿一命换一命的话,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二位只需要过了今晚,明日依旧没收到他让闲儿去救人的消息,就说明他不是冲闲儿来的。”
“这怎么说?”许侯爷问道。
雪落亭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把许闲打擂台的事告诉了他们。最后说:“今晚是他最虚弱的时候,也是杀他相对比较容易的时候。”
许夫人指着他喝斥道:“你怎么不早说!闲儿要是个三长两短,我定不饶你!”之后又对旁边的下人:“还不快去请御医!”
许侯爷半眯着眼看着他,问道:“和他交手的那人的身份查到了吗?”
“已经交给大理寺查了。”
许侯爷猛地一把拍在桌子上,却什么都话没再说。
几人在房间里等了一阵,就见刘太医带着他的小徒弟急匆匆地起来,许夫人起身,许侯爷向他们挥了下手说:“你们去吧,我在这儿等着。”
回到君兰院,刘太医先给许闲把了一阵脉,又掀开衣裳看眼许闲胸口的掌印,向站在床边的许夫人行礼说:“禀夫人,世子只是内力消耗过度,这一掌也没有伤及心脉,夫人不过过度担心。”
许夫人松了口气,回了下礼说:“辛苦刘大人。”
“应该的,”刘太医开好方子就离开了。
许夫人对雪落亭说了句:“小王爷,今晚有劳你照顾好闲儿。”说完也着急地离开。
雪落亭这才吩咐碧云打来热水,拿来帕子一点一点轻柔地替他擦拭着身子,又给他换上套干净的里衣 。
忙完之后,天色已晚,下人给房间里换上了新鲜的腊梅,雪落亭静坐在他身边,在梅花阵阵的幽香中沉思着。
突然感觉他握住了自己的手,眼睁却还闭着。
“什么时候醒的?”雪落亭问他。
“你给我换衣服的时候。”
“那就先起来吃点东西再睡,我让人传膳。”
煜嚱 “我懒得动,”他睫毛颤动了两下,才缓缓睁开眼,苍白的嘴边噙着笑说:“要小王爷喂我。”
雪落亭捏了把他的脸,“好霸道的小夫君。”
他起身去到门口,让人把晚饭送上来。
饭菜送上来之后,他把了许闲扶起来,靠在床头,端着粥一口一口喂给他吃。
许闲看上去很开心,嘴边扬起的笑意一直没有收回去,喝了几勺粥后说:“你也吃啊。”
雪落亭抬眼扫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帘看着碗中粥说:“先把我小夫君喂饱了再说。”
说着把勺子递到他嘴边。
许闲张着嘴一口把粥含到嘴里,又慢慢地咽下去,看着他说:“你心不在焉。”
“没有,别冤枉我,”雪落亭立刻反驳。
“那你就是闷闷不乐。”
雪落亭微微叹了叹,说:“坏蛋还没抓着,你弟弟又被劫了,想乐也乐不起来。”
“急什么,今天不是有进展了吗?”
“难道还要让你再次以身犯险?”
许闲微仰起头,伸手拉着他的衣袖轻轻摇晃,“小王爷,别生我的气好吗?”
雪落亭舀了一勺粥送到他嘴边,“张嘴。”
许闲继续摇晃着他的袖子,喃喃地重复:“哥哥,别生我的气好吗?”
雪落亭无奈,“没生你的气,张嘴。”
饭后,两人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时,天已经黑尽了。
许闲蜷着身子像个孩子般依偎在雪落亭怀里,轻声说道:“今晚侯府又将是个不眠之夜。”
“其他人可以不睡,但你必须得睡,”雪落亭说。
“我给你说说那个秘密吧,”许闲说。
“想好了?”
“嗯,”他思忖着,娓娓说道:“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总觉得我爹娘对我的态度跟对二宝的态度不一样。”
“怎么说?”
“比如说,二宝做错了事会被爹娘追着打,二宝说好听的话他们听了也会开心的笑。但我娘从来没打过我,我爹也只有那次我差点把金锁弄丢时,才打过我一次。”
“那是因为大宝又没错事,为什么要挨打?”
“不对,”许闲说:“我小时候可做过不少任性的事,但我爹最多是瞪我一眼。我至今犹记我儿时调皮,打碎了一方我爹心爱的砚台,他当时瞪我的那个眼神,很冷,很……无情。可不管二宝做了什么,挨了多少次打,他从来没用那种眼神看过他。”
雪落亭默默地听着。
“我娘也是,如果二宝不小心摔跤,她会抱着他,哄着他说:二宝乖,二宝不哭……但从小到大,她都很少抱过我,更别说用这种亲呢的语气来安慰我。
“我第一次去军营训练是七岁,回来时晒得漆黑不说,浑身都是皮肉伤,新的覆盖着旧的。我爹看了,了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男孩子吃点苦没什么了不起;我娘给我请来大夫,拉着我的手轻言细语地安慰我,我以为她终于像会哄二宝那样抱着哄哄我,但她一次也没有过。”
雪落亭轻抚着他的背,亲呢地在他耳边说:“闲儿乖,闲儿不哭。”
许闲紧抱着他,额头在他肩窝里蹭了蹲,又说:“我总觉得,我不是他们亲生的。”
雪落亭把手臂垫在他脖子下,翻身撑着身子匐伏在他身上,小声说:“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许闲抿着嘴,翘起嘴角,看着他。
雪落亭凑到他耳边说:“你不是他们亲生的,但你是我亲生的。”
打气打在耳边,许闲有些痒痒,缩了下脖子,轻笑着,也没当真,“小王爷,谢谢你,这件事压在我心里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