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龙不多说,也跟著按下结束通话键。「少爷,为了报答你打电话回家,我决定要等你回来吃饭。」龙看著早已无声的电话自言自语地说著。
他今天要当一个不听话的管家。
※※※
挂上电话的零生靠在墙上大大地喘著气。他居然被龙发现了…真是难堪…
这时,他那再熟悉也不过的旋律传进耳里,让这安静的空间中添了一丝丝的感觉。原来,是澄的电话响了。
零生看了看来电显示後,他决定接起电话。
「澄!你今天怎麽没来上班?老板好生气哦!还说要扣你薪水哩。」
对方劈头就来个几句,零生沉声道,「我不是澄。」
「你是…零生嘛!对不对?」绪方忆起这声音,他听过的。
「对。澄今天要请假,他没办法去上班。」
「请假?澄他怎麽了?是不是又…呃…我是说澄为什麽今天不能来上班?」绪方的语气有些许的不寻常,不过对於沉浸在感伤气氛中的零生来说,他根本感觉不到什麽不对劲。
「他在学校突然昏倒了,现在还躺在医院。」
「在哪间医院?我要去看看!」绪方在电话的那一头大声地叫了出来,零生还隐约可听见老板对绪方的话抱以大大不满的叫骂。
「大阪医院,305号房。」
「好…我马上就到!bye!」绪方匆匆忙忙地结束通话。
※※※
「现在店里正在忙,你是要去哪!给我回来!」
「你当我今天请假好了!先走了!我有急事!」
少年步行的街道 18
医院的走廊上传来一阵阵地急促脚步声,最後终於在一间病房前停了下来。没有多做喘息,他便直接敲门後入内。
「零生…我来了,澄他还好吧?」绪方说话时加有不停起伏的呼吸声。看来他是用跑的过来的。
「还没醒。」零生简单地说明了深津澄现在的状况,没多说什麽。
「你先去休息吧,我来照顾澄。你明天还要上课吧。」绪方像是有意支开的话令零生有些意想不到,不过他尽量没表现出来罢了。
零生没理由反驳,加上他心中突然兴起的想法,他还是决定听从绪方的建议,走出病房。「我先去喝个水。」
※※※
「绪方…你来了啊…不用上班吗…」说也真刚好,零生外出的那时,深津澄就醒了。他第一眼就看见床边的绪方,疑问性地问了一句。
「请假了。哈哈…老板现在一定在大使性子,其它工读生可惨了。」绪方学了学老板大发雷霆的表情,逗的深津澄直发笑。
「那个…零生刚才在这里吧?」
「对。不过我刚要他去休息一下,应该在门外吧。」
此时,深津澄的声音陡然低降,到只有两人听见的地步。「绪方…你有没有说…」
「没有,我什麽都没说,他也什麽都不知道。」
「那就好…谢谢你。」深津澄的声音中有著深深的感激。他似乎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绪方轻轻拍著深津澄的手,「没什麽。不过你上次去医院的事…」
「零生知道了?」深津澄当下紧张起来,还反抓著绪方的手,抓得老紧。
「八九不离十了吧。我觉得他看出了点端倪,所以会在看到我的时候来套我的话。我说你以後也要小心一点。」绪方把自己的感觉说了出来。
「嗯…」
「零生说你在学校昏倒,倒底是怎麽回事?」
「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头一昏,然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深津澄抓著头,像是要试著回忆当时的情形。
「你都没吃饭吧?」绪方上下审视了深津澄一翻,他得到了这个结论。
「吃不下…食物让我觉得很恶心。」说到食物,深津澄像想到了什麽令他做恶的事情般,他微微皱紧眉头。
「你又要求医生加重药量了?」
「我没办法。」深津澄垮下双肩,很泄气。
「不在再吃那个药了。你看那个药把你搞成这样,简直就是毒药!」绪方说得有些气愤。
「有副作用是正常的。」
「真搞不清楚你在想什麽!」
※※※
零生他没去喝水。
而他所兴起的念头,便是想在门外看看…他们两人究竟是瞒了他什麽。
很不巧的,两人说话的声音小声到如蚊蚋,他什麽也听不见。
不过,他实在很好奇…澄为什麽会露出那种表情。那种绝望的表情,上次他在医院看过的。
澄从来没给他看过的表情。
令他更气的是,有了心事,澄宁愿说给绪方知道,也不愿说给他听。这让他觉得,他被深深排除在外。
这种感受,他从未有过。而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急欲希望他人与自己分享自己的内心想法。
少年步行的街道 19
深津澄出院了。
他又恢复以前那种爱傻笑的深津澄。零生半信半疑,他还是很想知道那时两人的对话倒底是什麽…
「零生…你准备好了吗?五月多就要考试了耶。」入学典礼不过才四月举行,但居然五月就来个期中考,害得他来不及消化完,马上就快吐出来了。
「没有。」反正他从以前到现在本来就不读书的,期中考?对他来说是只是不用上课的日子罢了。
「怎麽可以这样!你都不准备,那我靠谁教我啊!」深津澄拍拍他堆在桌上成堆的书,对零生的态度显然是不太满意。
「我…?教你?」
深津澄对零生笑了笑,以一个很正经的神色说著,像是在宣告著什麽。
「零生,我们一起上大学吧。」
※※※
这算是一种约定吗?零生实在很想如此解释。
「啊…真是的…考得乱七八糟…真白费你教我这麽久。」刚考完试,深津澄抓抓头,很苦脑的样子。
零生摇摇头,成绩的事他一点也不在意,也不觉得有什麽好在意的,怎麽深津澄的反应会如此的大,真难以想像。
「日本史…稳死的、国文…背的也全都忘了、地理…也没好到哪去、英文…天啊简直不敢再想了…」
「好了啦…考都考过了,想这麽多也没用。」真受不了,成绩又不能当饭吃。
「话不是这麽说啊…总会有一点後悔的感觉吧。」
「不会。」零生说得直接,好像一点要安慰他的意思也没有。
「一定是你考的好才会这麽说!根本不能体会我的心情。」深津澄的反应果真如零生的预测中,泄气了。
看著看著,零生有点不忍心,还是帮他打打气好了…「你刚不是少说什麽…基础数学和生物是吧?那你应该考得不错吧?」
「我好不容易忘了,都是你害我又想起来…」这回,零生可就没料中了。
「啊?」
「什麽基础?简直是高难度…我看这还是这次考的最难看的一科了…生物…我看是全红字吧…」深津澄的双肩至此几乎全垮。
「好啦好啦…我不说了,反正都考完了…」零生实在不太会安慰人,心中只想赶紧住嘴算了。连句好话都不会说,安慰人反而得到反效果,他看全天下就属他最蠢了。
深津澄大大吸了口气,「好,不想了。对了,你不是说考完试的下午你有计画吗?是什麽啊?」
「这个嘛…」说实在的,零生很不想再提这件事。因为就是因为这种事才就他和澄吵架的。现在可好了,人家澄放弃了他赚钱的机会,而他却有点罪恶感。
「没关系,你在路上慢慢想,我们先去我打工的地方请假,走吧!」深津澄已先走到了前面向後头的零生招手。
原来他还没请假…「那个…」不要请假好了…这是句未出口的话。
「什麽?快走啦!快点哦!」深津澄笑得灿烂,而零生却也不觉的看傻了…
假如…他能全完拥有他的笑容…该多好…
此时,零生竟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守著他笑容的打算…他想要看著那笑容永远在他眼前绽放…
像这样美好的事,他能拥有吗?
少年步行的街道 20
电车坐了几站,没一下子就到了。
两人沿著站前的那一条路走著。眼看拉面店已在眼前,深津澄便首先进入店里。
生意还挺好的…不知道老板肯不肯让他请假…深津澄开始有点怕。
正当深津澄犹豫之时,老板从帘幕後头走出。「阿澄,你来的正好,阿良那小子今天回他老家去了,居然到了才跟我说,害我不得不准他的假。你也看到了,现在店里这麽忙,你可不能给我请假!来,上工了。」
深津澄接过老板递给他的工作服,不敢有所反驳也不知拿什麽理由反驳。看来他早该说的…现在连绪方都请假,看他该怎麽办才好…总不能说…他想请假出去玩以庆祝考试考完…那种话他才不敢说。
这时,零生也走进了店里,他一眼就看到深津澄脸上的为难表情。
「澄,怎麽回事?」零生小声的问著。
这是他第一当著他的面叫他的名字…似手没想像中的绕口。还有不错的感觉。
「绪方他…今天…也刚好请假…所以…」深津澄吞吞吐吐地说完一句话,头也愈说愈低。
「所以你不能请假,对吧?」零生试著帮深津澄说完整的句子。
再看看深津澄的表情,他想他说的应该相距不远矣。
「对不起…你不要生气…我…」深津澄开始紧张起来,劈头就来个道歉语。
「阿澄!你还在做什麽!再慢吞吞的,小心我扣你钱,听到没!」老板从帘幕探出头,摧促著深津澄。
要是平常,深津澄早就二话不说的应著「是!」,但是…现在可不同了…他要是应了这个字,不就等於答应了老板?
零生都特地和他来这里了,他这个「是!」还真的说不出口。
「好啦好啦!吵什麽吵…」听到那老板的话,零生可说是不太高兴,咽不下这口气的他,当下就回了老板一句。他凭什麽扣人家钱?上班时间又还没到,真是不讲理。
「零生…」深津澄拉住零生的衣角,他肯定是没料到零生会有此一说。
「快穿上啦,不然那个老板又再乱叫了,真是吵死人。」零生拿了深津澄手上的工作服帮他套上,还顺便在他腰际间将蝴蝶结打上。
「零生…你这是…」
零生按下深津澄的肩,意示他什麽事都别说,自己则是迳自应著老板,「绪方的部分我帮他做,但是钱可得算澄的,怎麽样?老板?」
一切都在深津澄的意想不到中进行著…原来不是这样的…
转过头看看零生制服上穿的工作服,唉…都是他害的。人家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居然要他做这种事…
总而言之,都是他害的。
「嗳!还发呆啊!工作啦。」零生端了碗面,在经过深津澄的旁边时,用手轴轻撞了他一下,小声地告诉他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哦!」深津澄像是上了发条般,挺直腰杆、转紧了准备工作。
「蔬菜拉面哪一位?」深津澄摆著工作时的笑脸开始工作起来。「请慢用!」面置於桌上後外加一个敬礼。
就这样,一碗面,一个礼…
少年步行的街道 21
「请问小姐点些什麽?」深津澄公式化的询问著。
「味噌拉面。」那位小姐菜单看也不看地就如是说,看来似乎是老客人了。「刚考完试就来打工啊?真辛苦哦。」
「没有啦,赚钱是件快乐的事啊。」深津澄有时也会与客人说说话,由其是老客人。这样应该会让人感到亲切吧…由其是在同一家店、同一个服务生…这种感觉会更加深刻。
「嗯…有这种想法真难得。」小姐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不烦你了,你自己加油哦。」
深津澄微微笑,「谢谢。请小姐稍後,面马上来。」
※※※
转过身,深津澄在帘幕後等著客人点的东西时,从缝细中看到了零生的工作情形,他差点笑出来。
刚好,零生也进了帘幕後,那张臭脸彷佛有一丝丝地不悦。
「零生,你怎麽对客人摆个臭脸,这样不行啦。」深津澄掩著笑,笑意却从他指缝间一股劲地流窜著。
「不然呢?」他平常就是这种脸啊,那有什麽不行的。
更何况看到澄和那个小姐有说有笑的,他的脸就笑不出来。
天啊…他是在忌妒吗…他也不知道了…
好难解的感觉。
一开始他会接绪方的工作,其实也是临时起义。深津澄在学校突然昏倒的事他仍记忆犹新。有种感觉,他总觉得要让深津澄在他视线范围他才能安心,不然一颗心一直七上八下地。
他简直不敢想像第二次的意外再度发生。
「要这样啦,看,这是示范。」深津澄示范著何谓对客人的笑脸,但是无奈,零生就不领情,连看也不看。
天晓得他在不高兴什麽。
见状的深津澄连忙止住笑,换上一张道歉的表情。「对不起啦,你来帮我,我还没道谢,还跟你说教…」
「你…」你做什麽道歉…我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讨厌看到你和那个小姐有说有笑…因为他真的…很不舒服。
「味噌拉面!」老板「适时」地端出了碗面,也刚好止住了零生的话。
「是!」深津澄一听,伸出手就要接过那碗面,只是…
「我来。是五桌那位小姐的吧。」零生抢先一步接过面,还刻意有此一问。
他早就知道是谁的,想要他忘也难。
「呃…是…」深津澄一愣一愣地回答,搞不懂零生此举为何。
算了,谁拿不都一样吗?对…就是这样。
「正油拉面!」
「是!」
※※※
店里打烊已经是九点以後的事了。
此时的两人正在收拾著桌椅,将桌子擦乾净之後,把椅子倒置在上头。
「终於下班了…」深津澄打了个大呵欠。
零生卷起袖,搬椅子的动作搞的他热的满身汗。
奇怪的是,同样满脸汗的深津澄却无意卷袖,仍然坚持以著长袖工作。
「你不热啊?」
「当然热啊。你看,都流汗了。」深津澄指著自己额际的汗,看起来还不会比零生的少。
「那你干嘛还穿长袖工作,卷起来不就凉多了?袖口还比较不会脏吧。」
闻言的深津澄傻傻地笑著,像是有点勉强。「…我…没那个习惯。」
少年步行的街道 22
回家的路上,零生像是拼了命似的猛打呵欠,这让原先不以为意的深津澄也突然察觉零生的异状。
「零生,你会累吗?」
「是有一点…」说完後,又紧接著一个呵欠。
这工作看似简单,怎麽做起来却不这麽回事,累得要命不说,连脚站都快站不稳了。而且薪水低得可怜,简直是虐待劳工…这种非人的工作居然有人做…真是的…
零生转头看看深津澄,他觉得自己真是没用,才做这麽一点事就喊累,人家可是连一个呵欠都没打呢。看来自己真是养尊处优惯了,吃不了一点苦。
「这样啊…好像都是我害的耶…平常这时候你应都在家里了吧。」深津澄抓抓头,带著他往日的傻笑说。
「是我自己要帮你的,烦死了…要我说几次才懂…」零生的语气中掺有些倦意而略显小声,不然从话中听来得确像是在发脾气。
「那…我就不说了。」深津澄的声音陡然比零生骤降一倍之多。
在听到深津澄回应的零生顿时还真想一掌打烂自己的嘴巴算了。怎麽又在耍性子了…不是说要改的吗!
「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我本来就不会说什麽好听话…」零生在紧要关头赶紧悬崖勒马,免得自己的嘴又出了什麽乱子。
然而在这时说出他最不擅长的的道歉似乎也没当初那麽不习惯,他也没想到饶口的话就这麽脱口而出。其实…也没什麽难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