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要去住学校宿舍,以后就不回家了。”
季唯民:“这是干嘛?就算我再婚,你也……”
季童打断他:“我已经决定了。”
不想再听“你也依然是我最疼的女儿”这种虚伪的话,令人生倦。
挽着季唯民手臂的女生劝:“季童大了,有自己的生活了,你别勉强她。”
季唯民终于点了点头:“好吧,你和姐姐的学校离得不算太远,让姐姐多照顾你一点。”
他掏出一张请帖放在桌上:“记得把这个交给姐姐。”
语气里的怅然,让女生警惕起来:“姐姐是谁?”
季唯民:“我以前一个朋友的女儿,和季童玩得很好。”
季童本想说:“不必了,姐姐不会去的。”
但她想了想,把那张请帖拿在了手里。
******
回家后,季童先是完成了打包,准备把自己的东西都运到宿舍去。
然后给沈含烟打了个电话,沈含烟不出所料的没接。
季童拿着请帖出门,坐上了地铁。
地铁的线路很熟,每一个站点的名字都很熟,是她以前去找沈含烟时坐过去的。
走向R大的路也很熟,每一块砖的形状都很熟,是她以前去找沈含烟时走过的。
甚至到了R大门口,每一盆花的摆放也都熟,还有R大名字的一道笔画下、那多出来的一个小小墨点,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拿着书本和夜宵走过校门的大学生,也和季童以前来找沈含烟时,有着相似的脸庞。
那么,是不是只要她在熟悉的夜风中站一会儿,就还能看到沈含烟从校门里走出来,穿着她烟灰色起了球的T恤,一条墨黑的马尾被夜风吹得飘飘摇摇。
她不知站了多久,站得腿都酸了也不愿意走。
“季童?”
季童扭头去看。
当然不是她期待的沈含烟,而是莫春丽。
莫春丽笑着向她走来:“你怎么在这?”
季童:“我找我姐姐。”
“没打通她电话是不是?大学霸太忙了。”莫春丽笑:“不过你是不是傻了?怎么跑到R大来找她了?不是应该去B大么?”
季童呆呆的眨眼。
对哦,现在沈含烟已经是B大张愚教授的研究生了,怎么还会在R大呢?
什么都变了。
什么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莫春丽点了一下她的头:“今天太晚了,明天去B大找吧。”
季童迟疑了一下。
莫春丽:“怎么?”
季童:“我怕还是打不通电话,进不去B大。”
莫春丽笑了:“我在她们实验室有认识的人,我带你去吧。”
季童:“不会太麻烦你吗?”
莫春丽:“请我喝奶茶就行。”
季童咧开嘴笑:“好啊。”
******
第二天,莫春丽信守承诺带季童去了B大。
有认识的人来接,她们很顺利的进去了。
莫春丽对来接她们的人介绍:“这是沈含烟的妹妹。”
那个戴眼镜的女生很和善的冲季童笑:“沈含烟还有个这么乖的妹妹啊?像只小兔子。”
三人很快走到了实验室,女生进去看了一下:“沈含烟呢?刚才不是还在么?”
有人回答她:“好像被老张头叫去参加一个活动了。”
女生:“这么不巧?”她对莫春丽和季童说:“不好意思。”
“没事,谢了。”莫春丽摸出手机:“我给她打个电话试试。”
莫春丽的电话,沈含烟倒是很快就接了。
莫春丽:“有空见一面吗?有个东西给你,很快。嗯嗯,好,那就在大门口等。”
她挂了电话冲季童眨眨眼:“我没说你来了,给她个惊喜。”
季童心想:还好你没说,不然,她就不来了。
莫春丽带着季童走回大门口,季童缩在门边,好像不想让从里面走出来的人看到她,双眼却紧紧盯着所有人走出的方向。
莫春丽笑着问:“这么想见你姐姐啊?你们现在不住一起了,见面没以前那么多了是不是?”
季童决定去住宿舍,而沈含烟也在房租到期后,把房子退了,住进了B大的研究生宿舍,这一切,季童还是听莫春丽说的。
她伸着脖子看了好久,都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让她几乎以为沈含烟不会来了。
这时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向她们走近,顿了顿,又再次走近。
季童呆呆的看着。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站在她们面前的人,是沈含烟。
难怪她在人群中没有认出沈含烟,沈含烟变了。
不再穿起了球的旧T恤,而穿一件浅灰的收腰小西装,下面是同色系的裤子,配着一件内搭的奶白色小背心,整个人格外清爽好看。
还有她一头浓密的黑发,也不在束成一个简单的马尾了,而是拉直了披散在肩头,好像一匹昂贵的黑色绸缎。
唯一不变的是她脸上清冷的神情,过往学生好多在偷看她。
无论走到哪里,沈含烟都是那朵人人瞩目的高岭之花。
她看也没看季童一眼,对着莫春丽问:“有什么东西给我?”
莫春丽笑着搡了搡季童:“快给呀,”
季童把那张请帖拿出来,格外鲜红刺目。
沈含烟一眼明白了那是季唯民的结婚请帖。
季童小声说:“不是叫你去,是想告诉你,以后不用再担心了。”
沈含烟一把将那请帖抽了过去,也许是因为当着莫春丽的面,不想多谈这些事。
她对莫春丽说:“我赶着去参加一个活动,先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只留季童在后面呆呆望着她的背影。
时间好残酷,连人的背影都改写。
莫春丽看出她的失落:“你和你姐吵架了么?”
季童勉强笑了笑:“没有啊,她忙的嘛。”
莫春丽跟着笑笑:“那不管大学霸了,你请我喝奶茶去吧?”
季童:“走吧。”
******
因为莫春丽有很多同学在B大,所以附近的甜品店她很熟,带着季童钻进口碑很好的一家。
点单时季童让她挑,她挑了杯四季春奶茶,又问季童:“喜欢喝奶对吧?这家的芋泥牛奶不错。”
季童点点头。
竟然记得她的一切喜好。
两杯饮品很快送了过来。
邶城的气候就是这样,到了夏末,晚上凉的要穿外套,有太阳的时候又像半个酷暑。甜品店的冷气呜呜吹着,打造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温度。
莫春丽搅拌着面前的一杯奶茶,里面加了蒟蒻一类的小颗粒:“有没觉得你姐很不一样了?”
季童:“嗯。”
莫春丽:“这就是张愚教授近年很火的原因啦,他那些实用主义的化学研究,每年不知卖多少专利赚多少钱,考上他研究生立马飞黄腾达。”
季童吸着面前的牛奶,被一大团芋泥封住了她的吸管,让她喘不上来气。
她想,沈含烟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沈含烟从不掩饰自己对金钱的渴望,从她住进季家开始,季童就已经知道这一点了。从穷乡僻壤出来,实力强到还可以笃信“知识改变命运”这种老道理。
在季童的威胁下,她到底没有拿自己的前途给奚玉陪葬。
就是这样理性的一个人。
季童终于喝通了那团芋泥,吸管里“叭”的一声,一团芋泥冲进嘴里几乎堵住她的嗓子眼。
她忽然想——没有任何人,能够打破沈含烟的这种理性吗?
那个季唯民出事的下午,沈含烟是如何放弃了研究生最后一门初试而匆匆赶到她身边,她是永远不可能知道了。
******
季唯民婚宴前,季唯民的未婚妻、那个叫汪晨的女孩找到季童:“忙吗?”
季童:“忙。”
汪晨:……
她还是开口:“我想问问你,要来当我的伴娘么?”
季童几乎笑了:“什么?”
简直荒诞。
汪晨:“你看,我并没打算从你手里抢走爸爸,爸爸还是你的。”
季童摇头:“你自己留着吧。”
汪晨显然误解了她的意思:“不要对我这么大敌意嘛,我从没觊觎你妈的位置,我们年纪没差多少,你就把我当你姐姐吧。”
季童一颗心,像被季家老宅花园里的蔷薇狠狠一刺。
姐姐?
那是一个特别的称呼,永远只属于一个特别的人。
那个人被她狠狠算计、远远离开,贴着那个称呼的王座,永远失去了它的主人。
可季童甘愿一辈子匍匐在那座位之下,从蔷薇盛开等到缠满枯藤,直到从座位上捡走最后一片枯叶,她也要永远守住这片空荡。
等一个永远不可能归来的归人。
季童摇摇头:“不用对我示好,我的股份不会出让。”
汪晨笑笑:“你真误会我了,我跟你爸签了婚前协议,不会要你们家一分钱。”
放在以前,季兔有很多装白兔的方法,可以与她斡旋。
但在她对季唯民彻底失去兴趣后,她真懒得这么干了。
她对着汪晨勾勾手指。
汪晨凑近:“什么?”
季童忽然俯身凑近,与汪晨双瞳对视,汪晨一慌,本能就要后退,却被季童狠狠攥住手腕。
“别装了。”季童压低声:“我知道你是哪种人。”
冰冷的声线催生一阵由衷的恐惧,汪晨在咖啡馆又不好挣扎得太明显,手腕在季童掌心拼命扭动,蹭出一片红。
还好,这时季童放开了她,向后往椅背靠去:“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以前,就和你是同一种人。”
汪晨心跳不止,打量着面前这个过了十八没多久、刚刚大一的女孩。
那女孩看着乖乖顺顺,脸上有种小兔子般的神情。
当汪晨决定跟季唯民结婚的时候,她找很多人多方打听过她这个未来的“继女”。
无论从谁那里,得到的关键词都和季唯民那里一样——“听话”、“胆小”、“不喜欢说话”。
真是这样吗?汪晨看着女孩的脸,想起别人对她自己的评价——“清纯”、“简单”、“不管毕业多久还像个学生”。
或许只有汪晨自己知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怎么可能搞定过尽千帆的浪子季唯民?
这时,对面的季童冲她眯了眯眼,那神情转瞬即逝,一般人都会当成自己的错觉。
但汪晨不会。
那神情她太熟悉了,经常在她自己脸上不经意间露出,绝不属于兔子这样的捕猎对象。
而属于一个真正的狩猎者,比如豹、鹰,这样残忍而凶狠的动物。
汪晨确认这一点后,按住心跳稳住阵脚,与季童两人对视着。
在安静的咖啡馆里,只有她们自己,知道这是两只猛兽的初次较量。
她劝自己:不要慌。
一切才刚刚开始。
******
季童本不想去季唯民的婚礼,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席。
她要亲眼去见证这件事尘埃落定。
一场虚妄的牢狱之灾真的给季唯民带来了很大的改变。
他开始想找回年轻时的自己,不再追求奢华,转而追求一种带着感慨的文艺。
他竟然在婚礼上念了一首诗。
这简直和汪晨身上穿的那条纯白婚纱一样可笑。
季唯民拿着话筒念:
“我把我的梦铺在了你脚下,
轻点,因为你踏着我的梦。”
季童看了她侧前方的汪晨一眼。
汪晨捧着一束白色铃兰,笑得一脸单纯,好像对季唯民在婚礼上呈现的怅然毫无察觉。
季童再一次确认,汪晨对季唯民是没什么感情的。
接着是婚宴。
都是季唯民生意场上的伙伴,闹闹哄哄。
汪晨换了身蓝色秀禾服,一手端着酒杯,一手紧紧挽着季唯民的胳膊。
迫切想要抓紧的,是季唯民,还是季唯民背后所有那些东西?
季童不想看这些,眼神漫无目的扫过宴会厅。
猛然一愣。
她没想到会在其中一张圆桌边见到一个人——沈含烟。
沈含烟穿了一身烟灰蓝的小西装,一头墨黑的长发微微夹卷了一点,垂在肩头,冷白的皮肤微微化着妆,显得明眸皓齿。
季童想,沈含烟真的很聪明。
刻意化了妆来季唯民的婚礼,就是要让季唯民看到,在她步入社会以后,她不再是那个穿着起球毛衣的女大学生了,也不再是季唯民寄托自己青春的合适对象了。
她和季童一样,来看这件事尘埃落定。
季唯民和汪晨过来敬酒时,沈含烟端着酒杯跟众人一起站起来,用与其他人无异的脸色说:“恭喜。”
季唯民只瞟了沈含烟一眼,就把眼神转开了。
季童在心里冷笑:季唯民想看到什么?难道还想看沈含烟失落么?
做他的梦。
季唯民不看沈含烟,倒是汪晨笑着对沈含烟举起酒杯:“你就是季童的姐姐吧?我早就听说过你了,今天一定得跟你喝一杯。”
季童听不清汪晨在说什么,但她看到了汪晨举杯的动作,站起来就往沈含烟那桌旁边跑。
跑得飞快,冲到汪晨身边:“她不能喝酒!”
一桌子人都看着季童,除了沈含烟。
那一刻季童意识到了一件事——沈含烟一早就看到她了,一早就知道她坐哪里。
汪晨又笑:“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嘛,不喝一杯,怎么感谢姐姐以前对你的照顾呢?”
季童看看汪晨递给沈含烟的那杯红酒,倒得满满当当,而今日婚宴所选都是好酒,度数不低。
汪晨一直在笑,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微妙的眯了眯眼。
那一刻季童确定——汪晨在背后查过沈含烟,很清楚沈含烟不能喝酒。
汪晨真蠢,怎么会以为沈含烟是她的威胁?沈含烟怎么会看得起季唯民?
可汪晨端着酒杯不撒手,季童说:“我帮她喝。”
“不过,喝红的多没意思,要喝就喝白的。”
她倒了满满两杯白酒,看得季唯民直皱眉:“季童,你闹什么?你哪会喝酒?”
季童不理季唯民,只把酒杯对汪晨递过去。
她料定了在季唯民这么多合作伙伴面前,汪晨不会对她服软,新任的女主人需要立威。
她也料定了汪晨为了塞进那极窄身的婚纱,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
喝红酒还好,却在跟着她干了一杯白酒后捂住嘴:“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季唯民想追过去,季童说:“还是我去吧,我去比较方便。”
洗手间里,汪晨吐得狼狈,一边还要小心不要弄脏婚纱和妆面。
喘着气走出隔间,却吓得一声惊叫:“啊!”
季童靠在门上,手指玩着自己的短发发梢,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她。
“你对季唯民怎么样,我都不在意,哪怕你设计坑他,也是他罪有应得。”
“但你想动我姐姐……”季童缓缓走近,那双玻璃一样的浅色双瞳里,再次闪烁起狩猎动物才有的光:“那可不行。”
第63章
季童走出洗手间,远远看着季唯民还站在沈含烟那桌旁边,被两个生意伙伴拉着喝酒。
她走过去。
季唯民打量着她:“你没醉?”
季童摇摇头。
她大可以装晕装醉,让季唯民还把她当以前那只小白兔,但她没兴趣了。
“晨姐姐呢?”
季童一下子盯住季唯民。
这是他和汪晨商量好的吗?让她把汪晨当“姐姐”?
季童笑了笑:“晨阿姨没事,缓缓就来。”
季唯民一愣。
季童:“我不是那么不懂伦理的人,虽然她大不了我几岁,但她是你的妻子,自然是我的阿姨、我的长辈。”
“若是我的姐姐,那就和你的女儿是一辈人,怎么可能当你的妻子呢?”
她反问季唯民:“你说是吧?”
季唯民根本不敢看沈含烟,面色尴尬。
他换了个话题:“可你不该灌她啊。”
“我哪有灌她?”季童微微睁大眼:“我只是想着,她从今天开始就是你妻子了,要快点适应这种喝法,以后才能陪你去应酬啊。”
季童小声问:“你不知道我会喝酒吧?”
“我为了以后陪你应酬,偷偷一个人练的呢。”
旁边人这时都开始说:“老季,真羡慕你啊,有个这么贴心的女儿。”
“人家孩子一片好心,你可不能怪她,新娘子来自白酒之乡,这酒量嘛练一练就出来了。”
“就是,你可不能结婚了就开始偏心啊。”
沈含烟的筷子轻轻磕碰在碗沿上,让季童心里一惊。
手指紧贴着裙边蜷起。
恍然发觉,是了,这是她的本能。
善于伪装成众人最需要看到的模样,来谋求对自己最有利的局面。
她知道用白家祖产起家,是季唯民心底自卑的根源,她名义上是白家的女儿,季唯民最怕就是众人觉得他白眼狼、对女儿不好。
她甚至并没有计划这样做,大脑就已做出了选择。
身边传来沈含烟身上的香水味,取代了清新的洗衣粉味,那味道对她像一种凌迟。
沈含烟早已认清她这阴暗的一面了。
正当她拔腿想逃的时候。
“季小姐。”
季童肩膀一僵。
那清冷的声线太熟悉,可这称谓太陌生。
她拼命眨了眨眼,消弭了眼底氤氲的水汽,才转身。
沈含烟站起来,对她举起一个酒杯:“谢谢你刚才帮我喝酒,我酒量的确不好,不过半杯红酒还是能喝。”
“敬你。”
季童呆呆的想:什么意思?
哦,明白了,沈含烟现在连挡酒的人情都不愿欠她了,就像迫切收回的门禁卡和钥匙一样,要跟她之间划分得清清楚楚。
季童吸了吸鼻子,举起酒杯:“不客气。”
声音微弱得自己都听不清。
迫不及待逃回自己桌边。
一道道菜肴看上去精致可口,葱爆牛仔粒,松鼠鲈鱼,水晶虾球。
可又有哪一道,比得上沈含烟在那出租屋里给她做过的家常菜呢?
酒气一点点往上涌,不是跟汪晨喝的白酒,而是跟沈含烟喝的那杯红酒。
不让她醉,却和舌根发酸的后味一样,让她双眼都跟着酸涩。
她待不下去了,默默低着头,贴着墙走出了宴会厅。
却舍不得走远,贪恋宴会厅里沈含烟的气息,于是在一颗巨大榕树边坐下。
植物是种很神奇的东西,比如季家老宅外墙的爬山虎,比如眼前的这株老榕树,盘根错节的好像能藏匿一切岁月,时光慢下来,什么都不会改变。
太阳好大,她一个人眯眼坐在这里,远远望着宴会厅,里面有觥筹交错和欢声笑语的声音传来,与她身边还能听到蝉鸣的寂静,形成强烈的对比。
她一点也不在意季唯民结婚这件事了。
只是,世界上唯一跟她血脉相连的人,终究也有属于自己的新家庭了。
从此她在这世上,就是彻彻底底的一个人了。
这时,一阵橙花和玫瑰的香气靠近,被太阳晒得发暖。
季童呆呆看着,若不是这阵香水味作证,她很难相信沈含烟是在阳光底下真的向她走来。
她其实并不喜欢这种香水味,却因混合了一种熟悉的体香,而近乎贪婪的呼吸着。
一直到身边没其他味道干扰了,一直到沈含烟走得足够近了,她在那一阵香水味中,辨出了那股清新的洗衣粉味。
或许那从来不是洗衣粉味,而是沈含烟本身的香味。
季童有点想哭,垂着头,不让沈含烟看到她的眼。
这时,沈含烟对着她走得更近了一步:“你知道吗?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