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脑中迸发出白光的那一瞬间,瑟凡眼睛闭上,虚脱般地倒在尼尔胸前。
那不是高潮,他想,那是……天堂。
不知道过了多久,慢慢地,才从天堂回到了人间。
瑟凡亲了亲尼尔的锁骨,赞叹似地说:「你太棒了,尼尔,你太棒了……」
「你也是。」尼尔笑了笑,在他额头印下一吻。
「真想一直这么抱着你……」瑟凡说着,两手紧紧搂着对方不肯松,像个孩子。
尼尔还是笑:「我也没有不让你抱。」
「是,那是我追过来,你才给我抱。可之前,你就丢下我,一个人跑了。」
「之前?」
「宴会上。你跑了不算,跑之前还塞给我那种东西,你说说看,你到底什么意思?」
「呃,我……」尼尔为难了。
如果硬要说他有什么意思,那东西上面已经写得很明白了,实在没必要再重复。
「我没有什么……」
「算了。不必说了。」
瑟凡打断他,握起他的手拿到嘴边,轻轻地咬了一下他的指尖。
「总之,现在我抓住你了。」
瑟凡说,呢喃般的:「而你,也不要再跑了。虽然我不介意追你,可是,那种不确定能否追到的感觉,我不想再多尝个几次。」
「……」尼尔语塞了。
他一直觉得,是他在追逐瑟凡。如今听到瑟凡讲这种话,他的感受确实很复杂。
但不论如何,这感觉不坏。甚至,还有那么些窃喜。
原来有过这种忐忑心情的人,并不只是他一个。
他再也没有什么可不满足的了。
「嗯,不跑了。」
他收起双臂,紧紧地回抱住对方,「哪都不去了,除了你身边。」
「……」瑟凡久久没有回话。
这时,尼尔隐约感觉到似乎有哪不大对劲……
忽然,瑟凡抬起头,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
「该死!噢,见鬼……」
瑟凡呻吟着,听上去颇有挫败之意,他说:「你让我变得像个青春期的小男生。你又给我制造意外了。」
尼尔一愣,随即,他终于弄清楚了刚刚感觉到的不对劲是怎么一回事。
在他身体内部,在两个人还衔接在一起尚未分开的那个地方,有什么东西正迅速地热起来,并坚硬地挺立起来。
一时间,尼尔也有些啼笑皆非。当然,他对此并不介意。
「这说明你身体好嘛。」他打着趣,揉了揉瑟凡的头顶。
瑟凡摇摇头甩开他的手,因为这动作把自己衬托得更加不成熟了。
事实上,瑟凡很清楚自己的心理有多成熟,身体也是。可是面对这个人,他就有所退化了。
他低叹一声,从尼尔的身体里退出来,剥下那个已经完成使命的保险套,随手扔到地上。
在回到对方体内之前,他垂着头,又嘀咕了一句,「刚才你是穿着衣服洗澡,现在是裸体洗,爽吧?嗯,我喜欢薰衣草味。」
「……」尼尔再次感到想吐血。
最终,也还是没能吐得出来。
早上,尼尔睁开眼睛,发现身旁空空如也,心里猛地一抖。
他掀开被子坐起来,左右张望着。让他心跳恢复平稳的是,他看到,瑟凡在阳台,人坐在藤制长椅里,身上穿着他的休闲衣,一只手端着一杯咖啡,另一只手举着一份报纸。
很好。
这说明昨晚的一切并不是梦。而那个人也没有在「梦」醒之后追悔而逃。
尼尔抚了抚胸口,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充实和满足。
不为别的,就为了此刻眼前的一切。
虽然瑟凡曾经在这住了那么多天,但是只有今天,这给他的感觉格外像是一个家。
小时候,他的家庭不那么幸福。现在,又幸福得不像真的。
抓住它。心里有个声音对尼尔说,抓住……
是的,就这样。
不是他的,他不会强求;但是能抓住的,他也不会再放手。
尼尔下了床,去浴室简单整理了一下,然后端着一杯热好的牛奶走到阳台,把牛奶放在小圆桌上。
瑟凡这才发现尼尔。他拔出耳朵里的耳塞,对尼尔笑笑:「早安。」
「早安。」尼尔回应。正要在另一张椅子里坐下去,瑟凡对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尼尔弯着腰凑过去。等差不多够近了,瑟凡挽住他的后颈把人拉下来,给了他一记法国式的热吻。放开之后,笑眯眯地又说了一次:「早安。」
「好,好……」尼尔红着脸,退回了座位。
瑟凡放下报纸,托着腮,望着尼尔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开口:「尼尔,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尼尔怔了怔,「你是指……」
「你不会打算一直在甜点店里,当一个服务生吧?」
「哦,这个……」有什么不好的吗?
「总之,你是不想再回原来的事务所了,是吗?」
「嗯。」
「那这样。」瑟凡沉吟着,说,「如果你愿意,可以考虑过来做我的助手。」
「啊?」尼尔张大了嘴巴。
「我可以带三个助手。而你的资质,经验,各方面都够了。」
瑟凡接着说,「虽然这样似乎是有点屈就你,但比起在甜点店,还是要合适多了。你认为呢?放心,我这只是个建议,并不勉强你。」
「……」尼尔困扰地咬住了大拇指。
做瑟凡的助手,能够跟瑟凡在一起的时间就会更多,这样当然是很好。
然而,尼尔是真的不想再牵扯进跟法庭相关的一切事情当中了。上次上庭,是他有生以来唯一一次,让他心里非常有阴影。
况且,以他的身分,以及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如果他去为瑟凡做事,恐怕会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
就不知道那个一向考虑全面的瑟凡,怎么会忽略了这一点……
尼尔叹了口气,摇头:「还是不了。我就在『幸福时光』工作吧,至少直到现在还做得挺开心的。等以后觉得不开心了,我再换吧。」
瑟凡挑眉看着他,感觉得出他是真心实意的,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瑟凡不喜欢勉强别人,因为他深知被勉强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
这时候,尼尔捧起牛奶正要喝,忽然发现桌子上有一枚戒指。他定睛看了看,愣了一下,跟着看向瑟凡的左手,果然,中指上空荡了。
「你……」
尼尔踌躇着,不确定该不该问,又该怎么问,「昨晚你是……你家人他们……」
「没什么。」
瑟凡知道他在为难什么,不以为意地说:「就这样了。他们都是见过风浪的人,这点家务事还不至于把他们难住。这两天他们就要飞回去,我的手机就先关着,等事情缓下来了,再打电话给他们解释。」
「怎么解释?」尼尔的眼角垂下去,心里面发慌。
「我有我的办法。」
瑟凡拍拍他的头顶,「放心,不会连累到你。嗯……或者这么说,还不到时候。」
这种事情,哪里有什么到不到时候可言?尼尔脑子里这样想着,但嘴上并没有讲出来。
他不想再给瑟凡增加困扰了。现在的瑟凡尽管看上去很轻松自在,但心里肯定也有自己的难处。
算了,就暂时把一切交给他吧。他那么有主张,总会想到好法子走出困境的。
要信任他。是的,应该信任。
尼尔眼光一转,看到瑟凡脖子上的坠子,想起昨晚那个只回答了一半的问题,他又按捺不住好奇了。
他问:「瑟凡,昨天你说,这枚坠子救了你一命,是怎么回事?」
「嗯,这个。」
瑟凡摸了摸那块红宝石般的东西,解释:「在你把这个送给我的当晚,我们家就遇到了意外。起因是我父亲在政治上的纠纷,那两个极端分子追踪我父亲回到家,大闹了一场。我父亲腿部中弹,倒还好没有大碍。至于我嘛,是差一点就没命了——如果不是这个东西帮我挡掉了那颗子弹。总之,这件事闹得很不愉快。我父亲大概把事情处理了一下,后来就带我们全家搬走了。」
「是这样啊……」
尼尔瞪着那个小玩意使劲瞧,觉得真是妙不可言。
当时的他怎么都不可能想到,他一时心血来潮送出去的生日礼物,居然阴错阳差救了人一命。
说起来,他两次给瑟凡送生日礼物,每份礼物都给彼此的生命中造成了有意无意的转折。
不过,这真的是意外吗?意外到这种分上,似乎更像是注定呢。
「对了,我记得在我把这个送给你之后,你跟我讲了一句话。」
尼尔说:「当时你讲了什么,还记得吗?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记不清楚了。」
「当时……」瑟凡认真地回想着,因为时隔久远,回忆起来难免有些费力。
忽然,他的脸色微微一变,面对尼尔那充满期待的眼神,他却苦笑了。
「这个,你真想知道?」
「当然。你记起来了对吧?是什么?」
「唔,那时我说……」
瑟凡迟疑了一会儿,无奈地扶住额角。
「我说,你戴着牙套结结巴巴的样子,真……可笑。」
「什么?」
尼尔一愣,随即张牙舞爪。
「什么!?你竟然说我可笑!我好心好意送你东西,你怎么能……太过分了、你太过分了你!」
「唉唉,冷静点!」
瑟凡抓住尼尔的双手,后者还愤愤不平地在那挣扎着,他索性把人整个拖到怀里,一把抱住。
「好啦,是我不好,是我讲错话。真的,那是个口误。当时我想讲的根本不是那个词。」
听他这样说,尼尔才停止了扭动,从他胸前抬起头,巴巴地瞪着眼睛:「那你本来想说的,是什么?」
「呃,我想说……」瑟凡的表情忽然有点别扭起来,眼神闪烁着。
他在心里犹豫了一下子,才不大爽快地说:「其实那时候,我觉得你很……很可爱。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当时我看着你那种小狗似的样子等着我回应什么,让我觉得很紧张……结果就口误了。」
「紧……张?」尼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时候,那个毫不起眼的自己,竟然让瑟凡感觉到紧张!
天!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把刚才听见的那番话翻来覆去地想了一遍又一遍,渐渐地,尼尔有所觉悟。
他的手慢慢抬起来,指着瑟凡:「你,原来……你是喜欢可爱型的!」
「似乎是吧。」
瑟凡无力地叹口气,捏住尼尔的手指从面前拿开,又叹了口气。
「也是莫名其妙……你当时的模样其实应该就是可笑,谁见了都会这么觉得,天知道我怎么会跟别人想得不一样。」
尼尔沉默了一会儿,倏地仰头大笑。
哈哈哈哈!这是天意,这摆明就是天意!
原来自己注定了就是这个男人的克星!
真笨,居然到现在才发觉这一点。
现在想想,也难怪自己会记不得那句话了。因为实在太受伤,所以潜意识里进行了屏蔽。不过,那个活在正常时空中的「自己」似乎并不是这样想,甚至因而发生了转变……
误会,真是误会。
尼尔啊尼尔,你处心积虑地接近这个人,想方设法引起他的注意,甚至连自身的一切都向他靠拢;可人家喜欢的,不过是你原本最纯粹最简单的样子!
在很多方面,你的确远远胜过我。而在这个男人面前,却是我赢了你。
头一次,尼尔对那个活了三十一年的自己,产生了优越感。
其实认真说来,也许那个「自己」对瑟凡的感情,早已有所变质,并不能说是单纯的喜欢。但综合起来,曾经针对这个人做过那么多事,证明他至少对瑟凡有着感情成分,只是那感情极其复杂,无法简简单单就下定论。
这么复杂的感情,也许是他落败的原因所在。因为瑟凡就不喜欢这种类型。
哈哈,果然天意,天意……
看着他这么露骨的得意志形,瑟凡当然有意见,抱住他的脑袋捧过来,把他那叫人咬牙的猖狂笑声统统吞了下去。
等到再放开他的时候,不出所料,他已经笑不出来了,脸蛋红扑扑的,不安的手指绞弄着衣角。
瑟凡得意地弹了个响指。看吧!这就是实力。一目了然。
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沉下来,用指尖缠绕着尼尔的发丝来回转圈,像在琢磨着什么似的。
「而让我更莫名其妙的是,后来再见你,你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瑟凡说。
尼尔心里虚了一下,嗫嚅,「呃,你是指外表……」
「不全是。我不确定你的印象还深不深了。」
瑟凡静了小会儿,才接着说:「自从我搬走后,下一次再跟你碰面,是念大学的时候。你我的大学还有另外几家大学联谊,办了一场徒步越野赛。那时我是校队的队长,你也是校队队长。几支队伍在出发点碰头的时候,我觉得那个人像是你,但又实在变化太大,我无法确认。而你的表现,也不像是见到老同学。当然,后来我还是知道了那就是你。」
「那次的比赛是友谊性质,名次其实不是最重要,当然如果能赢是最好。而你,显然就是把名次放在第一位,你不顾一切地要得胜,队伍里如果出现了扯后腿的,你就会立刻舍弃。后来你的确夺得了优胜。可老实说,就那一次,我觉得我已经不认识你了。你不是我印象中的尼尔……我的印象出了差错吗?究竟尼尔应该是什么样?」
尼尔有好一阵子接不上话。
其实认真来说,没有什么该是什么样或者不该是什么样。
两个自己,不论哪一个,都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都是他,只是选择的生存方式不同而已。
就像现在,他就是这个样。而他的选择,就是这个人。
「你看到我是什么样,我就是什么样。」
他说,定定凝视着对面的眼眸,「我觉得,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你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可以了。」
相信你看到的,那就是我。真实的我。
「可是我的眼睛,似乎欺骗过我……」瑟凡出神似地望着尼尔。
后者摸摸脑袋,「那,也许你该滴点眼药水了。」
瑟凡脸色一黑:「你是在暗示我老花眼了?」
「呃?当然不是……」虽然从某种层面上来说,瑟凡对他确实算是叔叔级的。
「还说不是?你的表情真敷衍。」瑟凡认真地挑刺,有时候,他却又像个孩子。
这是不是就叫近朱者赤?
尼尔诚惶诚恐地摸摸脸:「我?没有吧。」
「有。」瑟凡点头,一本正经地,「还有得很。」
「不是吧,怎么搞的?」尼尔被他唬弄到了。
「谁知道你呢?反正……」
瑟凡的瞳孔颜色渐渐加深了,双手在尼尔腰上摩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