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俗来讲程惟其实就是一个旅行的狂热爱好者,他每年只酌情拿出一到三个月的时间给予JC,而作为一个大公司的副总裁来说这是远远不够的,但他之所以每次"出山"都能赢得所有人的钦佩和尊重,就在於如果他投入工作,那麽就可以迅速地升级为超级工作狂人,身体力行、大胆革新,将有限的时间300%的使用,为了搞定一项企划两天两夜不睡觉的事情他绝对做得出。充足的提前准备,倾尽全力的出色发挥,然後拍拍屁股走人,这就是程惟对待工作的方式。
当谨之坦率地问起他的工作时,程惟真的有些愕然,没有想到自己的看似懒散已经引起了他的留意。想要自我辩护的心情从来没有如此急迫,谨之给他的印象相当不错,而他也希望对方不要对自己有所误会甚至质疑,他渴望与之保有相互之间的良好感觉。
这一点对於程惟来说其实并没有什麽不同寻常,对於优秀的人或者事他一向不吝惜自己的欣赏,更何况眼前这个男人无论是外形还是品位都非常符合他审美标准。他喜欢发现好的事物,那感觉甚至带给他惊喜和满足,如同被他放在书桌上的那个精美的银水仙,闲暇时总忍不住拿来把玩一会儿。
一方面是因为准备工作已经就绪,随时可以开工,另一方面也是想进一步解除谨之对自己的疑问,程惟在在第二天就打电话联络了JC•HK的执行官,打好招呼三天後正式进驻公司。
得知此事的谨之主动提出把芝锦的车子给他用:"在香港没车很不方便。"
原本也打算让公司指派一辆车给自己的程惟没有多做推辞,欣然接受了他的好意。然而当他看到车库里那辆BMW的越野车时著实有些惊喜,他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浅绿色的甲壳虫。
谨之看穿了他的想法,说:"这是我送给芝锦的成人礼物,但她都没怎麽用过。"
程惟笑著点点头,接过空中抛过来的钥匙再次道谢。y
来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召开高层会议,听取了各方面的报告,初步确定了这段时间的工作目标,并且搜集了一大堆内容翔实的文件和资料带回去慢慢核对和分析。
不过会後却发生了一件令程惟颇感意外的小插曲,那时他刚要走出会议室,突然被人从後边拉住了手臂:"程惟,等一下。"
回过头去,身後定定注视著自己的是刚刚会上的书记员,一个身材娇小、模样可爱、眼神大胆的女孩,视线扫过那些还未来得及散去的主管们,大家都纷纷扭头,一副视若无睹的表情。
程惟从容站定,问:"有事吗?"
"介不介意一起吃个午饭?"z
他笑了一下,说:"小姐,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卞可琳"z
"......那麽我很荣幸。"
"好,我们待会儿见。"很干脆地说完,女孩就以跳跃式的步伐走开了。
程惟看著那道活泼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叹笑著摇了摇头,余光瞥到一个人,伸长手把对方拉了过来,正是自己在公司里的熟人克拉克,他低声问:"那个女孩是什麽人?"
高大威猛的洋鬼子克拉克是公开的同性恋者,两年前程惟来香港的时候曾与他发生过一段短暂的关系,後来因为分隔两地而自然分手,不过他们两个都是洒脱的人,并不因此有什麽尴尬和芥蒂。
"你发现大家对她的态度不同寻常了?"见程惟点头,他用缓慢有力的音调加重信息的轰动效果:"她的父亲是──卞锋。"
"那个事业横跨广电、互联网、通讯的香港信息网络巨头?"哪怕已有心理准备,当程惟听到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时还是不禁有些吃惊,"那她怎麽跑到这里来工作了?"
"谁知道!据说这个千金小姐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你不要小看她。"
"不敢小看,她刚才已经把我搞到措手不及了。"他笑著说道。
午餐时间程惟过得不错,卞可琳是个表里如一的女孩,性格单纯开朗,有点不让人反感的小公主作派,而且非常健谈,和她在一起永远都不用担心气氛会冷场,另外她也是个喜欢到处游玩的人,几乎世界上所有的度假胜地都被她走了个遍。虽然从本质上讲程惟和她追求的目标不尽相同,但是两个人仍然找到了令人愉快的共同话题,一顿简单的午餐吃了一个多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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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程惟开始到公司上班,他的作息也同步恢复正常,和谨之多了许多共处的时间,有的时候两个人早上会一同出发,并行一条街然後在路口分手。
有一次程惟无意中说出自己对厨房里的那几瓶酒很感兴趣,谨之立刻大方地拿来与他分享,两个个中行家碰头的结果就是让这场闲聊最後演变成了葡萄酒的发展史回顾,过程中他们再一次迸发出火花,品酒的好恶惊人地相似。
当两个人互道晚安各回房间时,都有些醺醺然了,应该不仅仅是因为美酒,那场热烈的讨论绝对在其中起到了加速发酵的作用。
隔天,谨之回家较平时要早,然後意外地在车库里看到了程惟的车子,经过观察他知道程惟是个相当拼的人,工作热情绝不亚於自己,这段时间差不多每天都是八点以後才回来,没想到今天会例外。
事实上谨之之所以可以提前下班,是因为他把工作带回来做了,以往的他绝对没有这个习惯,他喜欢在公司搞定一切,然後回到家就是真正的休息,这是因为他觉得在公司做事效率会比较高,而且也想保持家里相对的单纯性。所以今天对於谨之来说也是个例外。
上了楼,发现程惟的房门半开著,探头向里面看去,对方正好抬起头来和他的视线对上:"回来了?"
"嗯,今天很早啊!"
"你也是。"
简单两句打过招呼之後,谨之回到自己房间。
脱掉西服换上便装,然後下楼煮了两杯咖啡,再次敲开了对面的房门:"程惟,要不要喝杯咖啡?"
"好。"正埋首於电脑前的程惟应了一声,没有抬头就伸手过去接。
然而就在两个人接手的瞬间,杯子跌了下去,一滴也没有浪费地全部洒在程惟的电脑上,瞬时一缕青烟夹杂著劈啪作响的火花冒了出来。
"惨了──"程惟低呼著拉掉电源,迅速把电脑反过来倒出里面的液体。
谨之一开始有些不知所措,後来终於镇定下来,拦住他的手说:"不要试图开机,还是先找专业人员来修理。"
程惟点点头,转身从衣橱里取出衣服,丝毫不避讳地脱掉身上的家居服,留给谨之一个赤裸的背影,然後一边穿衣服一边问:"谨之你知道这家电脑品牌的服务公司在哪吗?"
"我送你去,路我比较熟。"
"好。"
谨之回房拿了件外套就载著程惟出发了,一路上车开得很快,总算在维修公司关门之前赶到。说明情况之後,服务人员留下了电脑,说会尽快通知检测结果。
回家的路上谨之开口道歉:"对不起。"
"嗯?"程惟看向他,笑了一下,说:"不用介意,是个小意外。"
谨之没有再说什麽,他当然知道个人电脑对於所有者的意义,更何况这个人的工作在很大程度上与网络有关。
於是当天晚上他提著一支笔记型电脑来到了程惟的房间。
"如果不介意的话,先用这个吧。"
"是你的吗?"程惟没有多做客气就接了过来,顺便开机。
"嗯,一年多没用了,型号有点老,但使用起来没有问题。"
"让我看看有没有什麽商业机密。"他开著玩笑,随手点开了屏幕上的一个文件夹,然而结果令在场的两个人都大吃一惊──里面居然是几十张照片,其中还包括谨之和一个女孩的亲密合影。
"这......"一时之间谨之也不知道该怎麽解释,照片上的女孩是他曾经交往过的女友之一,她是个摄影爱好者,整天拿著一支小巧的数码相机东拍西拍,当时自己没少给她做模特,另外就是两个人乱七八糟的自拍合影也有不少,因为那时正处在热恋中,他也乐得宠著她。而如今和那个女孩分手已经很久了,他也早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後,没想到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被重新记起。谨之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原本是一件小事,他甚至可以一笑了之不做解释,但不知为什麽他不想那样,犹豫著还是打算说些什麽。
幸好程惟发现了他的窘迫,主动开口化解尴尬:"是个热情的女孩......你的女朋友?"
"早都分手了。"谨之平顺了呼吸终於说出这句话。
程惟还在一张张点击欣赏,那句"可不可以别看了"却怎麽也说不出口,谨之自认从来都不是扭捏的人,但这种类似被人当场抓包的情形著实有些诡异。幸好没有更加过激的照片被留下来,他只能在心里暗自庆幸道。
"我看这张不错。"这时程惟说道。
谨之探过头去看,那是一张他的笑容特写,无论是45 的取景角度还是近距离的镜头使用,都让画面很有冲击力和感染力,更加凸现了这个表情的率真和自然。
当他看到程惟把这张照片设定为桌面背景继而放大出现在整个液晶显示屏上时,他真的按捺不住了,自己的映像在这种情况下看起来感觉极为怪异,不由分说地覆上程惟的手想要争夺滑鼠的控制权,却被一把挥开。
"别动,不是借给我了吗!"程惟说道。
他们就这样默默对视了几秒锺,终於还是谨之宣告投降:"好吧,如果你整天看到这样‘大'一个我不烦的话。"
"放心,我不会的。"他听到对方这样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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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克拉克无意中看程惟电脑屏幕上那张照片时,显得非常惊讶,目光呆滞了几秒锺,终於冒出一句:"pretty boy!"然後转向他一本正经地问:"男朋友?"
"胡说什麽!"程惟啪一声毫不客气地合上电脑,隔绝了对方富有深意的目光,"只是普通朋友。"
然而这样的举动依旧不能阻止克拉克的继续陶醉,他带著无限回味的神情赞叹地说:"真是太棒了──他会是个完美情人。"
突然之间有些介意谨之被这样评价和估量,程惟忍不住讽刺他:"只看一张脸,你就这样肯定?"
"哪怕只是一个眼神已经足够我做出判断了,而且我还可以确定一件事──"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下来。
"什麽?"程惟的反应还算配合。
"他跟我们不同。"
内心的猛然震动过後,程惟仅仅在嘴角幻化出一个淡然的戏谑笑容:"有什麽不同?"
"看得出他不喜欢男人,甚至不是你这种‘双'的。"
"......我希望我们能忘记别人的八卦,继续谈谈你手上的这份企划书。"这是程惟沈默良久之後的回答。
"好,如你所愿。"克拉克也不罗嗦,坐回位置,打开文件夹重新开始刚刚被自己中断的话题,将他在商业方面的才华短时间内悉数发挥。反观程惟倒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过程中居然非常不专业地走神了那麽一两次。
当他们好不容易达成共识确定了新的企划内容,卞可琳正好来敲门。这个礼拜以来只要是程惟有时间用餐的午休她都会准时出现在副总裁的临时办公室,邀请他共进午餐。有时程惟会拉上克拉克一起,唯恐天下不乱的克拉克当然求之不得,而卞可琳也并不介意,在这方面她显得非常大方热情,有几次甚至跟两个大男人抢著付账。
经过频繁的接触,程惟发现卞可琳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心都同样可爱:每天一套不重复的公主裙,头发上别著哢哇伊的发卡,言语直接率真,从不矫揉造作,喜欢直来直往,大笑的时候不介意形象,看到喜欢的东西两眼会放光,低落的情绪几乎转瞬即逝......他有时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另一个版本的庄芝锦──剔除掉所有灰暗面之後的芝锦,如同去了刺的玫瑰花,娇美但是不伤人,看来当初那个银蔷薇应该送给卞可琳更为贴切。
"克拉克,我们一起去。"这次卞可琳又率先提出邀请。
"今天不行,我要利用午休时间把这个赶出来,"说著摆摆手中的文件,"有个让人敬畏的大老板,作为手下真的不敢懈怠。"
"那辛苦你了,老板我先去吃饭了。"程惟慰问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转身和正笑靥如花的卞可琳一同走出了办公室,独留克拉克自己一脸愤慨地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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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女友的一个电话打过来,谨之这才赫然发觉最近自己真的有些冷落她了,当下决定采取弥补行动,敲定了晚上的一系列活动。
相对於太多男人的随便,谨之反而不喜欢一夜情,他从来都是与女人大大方方地交往,然後坦坦然然地上床,任谁也说不出什麽非议。但偏偏他换女朋友的速度令人瞠目,所以大多数女人对待谨之的态度都是很统一的爱恨交织,说起他来也都评价一致:"喜新厌旧!"当然语气里带著明显的酸味;而男人投向他的目光则是赤裸裸的豔羡,怎麽任凭他"坏"名远播,却还是有傻女人前赴後继?莫非真的是什麽男人不坏女人不爱?面对如此种种,谨之始终安之若素,用最完美的技巧一一化解,保持著自己在工作中游刃有余、社交界如鱼得水的良好风范。
谨之现在的女友叫艾伦,和这个偏中性的名字一样,她的个性中有著坚强独立的一面,而这最得谨之的喜欢,在无数个细节中他都能体味到──这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因此两个人的关系也维系得格外长久。
他们是在酒吧认识的。当首先过来搭讪的谨之最终却绅士十足地把她送回家时,艾伦著实很惊讶,继而对这个英俊的男人起了一些好奇心,是什麽让他在和自己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之後选择不上床而只是送自己回家?
当她终於和谨之确定关系,进而了解到他的为人时,艾伦真的有些啼笑皆非。这个男人有著许多莫名其妙的坚持,却又在某些事情上随便得近乎粗心大意,让人在搞不透他的同时也深受吸引。
凌晨时分谨之才结束约会的最後一个程序回到家中,意外地看到程惟还没睡,正倚在厨房的流水台前出神地品赏著自己的红酒。
听到声响,程惟探出头来看到晚归得离谱的谨之,明明对方的仪容无可挑剔,连头发都梳理得一丝不苟,但他就是一眼看出了他刚刚和什麽人发生过什麽。
怀著一点来不及捕捉的复杂情绪,作弄的心思突起,他一本正经地开口:"谨之,你的衬衫上怎麽有唇印?"
"这个艾伦......"谨之不疑有他,有些懊恼地低声抱怨,却在发现自己的衣领依然洁白如新之後疑惑地抬头对上程惟戏谑的目光,立刻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他无奈地笑出来:"程惟你──"
"是跟艾伦?"可惜那人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
"没错。"谨之说著走过去,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艾伦......"程惟玩味地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莫非是个男人?"
他的推断能力真让谨之不敢恭维,错愕地大笑出来:"很遗憾,是个女人。"
"也许并不是那麽遗憾的事。"程惟语焉不详地继续开著玩笑,然後放下杯子站直了身体,"早点休息,不然明天精神不济。"
知道自己受到讽刺的谨之并没有反驳,点点头,与错身而过的程惟道了声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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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谨之难得的假期,提前几天就和人约好了一起打球。谨之擅长一切球类运动,大学时还在系里担任过一年的美式足球队队长。此时积蓄多日的能量终於可以释放,从网球到球谨之越战越勇,而同来的人纷纷体力不支倒地休息,依然没有尽兴的他则干脆一个人去打壁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