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向随然

乐观的人啊，不知道生活疾苦......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牵动了他的视线......
那是......
那不是何勰吗？
李云峰定睛看去，是他！一件随意的蓝色T恤，牛仔裤，这么简单的穿着却更加衬托他修长身材，白皙皮肤。
只是，他手里拎着各色各样的购物袋，似乎都是男装品牌吗？
李云峰看那些牌子，似乎都不便宜啊......
却不像是何勰的穿衣风格。
他的步伐有些匆忙，是要去什么地方？
李云峰疑惑的当口，却看见他赶上走在他前方的一个男子，侧头说着什么，那男子微微垂着头，李云峰看不出是什么表情，至少那男子比何勰高些，大概......
大概和自己差不多高吧。
那男子忽然站直身体，继续向前走去，何勰拖着大包小包跟在他身后。
车子往相反的方向开去，渐渐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那个男子是谁呢？朋友，亲戚？
是不是那天接电话那个？
李云峰忽然想到，何勰手里的袋子，似乎和那个男子身上的衣服很衬啊......
第 6 章
"何勰......"
"呃？"
"没事。"隔天上班，李云峰看着何勰的侧脸，掀了掀嘴唇，却还是什么也没说。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多事，别人的私生活与自己又没有关系，打听那么多是不是有些......八卦？
"何勰，你昨天逛街去了吧？" 赵霞忽然凑过来问道。
"嗯，你怎么知道啊？"何勰抬头，看着赵霞问。
"我昨天在街上看见你了啊，在‘盛凯百货'那个什么专柜的，那个男装......叫什么来着的......"赵霞微微皱眉，似乎在努力回忆昨日光景。李云峰不禁有些懊恼，别人都看见了，怎么自己连问也不敢问啊，但是他想知道的不是何勰昨日去了什么专柜，买了什么衣服，而是......那个，和他在一起的男人是谁，看何勰对他的态度，似乎很亲昵。
"‘盛凯'啊，是LEE吧。"何勰说到。
"对，"说着赵霞还肯定的点点头，"就是。"
"那......"
"那个和你在一起的人是谁啊？"李云峰刚想开口询问，就被赵霞打断，不过还好，她问的就是他想问的。所以李云峰决定闭嘴，等待答案。
"呃？"何勰似乎没有明白赵霞问了什么，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些疑惑。
"就是那个瘦瘦高高，和你一起的......"赵霞伸手比划了一下，何勰似乎明白了：
"哦，他啊，是我同学。"
"你在这里还有同学啊......"
"嗯。"何勰简单的应到，他似乎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加讨论，低头看向手中的资料，赵霞撇了撇嘴，回了自己的位置。
旁边的李云峰纳闷了，这个何勰，似乎全身都是谜团啊。
※※※
夏天的日头越来越长，六点多还是大亮的天。李云峰下班回家准备换套运动衣衫，晚上约了宋斌他们打球。刚穿好衣服，手机就响了，李云峰拿起来一看，"宋斌"的名字正闪个不停。他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立刻传来宋斌的声音：
"今天不打球了，吃饭。"
"为什么呀？"李云峰奇道。
"哪那么多为什么呀，先过来，我们在‘诸葛烤鱼'！快点哈！"
说着就把电话给挂了，李云峰一个劲纳闷，这算怎么回事！再看看身上刚换好的衣服，还是扯着衣领脱了下来。
李云峰赶到的时候，宋斌和王海松都已经在了，嗯......还有宋斌的女朋友和另外一个女孩子。四个人正面对面坐着，谈笑风生呢。
"你怎么才来啊！快，坐吧！"宋斌喊道，可是他们坐的却是一张四人方桌，两两相坐，正好！"服务员，加张凳子！"
李云峰在一侧的"加座"坐了下来，宋斌给他介绍了那个陌生女孩，说是他女朋友的"姐们"，两个人互看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这下李云峰算是明白了，原来是帮王海松相亲来了！可自己坐在这算怎么回事么，他觉得有些别扭，自己......好像多余的一个。
才吃了几口菜，他掏出手机发了个消息给何勰，让他打自己电话。刚发出去，他有些后悔了，何勰会不会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啊......
还没等他想完，手机就响了，果然是"何勰"的名字，他按下通话，装模作样的接听起来，"嗯"，"嗯"了几声，挂了电话。
"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李云峰站起来，"我要先走一步了。不要意思，各位。"
"你怎么回事啊！"宋斌也站起来，做势要伸手拉他。
"你们吃，下次我做东。"李云峰摆摆手，退了出去。
"哎，你这就走啊，都没吃几口呢。"王海松也跟着站起来。
"你们赶紧坐，这不是不巧么，同事打电话来，我得赶紧回办公室一趟。"李云峰扯了个小谎，其实，说谎有些时候是一种技巧，为了避免尴尬，也为了......更和谐......
"这样啊，那你去吧。"宋斌说道。
"行，你们慢慢吃。"李云峰朝那两个女孩子点点头，转身出去，心里却想的是，宋斌这个混球！
"嘟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刚才短信不是发得很快么，怎么这会就没人接电话了。李云峰心里纳闷着，却执着的不肯挂电话，一声声数着，第十声，终于......
"喂？"
"何勰？"李云峰觉着声音有些不像，有了上次的经验，他无法肯定接电话的就是电话主人。
"嗯，是我。"
"你那怎么那么吵啊？"李云峰听到电话里传来的杂音，让他觉得何勰的声音似乎都被湮没了。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电话里何勰的声音听起来很费力。
"我说，刚才谢谢你了。"李云峰扯着嗓子提高了声音。
"哦，没事。没什么事我就挂了，再见。"
"好，再......"最后那个"见"字李云峰都没来得及说出口，电话就断了。他沮丧的看了电话一眼，揣进了兜里，何勰......怎么那么急着挂电话呢？
李云峰摸了摸独子，决定先不去想这个问题，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等待解决。
他饿了。
被宋斌喊出来吃饭，却落了这么个下场！明摆着帮王海松介绍女朋友，非拉着自己做什么，还坐了那么张桌子！李云峰想想还真是有意思。难不成把自己当成"家长"了，帮着忙看看？
这是，什么世道啊！
李云峰捧着面条四处张望。现在是吃饭高峰，整个面馆挤满了人，放眼望去，根本没有空着的位置。手里是滚烫的面条，眼前却是满座，李云峰看看手里的面条，总不能端着碗打包回去吧......
正为难呢，忽然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李云峰困惑的抬眼望去，却见有人对着他挥手，他顿时觉得好像得了解救般向那个招手的人快步走去。
"你怎么也在这吃饭啊？"李云峰放下碗，赶紧摸了摸耳朵，这大夏天的，背上的汗估计已经把衣服都出湿，额上满是汗。
"嗯。"对面的正是何勰，他掏出张纸巾递给李云峰。
"谢谢。"李云峰接过来，往额上按了按，从一旁的筷笼里拿了双筷子。
"要醋吗？"何勰正拿起装醋的调味瓶往自己的碗里倒，顺便问了一句。
"好啊。"李云峰说，把自己的碗往前推了推。
"你......"何勰的手停在半空，却倒不下去，"你自己倒吧，我不知道你要多少。"
李云峰愣了一下，伸手结果醋瓶，"多少都行。"他忽然觉得，何勰还是在和他刻意得保持着距离。可是，为什么是"还是"呢？
"刚才谢谢你啊，"李云峰捞了几口面条，忽然说道，最后还补充了一句，"谢谢你打电话给我。"
"没事，谁都有尴尬的时候。"何勰捞着自己碗里的面条，头也不抬的说。
"嗯。"李云峰点点头，忽然之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和他......距离遥远......连说话都没有话题。
"你......今天没有自己做饭啊？"半晌，李云峰绞尽脑汁才憋了这么句没营养的话出来。
"嗯，"何勰低低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李云峰忽然觉得沮丧，他怎么就这么惜言如金啊！"天气太热。"何勰的后半句就像救命稻草似的，让李云峰找到了台阶。
"是啊，这天越来越热了。诶，你会游泳吗？我们下次一起去游泳啊？"
何勰拿着筷子的手忽然顿了一下，掀了掀嘴唇，吐出来一句，"我不会。"
"不会吧？"李云峰有些奇怪，现在的男孩子那个不会游泳啊，"游泳可好了，锻炼肌肉弹性，提高肺活量，下次的教你啊！"李云峰一个人在哪里自顾自说着，完全没有感觉到对面的人已经微微变了脸色。
"我吃完了，你慢慢吃吧，"何勰站起来，"我先走了。"
"可是......"你还没有吃完啊......李云峰心里嘀咕着，看着何勰消失在门口。他低头看了看对面还剩着大半的面，自己说错什么了吗？
※※※
李云峰看着坐在自己旁边一脸平静翻着资料的何勰，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傻瓜！对方根本不在意不放在心上的事情，自己怎么就心心不念了？他深深吸了口气，决定摊牌：
"何勰。"
"呃？"何勰头也没抬，低低应了一声。
可是半晌过去，却没有听到李云峰的回答，他有些疑惑，抬起头来，往旁边看去，却看到李云峰正圆瞪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他愣了一下，"什么事？"
"何勰，"李云峰舔了舔嘴唇，环顾了一下周围，现在是午休时间，诺大的办公室只有他们，他觉得应该趁现在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挺讨厌我的？"
"呃？"何勰这回真的愣了，这什么和什么呀，八竿子打不着边么！
"我这人脾气直，不大会说话，你多担待着点，别和我计较！"李云峰忽然觉得心里舒了口气，一直憋着的那口气。
"没有，你想那里去了，你挺好的，真的。"何勰笑，语气是难得的诚恳。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你......"
"倒是我，不怎么喜欢热闹，所以也不懂怎么和人打交道，说话也没有分寸，往往得罪了人也不知道，才要你担待呢！"何勰笑着说。
"呵呵......"李云峰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跟着傻笑，"那天你怎么急着挂我电话啊......"
"哪天？"何勰微微侧头，修长的眉挑了一下。
"就是，"李云峰想着该怎么说，"就是昨天，吃面那天......"
"哦，我的手机快没电了，"何勰说，"我等个电话。"
"哦......"谁的电话这么重要，"女朋友？"李云峰鼓起勇气问到。
何勰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的脸，似乎是想从他脸上找出答案，半晌，摇了摇头。
李云峰忽然看到他这样的反应，自然也说不下去，只是，为何有种越说越说不清楚的感觉？
第 7 章
周末的上海街头，人声鼎沸，热闹无比，李云峰走在朱依依身侧，跟着她在人流里穿梭。
"喂，你走快点啊！"朱依依似乎看到了什么中意之物，拉起李云峰就往一个方向跑去。
李云峰被动的跟着向前，却不知道目的地在哪，他......不喜欢逛街，但凡男人都不会喜欢此类"劳民伤财"的运动吧？可是，为何女人偏偏热衷无比，甚至奉为最佳"减肥运动"。
"好看吗？"朱依依拉他在一个橱窗前站定，指着某物让他看。
李云峰向前看去，那是橱窗里一袭白色棉布连衣裙，大圆领，高束腰。
"进去看看啊。"不等李云峰回答，朱依依一把推开大门迈了进去，跟着进去之前，李云峰瞄了一眼别在衣服上的标签：￥399。
朱依依一手拎着裙子，一手挽着李云峰胳膊，欢快的走在马路上。一条裙子，便可以如此愉悦？李云峰忽然想到通常让朱依依生气的，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反过来，高兴也是可以只为小事么。
朱依依住的地方就在大马路边上，和另外两个女孩合租。到了楼下，朱依依直往楼道上走，李云峰一把拉住她，"我走了。"
"啊？"朱依依愣了一下，"为什么啊？"
"依依，我还是不上去了。"李云峰握着她的手说。
朱依依咬住下唇，一眼不眨的看着他，却不说话。
"依依......"
"帮你省个宾馆钱啊......"朱依依闷闷说道，"就当谢谢你送我裙子啊！"
李云峰摇摇头，缓慢而坚定，"还是住旅馆方便。"
虽然朱依依一直暗示他住到她那，可李云峰却是坚持住旅馆，他宁可多花些钱也不想有什么逾越的行为。他觉得若是要发生什么，一切都太早。为了这个，朱依依又生气了，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原因。
周日，朱依依送他去车站，在候车室的时候嘴巴翘得老高，一幅"你惹我生气"的表情。李云峰忽觉头大，说实话，李云峰一点也不懂得女孩子的心理，对这个女朋友是宠爱多过理解。他只是觉得，两个人经过这么多年才走在一起，实是不易，为何不好好把握相处，非要弄得这么困难？
"我走了。"过了检票口，李云峰回头看了朱依依一眼，她咬着唇站在一旁，眼睛睁得大大的，水气弥漫。李云峰皱了皱眉，转身上车。
回来的路上，李云峰睡得昏沉沉，等他一觉醒来，车子已经到站。
打了车回家，李云峰觉得全身上下叫嚣着酸痛。每次去上海都是这样，折腾得不到精疲力竭不罢休，身体上的辛苦其实无所谓，关键是精神上的......
刚上车，朱依依就发来短信，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小气啊？"
看得李云峰一头雾水，连忙问，"怎么了？"
然后，便是长久的静默，手机再没有任何动静。李云峰忽然觉得自己谈个恋爱怎么那么难啊，情节诡异得比小说还小说。还真是应了那么句话，"艺术源自生活"，那么，还有没有更匪夷所思的？
车子渐渐驶入市区，七点多的天，终于是暗了下来，路灯一盏盏的亮起来，昏昏晃晃的照在路面，反射出淡淡光晕。这几年路政建设投资巨大，隔三叉五的修路铺路，倒还真是弄得不错。马路平整而开阔，视眼能放得很阔很远，当然这也要2.0的视力才可以啊。
忽然，李云峰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定定看去......何勰？
马路的左边，一个清瘦的身影，仍然是简单的T恤牛仔裤，但此刻却拖着一个行礼箱。
那场景，看在李云峰眼中，说不出的落寞。
他为何会拖着行李箱出现在大马路上？
李云峰坐的的士渐渐赶过了何勰，又快速超越了他。
"停车！"在李云峰做出正确的分析之前，他发现自己已经下达了判断。
"何勰！"李云峰穿过马路，在前面喊他，可何勰彷佛置若罔闻，只顾低着头走路，一点反应也没有。李云峰干脆不再喊他，站定了等他"自投罗网"。
看着面前的何勰一步步走过来，缓慢且虚浮，让人有种"步履蹒跚"的错觉。这短短的几步路，李云峰却觉得自己彷佛等待了几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