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九天————恨水的鱼

　於是，一向只在关键时刻说关键的几个字的老宰相发话了，三朝老臣，元天贶还是要让三分的，毕竟现在四王爷突然安静了不少，整顿吏治时没拉後腿，可以後要有什麽举动，他还是要这些老家夥帮忙的。

　不就娶一个女人麽！元天贶心中直哼哼，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师兄要大婚。凤翔满脑袋搜索大婚的含义。待他理解透彻，却突然升起一股烦躁情绪。好久不见，一露面就带来这个消息的朴锡盯著凤翔，下了某些决心似的问："小翔，朴大哥真的很怀念在龙之山庄的日子。经过了这麽久，有一些话一直想问问你。"

　"朴大哥，你问吧。"凤翔对朴锡笑笑，有些话却没说出口，朴大哥，你知道吗，你好久没笑了，在山庄的你笑的多开怀啊......

　"小翔，在你心里你是怎麽看待我们三个的？"朴锡终於问。

　......

　凤翔身边的人有限的很，他当然知道朴锡问的是谁，沈默了好久，他轻轻道："师兄让我觉得很安心，所以想要依靠他；朴大哥......"凤翔看看朴锡，眼前却浮现他站在擂台上的身影"朴大哥让我觉得很孤单......所以想要......拥抱你......至於大哥，就象我亲哥哥一样，让我好开心。"

　凤翔终於说完，脸却红了，朴锡静静听著已是一片了然。

　"小翔，真的可以抱抱朴大哥麽？"朴惜声音中竟有一丝哽咽。

　抱著怀中温热的躯体，朴锡又一次慨叹命运。义父，你教我读书识字，教我武功谋略......却从不教我如何明辨是非，令我行事皆随心意，却也令我一生甘於供你驱策......

凤舞九天（34）

　华王朝新帝大婚。

　几日来凤翔陪元龙读书都心不在焉，待到元天贶大婚当日更是神不守舍。到了晚宴，凤翔本就不喜热闹，不善与人交流，就更显落寞。元龙以为他不舒服便送他回去休息，本来想陪著凤翔的，奈何皇兄喜事少不了他，谁叫父皇只生了他们兄弟二人呢。

　凤翔一人呆在青龙宫中，偌大的後宫几乎没有一个人，所有人都去帮忙了，帮不上忙的也都凑热闹去了。

　今夜，是师兄的洞房花烛夜......凤翔取出师父送的白玉琴，无意识的拨弄著，也不知过了多久，感到手指麻木不已才停了下来，却听到有人声，一惊："师兄，是你！"

　元天贶穿著大红喜服，脸色微红，似喝了不少。看来大臣们并没有因他"体弱多病"而放过他。

　"小翔，这麽晚了还不睡......"元天贶将头靠在凤翔肩头，贪婪地吸著他发间馨香。

　凤翔艰难的看了看时间，发现早过子时，急道："师兄，你喝的太多了，今晚是你的洞房花烛夜呀，还不快回皇帝寝宫......"努力推著赖在身上的人，却徒劳无功。

　元天贶嘿嘿一笑，抓住凤翔推他的手："对呀，我就是来过洞房花烛夜的......"

　清晨，阳光毫不吝啬的撒满大地。元天贶睁开眼，看见怀中的人儿依然睡得深沈，为自己昨晚的过分小小检讨了一下──不过他也很惨的，开始小翔挣扎的很厉害，害他费了不少力气和口水。口水？当然是口水！他可是旁征博引唾沫横飞的说了好久才让小翔理解人与人之间有一种美好的感情叫做爱情而他们之间正好有，那麽当然地爱人之间就要有些亲密的行为......恩......也许他开始太著急了些......後来...还是太著急了些......所以他身上有不少抓痕......和......牙印儿──悲惨的是那些不是值得骄傲的情人之间爱抚的痕迹，而是他朝思暮想的小情人对他的冲动的惩罚......不过他还是稳赚不赔地，撒了这麽久的网真的很值得。想到昨晚小翔皱著眉想了好久终於说："不愿意。"的时候，真的是很有成就感那......他很喜欢守株待兔的，对付大臣们也一样......说到那些大臣们，就想起了被自己点昏的皇後......有些无奈，元天贶决定起身，毕竟穴位被封太久不好......

　轻轻地，轻轻地......好不容易下了床，顺便恋恋不舍的偷了个香。

　本来想叫人的，突然想起人早被自己打发了，又转念一想，还是让小翔多睡会儿吧，自己早早回来啦。於是一个人快快的朝皇帝寝宫进发。虽然母後神智不清，可规矩还是要有的......

　元龙在晚宴上替元天贶挡了不少酒，回宫後倒头就睡，早上起得晚些。心里惦记著凤翔，起来後就往青龙宫跑。正奇怪怎麽没人呢，却突然看见大皇兄兴高采烈地往皇帝寝宫方向走，还打著口哨。下意识地往柱子後一躲，心中涌起不好的感觉：大皇兄怎麽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待看不见元天贶影子，元龙撒腿就往凤翔寝室跑。

　没人......一个人都没有......

　推门而入，眼前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这麽大的推门声凤翔都没有醒，仍旧沈沈睡著，他也当然不会知道元龙心中的愤怒与不甘了。

　床上的人儿乌黑的长发披散，赤裸的、白皙的背上红痕点点......饶是元龙年纪轻轻，但作为已成年的皇子，早有人给他讲过情爱之事......

　元龙没有任何冲动的举动，经历这麽多，他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元龙了。他轻轻地关上门，静静地离开......就象他从来没有来过......

凤舞九天（35）

　没有什麽词汇能用来形容元龙此时的心情，他只顾沈浸在自己的心境中急走，冷不防撞上一个人。

　元淳露自从得知元龙是自己骨肉後，一直无法平静，谋划了好久的复仇计划现在便得象一个讽刺。女人，真是不能低估的动物。知道真相大白，元淳露才明白为什麽自己这麽疼元龙，真个是血浓於水。

　震惊了好一阵子，元淳露打算接受现实，把计划稍稍改变。忙了这麽久，待元天贶大婚，举国休假三天的机会，他的最後一著棋终於发动了。又想起那晚元龙替元天贶挡了不少酒，便一早起来想进宫看看元龙。还没到朱雀宫呢，却见元龙从另一边低头快步走来，两拳紧握。

　元淳露顿了一顿，照往常他早就一声"龙儿。"唤出口了。要不就是元龙远远喊著"四皇叔"奔过来。今儿个两人都不似以往，一个呆楞一个闷头走，竟撞在一起。

　元龙一肚子气没处发泄，又不知哪个不识相的挡路，当下就要发飙。抬头却见那人当胸绣一张牙舞爪的赤龙，顿时眼眶一热："四皇叔......"觉得自己万般委屈此时只有对这个从小疼自己的皇叔说了。

　元淳露被他唤的一颗心直颤："这是我的孩子......"

　突然多了这麽个孩子，这麽多天他都没消化的了。如今太後疯疯癫癫，根本没个求证，自己心里把多年前往事一一回忆，却又只有痛苦。

　"为什麽？！为什麽──"朱雀宫中，元龙把近日来的苦水尽吐。父皇驾崩、母後疯癫，自个儿心心念念的人儿又被自小尊崇的大皇兄捷足先登......他的一颗心何时经过这般蹂躏，不禁认为这个世界上没几个人对自己真心，只是对眼前这个四皇叔从小就喜欢亲近，只觉得这是最後的救命稻草。

　元淳露无言以对，龙之、爱枫两大山庄没少试探彼此，一直没太大收获，後来朴锡口中问得一些，却只流於表面，因此，元淳露头一次疑起了朴锡，直到联想上凤翔，暗中了解了四个小辈举止，心中一喜，直道天助我也。压根儿没想到劲敌变个脸就藏在自己眼皮底下......

　听著元龙一句句问为什麽，元淳露也想问一句：老天，这到底为什麽？！为什麽他父子两人命运如此相近！

　"......因为，你，不是皇帝。"终於，一直萦绕在心头的话说出口，本来想把这江山不露痕迹双手奉上，不想看那活泼少年的心随阴谋舞动......如今，一切全乱了，淳风并没有错，我如何还要将这所谓的报复进行到底？真的是为了一圆帝王梦，还是......想让自己的孩子得拥所爱，不要象自己......

　话一出口，元淳露就不再言语。可之於元龙不亚於平地惊雷。将记忆重新梳理，越发觉得这话有理。眼神前所未有的犀利，以前的少年心性再看不出一丝一毫。因为一直信任著大皇兄，现在只有自己！到底是皇子，流著龙族的血脉，认真起来展露实力的时候连元淳露也是一惊。

　"四皇叔，我们定个协议如何？"

　"......好！"

　人生有许多事是不能回头的，既然如此还忧心个什麽呢？

　元天贶点醒了自己的皇後，遵著礼法见过了太後，便急著回青龙宫。一脚刚踏出门槛，就见一小太监狂奔而来......

　"皇上，边境八百里加急！"

凤舞九天（36）

　元天贶急急打开边报：北狄撕毁和约，十万大军来犯；夏皇帝领兵二十万御驾亲征，进犯我华王朝疆土！

　所有的官员都被从三天休假中拉回，几个军机要臣聚在一起，忧心重重。北狄、夏连诀来犯，分明是打的和二十年前一样的心思。如今"双璧"只剩一人。武焰自那日惊鸿一现，复又消失，环顾满朝，青黄不接，二十年来开科取仕能掌千军帅印的还真就没有......

　"武焰这个臭小子......"老将军张霸恨恨道："二十年前抢了老夫的风头，这回该老夫亲自出马了！"

　"不可，老将军已是耋耄之年，况且正如二十年前一样，京师不能没有老将军镇守啊......"元淳露道。

　"这帮小子个个是扶不起的阿斗，谁敢把千军万马交给他们！"张霸本来对四贤王元淳露很尊敬，只是近日一些事元淳露让他反感，在加上与北狄和约还是元淳露去签的，如今北狄竟撕毁和约，虽按理怪不到元淳露头上，但他不自觉的就对元淳露吼了起来。又转脸把满朝武将挨个瞪了一遍。

　"陛下，臣愿领兵出征！"正是新科武状元朴锡。

　他这一出列，又有几人请命。

　元天贶让众人庭议，自己一直没发话。可底下的议论他听著呢，尤其张霸那大嗓门，让人不听也难。

　听到"武焰"二字，他不是没动心，只是联想到海无烟在龙之山庄的现状，便打消了主意。

　听到朴锡等人请命，他没有立即发话，因为这一切真是有些太巧了，看了看元淳露，他最近没有什麽举动，根据以前的情报，他可是和北狄有些交往。

　见皇帝没有反应，元淳露清了清喉咙道："陛下，臣有一个主意。"

　元天贶让朴锡等人起来，对元淳露道："不知四皇叔有何高见？"

　"臣对北狄甚为了解，所以还由臣带军北上抗敌。至於夏......新科状元朴锡原是军伍出身，只是夏皇帝御驾亲征来势汹汹，朴锡威望尚浅，可让他任先锋带五万人先行，陛下随後率众将御驾亲征,以壮我军威......可让二皇子监国，张老将军镇守京师。"

　此语一出，满朝文武议论纷纷，随後分成两派，顿时乱成一团......

　凤翔一直睡过午时，才幽幽醒转。刚一起身就猛地顿住，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疼痛不已的身子一提醒，昨晚的记忆纷涌而来......

　"天！我居然那样说！"想到昨晚师兄那些话，又想起师兄问自己愿不愿意他大婚，而自己居然答"不愿意"，凤翔的脸红得要滴血，再往下想......连身子都红了起来......

　忍著痛，凤翔自己好好沐浴了一番──因为凤翔不喜欢生人，所以元天贶搬到皇帝寝宫後把原有的宫女、太监都带走了，只留下两个贴心的照顾凤翔，昨天又把他们远远地打发了，所以现在青龙宫冷冷清清空空旷旷的，换了干净衣服的坐到书房打算看看书的凤翔居然感到了寂寞。

　"要是师兄在就好了......"意识到自己在自言自语什麽後，凤翔噌地站了起来。

　爱情，师兄昨晚说这是爱情。可怜凤翔被师父玄武扔了好多书读，後又听海无烟授课，可是谈及情感的少之又少，可以说是根本没有，任他怎麽想都是昨晚的旖旎春色，脸上的红潮根本没退过，偏偏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凤舞九天（37）

　"小翔、小翔......"元天贶边走边唤，他早就猜到凤翔一定闷在书房想事情呢，自己昨晚根本没给他清醒的机会......

　听到元天贶声音近了，凤翔手忙脚乱地把书房的门关上。"乒"的一声吓了元天贶一跳。

　"小翔，乖~快开门啊，是师兄呀......"早猜到是因为什麽，元天贶好言相劝。

　"......"

　"小翔啊，你朴大哥要出征了，想看看你──你不出来正好，师兄还真不愿意让他......"元天贶本想逗逗凤翔的，可是时机不好......没让太监来请，就是想看看小翔害羞的样子的......

　话刚说到一半，门开了，凤翔低著头，支支吾吾地问："怎，怎麽回事？"

　"师兄跟你慢慢说......"

　待两人出了後宫，凤翔已经把事情了解个透彻，把害羞抛到了脑後，又恢复了以前谈论时事时意气风发的样子，也提了不少新意见，都是元天贶和大臣们讨论过的，元天贶欣喜不已，揽紧了凤翔的腰，真想好好疼他一番。

　朴锡一身重甲，只能站在後宫大门外。五万将士早已在演武场等候，元天贶问他还有什麽愿望，"我想和小翔告别"脱口而出。

　看元天贶不顾身份执意一个人去找凤翔，心里就沈甸甸的。待远远看到元天贶一只手臂轻揽凤翔暧昧不已，而凤翔兀自滔滔不绝时，心中仿佛放下一副重担似的：小翔，宁静对我来说果然是奢侈的，我还是要走我的路......我是真的害怕默默无闻的死去啊，纵使不能万古流芳，遗臭万年又如何呢......

　"朴大哥......"凤翔看著站在自己面前一身铁甲的男人，感到一丝冷意，就象那日比武场上的朴锡一样，孤绝、难以亲近，可不知为什麽，看著这样的朴锡他总想去拥抱他，让他温暖起来、笑起来......就象在龙之山庄一样......

　知道朴锡此次出征是以先锋的身份，凤翔抱住了朴锡......先锋，那是对军人来说既危险又荣耀的身份呀，深入敌军，为主军开路，可以一战成名，也可能一去不返......

　元天贶抬起右手，似要阻挠却欲言又止。

　"小翔，我的铁甲会咯疼你的......"

　"没关系......朴大哥你一定要回来，你答应过的，要帮著师兄统一这个大陆......"

　终於，手从剑柄上移开，轻搂住怀中谪仙般的少年，如果和他远离这滚滚红尘遨游四海去那是何等幸事。

　"我，答应你......"可是，当我回来之时你又该会如何看我！

　现在，我就要日夜兼程奔赴那千里以外的战场了。朴锡策马回望，皇宫的金瓦红墙在夕阳下庄严肃穆，不远处，皇家祭祀之地轻烟嫋嫋，那是在为出征的将士祈福......明天那里将会更加热闹，因为华王朝的新帝将要御驾亲征。

　"朴大哥，你已经有了霹雳手段，可否再多些菩萨心肠......"想起凤翔殷殷叮嘱，朴锡一扬鞭，跨下骏马一声长嘶，急驰而去。

　小翔，"杀人王"朴锡可以答应你，你要多少菩萨心肠我都有，可是，如过我杀了一个你心系之人，你可会再叫我一声"朴大哥"！

凤舞九天（38）

在一系列的仪式後，华王朝西征大军起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