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他从一个小卒提拔到偏将靠的就是满手血腥啊,张老将军也是看不过这点,不然他的职位能更高呢......"
"......其实镇守边关也需要这样的人那,夏和北狄的人对我们不是更狠......"
"......这下被他取了功名,不知会怎样呢......"
"............"
那是朴大哥......看著站在擂台上的朴锡,凤翔有些眩晕。仿佛就是为了证实刚刚听到的那些传言似的,朴锡下手毫不留情,纵使武状元的选拔点到为止,可那个经过场场恶战层层选拔上来的朴锡的对手也没能打破记录在朴锡手下走过十回合,甚至是被人抬下去的......
......凤翔,你可知道我的真面目了?你纯洁的有若白纸,而我只是在黑暗中挣扎的不洁之人......并没有在皇帝身边看见新科状元凤翔,朴锡有一瞬间的轻松,可是他知道,那个心机深沈的大皇子怎麽会放过这麽好的机会呢......
该去见驾了......朴锡的脚步莫名的有些沈重,这不象我啊......仿佛有什麽在牵引著,朴锡蓦然回首......
凤翔紧紧的盯著台上的身影,那不是那个救过自己的朴大哥,不是那个总是笑著和自己玩闹和元龙打架和大家高谈阔论的朴大哥,不是......
......这难道就是命运吗?於千万人中一下子就看见了,可这是什麽样的命运呀,我为什麽要自欺欺人呢?我是如此的眷恋在你身边那宁静的感觉,什麽功名利禄、什麽青史留名......
仿佛一切都是虚无,两个人就这麽凝视著......
"宣──朴锡御前听封──"
重又回到现实,朴锡微微一笑,不再回头......
回去的路上,元天贶把凤翔的沈默看在眼里,本应高兴才对,可心中却是百味杂陈。
"......小翔,你知道吗?人只要活著,不管是谁,或多或少都会戴著面具的,关键是一个人究竟为什麽戴上面具......"元天贶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我说这些干嘛,现在应该狠狠打击朴锡才对啊......
楞楞的看著师兄好一会儿,元天贶几乎被看得有些发毛。凤翔突然笑了。
"师兄,你说的对......我好幸运,能遇上你们,上天真的是对我不薄,我什麽都没有做,却得到了这麽多,我还有什麽不满意的呢......"
"不,小翔,你是神给我们的礼物......"揽过凤翔洁白的双手在唇边一吻,成功阻止他的胡思乱想,元天贶眼神有些朦胧。
......小翔啊,你怎麽能说什麽都没做呢?你只是存在对我们来说就是天大的恩赐了,朴锡也是这麽认为的吧,象我们这些在这红尘中蝇营狗苟的人,潜意识中都会渴望和你在一起时的宁静,你就象一个梦,一个被我们抛弃在心底的梦......所以......我们都想把你留在身边啊......
"来者何人?"
"大皇子殿下及新科状元凤翔凤大人奉旨进宫面圣。"
外面的对答唤回凤翔的思绪,脑中浮现那巍峨的宫殿,直觉的知道从今以後就要走进一个新的世界了......感觉有人握紧了自己的手,是师兄,硬要和自己挤在一起......
"小翔,我会陪著你......"
是啊,当初是师兄的一句话,自己才会有今天的......师父,您知道吗?师兄对我很好,所以我要尽我所能的帮助他......
凤舞九天(26)
"呵呵,你们为什麽这麽看著朕呢?不喜欢朕的安排吗?来,动手啊......"当今圣上元淳风笑的满面春风。
四个人面面相觑,这个就是今晚的赐宴啊──在御花园中点个火堆......自己动手......烧烤......
"父皇,你确定没有搞错吗?"还是元龙沈不住气。
"什麽搞错!龙儿你怎麽会这麽认为呢?"转头轻斥这个乱说话的儿子,面向其他人时仍旧笑的好不可亲"你们不是好朋友吗?真巧啊,两个状元呢,比朕的两个孩儿强多了......"一手抓一个"来来,朕老早就想招待你们了,可惜那两个不争气的小子总是百般推委。不过上天还是英明的,呵呵,真是缘分啊!本来朕想在海边举办这个‘家宴'的,不过......"
"什麽?!父皇难道你还想把祭祀之地弄的乌烟瘴气吗......"元龙剩下的话被元天贶成功的堵住,可惜......
"龙、儿、你真的以为父皇不知道你偷溜出宫麽......"文帝的脸有些扭曲。
"啊!父皇!快!要烤糊啦!"还是元天贶反应快。
"陛下,还是让朴锡来弄吧。臣在外领军之时经常自己动手的。"说著向元天贶使个眼色,满意地听著元天贶的声音里没了中气,又向凤翔笑笑──本来这几天一直躲著他的,害怕会在那样澄清的眼睛里看到陌生,可是当今晚一见,凤翔一如既往的对自己微笑时,一直悬著的心才放了下来......
"凤翔,朕只让你在翰林院挂个名字,来陪龙儿读书,反而让朴锡升三品武将,你可会觉得不公平?"
"朴将军有多年征战经验,而臣却年幼无知,毫无历练,陛下的安排再合理不过。"
............
遥看著园中热闹的情景,被阻在外的贤王元淳露冷哼一声:淳风,这麽迫不及待的为你的儿子拉拢左膀右臂麽!......千里一线牵,朴锡居然也会隐瞒了!
"今晚的赐宴好麽?......朴锡,连你也要欺骗我吗?"
义父啊,我最怕的就是你摒退左右、密室私谈啊。不过生命中也算有过美好的回忆了,压抑住自己的心情,朴锡一一道来......
"那麽那件事呢?"元淳露突然觉得老天都在帮他,硬生生多了个凤翔这个人,有些事会简单多了。
"最多只用一个月就会水落石出。"要开战了呢,迟来了这麽多年的战争。
"......好......"
还是第一次和师兄同榻而眠,凤翔有些不好意思。
"师......师兄,青龙宫还有别的房间吗?"
"有是有,不过都闲置很久了,只有这个天天打扫......小翔,将就一下吧......"善意的谎言,老天不会怪罪的。
......
一夜无话,早上元天贶顶著一对黑眼圈──柳下惠可不是好当的。
"皇兄,你回去让人把小翔的东西送来就好,不必让他再跑吧。"同样黑著眼圈的元龙一大早跑来,因为父皇答应小翔住进宫伴读昨晚他才让皇兄带走小翔的,不过答应让小翔进宫後住青龙宫那是昨晚一时不查丧权辱国──到时候皇兄在外鞭长莫及也没什麽,只是元龙突然有了危机意识:莫非皇兄......那朴锡已是不怀好意......想了一个晚上得出结论──皇兄要当皇上,是要三宫六院的,再说他应该知道自己喜欢小翔,怎麽会和我抢。只要防著那个朴锡就好。
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不善表达,却总一相情愿的认为自己的心思已经表露无疑,别人都该了解才是。到头来生出事端,反过来怨人家不解风情。
凤舞九天(27)
到底凤翔还是回了趟龙之山庄。
又要进宫了,大哥一定没想到师兄扔下龙之山庄吧?大哥对自己真的很好,可总是觉的那诺大的皇宫还是给人孤寂的感觉。
"那是因为翔少爷有了......恩......‘知心朋友',所以才会感觉到孤寂......但人的相聚与分离就象日升日落般自然......"临别时,那个给了自己很多惊异的海无烟这样说。然後,他对师兄说:"主人,您的东西也准备好了......"
就这样,翘宫多年的华王朝大皇子不再用每年回宫小住以聊慰父皇相思之苦了,就这麽静悄悄的回"家"了。龙之山庄,就交给海无烟吧。毕竟,也是时候了......
瞥见那绵延的海岸线,凤翔第一次向元天贶提出要求:"师兄,我想到海边看看。"
猛的想起元龙和凤翔的初识,那时侯......到如今,快三年了吧......
"好啊。"从来只为自己打算,元天贶啊元天贶你真是目中无人自私到了极点呢!心中想著,让下人留在原地,拉著心爱的人儿海边散步去也。
"小翔,你是这麽进入这里啊。"简直和宫中到这里有异曲同工之妙啊。难怪神官们没发现...──当然,这些神官平时也是松散惯了。
这才知道这里这麽冷清的原因,凤翔有点好笑当年自己的无知。
凤翔站在金黄色的沙滩上,脚下柔浪抚沙,远处碧波浩渺、海天相连,湛蓝一色。海风袭来,刮的衣诀阵阵作响,恰如聆听豪士的慷慨陈词,真是意气风发,回首往事,不胜感慨。
敖广看著手牵著手的一双人儿,心中感慨万千,纵使朱雀不让凤翔知情知爱,可自开天辟地以来这情之一字又有谁能操纵的了呢?
没有忽略凤翔腰间玉佩一闪而逝的红光,敖广轻轻地对水镜彼方兀自痴痴凝视凤翔俊颜的元天贶说:"对不起。"声音冷冷却丝毫没有道歉的真情实意。
"这......就是二十年前的真相吗?"轻轻地转著手中的玉杯,上座的元淳露若有所思的问。
"是的,我调查了很多人。当年总管太监王恩的亲侄确实保有一封书信,信上言明:先皇驾崩当夜只有那王恩和当今皇後随侍在侧。皇後当时是以未来帝後的身份进宫学习礼仪的。先皇正与她说话突然胸痛难忍,太医未赶到时,先皇已预感到不测,故命当今皇後书写遗诏。王恩听的清清楚楚,先皇说传位於四皇子元淳露。当太医到来时,先皇已然驾崩......後来的您也知道了......王恩当夜听宣读遗诏时因人贱位卑没敢当面指出,但他知道以皇後家族势力必不能留他活口,所以千方百计将书信送出,让唯一的亲人带信逃走,他侄子历尽万险终於逃到北狄藏匿起来......"有些话不想说,可有些话却不能不说。朴锡一直矛盾的很,如果命运能够重来,他可曾愿意跟那个向他伸出手的皇族青年走?
元淳露依旧盯著手中的酒杯,过去了这麽多年了,突然因为北狄使者的到访想知道二十年前的真相,先皇英明神武、风流多情,一心想统一这个大陆,却不想因心疾盛年早逝,到引得夏与北狄趁火打劫......
"朴锡,你看这酒......晶莹剔透,它可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呢,你知道它叫什麽吗?"
"不知。"不明白为什麽会有这麽一问,朴锡简单的回答。
"它叫‘玉壶冰',上等的美酒,你怎麽喝都不会醉......可如果你的血滴了进去,它对你就是穿肠的毒药......对别人却依旧是美酒......"一仰而尽,元淳露站了起来"锡儿啊,你想要那个凤翔吧,为父把他送你可好?"
凤舞九天(28)
朴锡一惊,难道我的心意已经无法掩饰了吗?即使他所汇报的真相隐瞒了太多事实,可义父如此一问分明是知道不少。义父最恨人欺骗,我要不要告诉他元天贶身怀武功?
看朴锡低头不语,元淳露轻笑"我也是过来人那......"
大概已过子时了吧......轻轻揉了揉酸痛不已的双眼,当今圣上元淳风打算批完手中这最後一份奏折就去睡,却冷不防呼吸一窒,咳了起来"咳咳咳──"看看手中白帕,竟有点点红丝。
"吃了这颗药吧,很好用的。"一只手递了一个药丸。
"四哥?你来了......怎麽没听人通报?"看清来人,心中却不禁涌起一股酸涩,多少年了他不曾踏入这里半步。
接过药丸,毫不犹豫的放入口中,就著手边早已凉掉的茶水,一口咽下。
"这麽晚了,突然想来和你喝喝酒,也就没惊动别人。倒是你,深更半夜的也不休息,旁边也不要个人伺候著。"看他很自然的接药吃药,没有一丝犹豫,元淳露不知是忧是喜。
"好啊,好久没和四哥把酒言欢了,难得四哥有兴致,我一定奉陪!"听著四哥不用那些"皇上"、"陛下"的尊称,元淳风心中畅快,高兴不已。
翻看著案上的奏折,刻意忽略元淳风言中的喜悦,元淳露差开话题:"你还是老样子,凡事都给人家留有余地,难怪大臣们觉得你这个皇帝好欺负。"
"我......"元淳风无话可说,这是事实没错,有些事他也清楚的很,可是就是下不了狠手,总以为看了自己的暗示,人家会主动改......
"好了,不谈公事,今晚就咱兄弟两个好好聊聊。"元淳露道。
"恩,我叫人备酒......"
"不必了。不是说就咱们俩麽,我早已经准备好了。"说著,元淳露从怀中取出一个羊脂玉壶,灯光下隐隐可见壶中酒影。壶是好壶,酒,必是好酒。
"恭喜四哥武功更上一层楼。"让宫中侍卫毫无所觉,怀中藏酒一滴不洒,放眼天下这份轻功几人能有?
"淳风,你还是这麽执著於武功,眼神之利也是无人能及啊。"斟满两杯酒,元淳露道:"先干为敬。"
"好酒。"也是一干而尽。酒已微温,想来在怀中放了好久。四哥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四哥也是知道的,我也就这麽点长处,一眼可知别人是否会武功,与人与己却没一点好处。"元淳风笑笑。
"......"元淳露不语。
沈默间,两人推杯换盏,酒已下去半壶。
"四哥......"
"淳风......"
同时出声,又同时道:"你先说......"
......
又是一阵沈默,还是元淳风先道:"四哥,你问吧。"他知道,有些事四哥早就想问,只是一直克制著,这麽多年一定很难受吧。
......
淳风,你这善解人意到底是真是假,你知我心中疑问,却又为何从不主动解释?你明知,我心中,你最重......
"淳风,你可曾欺骗过四哥?"紧紧盯著眼前如一汪秋水的眸子,元淳露缓缓吐出疑问。
"没有。"毫不回避的直视那双探究的眼,元淳风道。
......
又喝了几杯,元淳露突然问:"淳海近来可好?"
"还好。恩......应......该......还好吧。"条件反射的回答,却因意识到不妥,有些支吾。因为低著头,没看见元淳露眼中恨意。
还有必要再问麽?几乎被嫉妒淹没,元淳露毫不怜惜的覆上近在咫尺思念已久的唇,疯狂地掠夺著......
"唔......"元淳风手无缚鸡之力,怎能挣得过武功高强的元淳露。感觉到有酒水被喂到口中,却因舌被猛的咬破,尝到血的味道,一惊一痛之下,将口中液体尽数咽下......
凤舞九天(29)
元淳露仍不放弃纠缠,元淳风却无力再挣扎。感到眼皮越来越重,身子越来越不听使唤,清楚的知道发生了什麽,元淳风无声的笑了:四哥啊,你如此的骄傲,我只说将皇位让於你,你就一去三年杳无音信。你自负到只肯接受凭自己的手得到的东西......我一直在等这一天啊......不知道为什麽父皇会选择我,他一直清楚你才能继承他的梦想啊,我为你代管这江山二十余年,终於可以休息了......
怀中的人已不再挣扎了,元淳露看著那人眸中一片平静,忽然气不打一处来:"你不要以为我放过了你!你的债还没有还清!父债子还,我要你的儿子替你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