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爱一次 上————花舞仙仙

　　「伍叔轩……」痞子样的男同学甲，看着他胸前的名牌念出他的名字。

　　「哈哈，连名字都这么奇怪。看你瘦瘦小小的，真的是高二生吗？」

　　「哎呀，你不懂不要装懂啦，人家可是一进来就进了二年甲班耶。高材生，高材生你懂不懂？」痞子样的男同学乙嗤笑着睨他。

　　这是伍叔轩刚刚转入新民高中的第三天。

　　这些天，他除了要办入学手续，补齐上课用的课本，还要拼命补回一些之前因为搬家而搁下的功课。

　　除了班上的新同学和班导，他对这所乡办的学校其实还没有太多的认识。今天他要求揽下倒垃圾的工作，就是不想因为自己是转校生的身份而享有特殊的照顾。

　　为了不让母亲操心，无论如何，他非得快点适应这里的生活不可。

　　原本准备倒了垃圾就直接回家的伍叔轩，在这里被几个看着就觉得行为不端的同学拦住，心中有点惊讶地想，原来校园恶霸真是到处都有的。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们。

　　反正这种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遇见。

　　所谓的恶霸，说明白了就是在学校里挑些软柿子来欺负的无聊人物。而他，恰恰就是他们眼中的软柿子类型。

　　贫穷、瘦弱、沉默寡言，还该死的成绩很好。

　　对付这种人硬碰硬对自己绝对没好处，默不作声地挨过一遍就没事。有时候那些人还会因为他怎么打都不吭声，觉得无趣而不再找他麻烦。

　　「喂！高材生，不要以为你成绩好就瞧不起人噢。干嘛别人跟你讲话，吭都不吭一声？读书读到哑啦！」

　　这种对话要别人怎么回答？

　　为了不浪费大家的时间，伍叔轩放下两袋还拎着的垃圾，把斜背着的书包珍惜地放到一边，对他们说：「我没有钱。要动手就快一点，我还要回家煮饭。」

　　「动、动什么手？」痞子样的同学仿佛有些疑惑。

　　伍叔轩在心里冷笑，乡下的恶霸流行这样假惺惺的玩法吗。

　　「你们拦住我，不是要跟我勒索零用钱？」

　　「我没钱的。你们不爽要打的话就快点。」

　　痞子样同学甲听了大惊：「我们什么时候说要勒索你了？」

　　痞子样同学乙也马上附和道：「神经病，没事干嘛要打你，高材生有被虐狂吗？」

　　后面的其他人却像在看热闹一般，笑嘻嘻的看着他们。那个睡着的人眼睛依旧没有睁开过。

　　听他们这么说，伍叔轩一下也怔住了。难道是自己想错了？还是自己被欺负习惯了，一看到容貌不善的人就认为他们是坏人？

　　看他们也真的一直都站着没动，伍叔轩仍是有些戒备的盯着他们，又背起书包拎起垃圾袋，说：「既然没事，那我走了」转身就离开。

　　等他的脚步声远了，一直在假寐的男生才睁开了晶亮有神的双眼坐起身。

　　树影下，那抹渐走远的瘦弱背影显得更加娇小，略长的发丝柔柔的披在颈后。不过，看他瘦归瘦力气倒像挺大的，拿着两大袋垃圾，却手若无物般挺直着背脊走路。

　　不知为什么，那天在校门口第一次遇见这个转校生时，心里就隐约觉得他和这里的人不太一样。笑起来很有礼貌却淡淡的，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味道。

　　后来听说他被插进了甲班，才有些恍然大悟，城市里来的高材生，孤傲些应该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听他刚才说话的口气，又像是常被人欺负的模样。普通人要是遇到这种情况，不都会惊慌失措，不然就赶紧逃跑？哪有人一上来就要别人打他的？更何况他还文文弱弱的。

　　「欸，雨桐，又是你说要认识转校生的，干嘛在那里装睡？」痞子样的同学甲其实叫做周子健，同学乙叫林继业，此刻终于从惊疑中醒转，对着沈雨桐哇哇大叫。

　　那个转校生被害妄想也太厉害了吧，竟然把他们想成是恶势力份子？

　　回过神，沈雨桐弯起嘴角痞痞一笑，说：「跟两个看起来像校园恶霸，还有三个正偷抽烟的不良学生躲在校园的阴暗一角，我也会被误会是坏人的耶。」

　　他是说过想认识那个新同学，但不是在他们放学后，躲在学校花圃做坏事的时候！

　　「喂喂喂，这么说的意思，我可以理解为你想要从良了吗，沈少爷？」斜睨着雨桐，右眼眉毛边有一道疤痕的李丰年，又点起了一根烟。

　　抽掉他手中的烟吸了一口，就在花盆边缘捻熄。沈雨桐有些不高兴地说：「你今天抽得特别凶，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们可都是学校篮球队的种子球员，抽烟只不过是为好玩而已，要是把身体搞坏了多不值得。

　　看着其他人也投来关心的目光，李丰年一阵苦笑。「还能有什么事？就是心里烦。」

　　「我看是在烦苏柔柔的事吧。」刘世民和也一直没开口的贺诚，相视一脸了然的笑道。

　　「苏柔柔？」谁啊。

　　「小肉包？」周子健和林继业同时大呼起来。

　　看起来大家好像都认识这个叫苏柔柔的，沈雨桐挑高着眉头瞪着众人，好样的，兄弟一场，竟然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李丰年有些慌张的连忙撇清，「你别听他们胡说，我……诶，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就对了。」

　　看沈雨桐还是不明所以的样子，贺诚好心地解释说：「上个礼拜你不是请了两天事假？苏柔柔，你不知道？就是那个乙班，头上每次都绑粉红色丝带，跟我住同条街的啊，写了封情信给这个大老粗叻。」

　　原来是这种事。

　　「噢，怎么都没有人提起？」尤其有周子健和林继业这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在。

　　「不是我们不提，是阿年警告我们别在你面前提。」几人连忙把烫手山芋丢回给当事人。

　　「这种事有什么好瞒的？」啼笑皆非的沈雨桐，故意板着脸斜睨脸色已是惊疑不定的李丰年。

　　好兄弟有人爱慕，他高兴都来不及，他们铁男子队终于有人要摆脱单身了耶。

　　看李丰年诡异的沉默，周子健继续扇风：「怎样？还没决定要不要跟她交往？」

　　林继业马上跟着点火：「小肉包虽然有点肉肉的，可是很可爱啊。你要就要，不要就不要，干嘛想这么久？」憋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机会摊开来问，怎么可能放过？

　　横了活像唱双簧的两人一眼，李丰年定定的看着沈雨桐说：「我也不知道。桐，你说叻？」

　　「干嘛问我？」沈雨桐奇怪的看他一眼。「喜欢的话就试试交往看啊，有女朋友又不是坏事。」只要别让学校发现啦。

　　「你觉得有女朋友很好？」李丰年的眼中闪过几许复杂。

　　沈雨桐一怔，「有什么不好？我看有女朋友的同学都挺好啊。」他也没有和女生交往过的经验，其实也不确定好不好。

　　看李丰年扭扭捏捏的神态，贺诚于是笑谑道：「你干嘛一直问雨桐？他又没有交过女朋友。还是你其实暗恋他，所以不想跟女生交往？」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李丰年却忽然脸色大变，一下子握着拳头站起来。

　　「你胡说什么！？」

　　几个人都被他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贺诚开玩笑而已，别那么激动。」沈雨桐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拉住他。

　　李丰年却像还是很生气，也不看沈雨桐，只是低垂着头喘大气。七嘴八舌的劝说着，贺诚也道了歉，他却仍是不理不睬。

　　「喂，阿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的？」大家平时不都这样说笑的，李丰年也算沉稳的人，今天真的太反常了。

　　「我、我决定了要和苏柔柔交往！」又是平地一声雷。

　　众人被炸得昏头转向。

　　他沉默这么久就他妈的在想这件事？害得他们还以为他是心灵被伤害到，出尽法宝安慰他。

　　愣过一阵，也不知是谁先开始抡起拳头伺候过去的。

　　这家伙，不打他一顿怎么对得起自己！

　　多爱一次09

　　难得落单的沈雨桐牵着自行车，一个人慢慢地往校门口走去。

　　今天篮球队的活动结束后，其他人像说好似的都有事情急着闪人，只剩下自己和李丰年打扫善后。明明大家都在的时候还好好的，人一走光，沈雨桐找了话题想跟他聊天，他却爱理不理的，只好作罢。

　　自从真的和苏柔柔开始交往以后，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李丰年好像有意无意的就和大家疏远了。

　　夏天越来越近，大家经常练习完就会结伴一起去吃冰，好几次了，李丰年都借口要陪女朋友回家而不去，就算被人轰他重色轻友，他也依然我行我素。

　　沈雨桐刚开始也有些不爽，不过看他跟苏柔柔似乎真的处得不错。李丰年还每天用自行车载她回家，两小口经常笑眯眯的一起吃午餐。想到当初自己也有份教唆他交女朋友，沈雨桐也就劝大家随他去。

　　反正兄弟还是兄弟，最重要的是开心嘛。

　　骑着自行车顺着学校的路往下滑行，远远的他就看见前面那个吃力地踩着自行车的身影。

　　之所以吃力，是因为那台老式的铁马实在太高大，而勉强骑站在上面的人又太瘦小。

　　真是太危险了。

　　才这么想着，前面那个人的车头就应言似的在转弯时，歪歪斜斜的扭了几下。看那人惊险地摆正车头、慢下速度，沈雨桐背上都出了一身冷汗。

　　想了想，就加快车速追上去。

　　「伍叔轩！」

　　怕惊吓到他又发生刚才的危险事件，沈雨桐把自行车骑到他身边才出声同他打招呼。

　　有些讶异地瞥了他一眼，伍叔轩没空多理会这个陌生的同学，车速未减地继续往前踩。

　　他在图书馆看书看得入了神，等醒觉过来才发现时间已经是五点。母亲六点还要到工厂上晚班，也不知道现在赶回去做晚饭还来不来的及。

　　这是什么态度？沈雨桐看他不理睬自己不禁有些气恼。

　　他不过是想跟他交个朋友，有必要这么拽吗？

　　自从在花圃的那一次，校园虽小他们却几乎没有再真正遇到过的机会。

　　伍叔轩就像是传说中的书呆子，不管什么时候走过甲班，都能看见他坐在位子上看书；下课不去福利社或食堂，只吃自己带的便当；不参加社团活动，时间一到就回家，今天都这时候了还会看见他，真是奇迹。

　　想到这儿，沈雨桐自己都有点吓一跳，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在学校里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的？

　　看他骑了还没一段路就已经汗流浃背，沈雨桐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气不起来了。

　　「欸，伍叔轩，你干嘛骑这么大一台车来上学，很容易跌倒的。」只好再接再厉的搭讪。

　　「……伍叔轩，骑这么快是要去哪里？」从学校的路口出来跟着他东拐西拐，他们已经来到城镇的郊外。还想再开口，沈雨桐眼尖的瞥见路前方一块凸起的尖石头，伍叔轩却只一个劲的往前踩，一点也没要避开那块石头的意思。要提示已经来不及，沈雨桐只好喊着「小心」，伸手带着他的车头往旁边闪了闪。

　　伍叔轩一心只想着快点赶回家，不防车头忽然被人扭转，一时失去平衡往叠在小路旁的草垛堆里跌去。

　　「你没事吧！」知道是自己忽然出手害他跌到，沈雨桐连忙下车扶他。

　　伍叔轩却是一骨碌爬起身，确定自行车没被摔坏，反手推开杵在旁边的沈雨桐，又骑上那台他脚尖还差一点才能点到地的老铁马。

　　「神经病！你不要跟着我啦！」嫌恶的瞪沈雨桐一眼。这个人是怎样？又不认识。没事干就快点回家，一直跟着自己做什么？

　　沈雨桐却死死压着他的车头，不让他走。从他戴着的手表上看，现在已经五点十五分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赶时间的话，骑我的车比较快。」

　　伍叔轩急得都快爆炸了，这个人是在讲什么屁话？他自己有自行车为什么要骑他的？

　　沈雨桐还是很坚持的对他解释说：「这台车太高，你骑得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骑我的正好。」

　　转头看了看，他那台车的确是可调式座垫的新款自行车，车架也没有这台老铁马那么高。可问题是……他根本就不认识眼前的这位同学，他为什么要这样帮自己？

　　头一回站得那么近看他，才发现这个小个子有一对很可爱的杏仁眼。

　　看出他眼里的怀疑，沈雨桐又说：「我是看你好像很赶才帮你的哦。况且我也不可能用我的新车去骗你的老铁马吧？」为了让他快点下决定，虽然不知道他在赶什么，还是故意夸张地看着手表喊：「哇，已经五点十七分了哦。」

　　伍叔轩拗不过他又真的心急，只好把自己的车子推给他，用最快速度调整另一台车的坐垫高度。

　　准备开始冲刺前，他侧头看了沈雨桐一眼，沈雨桐竟然也懂他的意思，点点头说：「你快去，我会在后头跟着。」

　　使劲冲到家门前，伍叔轩一看早上晒的衣服不在了，就知道母亲已经回来。放下书包马上进厨房，灶上正煮着一锅水，看来母亲和自己想到一块儿了，下面条比较快。

　　刘秀梅在屋后的澡间洗个头出来，听见前门有声音，想是儿子回来了，就擦着头发从屋旁走过来。

　　「小轩，回来啦。」

　　一看却是个陌生的孩子，愣了一下，再看他穿着校服，就笑着问：「你是小轩的同学？」

　　沈雨桐没想到，原来伍叔轩是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房子还挺简陋的。小小的平房，除了屋前的空地，连天井都没有。

　　正傻傻站着，不知道该进去，还是就这样提车走人，伍叔轩的母亲就出来了。

　　连忙打招呼，「伯母，您好。」

　　「好，好」多有礼貌的小孩。

　　「来，别站在外面，进来坐。」小轩是个懂事顾家的孩子，因为丈夫去世的早，他很早就代替着他父亲以这个家为中心。小小年纪就学会做家务分担她的辛苦，在学校的成绩又不必她担心。但过分的早熟却让他身边没有几个朋友，没想到才转学来这里不久，就交到可以带回家玩的朋友。

　　听到母亲说话，伍叔轩从厨房探出头。「妈，面条马上就好了。」

　　刘秀梅笑着教训他：「面条我来下就好啦。你这孩子，同学来了怎么把人晾在门口？」

　　同学？这才记起还有他的存在，「噢……嗯……他……」

　　「我叫沈雨桐。」

　　伍叔轩把热腾腾的面条捧上桌，再次讶异地望向正同自己挤眉弄眼的沈雨桐。

　　这个比自己高大许多的沈同学，竟然又一次猜中自己要说什么呢。

　　多爱一次10

　　晚风轻轻吹送。

　　母亲吃过饭出门上夜班以后，伍叔轩看沈雨桐写意地坐在门前，同不知道哪里跑来的野猫玩得起劲，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跟他聊些什么，就到厨房切了几颗屋后种的莲雾招待沈雨桐。

　　看他蘸梅子粉吃得津津有味，伍叔轩这才稍稍觉得自在了一点。

　　虽然他们明明就不认识对方，但他刚刚毕竟把自行车借给了自己，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本来嘛，他应该正经地向他说声谢谢才对，却因为感觉实在有点怪怪地而说不出口。

　　无言的空气中，伍叔轩盯着两人被夕阳拖得长长的影子，问沈雨桐：「六点多了，你不回家吗？」两个不熟的人并排坐在屋前吹风，又没有话聊，感觉真是诡异透了。

　　沈雨桐两手交叠在脑后，满不在乎地说：「晚一点也没关系啦，我阿爸阿妈应该还在店里头，回去家里也只有奶妈在而已。」

　　赶人的意图都这么明显了，他还这么说，伍叔轩也拿他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