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沈含烟早有预谋一场离别,她功成身退,在季童的世界里不留一丝痕迹。
季童在心里默默想:沈含烟,你是很早就开始把我当成你的累赘么?所以教会我这么多事,好让我不要赖着你缠着你。
你放心,我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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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假期过去,第三个假期过去。
季唯民开始逐渐意识到:“季童,你是故意躲着不回国么?你还是对我……”
季童打断他:“季唯民。”
“我长大了,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我做每个决定的原因,并非是你。”
季唯民在电话那端沉默良久。
最后叹了口气:“那么久不回,烤鸭的滋味你都要忘了。”
季童发现季唯民老了,他语气里的怅然是真的,他开始渴慕骨血亲情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把事情做到这地步,季童想要的,他从来没给过,现在他想要的,季童也不会给他了。
不过季唯民说的没错,她咂摸了一下嘴。
真的,烤鸭是什么滋味她都要忘记了。学校附近吃不到什么地道的中餐,她和莫春丽季渐渐的不去吃了。
可是为什么,最想忘的事,还是忘不掉。
季童升入大三的那一年,莫春丽开始读博,并进入了当地的一家律所开始实习。她们的朋友圈子渐渐相融,季童能跟莫春丽的朋友聊一些最新时装资讯,莫春丽也能在季童朋友被房东欺负的时候随手帮点小忙。
她们俨然是朋友圈里最稳定的一对情侣,从没人看她俩吵过架,参加任何聚会,总是牵着手一起来,又牵着手一起离开。
没人知道季童在公寓里垂头丧气的对莫春丽道了多少次歉:“对不起。”
接吻等等亲密的事,她总是不可以。
莫春丽总是说:“没关系,我很有耐心,我能等到你准备好。”
等季童从什么桎梏里准备好呢?
是从少女的羞涩里?还是从沈含烟拴在季童脖子上那条隐形的锁链里?
她俩从没讨论过这个问题,但季童明白莫春丽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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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莫春丽,大概所有人都以为季童已经忘了沈含烟。
因为大三那年的寒假,当季童又一次选择不回国过年、季唯民又一次要怅然挂断电话的时候,他居然问:“你还记得沈含烟姐姐么?”
季童的心猛然一跳,带来一阵近乎窒息的感觉。
季童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才能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记得啊。”
如果季唯民像曾经的沈含烟那么了解她的话,就能听出她现在的声音在抖了。
可季唯民没听出来,他以为季童是真的很平静,就像说起任何一个很久没联系的故人。
他是在尽量跟季童找话题:“沈含烟姐姐现在可厉害了,她的一个选题获了国家级的奖,还上了新闻。上次我去参加一个企业家论坛,还碰到她了,现在不管在学术圈还是生意圈,她可都太火了。”
季童知道,沈含烟之所以那么拼命想考张愚教授的研究生,就是想快速把研究转化为成果,推向市场。
以沈含烟的出身来说,这样的实用主义无可厚非,并且,季童一早知道沈含烟会成功。
像沈含烟那样头脑清晰的人。
季童一手握着手机,坐在倾斜屋顶下的书桌边,双膝蜷在椅子上,另一手摩挲着书桌边的一道划痕。
这里是什么时候有道划痕的?她都不知道。
季唯民那边见她长久不接话茬,又叹了口气,好像在疑惑为什么对曾经最喜欢的沈含烟姐姐,她也不愿多说两句。
季童直接把电话挂了,又坐在书桌前发了好一阵呆。
刚才她是如何辛苦的闭着嘴呢,季唯民当然不知道。
不管季唯民说什么,她都只能沉默,因为她怕一张嘴,心里的话就会从嘴里流出来。
比如“她好吗”。
比如“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吗”。
比如,“她快乐吗”。
季童盯着书桌上那道划痕,终于明白为什么觉得那么眼熟了。
因为她心上也有一道这样的划痕。
无论岁月更迭,变成时光永远修复不了的疤,无论何时,只要碰到沈含烟这个诱因,就痛得好像把她心脏再切开一次一样。
所以当在英国的日子渐渐流淌,她从变得敢想沈含烟,又变得不敢想沈含烟了。
她也不敢在网上搜沈含烟的任何消息。
可是啊。
季童仰面向后,靠在椅背上,从倾斜屋顶的气窗里看出去。下雨的时候这会像幅抽象画,而此时能看到墨黑的天色,缀着一两点星。
她想,如果她的远离,能让沈含烟安心的话。
那就一切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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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季童升入大四的时候,她以为日子就会一直这样平和下去了。
莫春丽一边读博一边工作进行得很顺,就是整个人比以前忙不少。季童本科毕业后则不想继续读书,她开始联络一些本地的服装工作室,看看有没有实习机会。
莫春丽甚至提出,等季童找到工作、两人的生活进一步趋于稳定之后,是不是可以考虑结婚。
季童一愣。
结婚么?作为一个从小没有归属感的孩子,她不止一次的想过,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她一度拥有过,是一间小而温馨的出租屋,后来,又永远的错失了。
莫春丽明朗的笑脸让季童觉得愧疚,然而她又不能把这种愧疚转化为嘴边的“对不起”,那样,就更对不起莫春丽了。
莫春丽说:“季童,你慢慢来,我说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等你时我乐在其中。”
可很快发生了一件事。
Kristen过生日的时候,聚会选在一家中餐厅,她邀请季童无论如何一定要去。
季童其实不想去,那家中餐厅她和莫春丽一起去吃过,味道实在很难说正宗。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那味道虽然不正宗,但调味里一抹糖的使用,跟某人的习惯很像,季童第一次吃的时候心都抽了一下。
但季童说自己有事的时候,Kristen看上去都快哭了:“娃娃!这可是毕业前我的最后一次生日了!”
Kristen总叫她娃娃,还说毕业以后想去中国学功夫,学会飞檐走壁。
季童心想,我在现实生活中也没见过哪个中国人会飞檐走壁。
但她还是去了,带了一盒皮蛋和一包涪陵榨菜当礼物。
当天聚会大家都很有兴致,季童却有点没精打采,她发现她来英国后总是这样,要说她对什么事很感兴趣吧好像真没有,连看漫画和打游戏都不怎么提得起劲。
她和世界之间,好像罩上了一层玻璃。
看不到,但手一摸,就能清晰感觉到它的存在。
面前的菜,季童更是一口也不想动,吃一口就能让她一直心疼到胃里。她百无聊赖的在中餐馆扫视了一圈。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人。
是莫春丽。
莫春丽拥着一个短发的亚裔女孩在接吻。从季童的座位只能看到她俩的侧脸,但已能看出那女孩长得很可爱,脸上有种小兔子般怯生生的神情,像很多年前的季童。
女孩吻得那么投入,闭着眼,脸上甚至有种虔诚的崇拜。
季童移开了目光。
她忽然想:不知她和沈含烟接吻的时候,脸上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神情?
但“沈含烟”这个名字一冒出来,就像一根针扎进她脑仁里,疼得全身都抽了一下,她立刻就不敢想了。
专心去听Kristen和朋友聊天,聊了些什么呢?顶级裁缝的家族秘辛,她一个字也没记住。
等季童再次转头去看的时候,莫春丽和那女孩已经走了。
季童和Kristen和朋友走出中餐厅,季童拢着一件毛茸茸的毛衣跟大家互道晚安。
然后她坐地铁回家,心情平静到她看了一路新买的杂志。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她发现那里站了一个人。
哦妈的,季童在心里说。
她走过去,莫春丽转脸冲她笑了一下:“我看到你了。”
季童点点头。
她也猜到莫春丽可能看到她了,毕竟中餐厅也就那么大。只是如果莫春丽不提,她也永远不会提今晚的事,她和莫春丽的生活还能一直平顺下去。
季童发现她心里一直对莫春丽怀着深深的愧疚,莫春丽做任何事她都觉得天经地义。
可莫春丽说:“你怎么不问我跟她在一起多久了?”
季童只好问:“多久了?”
莫春丽:“两年。”
“啊。”季童不知该说什么:“噢。”
“季童,我是真的以为我可以喜欢你很久很久,也觉得我可以等你很久很久,可是今天她说,她想跟我结婚。”
季童再次小声的:“噢。”
“然后我发现,我竟然对这提议心动了,我才明白过来,季童,我好像已经……没那么喜欢你了。”
“一天一天的时间过去,喜欢在不知不觉流逝,像漏过指缝的水,等我发觉的时候,掌心已经不剩多少了。”
季童沉默下去。
“对不起啊,季童。”
季童赶紧摆手,到这时她终于可以说出:“是我对不起。”
她觉得最对不起莫春丽的地方在于,在听到莫春丽那番内心剖白的时候,她想的还是沈含烟。
为什么她对沈含烟的喜欢,并没有像指缝间的水一样慢慢漏走呢?
每次低头去看的时候,掌心的水甚至越积越多,日子变成一块旧抹布,想念藏进缝隙,滴滴答答淌进掌心,没有出口的喜欢反而越积越多。
还好忙碌的生活,没给她太多没时间悲春伤秋,很快到了做毕设的时候。
教授告诉她们:“把这当作你们职业生涯的第一件衣服、也当作最后一件衣服来做,献给此生对你们影响最大的人。”
她特意走过来对季童说:“Carey,我很期待你的作品。”
这个中国女孩,心思细腻到对艺术有种天然的直觉,设计的衣服会说话。
季童仰脸笑了一下。
Kristen过来问她:“你要设计给谁?你们中国人是不是最看重家庭?”
季童笑着:“你到时候看吧。”
她想给设计衣服的那人,的确是家人,曾经切切实实的,给过她一个小而温暖的家。
忙毕设忙了一段时间后,季童恍然发现,季唯民打给她的“骚扰”电话越来越少了。
这对一个随年岁渐长而开始渴慕亲情的人来说,着实有些奇怪,但季童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的关注点早不在季唯民身上了,让她越清净越好。
她跟所有同学一样,抱着图纸穿行在宿舍和教室之间。然后,没日没夜躲在工作室,任凭针把自己的手扎得伤痕累累。
终于到了要毕业的时候。
季唯民满是愧疚的说:“季童,公司最近很忙,我可能没法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了。”
季童心想,那可太好了。
季唯民问:“如果一个人参加毕业典礼,你会觉得寂寞么?”
季童丝毫没有在季唯民面前迂回掩饰的兴致:“会。”
“但,不是因为你。”
心间漫起茫茫的雾,遮盖住那个即将清晰起来的形象,有张怎样清冷的脸庞。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啊。
第66章
很快,到了毕设作品展示的时候。
教授对着每个学生的作品逐一点评过来,到了季童这一件,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全班都替季童捏了一把汗——教授这么久的沉默,要么意味着特别好,要么意味着特别不好。
她们一时也很难判读季童的这件作品属于哪一种。
因为季童平时的设计,大多走繁复风格,欧洲传说住着吸血鬼的百年古堡,中国千年宅院的雕梁画栋,任何一种严肃都被她大胆的拿来为己所用,并在同一件衣服上奇妙的融为一体。
然而现在,到了最重要的毕设,季童设计的这条裙子实在太简单了。
就是光面的白,不知道季童采用了哪种神秘丝缎,即便在窗口透进的炽烈阳光下,也像盈盈流动的月光。
剪裁很棒,看着那条裙子,好像能亲眼看到那裙子被一个特定的人穿在身上、然后一瞬拥有了生命似的。
她们对着那条裙子,就能看到那人有直角肩、好看而笔直的锁骨、纤细的腰和高挑的身材,还有那一张脸,也一定如裙子一样,清冷到好像有月光流淌。
除此之外,那条裙子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花纹,没有装饰。
教授沉默很久才说:“我不太喜欢说天才这样的字眼,但Carey,你的这件设计很棒。”
她问季童:“我帮你推荐到RID怎么样啊?”
全班人都惊了。
RID是全英最好的设计公司,有百年历史,一般若不是出道十年以上成熟设计师的作品,很难入他们的法眼。
这是教授第一次,要把一个刚毕业学生的作品推荐去RID。
当天的点评结束以后,学生们都散了,Kristen特意找到季童:“你那条白裙子是设计给谁的?”
季童:“其实我心里没有一个特定的人。”
Kristen一脸“你骗鬼呢”的表情。
季童也没多说什么,笑一笑就走了。
因为她不知道,若是对人说起沈含烟,她该如何界定。
姐姐?恋人?
又或是,永远失去的人。
教授的确信守承诺,把季童的这件作品推荐到了RID,季童本来没抱什么指望,还是在各个服装工作室的面试中奔波,没想到竟很快接到RID的通知,邀请她去面试。
面试谈的很顺。
RID的负责人提了个条件:“把你毕设的这件作品卖给我们好么?然后,欢迎你入职。”
季童想了想,摇头:“不行。”
负责人惊讶了:“不行?”
她没想到全球有任何一个设计师能放弃RID的入职邀请,无论他们提出的条件是什么。
但眼前的东方女孩,坚定的重复了一次:“不行。”
负责人送季童出来的时候对她说:“希望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季童笑笑,说了再见。
她无论如何不会卖掉她的毕设。
哪怕那条白裙子的主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世界上,有这样一条白裙子属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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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童的固执与坚持换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常规流程更快的,她在毕业典礼之前就收到了RID的入职邀请函。
教授真心实意的说:“祝贺你,Carey。”
这个她近十年来最看好的学生,将在设计界前途无量。
毕业典礼的那天阳光很好,季童她们学校有大片大片的绿草坪,呼应着古堡一样的建筑群,拍照的话很容易出片。
学生们的亲友都来了,草坪上闹哄哄一片,个个都抱着鲜花,和家人、朋友们在学校的各种地标前,比着剪刀手留影。
季童一个人穿着学士服坐在图书馆前的阶梯上,太阳晒得她睁不开眼睛。
季唯民说没法来她的毕业典礼,她觉得正好。本来很担心莫春丽会来,但看上去,莫春丽现在有自己的生活了,并没有来。
季童松了一口气。
她甚至没给自己订一束花,就那样静静坐着,看着自己棕色的小皮鞋从学士服下冒出一点鞋尖。
任何一个日子,无论新年、情人节、毕业典礼,她都希望这样平静而毫无波澜的过去。
庆祝失去了意义。
教授走过来:“Carey,怎么一个人?”
季童只是安静的仰起脸冲她微笑,像一个精致又孤单的娃娃。
教授拿着相机:“我帮你拍张照做纪念吧。”
季童点点头,站起来在图书馆前,对着教授的相机笑了一下,教授就拍下了她毕业典礼的唯一一张照片。
当天晚上,季童也没出去庆祝,自己回去煮了碗面吃。
感谢某个人,她现在手艺很好,一碗阳春面也吃得异常满足。
正当她捧着碗吸溜吸溜的时候,手机“叮”一声,是教授把今天拍的那张照片给她传过来了。
季童点开,看着照片上穿学士服戴学士帽的自己,忽然想:沈含烟会想看一眼这样长大的她么?
这个想法一冒出,季童就触电一样把手机丢开了。
沈含烟一定不愿意。
沈含烟说了,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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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教授家。
教授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出来进行了初步整理,然后选中季童的那张照片,发给季童的同时又发给了另一个人。
地球另一端的沈含烟收到这张照片时,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无论何时看到季童,她那张素来清冷的脸上,都会情不自禁露出这样的微笑。
她停下了手里的数据分析,把那张照片放大,静静看着照片里的季童。
明明已经长大了,手长脚长的穿着学士服,但看那张脸的话,却还像个孩子。
眼睛圆圆的,皮肤粉白色,小巧的鼻头也带着那么一点点圆,安静笑着的时候,还是像只小兔子。
看上去懵懂、天真而无害。
即便在季童做出那样设计她的事以后,她还是愿意用这些词去形容季童——
懵懂、天真而无害。
想起不知在哪本书上看过一句话: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她笨,事事需要自己操心。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觉得她精明得能自己对付全世界。
原文记不清了,但大概是这个意思。
教授问沈含烟:“这张可以了么?”
沈含烟很快回复:“可以了,谢谢。”
教授觉得沈含烟很奇怪。
因为沈含烟加入了一项新型服装面料研发的项目,所以跟她们学校有合作。一次“偶然”得知她班上有个中国学生后,好像就对那学生格外关注,时不时会问问那学生的近况。
知道教授要把那学生的毕设推荐给RID后,推荐信还是沈含烟写的,不然教授常年沉浸在纯艺术领域,还真写不出这么有说服力、条条理由打在要害上的推荐信。
后来果然,季童拿到了RID的入职邀请函。
但沈含烟不让教授把有人帮写推荐信的事告诉季童,说按照她们中国人的想法,会给季童带来负担。
并且她提了个要求,请教授在毕业典礼上给季童拍张照,她想看看这个她“有缘”“随手”帮助的中国小姑娘,长得什么样。
教授心想,这真是很奇妙的缘分了。
此时沈含烟坐在电脑前,看着照片上的季童。
现在她已经很有钱了,住着她以前想要的大房子,穿着丝缎的睡袍,书房里香薰是昆仑煮雪的味道。
但她惊异的发现,得到了以前想要的一切,却并没有感到多少喜悦。
是她变得贪心了么?
并不啊,她看着照片上的季童想。
她甘愿做一个暗处的影子,让她的女孩在没有她的广袤世界里,去拥抱自己的海阔天空。
然后,她就别无所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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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典礼的第二天,因为还有一些毕设的后续事宜要处理,全班人还是聚集在教室。
Kristen来自一个很传统的英国家庭,到现在还有看报纸的习惯,一见季童就问:“你猜我今早在报纸上看到谁了?”
季童摇头。
Kristen:“看到你爸!我在登记表格上看过他的名字,所以记得。”
她对来自东方的一切信息都那么热衷,甚至把报纸给季童带了过来,季童看一眼照片上的季唯民,就挪开了眼。
好陌生。
Kristen问:“你爸来英国参加企业家论坛,就在不远的城市,怎么没来你的毕业典礼?”
季童:“他太忙了。”
其实这有点出乎她意料,她并不知道季唯民来了英国。
根据季唯民这几年的变化来看,他不是随着年岁渐长、而开始渴慕亲情了吗?
居然来了英国而没来她的毕业典礼。
不过她也没有任何兴趣去揣测季唯民了。
Kristen观察她脸色,拍拍她的肩:“别难过。”
季童反而惊讶:“我一点也不难过啊。”
她心里的那种情绪,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什么。
直到有一个周末早上,她出去散步,遇到一个做完礼拜的白发老太太。
季童帮她捡回了被风吹走的丝巾,她笑着道谢,又像很久没能和人好好说话一样,絮絮说起儿女都不陪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