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童这才发现,她之前从夹层里拿沈含烟的日记拿得太急,手背都磨破了皮。
她摇摇头:“谢谢不用了,听说让伤口接触空气反而好得快。”
女人点点头,又去给周围的其他旅客发糖。
季童再次扭过头望着舷窗外的云海。
其实不是为了好得快。
她是在想,沈含烟现在有多难受呢?
那么,让她多受点皮肉之苦吧。手磨破皮也好,崴到脚也好,神经性偏头疼也好,只要不影响照顾沈含烟,让她怎么痛都好。
她到底怎么样才可以分担,让她的沈含烟少痛一点。
******
飞机上的那包糖季童没吃,和沈含烟的日记本一起放在包里,坐上了回医院的出租车。
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火锅店串串店肥肠粉店,她的心里很平静。
她并不怕沈含烟再次甩开她跑了。
倒不是她觉得现在沈含烟的身体已经做不到了,而是她很清楚自己的决心——无论沈含烟跑到世界的哪个角落,她走遍每一块砖、翻遍每一粒灰,也会把沈含烟找出来。
季童走进病房,躺在病床上的沈含烟,看起来比她第一次来医院的那天更虚弱。
沈含烟的确在急剧恶化着,看她进来,无比艰难的问:“日记找到了吗?”
季童:“找到了。”
那是沈含烟的心血,字字泣血。
即便沈含烟这么果决理性的人,也终归不忍那些日记在衣柜角落蒙尘。
季童倒感谢生死之际,人类渴慕温情的本能让沈含烟理智的堡垒有了一丝破防,以至于她终于看到了这些日记。
她趴到病床边,轻轻捏起沈含烟的手放在她脸上,那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姿势:“沈含烟,现在我知道你有多爱我了,可我不会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就赶快好起来。”
沈含烟格外费力的、也格外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脸。
季童吸吸鼻子。
她才不会哭呢。
趴了一会儿她爬起来,从包里翻出那包糖,把飞机上被发糖的事讲了一遍。
季童给沈含烟看那糖的外文包装:“居然是塞浦路斯产的,我还从来没吃过呢,沈教授,你也没吃过吧?”
沈含烟眨了两下眼睛。
季童撕开包装扔进自己嘴里,含了一会儿化开后,她双手撑在床沿,俯身对着沈含烟轻轻一吻,糖甜蜜的汁液渡到沈含烟的嘴里,又小心控制着量,小心不要让沈含烟呛到。
她坐回椅子上的时候想:沈含烟,以后都是这样的。
所有没见过没吃过没玩过的东西,你活着,我就和你一起体验,你死了,我就一个人帮你体验。
从此,你寄生于我的生命里。我和你死生相依,再无分离。
******
手术的日期很快定了,就在五天后。
这天,季童正往沈含烟病房的花瓶里插一朵向日葵,沈含烟叫了她一声:“童。”
季童:“嗯?”
她转身走回病床边,伸手替沈含烟理理额边的头发,很柔和的看着沈含烟。
在决定无论什么都和沈含烟一起面对一起经历以后,她的心情意外的平静。
沈含烟现在说话已经很费力了,所以都用最简练的字句来表达自己的意思,季童倒很喜欢沈含烟对她的称呼变成了“童”,那么亲昵。
沈含烟说:“世界尽头。”
天哪沈含烟这是在说她还没去过世界尽头。
季童笑着说:“你不会是想让我带你去南极吧?”
沈含烟:“漠河。”
沈含烟真是一个头脑清醒而现实主义的人,她知道去南极是不可能的,所以退而求其次选了祖国最尽头的地方。
季童又笑了:“沈教授,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
但她是要跟死神抢沈含烟的人。
怎么会有她办不到的事呢。
她喜欢沈含烟在她面前流露出骄纵的一面,现在,轮到沈含烟来当她的小女孩了。
她依靠了沈含烟那么多年,现在,轮到她把腰背挺得直直的,让沈含烟来依靠她。
首先第一步是把沈含烟偷出医院,在五天后就要手术的情况下,要是让季童去跟沈含烟的主治医生说,她要带沈含烟去漠河,不被骂得狗血淋头才怪。
季童鬼鬼祟祟的推着轮椅,而沈含烟一直在虚弱的微笑。
大概对沈含烟来说,她的人生从没有这样放纵的时刻。
出了医院季童一路开车狂飙,生怕让巡房护士发现沈含烟不在病房。
车停在机场,季童在机组人员的帮助下,总算让沈含烟顺利上了飞机。
飞机上冷气足,季童把提前准备好的毯子拿出来给沈含烟盖好,直到起飞前最后一刻、生米煮成熟饭了,才在关机前给沈含烟的主治医生发了条信息说:她带沈含烟出去一趟,很快赶回医院。
飞机起飞,季童再一次望着舷窗外的云海,只不过这一次多了身边的沈含烟,头靠着她的肩。
这时的沈含烟已经变得很轻很轻了,轻得就像舷窗外的一朵云,轻飘飘的随时都会飘走。
这让季童有点鼻酸,她多希望沈含烟重一点再重一点,重到成为她一辈子的负担。
等沈含烟病好以后,她一定要想很多很多的办法,把沈含烟喂胖。
将近五个小时后,飞机顺利落地,季童又在机组人员的帮助下,护送沈含烟下了飞机。在等飞漠河的航班时,她一直蹲在地上帮沈含烟按摩放松着腿部肌肉,又站起来,以同样轻柔的手法按摩着沈含烟的肩颈。
沈含烟:“童。”
季童马上说:“我不累。你呢,你累不累?”
她把手递到沈含烟手里,沈含烟手指在她手上轻轻点了两点,意思是自己也不累。
又一个多小时的飞行后,飞机降落漠河机场。
季童直接租了辆车,载着沈含烟开往提前订好的酒店。
盛夏的漠河看不到雪,但在这被称为“神州北极”的地方,有邶城根本看不到的最亮的星空。
吃完晚饭季童开车带沈含烟去了一片白桦林,她花钱请酒店的人帮忙,把轮椅从车上卸下来、又把沈含烟搬到轮椅上,然后季童让她们在车上等,自己一个人推着沈含烟往林间走去。
漠河即便盛夏的夜里也有些凉,而沈含烟现在的身体已经极其怕冷了。
季童在轮椅边蹲下,把沈含烟盖的毯子塞得一点缝隙都没有,又把沈含烟穿的厚棉服理了理,最后伸手正了正沈含烟头戴的毛绒帽。
那帽子是出发前她特意给沈含烟选的,淡淡的紫色,很适合沈含烟清冷的气质,就像她十八岁那年给沈含烟选的手机颜色。
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次,沈含烟总不会再拒绝她了。
季童:“沈教授,你真好看。”
沈含烟:“没化。”
没化妆。
季童:“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也没化妆,我那时就觉得你很好看了。”
沈含烟很努力的笑了一下。
季童把相机掏出来,对着夜色中的沈含烟拍了好多张。
也许在其他人看来,曾经的清冷女神沈含烟现在双颊凹陷,失去了鲜活的生命力和美丽,但在季童眼里,沈含烟美得如同白桦林间的精灵。
她那句“你真好看”,是发自灵魂最深处的。
她拿着相机拍了好多,拍沈含烟、拍白桦林、拍星空,拍所有她眼中最美的一切,当然其中拍得最多的,还是沈含烟。
季童:“沈教授,你说我们今晚能不能看到极光?”
其实这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愿望,因为在漠河能看到极光的时间非常有限,而且大多集中在六月夏至的前后数十天里,她们已经错过了。
但季童也查过更早一些的记载,历史上的漠河,也的确有其他月份观测到极光的情况。
沈含烟说:“等。”
季童笑笑:“好,我们等等看。”
她把相机收起来,绕到沈含烟的轮椅后,双手轻轻搭在沈含烟的肩上。
抬头仰望着星空,以近乎固执的姿态,等待着一个神迹。
如果今夜她们真能看到极光的话,那沈含烟的病是不是就能好起来?
周围静得出奇。
季童:“沈教授,星空真美啊。”
沈含烟没有说话。
季童:“沈教授,等你病好以后,我想跟你办场婚礼。你知道我在英国做毕设的时候,做了一条人人都说好美的白裙子,就是为你做的。现在想起来,那条裙子好适合当婚纱,你不要浪费它好不好?”
沈含烟还是没有说话。
季童又默默看了星空两分钟,一下子觉得不对劲了,几乎踉跄的绕到轮椅前,看到沈含烟双眼紧闭。
季童一下子浑身血都凉了,根本连那个伸手到沈含烟鼻子下探她还有没有呼吸的动作都做不出来,天哪她不能承担那样的结果。
在带沈含烟出医院以前,她仔细看过各项检查的结果,沈含烟的生命体征不是暂且还稳定吗?!
她抖了很久,看着双眼紧闭的沈含烟,又不得不去做那个动作。
她死死咬着下嘴唇,她说过她不会哭的。
当她把颤个不停的手指伸到沈含烟鼻子下面时,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又能呼吸了,她又活过来了。
原来她的沈含烟,只是睡着了。
沈含烟现在的体力和精力已经不济了,今天奔波了一天,沈含烟再难以支撑,沉沉睡了过去。
季童伸手进外套口袋,摸出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打开,取出一枚款式简洁的方钻戒指,小心翼翼套在了沈含烟的手指上。
她小声说:“沈含烟,这算我给你的订婚戒指,婚戒我也已经买好了,不过要在婚礼上才能跟你交换。”
她又轻轻捏了下沈含烟带着钻戒的手指,推着沈含烟往林边停车的方向走去。
睡吧沈含烟,我守着你,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我在星空下许愿,愿我们每次入睡,都还能拥有新的明天。
第92章
季童把沈含烟带回医院,果然被主治医生骂了个狗血淋头:“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这要是小说里哪个作者敢这么写,早被读者骂死了!还得特别注明这是艺术创作,切勿模仿!”
季童赶紧道歉:“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我错了。”
在公司里已能呼风唤雨的小季总点头哈腰,直到主治医生吹胡子瞪眼的走了才松口气。
她哪里不知道危险呢。
可如果沈含烟上了手术台真的下不来了,沈含烟的那一点遗憾,会变成她一辈子的遗憾。
******
沈含烟手术的前一夜,季童默默在窗边吹了一阵风,才回了病房。
她和每天一样,吃了晚饭,又把小桌板收拾干净,然后把旧杂志翻出来,给沈含烟念了好几个无聊笑话和情感专栏。
自从她发现这杂志这么无聊后,她就从网上买了好多期以前的回来,一本本念给沈含烟这种高知分子听。
她总是想:沈含烟,快点好起来吧,快点好起来就能教训我了。
很快到了睡觉时间,她把沙发床拉开,又从柜子里把枕头被子拿出来,躺了上去。
夜里静得出奇,空气里是淡淡的消毒水味,沈含烟在输液为明天的手术做准备,滴答滴答药水滴下来的声音听得很清楚。
季童订了个闹钟,到时间找护士来换药。
沈含烟轻声叫她:“童。”
季童马上爬起来走到沈含烟床边。
沈含烟:“睡不着。”
季童笑,按了下床旁的按钮,帮她把床头升起来,又重新帮她理了理被子。
季童坐在床边,顺了下沈含烟的头发:“要我继续念无聊的笑话给你听吗?”
事实上她这时并没有开灯,只有门上一小面玻璃透进走廊的一点光,沈含烟形容枯槁但一双眸子依旧闪亮,在夜色中与她温柔对望。
沈含烟:“忘了。”
忘了我。
季童说:“你放屁。”
她站起来,去锁了病房门,然后走回来对着沈含烟,缓缓把衣服脱了。
季童很白,不是沈含烟的那种冷白,是一种粉白,整个人像在混了玫瑰汁液的面粉里滚了一圈似的,直到二十三岁了,身材还是如少女,骨量纤纤,两只雏鸟轻轻振动着翅膀。
饱满弹性的肌肤,让她整个人散发着青春的生命力与活力。
沈含烟的目光凝了一瞬:“穿。”
季童:“我才不呢。”
她站在床边,轻抚着沈含烟的手:“从那天夜里我给你打电话、把我自己的手当成你的开始,我就认定自己是你的了。”
“你要是敢不对我负责就跑,不管你去天堂还是地狱,我都会去把你给追回来。”
沈含烟淡淡的笑了,飘渺得像白桦林间朦胧的夜雾,清晨的阳光一照,也许就什么都不剩了。
季童心里反复思量着一件事。
最终她轻声开口:“沈含烟,我爱你。或许你曾感觉到我喜欢你,但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我有多爱你这件事怎么说呢。”她吸吸鼻子:“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如果人真有下辈子的话,我还想和你在一起。”
她拧亮台灯:“看得清吗?”
她这几天一直穿衬衫,所以沈含烟没看到过她的小秘密。
沈含烟努力睁着眸子,看到她锁骨下方,有一片浅浅的雾状图案,美而缭绕的盘旋。
季童笑着,从知道沈含烟生病后她一次也没哭过,直到现在也是笑着:“是纹身,有天你睡着了,我请护工看着你,自己偷偷跑去纹的。沈含烟,你记清楚这形状。”
“有人说这辈子不能纹身,因为下辈子会变成胎记长在身上。所以,你记清楚这形状,如果下辈子我样子变了,你找不到我了,你就在人群里多找找,尤其是穿低领T恤的夏天,你就看看谁的T恤领子里,能露出这样一块胎记。”
“这辈子我追着你跑了这么久,下辈子等你认出我了,你可一定要把我追到手,不然,我会恨你的。”
沈含烟一直随她笑着,可渐渐的,那双素来清冷的眸子里,和她的纹身一样染了雾。
季童上前,轻轻把自己的掌心覆在沈含烟的眼睫上:“不要哭。”
她说不清是不想看见沈含烟的眼泪,还是不愿让沈含烟看见她的眼泪,她和沈含烟一样眼眶泛酸,又拼命把泪水忍回去。
“我爱你”这句话她本来不想说,她想就这样钓着沈含烟,让沈含烟怀着念想与病魔厮杀一番平安下了手术台,再对沈含烟说这句话,再给沈含烟看这片纹身。
可她到底比不上沈含烟心硬,就像她带沈含烟去漠河一样,有些事再不做、有些话再不说,她怕再也没机会了。
要是沈含烟下辈子真的找不到她,那该怎么办呢。
******
第二天沈含烟的手术被安排在第一台,医生需要在精力最好的时候做。
沈含烟被护士推着往手术室走,季童一路跟在她床边握着她的手。
因为进手术室是不能戴任何首饰的,沈含烟进去之前,季童最后捏了下沈含烟的手指才把钻戒摘下来:“丢下我的话,我跟你没完。”
沈含烟很费力的笑了一下。
然后沈含烟就被推进去了。
“手术中”的指示灯亮起,季童一个人站在窗边往外望去。
那时候还很早,医院外各种卖早点的小摊,油条糍粑,煎饼肠粉,很多骑自行车的人和骑摩托的人,整条街显得拥挤而闹哄哄的。
这实在是无比平凡而又普通的一天,像人们经历过的每一个日常。
可季童觉得脊背发寒,那种寒意从脊骨一路窜到她指尖。
窗外一棵树上,知了已经没完没了的叫了起来,那振翅的感觉好像紧紧贴在她皮肤上,她每一寸皮肤上都长满了知了,因为她全身也在以同样微妙不可捉摸的频率颤动着。
她以为自己可以很平静。
但在漠河白桦林看到沈含烟紧闭双眼的那一瞬,她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承担那样的结果。
为什么在这很多人咬着油条匆匆走过的一天,为什么在这有人再说糍粑炸得不够焦香的一天,为什么在这连热都没热到极致的普通一天。
她的沈含烟,却有可能在手术台上再也下不来了。
她想走到走廊的椅子上坐下,手脚却如沈含烟一样没了力气,以至于她只能背顺着墙缓缓滑下,蹲了下来。
窗外的知了还是叫得好大声。
怎么办啊沈含烟,就算你教了我那么多事,可是,我还是不能没有你。
******
医生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季童挣扎了两下,才从墙边站起来,踉跄着向医生走过去。
医生摘下口罩,嘴唇微微翕动。
季童你不是从小最会察言观色吗?你不是从来都能清晰的判断局势吗?她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你现在从医生脸上,一点看不出这场手术的结果是好是坏?
医生要开口了。
季童几乎想跳起来捂住医生的嘴——天哪要是医生嘴里说出那句“对不起我已经尽全力了”,她可该怎么办?
但是她总不能真去捂医生的嘴,只能死死盯着那嘴唇缝隙间吐出三个字:“很幸运。”
“你姐的手术,很成功。”
季童:“她、她能活下去了吗?”
医生:“这要根据后续化疗的情况……”
季童就像第一天出现在他诊室那样追问:“告诉我,她能活下去了吗?”
有双玻璃眼珠、看上去很孱弱的小女孩。
因素颜而苍白着脸色、像只小白兔的小女孩。
在诊室追问他时,坚强得好像什么结果都能承受。
到了这时,却又为了触手可及的希望而不停发抖。
医生终究不忍,点点头:“我想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是的,她可以活下去了。”
季童一下子浑身脱力跌坐在地板上,她放声大哭,止都止不住,医生来拉她根本拉不动,又叫来两个护士。
护士一边扶她起来一边劝:“你这样要吓到其他病人和家属啦。”
季童这才抽抽嗒嗒变成小声抽泣。
护士把沈含烟推出病房,沈含烟麻药还没醒,脸色苍白如纸,但是,沈含烟可以活下去了。
******
令季童自己都没想到的是,一直到沈含烟麻药醒的时候她还在哭。
她哭啊哭啊哭个没完,好像要把这段时间忍了很久的眼泪,一次性全部倾泻出来。
她一直握着沈含烟的手趴在病床边哭,直到沈含烟的手指十分微妙的在她手里动了两动。
季童一下子弹起来,看到沈含烟睁开了眼,带着依然苍白的脸色冲她很费力的微笑。
季童两个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沈含烟你看我还是这么没出息,我离不开你,哪怕你只是装作要离开吓一吓我,我就会哭成这个鬼样子。”
沈含烟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的掌心,用很大的力气说了一句:“以后,没出息就没出息吧。”
“我不会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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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童在医院边租了套房子,很阔绰的四居室,因为沈含烟手术以后,要用为期半年的时间去应对化疗。
那段日子在季童的记忆里很模糊了,大概人都有屏蔽痛苦的能力。
接下来的日子则好过许多,沈含烟只需定期去医院做复健。
每次沈含烟环视这四居室都说:“我们两人住,要这么大做什么?”
季童则每次都答她:“我乐意,我有钱,你想方设法教我拿到的钱。”
她一直留在蜀城,需要去医院时当沈含烟的司机,其余时间当沈含烟的厨子。
沈含烟当惯了家长,常常问她:“公司怎么样了?”
季童:“现在远程办公那么方便,没什么问题。”
沈含烟客观点评:“总没有你留在邶城那样方便,你请个人照顾我也是一样的。”
“沈含烟你到底懂不懂?”季童:“不是你需要我,是我需要你。”
她抱着沈含烟的肩,把脸埋进沈含烟的颈窝里,好香。
她瓮声瓮气的说:“我就想这么赖着你,是你说我可以没出息的。”
沈含烟伸手拍拍她的头:“嗯,我说的。”
沈含烟这个人有多优秀呢,她连复健都做得比别人好,渐渐的,沈含烟已可以自己走路,又一段时间后,沈含烟的体力有了一个质的提升,走得再远一点也没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