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跃微微一笑说:“以前听过伯牙子期的故事,觉得那故事离我非常非常遥远。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在这样冰冷无情的世界遇上至交,还难道不算是一种幸运吗?”
梅映寒又向他行了一礼,“多谢公子赏识。”
“我都对你推心置腹了,你还那么客气,”黎跃朝他身边迈了一步,小声说:“你再样,我可就生气了。”
梅映寒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沉默以对。
他拍了拍梅映寒的胳膊说:“好好休息,我有时间就来看你。”
梅映寒在关上房门之后,迅速地返回榻边,幸好黎歌还躺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他轻掀开被子,就见黎歌双手死死地抓住身正的被褥,眼神凶狠地瞪着他,两个眼眶却通红着。
第85章 说说看
梅映寒有些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地说:“你也听见了, 他……他就是把当成朋友,没别的意思。我要取得他的信任,他才会听我的, 你明白的对吧?”
黎歌不语, 只瞪着他。
梅映寒侧身躺在他旁边,面向着他, 犹豫了一下,又伸手去握住他的手说:“你若是想哭就哭出来, 别总憋着。”
黎歌红着眼睛, 声音有些哽咽,却没有哭,问他:“他说我是个疯子, 你也这么认为?”
“他怎么说是他的事,人不能总为别人的看法而活, ”梅映寒说完后就安静了,其它的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黎歌等着, 本以为他还会再说点什么来安慰安慰自己,不曾想他说完后就闭上了眼睛, 像要是独自睡去。
只得忿忿地瞪着他,心里还赌着块大石头, 见他好似根本不在意自己,越想越气,越气越心烦。突然一把拉住他的衣襟,一口重重地咬在他嘴唇上。
梅映寒皱起眉,忍着痛, 却发现他越来越用力, 只得用力将他推开, 唇上留着一个深深的牙印。用手背擦了下嘴唇说:“咬出伤来,会被别人看见的。”
黎歌咬着牙,眼神狠戾地说:“我就是要让别人看见,我就是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梅映寒忽地一笑说:“别闹了,还没传到天下人耳朵里之前,咱们就被你父王给砍了。”
黎歌还是气不过,猛地又朝他扑了过去,梅映寒急忙推开他,越推他反而越用力。两人两中推搡了一阵,梅映寒实在无奈地说:“我还有伤,等下伤口又裂了。”
他这才慢慢松手,躺在旁边气喘吁吁。
梅映寒问他:“气消了吗?”
他瞥了梅映寒一眼,也不回答,起身就要离开。
梅映寒拉着他的手腕,“你又要干什么?”
“我该回去了,天快亮了!”他看着梅映寒冷声说。
梅映寒看了眼交窗,松开拉住他的手。
黎歌问他:“你就没什么跟给我说的?”
“路上小心,”梅映寒说。
黎歌在他身边低着头跪坐了一会儿,最后吸了吸鼻子,声音不稳地嘀咕了一声:“你就是块臭石头!”然后转身就要走。
梅映寒对着他的背影犹豫了片刻,才说:“你把我嘴唇咬得火辣辣的疼,要不,给我吹一吹再走?”
黎歌缓缓转身,抿着唇,眼神幽幽地看着他,眼睛上还有被打湿过的痕迹,非常委屈地说:“吾为何帮你?”
嘴上这么说着,身子仍是慢慢地向梅映寒靠近,在他唇上轻轻地吹了一下,然后互相对视着,低声问他:“还疼吗?”
梅映寒感到他微凉的气息轻拂过自己的嘴边,看着他的眼神一沉,本能地舔了下嘴上还没完全消散的牙印。却没有说话。
黎歌趴在他身边,眼波一转,突然笑道:“肯定还疼吧,我给你亲一亲就不疼了。”
然后身子朝前微微一倾,唇轻轻地触碰到梅映寒的唇,停留了好一阵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可就在他想要放开那一刹,梅映寒伸手按住了他的后脑,用力地含住他的唇。
呼吸先是变得绵长,继而又转为急促,甚至忘记了呼吸,直到最后耗光了肺里所有的氧气。梅映寒才松开紧摁在他后脑的手,在他节奏荒乱的心跳声中,渐渐冷静下来。
黎歌轻环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肩上,嘴角缓缓地扬了起来。
梅映寒伸出手去,停在半空中,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放在了他的背上。然后听到他喃喃地叫了声:“君……”
顿了片刻,他才继续往下说:“君总算为我主动了一次。”
两人就这样拥抱了许久,他看了眼交窗外已经由漆黑变得有些发白,又说:“我得走了。”
梅映寒在他背上轻抚了两下,轻声说:“路上小心。”
“我得去收拾那家伙,他很快就不敢再来打扰你了,”黎歌在他耳边轻声道,说完就离开了。
他离开后,梅映寒也没再睡着,一只手撑在案几上,呆呆地坐着。直到天光大亮,侍人们来给他洗漱了一番,吃了点东西后,拿着那卷书去外面的庭院里边散着步边研究着。
就这样过了个把时辰,黎王出来了。他看到在庭院里悠闲地走着的梅映寒,心情愉悦地说:“孤王寻思着,你这伤也快好得差不了多,遂过来瞅瞅。”
梅映寒他向行了个礼,回说:“可以出来走动走动,只是身体还使不上劲儿。”
“不急,”黎王说:“孤允你再休养几日。”
随后又问他:“一直呆在房间里是不是很无趣,跟随孤四处走走?听医官说,偶尔走动走动,有助于伤势恢复。”
——
却说那头,黎跃在从梅映寒房间离开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找了太子黎忧,两人先虚情假意地套了一阵近乎后,黎跃才向他说明来意。
太子忧刚在这件事上吃了个亏,实在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说起这个。听后眼神狐疑,没有表态。
黎跃脸上带着刻意讨好的笑容说:“太子哥哥,跃是亲自去观察了好几日,非常确定自己没有走眼,才敢来找你的呀。”
太子忧问他:“那你为何不直接告诉父王?”
黎跃连连摇头,缩着肩膀低着头,“我不敢跟父王说,又不敢告诉其他人,想来想去,只能来找您了。毕竟您上次也见到了,这一回,他总不能还是假的吧。”
太子忧沉思了半晌,又问:“二弟你为何不选择帮我而不帮他?”
黎跃挠着后脑傻里傻气地笑道:“您才是太子呀。再说了,四弟他就是疯子,一发起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可偏偏他还会装傻卖乖,讨父王欢心。这么多年来,咱们都被父王打过,就只有靠故作可怜每次都能躲过去。现在不想办法把他抓住,将来,指不定欺到太子哥哥您头上去呀。“
太子忧又独自思忖好一阵,才伸手,搭在他肩上紧紧地抓了一把说:“走,这次咱们两兄弟一起去看看。”
太子忧也没带太多人,就带了两个身手好的侍卫,几人一番乔装打扮后,偷偷地溜出了宫去。
这次黎跃发现的地方离王宫只有约莫只有五十里,几人骑着快马,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
那是一处荒山,他们躲在树丛茂密的林子里,见不远处大山脚下已经安营扎寨,不少士兵正在进进出出。
太子忧问黎跃:“二弟怎知这是黎歌的私兵?”
黎跃说:“只要不上早朝,每日晌午过后,都能见到他在这里亲自操练这些兵。”
“你又是如何发现这里的?”太子忧又问他,“可别说你也是出城时偶遇了他的马车。”
黎跃嘿嘿一笑,老老实实地交代说:“这倒不是,太子哥哥你大概也听说了,老四身边突然出了个奇人。我便是派人跟踪那人时,发现了此处。”
太子忧皱眉,心下有些不安地问他:“这么容易被你发现?”
“也不容易,”黎跃说:“我派人一刻不停地盯着他,连盯了好些时日才发现的破绽。 ”
太子忧边盯着营地边问他:“什么破绽?”
黎跃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向他解释说:“四弟这个谋士与他形影不离,身边又有高手护卫,本不好近身。但恰好有一日,父王把我们都留在宫里一起看民间来的杂耍艺人,一看就是一整天。这个谋士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就自己来了这个地方。刚好就给了我的人一个机会。”
两人就这么盯了好一阵,太子忧又问:“你可派人进去打探过情况?”似乎是有了上次的教训,他变得格外谨慎。
黎跃回说:“有,现在还有我的一个探子,伪装成他们的人混在里面。”
“里面具体情况如何?”
“据我那探子埋伏多日的观察来看,四弟大多时间会在晌午或者下午出现,天黑后就会离开。”
黎跃指着最大的一个营帐说:“他来之后会在那个营帐里歇脚,但那里每日从早到晚,四面八方都有人把守,探子不敢离得太近。因此到目前为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几人又在杂草丛中埋伏着观察了一阵,太子忧果然看到黎歌从营帐里走了出来,出来后对面的士兵吩咐了几句话,又进去了。
他思忖了片刻,看了看天色还早,对黎跃说:“这样吧二弟,你带着我的一个手下回去将此事告知父王,为兄在此等候。”
黎跃一听,他要把这差事扔给自己,心下想,我要愿意直接去找那暴力狂,又何必将这件事告诉你?
于是连连摇头,身子缩成了一团:“太子哥哥,我不敢去找父王,我每次看到他,紧张得话都不讲利索,要……要不……您去找他,我在这里等着。”
太子忧看了看他,又看向营地说:“既然二弟不愿去,为兄我也不能只听信你的一面之词。不是为兄不信任你,实在这个老四太狡猾,为兄害怕你上他的当。”
他顿了片刻,又思忖道:“不如这样,亲兄再亲自观察几日,顺便再派个身手好的暗探,进去探探情况。”
“还是太子哥哥考虑得周全,那咱们就再等等吧,”黎跃暗中翻瞟了他一眼。
太子忧对其中一个侍卫说:“叔姜,你身手好,你去。”
叔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他们身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尔等何人!”
几人回头一看,就见大将军蔺伯齐带着一队士兵,出现在他们身后,个个士兵正拿着弓箭对着他们。
太子脸色一沉,瞪着向黎跃:“你敢戏弄于我?”
黎跃举起双手,激动道:“怎么可能!我自己还在这里!”
蔺伯齐一见是他们,也惊了,“太子,二公子,你们为何在此?你们可知此处为何地?”
太子忧忙撇清关系说:“忧确实不知此地为何处,实在是公子跃硬要拉着我来,说这里有特殊的景色可供观赏。”
黎跃立马倒打一耙说:“太子哥哥可不要构陷弟弟呀,明明是你对老四怀恨在心,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才发现的此处,怎么就成了是弟弟硬拉着太子哥哥您来的呢?”
太子忧脸色大变,指着他大骂道:“好你个心思歹毒的小人,你竟敢……”
不等他说完,蔺伯齐打断他说:“太子,二公子,您二位稍安勿躁,还是请王来了再为自己辩解。二位,里边请。”
四人被强行带进营地时,黎跃暗想,幸好听了己的话,没有自己一人个上。这个时候,还可以拉太子忧垫个背,只要自己咬死了是太子先发现的,那先遭殃的肯定是他。
就这样,当裨将匆匆来报信时,梅映寒正跟在黎王身边看着俳戏。
那戏黎王已经翻来覆去看过很多遍,也看不出些新鲜滋味,正觉乏味至极。却因为梅映寒的伤势快要痊愈了,心情愉悦,倒也没有发火。直到他听到裨将的传信。
黎王急匆匆地离开,这次他没打算将梅映寒带去。但梅映寒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黎王在多年前就做了个决定,为了自己死后墓不被盗,因此要为自己秘密修建九九八十一座疑冢。
可即使是疑冢,风水也极佳,同时也是相当隐密的。这两个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闯了过去,黎王当然会怒。这一次,太子就算不死,也不可能继续坐在那个位置上了。
梅映寒面看着黎王离去的背影,无声地勾起了一抹冷笑。
这笑正巧被祭贤看到了,他就站在梅映寒身边,对梅映寒微微行了个礼说:“足下真是足智多谋。”
“这跟我有何关系?”
“臣日日照顾足下日常起居,难免会看到某个夜夜出现在足下屋中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