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红颜————月夜魂

作者：月夜魂  录入：11-30

冰临走之前不忘将匕首自墙上取下，标准的挥一挥衣袖不留一片云彩。

「哇，小吴、张富，我的七姨太跑啦。」三爷回过神後又开始大闹，眼角还飙出了几滴泪水。
「三爷，走了也好，我说真的。」五福难得比较大声的发言了。
「怎麽说？」三爷抹了抹泪水问道。
「爷请看这墙……」五福指了指墙。
唔，匕首方才刺入的地方……入墙三分。
果真是惹不起的啊。

第十一章、只恐夜深花睡去
「雨慕姑娘，可不是三娘在说，你大哥、大嫂可真是一对璧人啊，俊的很。」掌柜的风三娘十分热情的招呼著雨慕，年近三十却益加突显女人味的风三娘，一向是这家悦来客栈的招牌。
「三娘，甭招呼了，您忙去吧，让小二招呼便行了。」雨慕微笑，或许是自小就没有娘亲的关系，雨慕对三娘特别的有好感。
「那三娘忙去啦，你就自个儿捡个位子坐吧，咱们悦来客栈的酒菜可是远近驰名的唷。」三娘招手，唤来小二招呼雨慕等人，一旁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向晚时分，总是客栈特别忙的时候。
悦来客栈永永都是人来人往，正如匾额题的『近悦远来』，悦来客栈向来是完美的保持在黑白二道的平衡点，既不得罪官府，也不会开罪江湖、百姓，也多亏了风三娘那八面玲珑的手段与胆大心细，那高明的手段已使她成为当地的一位传奇性人物了。

客栈内，雨慕三人成为最醒目的焦点，其中，身著白衣的卿卿又是客栈内众人耳语的中心，卿卿那若春梅绽雪般的素静，那美若霞映澄塘的别致，再加上身旁一男一女也并非俗物，使得卿卿三人一举一动都受到众人的瞩目。
看著满桌的菜肴，卿卿摇头苦笑，又不是几天几夜没吃饭了，怎麽叫了满满一大桌？虽说都是当地佳肴，可那麽多实在是吃不完啊。
「卿姐，怎麽了？」雨慕见卿卿望著桌上的菜肴发呆，「难不成卿姐不喜欢这些菜色吗？」说完，雨慕抬手便要唤小二。
「雨慕……你点的够多了。」卿卿摇摇头，宠溺的说著。
要是自己也能有像雨慕般可爱的妹子，该有多好？或许娘亲便是希望能有个像雨慕这样的孩子吧，既天真又聪明，讨人喜欢。
雨慕身上那未经世事的味儿，总是让自己不自觉得顺著她，连这次再度扮女装，也是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答应的，是鬼迷心窍吗？
如果可以，卿卿希望雨慕能永远像现在一般，沾染不上任何的哀愁。
雨慕望著正挟著一块豆腐往嘴边送的卿卿，有些恶作剧意味的说著：「卿姐，今晚你会跟冰哥哥睡吧？」
闻言，卿卿一块豆腐就停在半空，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雨慕，你只订两间房吗？」
「当然啊，大哥大嫂分房，这事多奇怪？」雨慕突然的拔高声调，故意让客栈内的人都听清楚这句话。
果然，马上就有人出来说话了，实在是印证了两句至理名言，人閒是非多，八卦不能少。
「我说这位夫人，跟公子斗什麽气呢？小心气坏了身子呀。」跑腿的刘小二很快的便出来打趣的加入谈话。
「夫妻嘛，床头吵床尾和不就是了吗？再大的事，道声歉不就过去了？」风三娘也来凑个趣。
「对嘛对嘛，有这麽漂亮的一位娇妻，公子你可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喔。」左边那桌一位饮酒的大爷也加入了对谈。
「可不是吗？小俩口偶尔吵吵架是应该的，我们当男人的本就该礼让女人嘛。这位兄弟，管他什麽三七二十一，男子汉大丈夫的，给他道声歉、低个头，什麽不都过去了？」
眼见越来越多人加入『劝说』的行列，卿卿越来越不敢看冰此刻的脸色。
怎麽大家都把我跟冰当成了吵架的夫妻了呢？卿卿感到十分尴尬，开始犹豫是该开口解释呢，还是乾脆找个地洞躲进去算了。
风三娘突然拍了拍冰的肩膀，豪迈的说道：「我说这位公子啊，还不快跟你娘子陪个不是？冷落了这麽一个漂亮夫人怎麽是好？」
卿卿打了个寒颤，冰不说话，肯定是生气了。
果不期然，冰突然站起身来，冷著脸对风三娘问道：「我的房间在哪？」
冰冷的口气，象徵说话者此时的不耐，风三娘是多少年的生意人了，看人脸色的功夫自是不差，当下便知道玩笑开过头了，马上陪笑道：「二楼转角第一间房便是。」
冰扫了众人一眼，看得众人是心里直发毛，这才迈开大步上了楼。
「阿弥陀佛，我说夫人啊，你还是赶紧休夫吧，这种男人跟不得啊。」刘小二小小声的说著。
楼上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在场的人更是冷汗直冒、心脏怦怦乱跳，为什麽会觉得那位公子爷有听到呢？

「卿姐啊，怎麽冰哥哥就这样生气了呢？」雨慕看著因不敢回房而窝到自己房里的卿卿，如是说道。
这个冰哥哥还真开不起玩笑，旁人说了两句就生气了，人家卿哥哥也不过就是想钻进桌子底下而已嘛，反应才不像冰哥哥一样极端呢。
「他就是这个样子，谁也没办法。」卿卿捻起一块莲花糕，叹了口气然後说道：「你就少招惹他吧，雨慕。」
卿卿侧头看了看隔壁静的没半点声音的房，有些挫败感袭上心头，「别谈这个了，雨慕，你今天都往哪逛去了？」
「我啊？去看了很多东西啊，画糖的、卖字画、灯笼的，还去听人家唱曲儿。」雨慕比手画脚说的正高兴，冰已出现在卿卿身後，吓得雨慕张著嘴儿半天说不出话来。
谁来告诉她，这个冰到底是不是无影鬼？走路没声没息的，吓都吓死人了。
卿卿倒是早就发现冰的气息，他只是再咬了口糕饼，淡淡的道：「怎麽？」
「小二备了洗澡水。」这大概是最近冰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之一了，冰说完就转身出了房，下楼去了。
「卿姐，你就快回房吧，冰哥哥都抓人来了。」雨慕嘟著嘴说道，眸里，却有股逞的光芒。
卿卿意味深长的看了雨慕一眼，这个小妞……唉。
「那我先回去了。」卿卿起身，收拾著桌上的糕饼，冰大概还是饿著肚子的吧，带些回去给他等会充饥吧，「你也早点歇下吧，明天可得正正经经的赶路了。」
「雨慕知道。」雨慕笑的十分乖巧，「说到底，冰哥哥还是不像外表那麽冷酷嘛，我觉得他只是不擅长表达情绪而已。」
卿卿没有回答，他的眼神变得有些飘邈。

我有多久，没有看到你开怀了呢？
而你那总是皱著的眉，要如何才能化得开呢？

滴不尽相思血化红豆，开不完雨露浓是春花。
都是心事、愁肠，满思量、意难忘。
忘不了新愁与旧愁，可不都是为了他！

第十二章、任是无情
水温倒是刚好，卿卿搅了搅水想著。有些温热，却不折腾人，让人有种想跳进浴桶里的冲动，很是舒服的温度啊。
取了个水盆，俯身，将面上的铅华细细洗了去，没了胭脂妆点，倒也不减卿卿那股说不出的气质，天生的风华，是无论如何都妆点不出的。
褪去了外衫、亵衣，将身子浸於热水之中，享受著被水包围的感觉，有一种被人呵护著的感受，好像身旁有个人正拥著自己一般。
卿卿孩子气的翻搅著水，看著被自己溅出的水花，吃吃的笑著，自己到底还是南方的孩子，一辈子都离不开水。
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明明就已经是个大人了，却还在这里玩水。
卿卿深吸了一口气，将脸埋进了水中，整个人缩成一个球状，良久，才又探出头来，调皮的吐了吐舌：「太久没玩，都退步了呢，以前可以憋更久的的。」
算了算时间，也算是泡得够本了，再泡下去只怕等会会脱了一层皮，该起来了。
「咦！」卿卿赫然发现，因为刚刚一时的孩子气，使得自己拿进来的衣服已经半湿了，看来是不能穿了，其他的衣服又放在外头……怎麽办？
「早知道就不玩水了。」卿卿懊恼的想著，他侧耳听了听四周的动静，冰好像还没回房……是要等他回来请他帮我拿衣服？还是乾脆自己拿去呢？
卿卿打了个喷嚏，水开始转凉了，看来冰短时间内不会回房了，还是自己拿去吧。

卿卿捡起半湿的衣裳，将之横在身前，藉此遮住两腿间的部位，毕竟实在说不准到底有没有人会突然进来。
「衣服呢？」卿卿一手翻著包袱，一边越来越觉得自己像女人，哪个男人打个赤膊还要遮遮掩掩的？又不是有什麽见不得人的事情。
该有的大家都有，不该有的……我想我大概也不会有，真不知道是在遮些什麽啊。
转念一想，还有雨慕在呢，万一她来找自己……思及此，卿卿打从心底毛骨悚然了起来，还是快找吧，虽说武林人士对这种事一向比较淡泊，但人家毕竟还是个未经人世的小姑娘。
正在翻弄间，卿卿听到一声细微的开门声响，是小二？雨慕？还是……
卿卿本就是侧著身子的，身上未曾拭净的水珠，仍盈盈的挂在身上，长至腰际的发，也散乱的披在身後，被衣物遮掩的部分那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无一不是挑逗著来者的感官。
「你在做什麽？」紧绷的语调，是冰。

卿卿不安的坐在床沿擦拭的头发，看著坐在桌旁不发一语的冰，卿卿第一次感受到，身旁这男人带给人的无形压力，那种不怒自威的威胁感。
一想到刚刚冰进房的情景，卿卿的面上不自觉的飞上一抹潮红。
在慌乱下，还真是什麽都被他看光了，不过都是男人其实也没什麽……卿卿幽幽的瞪了冰一眼，要是我真是女人，看你倒要怎麽处置我？
如果是冰，八成是会杀我灭口吧？那我还是当男人好些，至少冰不会拿刀架在我脖子上，卿卿胡思乱想著。
思绪飘回刚刚冰进门的情景。

周遭似乎凝结了。
冰冷冷的看著几乎什麽都遮不住的卿卿，等待著卿卿给他一个解释，为什麽会这个样子出现在他面前。
「我……拿衣服。」卿卿不自在的吞了吞口水，讨好似的口气。
冰十分不满意这个回答，为什麽卿卿知道？因为冰的青筋冒出来了……看起来好可怕，好像要吞了自己一般的凶狠。
挑起一边眉毛，冰一副『我看你还要跟我耗多久』的表情瞪著卿卿，卿卿立马的陪了个笑，抓起整个包袱就跑到屏风後面。
啊！我怎麽这麽笨？刚刚为什麽不直接这样做就好了？
卿卿，无语问苍天。

手上的工作告了一段落，卿卿甩了甩头发，也懒得梳齐了，只是任它披散在身上。
看著窗外的一轮明月，又是十五了……每到这个时候，自己总是被那永无止境的梦魇缠身，只是今天不太一样，因为有他。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卿卿抚上心口，今天，莫名的，感觉十分平静。
卿卿坐至了冰的身旁，替冰倒了杯茶，顺手捡了几块糕饼放到冰的面前，「嚐嚐吧，你今天都没吃到什麽。」
「嗯。」冰应了个声，拿起一块饼，开始吃了起来，不过看他皱眉的样子，大概还是一样不喜欢吃甜的东西。
卿卿含笑著看著冰，煞是温柔。

现在是春天呢，虽然在四时园不太能感受到四季的交替，不过现下外头的确是春天，正是桃月啊，美丽的桃花时节。
有多少女子都希望能拥有一段暮暮朝朝、长长久久的爱情？又有多少女子渴望自己便是诗人口中的人面桃花，就是那诗之魂、梦之魄，多希望自己便是那千古传颂的传说。
只是……卿卿知道，自己没有作梦的权利，所以，往往，他只能对月兴叹，每每是花怜人、人亦愁，与他的相处，无论是多一个时辰、一天、一月、一年，都是自己最珍视的回忆。
—或许，我比谁都在乎，关於那名为爱情的东西。
看著冰明明不喜欢却又勉强自己吞下的样子，卿卿就忍不住眼角弯弯、嘴角弯弯的微笑著。
冰真的进步了，记得三年前的中秋，他还是死都不肯吃自己不喜欢的东西，现下看来，说不准哪天，冰就会打开自己的心防，面对人群。

「你要睡床吗？」卿卿轻声问道，那张床不大，两个大男人一起睡势必会干扰到另一人，尤其是冰，他向来不喜欢别人的碰触。
冰打量了卿卿一眼，道：「你睡。」言罢，闭目养起神来了。
卿卿没有回答，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说一不二，是没有人能改变他的心意的，所以，只有服从。
解去烦人的外衫，卿卿就著单衣，合衣躺下，却没有闭上眼，他望著背对自己的男人，心上千头万绪、纷纷扰扰。

这就是爱情吗？只要一个小小的言语、动作，就能感到心满意足，什麽也不再奢求、期望。
像是一个旋涡，稍不注意，便会被卷进去
像是一个深壑，一不小心，就已万劫不复。
无可奈何的是，人们总会为了它义无反顾。
包括自己。

第十三章、春柳春花满画楼
接下来数天在赶路中度过，其中数段小插曲暂且不提，出四时园七日後，在庭风酒楼内，卿卿三人遇上了一个男人，一个在武林中令人闻之色变的男人，血公子－欧阳乞魂。
男人一身儒衫，水色发带随意的将发扎在身後，手拿一把羽扇，身旁搁著一把素琴，优雅的微笑著，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危险的气息，血公子，便是这麽一号人物。
面上是风流倜党、卓尔不群、老少咸宜、牲畜无害，实则是谈笑间强虏灰飞湮灭，一根草都不留的狠脚色，血公子曾在七日内连挑少林、武当两大派，将人头当球踢。
没人知道他究竟师承何派，只知道血公子自从几年前突然消失，再出现时从此身旁不离一把素琴。
一个看来完全没有半点威胁性，实则是最可怕的男人，向来行踪不定的血公子，今日，也在这庭风酒楼。
欧阳乞魂盯著卿卿，从半个时辰前开始，视线从未离开过，像是在审视什麽一般仔细的看著，肆无忌惮的笑容，叫人坐立难安。

「卿姐，那人的眼神好野啊。」雨慕小小声的说道，那个身著儒衫的男人一直盯著卿卿不放，好像要将人剥一层皮似的，「真让人不自在。」
卿卿亦不安的扭了扭身子，为什麽他会觉得自己是一只被豺狼看上的羔羊呢？
『越是看来没有危险的人，越是充满了危险，尤其是你……卿儿，你尤当小心。』
师父的话言犹在耳，卿卿实是在无法定不下心来，直觉告诉他，那个男人，远比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还要危险的多。
男人走了过来，衣袖飘飞、潇洒不群，他走到卿卿的桌前，拱了拱手，「久闻雨、雪的相貌、气度皆非俗物，今日一见，真叫欧阳大开眼界。」
卿卿闻言心里一惊，不是因为自己被识破身分，而是因为眼前这个看来无害的男人，江湖上只有一个欧阳……而卿卿十分确信，眼前的男人千真万确便是那乞魂的阎罗，血公子。
「久仰血公子大名，卿卿万万想不到竟会以此身装扮遇见公子，让公子见笑了。」虽是在惊讶之中，卿卿依然保持著风度，面上看不出惊慌之色，即便心下是充满了不安。
冰从头到尾都没瞄过欧阳乞魂一眼，他只是闭目养著神，丝毫不将来人放在眼里，就算对方是牛头马面又如何？也绝对奈何不了自己的。
雨慕更是没什麽特别的想法，血公子？那是什麽？
欧阳乞魂倒是不以为意，他摇了摇羽扇，「雨当不必如此客气，江湖上谁不知道梦十二式呢？那梦十二式，闻道是销魂的紧啊。」欧阳突然侧身压至卿卿的身畔，「叫人就是死，也要谢天啊，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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