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冲出去给季童打电话的冲动被沈含烟压了下去。
她就那样以一个近乎瘫坐的姿势,仰躺在沙发上,承受着那股巨大恐慌的感觉,像一波又一波汹涌的海浪,席卷着她。
她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心想海浪总有退潮的时候。
可心脏的痛感带来一种近乎麻痹的感觉,让她甚至不知自己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门口有轻微的响动。
这其实是常事,比如外卖员走错了什么的。
沈含烟在等着那阵响动过去,但并没有。
作为一个警惕的人,沈含烟此时应该坐起来了,应该环视屋内,找到那把她早想好可以作为防御的菜刀所在。
可她发现自己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就那样默默仰躺着。
这是她第一次承受情绪失控带来的巨大海浪,并且持续时间比她自己所想象的久得多。
然后门开了。
沈含烟反应过来,门口那持续怪异的响动,是有人拿着钥匙、因太过急切而一时没能打开门。
季童跑了进来。
沈含烟那时有种喝酒后迟滞一般的感觉,她躺在沙发上看着季童雏鸟般的身影,想:是忘带什么东西了么?
可季童身后空荡荡的,迟迟没有莫春丽的身影跟进来。
季童喘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忘了关门,她跑回去关上门,又跑回沈含烟面前。
她说:“沈含烟,我不去了。”
沈含烟近乎呆滞的看着她。
季童缓缓走过来,坐到沈含烟膝头,那是一种让人安心到心痛的重量。
她说:“沈含烟,我不想去了。”
******
沈含烟呆呆看着季童。
紧掐着她心脏的那只无形的大手,好像在这一瞬间松开了。她所有的心悸、出汗、发抖、窒息感,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源头一般。
随着季童撬开了那只隐形的大手,一点一点的,逐渐消失了。
那股海啸般席卷沈含烟的波浪终于退潮,但沈含烟并非凭自己的自控力战胜了它。
而是季童回来了。
“为什么不去了?”沈含烟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的问。
“为什么?”季童重复了一遍沈含烟的问题,笑着眯了眯眼。
坐在某人的膝头,这本是一个孩童般的姿势。可若再把今夜这样的季童再当一个孩子,未免太自欺欺人了。
眼尾那上挑的眼线,莓果色的口红,甚至胸口一圈蕾丝勾勒出的隐约起伏,都在昭显着,无论如何,季童在向大人的世界迈进了。
沈含烟内心或许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到来,但她避无可避。
至于她刚才问的那个问题,她以为季童会说——“聊了聊发现聚会没意思”、“太晚了突然觉得有点累了”。
再不济也是一句孩子般任性的——“就是不想去了”。
可季童就这样坐在她膝头眯着眼,一字一句的说:“因为我喜欢你啊,沈含烟。”
霎时之间,沈含烟内心的海浪再次汹涌的席卷而来。
但那是一种反向的海浪,从北极到赤道,煽动着心中一座休眠已久的死火山喷出火热的岩浆。
心悸、颤抖、窒息感,仿佛都是因为可以被称为“兴奋”的一股狂热。
沈含烟靠着沙发,觉得自己出了一背的汗,浸湿了她的T恤。
她甚至觉得自己腋下都在出汗。
这时季童笑了笑。
沈含烟惊异的发现,即便季童涂了粉底、化着这样的妆,但她唇边那层浅浅的近乎透明的绒毛还在,在灯光下泛着晶莹的光。
这又让那么一点点的孩子气回到了季童脸上。
沈含烟发现,“先入为主”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她无法像莫春丽一样,在季童高中毕业的瞬间,就把她当作一个完全的成年人来看待。
在两人相遇的时候,季童还是个十七岁的孩子,对感情几乎可以说是懵懂无知。
据说心理医生如果让病人爱上自己的话,其实是一种很严重的“罪行”。因为那其实并非一种真实的感情,而是病人的一种心理依赖。
沈含烟在想,季童对自己的感情是否也是这样。
在孤寂的处境里,在绝望的环境里,如果季童是条藤,那沈含烟是不是她唯一能攀上的那面墙?
如果是,那么对陈宇、对丁央、对莫春丽,对许许多多多未来可能出现的竞争者,沈含烟是不是有点胜之不武?
她或许应该拒绝,至少拒绝到季童更年长一点,拒绝到季童能对自己的感情有理性的判断。
可心里有个声音在催促她:人生是很短暂的,胜之不武又怎么样呢?
沈含烟看着季童,张了张嘴。
第54章
沈含烟发现自己张了张嘴,却像一条脱水的鱼,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答允,拒绝,所有的言语在这一瞬间失效。
之前恐慌症般的反应,让她身体似乎开启了一种自保机制,本能避开了推开季童的那些话语。可是答允的字句,又在沈含烟内心痛骂自己猥琐时,消弭在她的唇边。
唯一仅存的一点理性,很清楚的告诉她:你在利用一个少女对你的依赖,勾引一个少女。
一个甚至还踏在成年和未成年那条线上的少女。
季童这时缓缓俯身。
沈含烟一直保持那个仰躺的姿势,呆呆看着季童。她一度以为季童要亲她了,用尽最后的力气转开了脸。
可季童并没有亲她。
季童靠过来的时候,化妆品的气味里裹挟着她本身奶里奶气的味道。她趴在沈含烟身上抱住了沈含烟,脚尖轻缠着沈含烟的小腿,脸枕在沈含烟的肩头。
她小声说:“我可以等,沈含烟。”
“等到你觉得我足够大了为止。”
在沈含烟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些什么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双手,轻轻扶上了季童的膝盖。
季童骨量纤纤,连膝盖都是小小巧巧的。
可沈含烟发现自己的双手,在季童膝盖上轻轻一按。
那是一个近乎于承诺的动作吗?可能连沈含烟自己也说不清。
总之,那样一个夜晚,就在那种近乎暧昧的沉默里结束了。
并且第二天一早,谁都没有再提。
沉默的等待,耐心的狩猎,那本是食肉动物才具备的天赋。但季童这样一只小兔子,显然也如那些真正的狩猎者一般,以超乎寻常的耐心,深谙了等待的价值和意义。
******
第二天,趁沈含烟去实验室的时候,季童去办了一件事。
她去找了季唯民的一个朋友。
那个朋友是在季唯民出事以后,难得没有离散的一个。季童第一次见他时吓了一跳,因为他跟季唯民以前那些西装革履的朋友太不一样。
瘦瘦小小的个子,脸也是窄窄小小的,套一件夹克,后来变成了不太平整的T恤,眉尾还有一道隐隐的疤。
季童并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人,也不知道季唯民是怎么跟他打下的交情,只知道季唯民所有还能动的钱,都在这个人手里,除了用来请最好的律师,其他就是给季童最后的保障。
这天,面对来要钱的季童,那人沉默了一下。
那人:“你把这里当银行还是提款机?”
季童的脸几乎在发烧。
她吸了一口气才能开口:“我有急用,我、我可以再还回来。”
季童从小跟季唯民有一项长年的、隐隐的较劲,她也不知季唯民发现过没有。
那就是她从不开口跟季唯民要任何东西。
无论钱、衣服、女孩想要的首饰,她从没有跟季唯民开过一次口。
她躲在书房外,听着季唯民偶尔带回家的那些女人要东要西。
她总觉得自己一开口的话,就输了。
眼前这个眉尾有一道疤的男人,代表的就是季唯民。换言之,这是季童十八年来第一次开口找季唯民要东西。
她心里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
如果她不是知道沈含烟急需一个手机的话,她绝对转身就走了。
可她硬着头皮站在这里,指甲死死抠着双肩包垂下来的带子,心想:我只是借,我会打工还回来的。
那男人说:“不行。”
季童急了:“我只要一千行吗?”
男人:“不行,季总留下的每一笔钱都是规划好的,要保障你的以后,不可能让你今天拿一笔、明天拿一笔。”
季童沉默一瞬。
“真的只有这一次,我保证。”她说:“不是说我爸的案子有松动……”
她的手指快把双肩包带子绞断了,她觉得自己真是没脸没皮。
那男人依然说:“不行。”
作为一个从小就对自己所处局势、有着异乎寻常清晰判断的人,季童很清楚,这个男人所说的不行,就是不行。
她放弃无谓的挣扎,走了。
******
回到家,季童开始在网上找打工。
给沈含烟买一个并非最新型号的手机,大概需要四千多块。季童其实比看起来有忧患意识的多,所以她之前的生活费有三千出头的结余,算下来还差一千块。
当然她可以买一个三千块的手机,可她又不想。
所有给沈含烟的,她都希望是最好最好的。
她在网上找了一圈,除了那些诈骗的,好像并没有一份工作,能在一天之内给她带来一千块的收入。
可听莫春丽说的情况,沈含烟需要一个手机这事不能等。
她当然不懂,在沈含烟自己的评估体系里,实力足以抵消一切诋毁的话语,沈含烟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新手机,大可以慢慢找人去修。
而季童只是站在自己年龄所带来的局限里,固执的操心着沈含烟的一切。
她决定出去逛一圈找灵感。
最后,如果直到今天结束还没想出办法的话,就去给沈含烟买个三千块的手机吧。
******
在季童准备出门的时候,沈含烟这边十分意外的接到了一个电话。
竟是她亲妈奚玉,打到了实验室来。
奚玉问:“有空见一面么?”
沈含烟心里想说不,嘴里却不由自主说了:“好。”
当然还是约在一家网红咖啡馆。
沈含烟心里那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在见到奚玉的那一瞬破灭了。
她本来想着,奚玉哪怕出于炫耀女儿的虚荣心,会不会问一嘴她考上B大研究生的事。
后来她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可能奚玉巴不得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有个这么大的女儿。
奚玉只是凑到她面前,压低了声音,压抑却急切的问:“你知不知道季唯民的案子怎么样了?”
沈含烟没什么表情的:“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奚玉近乎失态的低吼了一声,发现周围有人看过来的时候才再次降低音量:“你不是一直带着那小拖油瓶住在一起。”
沈含烟:“我真的不知道。”
奚玉做了美甲的手几乎难以克制的捶了一下桌子。
沈含烟:“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奚玉近乎急躁的说:“你解决不了的事,你就不要问了。”
她抓着她那带H银扣标志的大牌手包急匆匆走了。
沈含烟也不知道,她一个最讨厌浪费时间的人,坐在这里耗什么。
今天奚玉好像真的很赶时间,沈含烟到的时候,两杯咖啡已经点好了,其中一杯是给沈含烟的。
沈含烟现在坐在这里,因为奚玉走的太急,这杯咖啡到现在还没有凉掉。沈含烟是个喝不懂咖啡的人,她没喝,只是把杯子捧在两手之间。
暖暖的感觉从手心传来。
沈含烟直到咖啡变冷,才放开那杯子,看一眼自己犹然温热的手心。
她觉得这事有点可笑。
从小到大,她从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有任何一刻,被她妈暖暖的牵起她的手。
沈含烟走出咖啡馆的一刻,意外被服务员拦下了:“小姐,两杯咖啡还没有买单。”
她觉得这事更可笑了。
她刚才捧了那么久的一杯咖啡,到头来,甚至都不能算奚玉给她买的。
她问:“多少钱?”
还好她的手机还能扫码,匆匆买了单后,她几乎不想感叹这两杯咖啡有多贵,逃一般的走了。
******
季童在街上游荡了大半天,对能让她一天赚到一千的灵感一无所获。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她决意放弃,连晚饭都不想吃,垂头丧气向着一个更便宜手机的品牌店走去。
只好买这个了。
好巧不巧,季童远远望见了一张略熟的面孔。
她其实叫不出对方的名字,只知道对方跟她同一年级,在秦菲欺负季童最凶的那段时间,她也叫季童“公主”叫得很起劲。
季童不太在意这些,但她也不会主动去给自己添堵。
她绕进了附近一家店里,准备等对方走了再去买手机。
“欢迎光临。”导购很热情的迎了上来。
季童这才发现自己无意间走进了一家假发店。
导购笑着问:“买假发送人?”
季童有些新奇的环视着店内,听导购这样问,又看了导购一眼。
导购笑着说:“看你头发这么好,自己肯定不愿意戴假发吧?我们家假发都是真人头发做的,但碰上你这么好发质的也不多。”
她近乎妒忌的又看了看季童的头发:“像你这么好的发质、这么长的头发,能卖一千块呢。”
季童的心猛然一跳。
她急切的态度把导购都吓了一吓:“你们还收头发么?”
导购:“……收啊,怎么你要卖么?这么长的头发你舍得?”
眼前小兔子一般的女孩猛点头。
导购:“就算你想卖,今天也不行了,我们负责剪头发和评估头发的师傅都下班了,这样吧我给你一张名片。”
她递了张名片给季童:“你明天再来吧。”
季童攥着那张名片,在夜色中奔跑,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路人都忍不住多看了这奔跑的少女一眼,她一头飘逸的长发在夏日夜风中高高扬起,像一种美丽的鸟类张开了自己的翅膀。
季童最后一次感受着自己头发的重量,快乐的想: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为了沈含烟,她什么都舍得。
******
第二天季童订了很早的闹钟,准备等假发店一上班,就去把自己的一头长发卖掉。
然而还没等她闹钟响起,一阵低而急促的敲门声就响起。
在一个静谧的清晨,像有人在她们家门上敲摩斯电码似的,哒哒哒,哒哒哒。
季童其实十分警醒,在这敲门声响起没多久她就从梦中惊醒,梦中她正在给沈含烟选手机,为了买白色还是紫色而纠结不已。
季童缩在被子里眨了两下眼,正准备去开门时,听到沈含烟已经走到门前,轻轻把门打开了。
季童知道沈含烟比她更警醒,却不知道沈含烟如此警醒的原因。
沈含烟和她奶奶一起住在村里那低矮小屋的时候,最怕的就是深夜或清晨响起这样的敲门声。
同样带着急促的频率,只是声音还比这大得多,带着一种几乎要把木门板砸烂的架势。
沈含烟一颗心每次都在这砰砰的砸门声中跳个不停,因为这意味着她二叔又去赌博欠了一屁股债,要债的找上门来了。
她奶奶有钱的时候一定帮小叔还钱,可即便大肆克扣沈含烟的生活费,一个住在乡下的老太太手里又能有多少钱?
每次那些人进家以后,发现居然连什么能砸的电器都没有,每次砸烂两条板凳后,就盯着已经长成少女的沈含烟看。
那时沈含烟拿过些什么东西逼退那些人呢?菜刀,擀面杖,甚至屋顶掉下来的瓦片。
从那时起沈含烟明白了一个道理——要是一个人不惜命的去做某一件事的时候,这件事,往往是会被她做成的。
所以当今早打破静谧的敲门声响起时,沈含烟不出三秒就睁了眼。
她闪身到门边时,其实手里拎着一把菜刀。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这并不必要,因为门外站着的是季唯民的秘书邓凯。
他在一阵微薄的晨曦中问沈含烟:“季童呢?快叫她起来,你们一起跟我走。”
当沈含烟和季童换好衣服、匆匆跟着邓凯下楼以后,邓凯叫人开过来一辆很低调的黑色轿车。
季童和沈含烟一起坐在后排,一路牢牢抓着沈含烟的手。
沈含烟也牢牢回握着季童的手,那是一个近乎安抚的姿态,季童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邓凯在副驾扭头对她们说话,额头上都是薄薄一层细汗:“要是季总真能被放出来,那就看今早……”
虽然他收到消息今早开车去接人,可像季唯民牵扯进这么大的案子里,不到最后一刻真的把人接出来,都不算尘埃落定。
上面的决策随时可能会变。
沈含烟悄悄瞥了了眼季童,季童紧抿着嘴,脸色近乎苍白。
只有沈含烟能从季童小手握着她的力道中,感受出季童此时有多紧张。
可能人人都以为季童不在意季唯民,或者至少跟季唯民关系并不好,因为从季唯民出事以后,季童从来没去看过他一次。
邓凯有时候会按季唯民的要求来找沈含烟拿书,季唯民在看守所期间看了很多的书,从《老人与海》到《乞力马扎罗的雪》到《古都》。
很多时候邓凯都会问一句:“季童说过要去看季总么?”
沈含烟总是摇头。
到最后邓凯实在忍不住了,叹了口气说了句:“说到底,孩子才是最薄情的。”
沈含烟没对邓凯解释什么,因为她觉得邓凯很难理解季童的选择。
但沈含烟懂,因为沈含烟对待奚玉,曾经就是这样。
在她考上R大来邶城以前,她没跟她亲妈见过一面,甚至也没打过一通电话。
奚玉的回避固然是一方面,但沈含烟想,如果她追得够紧,打一通电话的机会总还是有的。
但她也选择了回避,她掐断了一切与奚玉联系的机会,就像季童对季唯民所做的那样。
唯有这样,奚玉才能一直作为她心中美化过的形象存在。
这并非无情,这是一种很深很深的执念。
沈含烟这种执念的产生无非源于三个字——“未得到”。她想季童也是如此。
所以这一车包含司机在内的四个人,如果今早没能等到季唯民从看守所走出来,季童一定才是最不能承受的那个。
想到这里,沈含烟缓缓放开了季童的手。
季童一愣。
下一秒,沈含烟展开手臂抱住了她。
所有人都知道沈含烟脸色看起来有多冷,却只有季童知道沈含烟的怀抱有多暖。
她把脸埋在沈含烟的肩上,伸手环住了沈含烟的腰。
邓凯从后视镜看了她俩一眼,说:“还好你们姐妹俩关系好。”
一句话说的沈含烟心里又复杂起来。
车一路疾驰,终于开到了看守所门前,像一只蛰伏的兽一样等在那里。
邓凯看一眼手表,紧张到咽了咽唾沫:“时间快到了。”
此时天刚是蒙蒙亮,车里四双眼睛都借着稀薄的光线,牢牢盯着铁门的方向。
那铁门看起来很高大,可其实会常开常关放人出入的,只有右下角小小那一扇。
甚至整面铁门越显得肃穆高大,右下角那扇门就显得越小似的,想从里面走出来就越不容易似的。
季童看了一会儿,就不再看了,埋头在沈含烟的肩上,只是把沈含烟的腰抱得更紧了一点。
沈含烟揽着她。
直到邓凯近乎破音的低喊了一句:“来了!”
沈含烟感觉有细细的睫毛扫着她,季童在不停的眨眼。
沈含烟看到季唯民拎着个包,匆匆从那扇小铁门里走出来,邓凯跳下车冲他挥了挥,季唯民就快步向车这边走。
这时忽然一片咔嚓咔嚓的声音,一阵激烈的闪光灯响起。
邓凯错愕:“谁把消息放给媒体的?”
他给季唯民当秘书多年,考虑问题一向周全,可季唯民可能被释放这事,连他都是昨天后半夜才得到的消息,天一蒙蒙亮就去接季童和沈含烟,万万没想到会有人把消息放给媒体。
季唯民拎着包匆匆过来,没选择曝光概率更大的副驾,而是直接挤到沈含烟身边,和沈含烟外加季童三个人挤在后排。
他低声说:“快走,盯着这事的人多了。”
邓凯跳上副驾,车呼啸着离去,把那堆长*枪短炮的镜头远远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