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安静————涂鸦

作者:涂鸦  录入:11-28

思绪一转,管鄀谦忽地全都明白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女人可以忍受未婚夫拥有一个男性情人,却无任何反应。
她不是没有反应。
凤天仪是个聪明的女人,既然知道无法束缚他,那么就放任让他去。她也不是省油的灯,既然知道父亲开出什么样的条件,那么她一定也知道,这个跟她分享同一个男人的男子,就是完成条件的最后关键。
看来一山还有一山高。
「所以,这个中央系统......就是为了让雷殷能够......」
敲击动作的声音停下来了,骆顗莫转头看着他,微笑道:「这程序接近完成了。」
管鄀谦怔忡的看着他。他一直知道雷殷的野心,却没有想到此计划竟是攸关掌权问题,更没有想到的是......
凤氏新式饭店计划里,最主要的工程即是以控统为中心点,计算机中央控制。挑出所有饭店可能会遭遇到的Bug问题与漏点,此程序将会为整栋大楼带来所有最完善的设备与管理,几乎前所未有。
撇开已在进行的饭店工程不说,要是将此程序拓展到各项市场上......
那是一项新商机,更是一项新挑战。凤集天要看的是成果,只要雷殷能带着这项完美成果迎娶他的掌上明珠,那么未来的商机,都将完全掌握在凤氏手里。
管鄀谦登时无语。那双眼睛闪烁着开心的光芒,像是完成了一件极致之作而欢愉着,却在暗处隐藏了他的深深悲伤。
为了他所想要的,所以你便抛下所有去付出......他终于懂了,终于懂了为什么他要这么执着于这个计划,更明白当初他为什么一定要出席这个企划会议。
骆顗莫,你这个笨蛋......
「这个程序当年在学校只完成一半。只是......没想到现在还能派上用场。」平淡的语调,似在诉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明天是最后期限,今天一定得完成。」
只要明天把程序交出去,那么凤氏的掌握权就跑不了了。
骆顗莫转身,闭上眼,紧紧的,咬牙忍住所有顷刻闪过脑海里的画面。
很痛吗?
痛的是这里。他轻轻捏紧胸前的衣物,却挡不去瞬间的刺痛。
那个地方,再也没有人摸得到了。
然而,他却永远记得自己掌心曾经感受过的跳动声。温热而活跃的,是那人当时回应他的存在。
他会永远记得。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会倾尽所有给你。
你会幸福吧?雷殷。当你得到你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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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的日光微微透射而下,一夜未眠的背影犹然坐在计算机前,修长的指尖敲出最后一个按键,Key in完最后步骤,屏幕蓝底黄字开始随着系统循环跑着,双眼下的速度一致,忍不住舒了口气,几千页的东西终于完成。
「哔──哔──」正式告结系统最终检测Over。
斜躺在沙发上的躯体动了下,揉着惺忪的眼,管鄀谦一对好焦便看见那抹白色背影坐姿依然挺直,随着计算机传出的最后一声,缓缓地,那身影趴到桌子上,将脸埋进了臂弯里。
他看着,干燥的嘴角尝到一点味,涩涩的,在舌尖化不开,只感觉疼。
心疼。
茫茫然的盯着那道疲惫巧憩的背影一会,化不开的东西就是化不开,再勉强也只是让某些地方更难熬罢了。管鄀谦起身转转腰,总是一付轻松笑容的人试着拉拉脸皮,总不能僵着一脸苦相去喊人吧。
「顗──」名字才刚喊出来就顿住了,腕表上的指针显示距离会议还很长,他想了想,有种东西让他像个小伙子似的笑了。
那笑,像个孩子偷摘了糖,多甜啊......
挽起袖口,脸畔露出的酒窝深深的,可见那嘴角拉开的角度有多么大了。管鄀谦乐颠颠的走进厨房,看了眼干净的摆设,心里不禁有点忐忑,想他活到这么一大把,总是饭来张口,茶来伸手,他管大少何时想过为另一个人做早餐?
他撇了下嘴,却还是撇不开笑意。得了得了......一生就栽这么一次了。
......
是刺鼻的焦味唤醒了他的睡觉,骆顗莫微开着眼,突地睁大往厨房冲了过去,男人高大的背影不知在干什么,但看的出很手忙脚乱。
「鄀谦?」
浓浓睡意的嗓音在背后响起,惊讶的语调却不失温和的客气。管鄀谦悻悻然的转头抱歉一笑,尴尬不已。
「嘿嘿、没想到蛋这么难煎啊......」搔着脸颊,大男人微凸的颧骨上有着罕见的红块。
怔了怔,骆顗莫忍不住笑了出声,走近道:「饿着你了吧?抱歉,给我吧。」接过了平底锅与铲子,三两下俐利落落,沾在边缘的焦黑不知明物体就清掉了。
「吃颗蛋,加份培根好吗?」抽空转头看了还站在一旁的男人,没看见他直望着自己的表情。
两人身长站在不大的厨房,意外地不显拥挤,甚是有些恰恰好。
男人深邃的眼眸盯着侧向自己的脸庞,长长的眼捷向外打了个尖,挺直的鼻尖因为热度而沁了些细汗,绯薄的唇瓣轻轻抿着。
专注的,让人无法将视线移开。
没得到回答,骆顗莫奇怪的再转头欲询问,一个黑影倏地罩下,唇上被用力点了下,只是几秒间的事......
骆顗莫身体微微一震僵硬不已,视焦再抓回时,身旁已不见男人的身影。小小的厨房里,隐约残留刚刚双唇瞬间碰触的声音。
极小,像极了某种已承诺要藏好的热切渴望。
......
车里的空间无声而沉默,管鄀谦方向盘一转,俐索的往大楼的停车场驶去。
静止的车里,微闷的气氛有些停滞。骆顗莫不觉握抓着手里的盘片,紧紧的力道让手心溢了些湿度,本人却不觉。
深了个呼吸,终于想罢,说道:「鄀谦,我......」
管鄀谦蓦地伸手捂住他的开口,见那双黑瞳直望着自己,里头的清澈与一贯的温和此刻竟让人胸口极闷。伸出另只手捂住了他的视线,放开另只手,指尖轻轻的摩娑描绘那唇瓣线条......
「我不怕辛苦,我也不怕难熬,我更不怕......付出。顗莫,让我陪你上去,至少在你忍不住想倒下的时候,我可以让你紧紧抓牢。」
他不觉的发抖了,他的声音。
「好吗?」
艰涩的收回手,终是忍不住紧紧握拳,迟缓的放开另只手,却被急的地反握住,那种冰凉的温度,几乎让心失了一拍。
骆顗莫微笑的看着他,「谢谢你。」真盏模荒苓@么说。
管鄀谦凝视着他,半溢出一抹苦笑,手揉乱了那头柔软黑发。
为什么要说谢呢?因为无以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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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了凤氏时,骆顗莫有点意外没被人栏下来,照理说一个礼拜无故旷班的人早该被拿掉职位,然而当他有点揣揣地拿出识别证刷过感应器时,警卫仅仅只是瞄了他一眼。
而在他自己所属的楼层里,所有人的视线也无异议。秘书甚至连疑问也没有,照样把开会资料交给他即没事般地转身继续办公。
不只骆顗莫觉得奇怪,连管鄀谦也很诧异。
走进了会议室,两人并没有引来大家侧目,反而像是早知道他们一定会出席最后一场企划会议般的,理所当然。
「平静的有点诡谲。」喃了声,管鄀谦依然一副大剌剌样的靠在椅背上,眼里却添若有所思。
首席工程师翘班七天,七天无人Call班,也没有任何疑问电话,工程部没有反应,就连人事室也没有向上程报缺席率,秘书更是连问都没问,一切怪异的让人无法不疑问。
此时周围全都静了下来,门被推了开来,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聚,感觉身旁的人霍地全身绷紧,管鄀谦伸出手捏了捏他的掌心。
骆顗莫转头给了他一个笑,有些牵强。
「都到齐了?」
熟悉的凌严嗓音开口了,骆顗莫抿了抿唇瓣,那是习惯性的紧张动作。他自己明白,知晓他的人当然也不会错过这个小动作。
暗暗地呼口气,他义准备好从容迎接这最后一次。
骆顗莫闭上眼,再睁开已是泰然自若。毅然的抬起头,不意外对上一双深幽不见底的眼睛。
里头的傲然,他知道。里头的自信,他明了。里头的霸气,他熟悉。
就是这最后一次了,雷殷。你要的,我给你。
只要能站在顶端,你就会快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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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准确接收到那道无声的言语,严若寒霜,雷殷紧抿的薄唇缓缓开启,问道:「骆,中央控统完成了吗?」
这是第一次,他喊他骆。
骆顗莫微微颔了下首,再抬起时,他沉稳的起身,拿出程序片的手指修长,隐约有着不经意的颤抖,白色绷带刺眼的横在手心上。
忍着不去看样那触目的白,雷殷打了个手势要秘书接过并转接入计算机里。室内突然变得昏暗,前方偌大的屏幕开始出现让人眼睛为之一亮的程序代码。
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骆顗莫只能僵硬的站着,后头一只手抚顺着他的背。他调匀了下呼吸,接过声控开始缓缓解说。
很快就会结束的。他这么对自己说。
......
室内「啪」的一声突地转亮,伴随着热烈的掌声,所有人莫不将注意力放到站着的人身上。系统的完美让人惊艳,里头将会造就凤氏未来毋庸置疑的成功。
崭新的尝试与设计概念,将会带来无限展望的商机。
他听不到所有人的道贺或是褒奖,他的双眼就只能定定的看着前方那个男人。
雷殷同样无语的看着他,向来无波的目光闪过一丝复杂。他也只能定定的,回望那个看着自己的人,那像是......将会随时消失不再的最后一抹深刻。
如雷贯耳的掌声停住,室内瞬间变得静止。z
半饷,像是终于找回自己声音的人才开口道:「做的很好。......骆。」
骆顗莫的回答只是报以一美湝苦笑,他最后一次,看着那个男人。那个将会得到他想要的男人。
「是吗?」y
轻脆的嗓音突然插进,所有人莫不转头看向门口。凤天仪如女神般高扬的神色傲慢而美方,双眼扫过犹站着的人,唇畔有记狠冷。
管鄀谦霍地站了起来,瞪视着门口就要唱出胜利之歌的女人。
「我们凤氏伟大的首席工程师真是辛苦了。」凤天仪微微一笑。
「妳进来做什么?」雷殷脸色微沉的看着女人。b
凤天仪只是笑得更深,得体的走近雷殷,低头轻声道:「我?当然是来清理丢凤氏门脸的人啰。」说完抬眼,瞬间涌上的阴狠让人胆寒。
「啪!」一声,一迭厚厚方方的纸张从凤天仪手中抛下会议室长桌。
几十张照片上散在所有角落,让人轻易就可以瞧见里头的内容。那些微灰暗的画面,让室内瞬间涌起的一大片抽气声,甚是激起另一片议论纷纷。
拧起眉,雷殷不动声色。双眼直直的盯着对面,所有人目光也一致看向脸色瞬间刷白的人身上。
「你可真大胆,伟大的骆工程师,翘班七天跑去跟男人鬼混吶......」挑着细长的眉心,女人状似不经心的言语,却道出了让人震惊的内容。
紧紧抿着唇,被直接点名的人反倒没有响应,一双黑瞳只是看着前方端坐着的男人,从头到尾,不置一词。
「要不是我先拦截,明早报社一注销这些不堪入目的照片,你叫凤氏以后在商场如何生存?明知饭店工程正在进行,这对凤氏而言是多么重要的的一项计划,你身为参与人却不知洁身自爱?」
不堪入目?原来他的感情是这么见不得人的事......骆顗莫需要紧紧捏着双手才能止颤,他依然没作声,视线所及的照片里,全是被人从某些角度截取的画面。
管鄀谦掩不住骇异的看向照片,向来和煦的表情不复在,脸色僵硬,双眼只余浓浓的震惊与不安互相交替。
那些照片里,所有角度皆只照出一张面孔,另一张该出现的脸孔却都被恰好的避开,然而所有暧昧拥抱的姿势皆清楚表露无遗。
而那刚好被巧妙隐起来的人,就是他。g
「顗莫......」管鄀谦轻声唤着,神色微惶。
「难道花钱请你来,就是为了让你好跟『同性友人』在雨天厮磨的?嗯?伟大的骆工程师?」咄咄逼人,凤天仪目光凌厉的问着。
「天仪,妳够了没有?」管鄀谦回头瞪着女人,要她收敛。
女人只是巧笑了一下,柔声道:「要不是你知会我,我还不知道我们伟大的骆工程师旷班七天呢。辛苦你啰......表哥。」
「天仪!」管鄀谦脸色难看的大喝,却已来不及止住所有已出口的事实。揣揣看向身旁的人,泛白的脸孔犹是不说话,只是静静睁着眼看向前方。
循着视线看过去,对面男人一样默不作声,管鄀谦攥紧双拳,轻轻握住隐在桌面下的另只掌心,却被挣了开来。
低低的,像是压抑着什么,骆顗莫开口道:「不要碰我。」声音隐隐发颤。
「顗莫......」管鄀谦担心的看着他,瞬间涌起的不安与恐惧交替着。他害怕,害怕跟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任就此被摧毁。
连丝窘迫都没有,也没有辩解的话,骆顗莫微开着嘴,可是喉头却像梗着些什么热烫的东西,教他发不出声音。
承受着所有目光,那些带着震惊、鄙夷、不屑、厌恶......全都像把尖锐的针刺进他心里──然而他都不在乎!
凝视着对面那个男人,骆顗莫想微笑,但嘴角动不了,再也尝不出什么味道了。他看不清,也看不透。
绝望般的寒冷,一丝丝渗透进了胸口里,骆顗莫的残存意识里只剩活生生的,似要冻结的寒,细胞乃至骨髓都被那寒意腐蚀得几欲冻僵。
半饷,一丝极湥p柔如羽毛般的微笑缓缓划出,却深藏了多少凄然。白色的面容更如瞬间瘫倒了所有般,几乎惨淡。
疲惫不已的闭上眼,骆顗莫挺直站立,道:「我会自行辞职。」
说罢,藏不住哀伤的目光看着前方,他头也不回、脚步不乱的走出会议室,后留满室余声的议论。
「顗莫!」
管鄀谦追了出去,跑过女人身边丢下了逼道愤怒的眼神,后者只是呛着胜利的笑容,凤天仪抛向窗外的视线犀利,冷绝的,毫不留情。
「散会。」
蓦地一道声音,冰冷地,是让人无所质疑的声调。
男人抵着下巴的十指交扣,与声音迥然不同的是他无事般的悠适态度,却莫名的淡然的让在场所有人头皮发痲。
待最后一位职员离开,门「扣」的一声被关紧,尚留一丝寂静的室内倏地被一声沉闷声给划破──
「呃!」
纤细的脖颈被只大掌紧紧锢住住,直到强硬的把她抵在墙上。
气管被紧紧压迫着,凤天仪难受地喘息着,嘴角却缓缓地溢出笑意。
冷睨着对方痛苦的模样,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没有想要放松,雷殷无表情的面容下暗暗闪烁着阴蛰凶狠。
「妳知道死的滋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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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
女人一边笑着,一边极力吸着气,被阻碍的地方却只有越来越深的窒闷,那是几乎要断了生路般的感觉。
然而凤天仪依旧笑着,丝毫不畏惧的看着这个男人,这个得到完美成果后,将会牵着她的手步向未来的男人。
「怎...怎么?你......要让我感...受吗?」反问他。眼前已近乎模糊,凤天仪却还是靠着一股意志力让自己清醒,不退缩。
手中的力气依然没有减弱,雷殷瞇起眼,冷冷地看着她,笑了声:「我说过,这只是场交易。」
知道这男人的笑有多么残忍,她却还是一意孤行想看清楚,明知道她的生命可能就此随时消逝在他手中,她还是告诉自己要清醒。
这么坚持是为了什么?只是因为想拥有他。
如果不能彻底拥有他,那是否选择一起毁灭吧......
忍着颤抖的手摸上颈间箝制的大掌,肺里的空气让她美丽的面容开始扭曲,不变的微笑却是她一直希望能给他的印象,此刻的一瞬间,她却有种不确定的动摇。
交易?对,这是目的。在她为了所谓爱情的愿望里,她和男人的交易。
想起那被自己以某种作为与理由赶出凤氏的男子,她记得,他是如何昂然的走出她的视线。而她用这种行为明白的告诉他:你的爱有多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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