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燊愤恨地抬头,黑眸中燃起了两把怒火,狠毒地射向眼前的数名少年。"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虽然被他怒气所震慑,但蓝衣少年不为所动。"他竟敢偷本爷的药材,本爷不该打他吗?"
其他少年附合着邪笑,看树下拥抱的两人如猎物。
"混蛋!"狐燊恨恨地咬牙,放下怀中的初火,缓缓站起,全身上下散发出摄人心魂的威怒气息。头发垂,过长的刘海半遮愤怒的双眼。"我要你们死!"
他握紧双拳,直立着,杀气一下子充满周身。
"怎么?要报仇?你敢跟'风魔殿'的人斗?"蓝衣少年抬高了头,对他的怒气置之不理。
"敢?有什么不敢?"狐燊阴沉地笑了,右手成爪已出招。
蓝衣少年狂笑一声,后退一步,躲过他猛烈的攻击。
"本爷倒要看看,是'风魔殿'的人厉害还是'白鬼殿'的人厉害!"说话间,一蓝一白二人已斗过十来招。
"鬼煞宫"分多个殿,每个殿都有殿主,各殿都有各自的武功招势,所以"风魔殿"的武功与"白鬼殿"的武功是截然不同的。"风魔殿"趋于柔,柔而韧,韧而有力,而"白鬼殿"则以刚,强、快、猛为主。这两种相反的武功一相碰,几乎是水火不容。
两人一来一回,过了百招,胜负依然未分,蓝衣少年的招式柔而慢,但总能躲过狐燊的攻击,而狐燊过于急攻,反而处于劣势。
又过了五十招,狐燊躲开一击,侧身飞起。这样不行!柔能克刚,他会输!
立于树枝上,他吸了口气,闭上眼。
"怎么?这么快就认输?看本爷取你的头!"蓝衣少年得意地伸爪过去,直攻他首颅。
"砰--"狐燊用左手单手挡住,闭上的眼已睁开,深邃的两黑潭中有一丝嘲弄。
蓝衣少年惊了惊,但接下去更让他震惊!
怎么会……他竟用他"风魔殿"的武功回击他!
狐燊结合一柔一刚的两种武功,发挥了以往数十倍的功力,击得蓝衣少年截截后退。
"你……为什么……"当蓝衣少年问出这一话时,狐燊已一掌穿过他的心脏,顿时如柱的血自他心口喷出,染红了狐燊的白衣。
狐燊扯动冷酷的嘴角。"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风魔殿'的武功也不过尔尔!"
抽出手,抛下尸体,他转过身,如剑的双眸射向其它五人。即五人早已吓得煞白了脸。
"你们,是他的同伙吧?"
"不……不……"话未说完,五人已瞠目倒地,脸色发黑。狐燊收回指间多余的银针,中了他独剑的"火龙针",只有死!
他来到树下,抱起浑身是伤的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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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偷他们的药材?"
白纱垂挂的棉絮床上,初火全身赤裸地趴卧着,背上青一块紫一块,狐燊跪坐在他身边为他敷药。
"为什么偷他们的药材?"狐燊又问了一次,语气轻柔许多,但充满了危险。
初火眨眨眼,即而垂下眼睑,长而密的睫毛像两把扇子。
"哥哥……"一说话,脸上肌肉就会扯动,他闷哼一声,泪都痛出来了。
狐燊急忙抱起他,让他靠在自己怀中,在他脸上敷上一层透明的膏药。
"怎会惹上那些人?"
怀中的孩子有股慌张,垂着眼,沙哑地道:"火儿想拿'香菱草'。"
"香菱草?"狐燊无耐地叹了口气,他明白为什么了。前些日子,他在制"冷雪寒针"的解药,却独缺"香菱草",而此草又是罕见得很,唯独"风魔殿"得了几株。自从露儿也就是火儿,中了"白鬼"的"冷雪寒针",之后每月十五都会发病,只有"白鬼"的解药,才能暂时缓住。"白鬼"--他就是用这种方法来控制他千暮白。
"火儿知道哥哥不想被'白鬼'控制,才一心想治火儿的病。"脸部肌肉扯得他又想痛得掉泪,但他必须说完。自从入了这魔鬼宫,他们便相依为命。"火儿不想让哥哥失望,才去偷药材。真的,火儿不想拖累哥哥,没火儿就好了。"
"闭嘴!"狐燊凶恶地怒吼,颈部的青筋都跳出来了。"以后不准说这些话,你一定要活下去!"
初火吓得缩成一团。狐燊从盛怒中醒来,方发现自己的怒气吓坏了怀中的孩子。他叹了口气,为他拉过被子,轻吻他的唇,温柔地低喃。"哥哥没有其它所求的,只要你好好的活着!我是为你而活的啊!"
从露儿一出生,便和他在一起了。原以为他是个女孩子,却不料是他与他一样,是个男孩子。虽不明白为何叔叔将露儿当女孩儿养大,可不管他是男是女,保护他的心一直不曾改变过!入了这个魔鬼宫,便要抛弃过往,以全新的身份在这里生活。
只为了活下去啊!
"哥哥……"初火含着泪将头深埋在他的怀中。小小的心灵上猛猛地刺痛着。是他连累了哥哥,是他牵制了哥哥的心。如果没有他,哥哥便不会受人控制了!他该如何才能让哥哥自由!获得新生啊!
"火儿,我的火儿。"他紧紧地抱着怀中的珍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火儿!不会!
"砰--"门突然被打开,他迅速把初火移到身后,怒视来人。
是白鬼!!
他一下子敛去了杀气,整个人变得温驯,连眼神都显得平凡。
"听说你杀了'风魔殿'的人?"白鬼劈头就是一句血腥的话。
狐燊点点头,没出声。
"啪!"还未会意过来,他和初火被狠狠地摔进里床,他护着初火,却呕出血来。
白鬼漠然视之,优雅地坐到椅上,好像刚才他根本未发一掌。他看床上二人的眼神是残忍的。"如此不堪一击,怎杀得了'风魔殿'的继承人?"他眼中满是阴怒,表情邪恶的像个魔鬼。"敢骗我!"
上前一把扯住狐燊的头发,他阴冷地笑。"啧啧,当初的傲气呢?去哪了?你想装成忠实的狗吗?想脱离我的掌握?你以为以你那点医术能解我的'冰雪寒针'?你还嫩了点!"
狐燊强忍住心中的怒气,双拳握得死紧,指甲都掐进肉里了。
"真沉得住气,看来你的心府是越来越深了。"他放开他,阴森地扯动嘴角。"我要你在一个月之内挑了'风魔殿'。初火的药没了吧?这颗是这个月的,下个月的拿你的成果来换。"
抛下一颗金色药丸,他狂笑着离去。狐燊愤怒地瞪着门口,怒火冲到极点。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叫他好看!他要杀了这宫里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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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煞宫"这个可以把人逼到绝境的地方,毒术和医术集于一身。宫中的每一个人都能文能武,能毒能医。但它却是最没有温情的冷宫,它甚至是肮脏,血腥,黑暗,邪恶的。它可以把一个善良的人逼进罪恶的深渊!
千暮白,这个当初被"白鬼"带进宫的少年,以他的天资三年内学完了"白鬼"的一切绝学,他甚至自创武功,暗中集各殿的武功,自成一套。他制的毒最阴最狠最毒,他的医术却也最高明。十六岁的他挑了"风魔殿",成了风魔殿主,两年后,他杀了白鬼、黑鬼、鬼王以及所有不服从他的人。从此,他当上了这座魔鬼宫殿的主宰者,号称"紫风魔",名曰狐燊。
在"鬼煞宫"待了十年,人的本性早已被磨得一分不剩,他的毒辣是有目共睹的,他无情、善变,甚至爱玩弄世人,把一切都玩弄于股掌之中,没人敢挑他的权威,甚至于紫含露,当日那个他誓死保护的孩子,也被他摆在手中任意玩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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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做了好长好长的梦,星魁咬牙,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这张床,并不陌生!
依稀记得往日那种惊心动魄的日子。
每每发病,都是那个人抱着他。在这张床上,喂他吃药,运功逼毒。被宫里的人打得遍体鳞伤时,是他为他敷药,然后抱着安慰他。可是,不知从何时起,那个人不再这样了!他总是以玩他为乐,多少次以为自己会被他掐死在这张床上!依赖那人的心渐渐死去,他变得不爱说话,不爱笑,像个傀儡任他玩弄。
直到三年前,他背叛了他,将过往的种种深埋在记忆的深处,只有把那伤他最深的人从记忆里连根拔去,他才能新生!他成了星魁,一个玩世不恭的神捕"火神"。
如今,他回来这里,是否要舍去星魁这个身份?落入恶魔的手中,他只能当傀儡初火?然而记起了过往,他便分不清自己该是谁了!
一切,都显得虚无空洞!
一只白嫩的玉手掀开了床帐,清雅绝伦的美人脸半遮在纱后,若隐若现。
"少主,您醒了?"那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床上的人眨了眨眼,涣散的眼神渐渐聚拢,汇成点点精光。他看向来人,他记得她,从他十二岁起便服侍他的丫环,名叫莫璃。
他坐起身,发现全身都酸痛的要命。手腕处有红紫的勒痕,可以想象腰上腿上一定也瘀青了。真是粗鲁!竟然用一群鸟儿吊他回来,典型的狐燊作风。
"少主,请沐浴。"莫璃扶他下床,朝内屋走去。
里屋内早已有三个丫环站着,等着他来沐浴。他倒也自然,不用自己动手,全由丫环们侍候着净身。
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丫环们又忙着为他着装。当看清丫环手中的衣物时,星魁整张脸都白了。
"这……这是女装?!"竟然拿女装给他穿!?那个人脑子有问题吗?他可是堂堂男子耶!就算小的时候曾经被当女孩子养过,但他可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这是宫主的意思。"莫璃垂着首,无温度地开口。
"本大人要男装!"星魁倒竖了眉。就知道"他"没安好心!竟如此羞辱他!
莫璃和其他丫环略一惊讶,惊讶于少主的性格变得匪夷所思了!但她还是冷硬地道:"请少主着装。"
"本大人说了不穿就不穿!"星魁傲慢地喝叱。要他穿女装,除非他死!这群女人难道不知道,要一名男子穿女装,是一种侮辱吗?
莫璃使个了眼色,四人忽然一拥而上。
"哇--你们干什么!本大人都说不穿了!"星魁被这四个女人制得死死的。这四个丫环看似弱不禁风,倏不知个个是高手,大意地被点了穴,他只能怒吼不能动。
"哎呀!轻点!你们这些女人,想要把本大人勒死吗?我的腰都快被折断了!"
过分啊!要是江湖人知道他堂堂"火神"被迫穿上女装,定要笑破肚皮!
"哇哇哇!还要穿这种拖地的长裙?!太累赘了吧!?"完了,完了,他的一世英名啊!他的英姿啊!
"混蛋!你想把本大人的头发怎么样?不要成髻啦!很重耶!还带珠子插玉钗?……"
"不许动本大人的英俊眉毛!痛--你们要把本大人的眉毛怎么样?我不要柳叶眉--停止--"
星魁一声加了内力的怒吼终于使四个丫环停住了手。
"你们这群女人,想要本大人破相吗?!"他铁青了脸,这群可恶没人性的女人,当真他是女人吗?竟然敢动他的剑眉,那种细弯的柳叶眉绝对不适合一名男子!
"奴婢们不敢。"丫环们看来是被吓住了。
星魁吁了口气,拿镜子一照。
呼--还好,还好,英俊的眉毛还在!这群女人到底懂不懂化妆!一名男子的眉毛细如丝,能看吗?他的眉毛飞扬如剑,英气中带柔,柔中透刚,这才配他这张俊美无双的脸嘛!
全都打理好后,星魁站在巨镜前一照,眉毛都打结了!这……这就是女装的他吗?
看起来像个弱女子,一副欠扁的模样!不伦不类,把以往那英挺俊美的潇洒形象全破坏了,可恶!
他气得一拳打过去,"啪啦",镜子被打的粉碎。铁青着脸,他气势汹汹地转过身,怒视四个始作俑者。
"你们干的好事!这种蠢样,本大人以后怎么见人?"他咬牙切齿地道。
四个丫环的惊愕只是一瞬间。莫璃拍拍手,门"呀"的开了,一架四面都垂白纱的轿子赫然入目,四个黑衣男子各站一方。
"请少主上轿。"莫璃略一行礼。
"上轿?三更半夜的,你们要带我去哪?"狐燊到底在搞什么阴谋!反正缩头一刀,伸头一刀,大不了给他一剑!即然有胆背叛他,就有被杀的觉悟。
莫璃等人沉默着,像失了灵魂,直直地立着。触及那一双双阴暗的眼,星魁不由自主的在心底打了个寒颤。有多久未见这种死去般的眼神?!
"啪!"
"啊!"
星魁一愣,不知何时,莫璃竟立在身后,而自己连行动的穴位都被她点住。
"少主,宫主在'白宫'等着您呢!"鬼魅般的话语响起在耳边,他一僵。终究被"请"上了轿。
"白宫"离星魁住宿处有数百米,走过几条弯弯曲曲的长廊,总算到了宫外。越接近白宫,星魁的眉头皱得越紧。虽一路上未碰见一个人,然他却知,暗处有许多的"影子"。奇怪,狐燊不是很厉害么,需要那么多影子?他才不相信当年的"七日断魂散"可使他残废!
一到宫门口,轿子被拦下了,一个男音响起。
"是少主的轿?"
星魁记得这声音,就是"月下论武"大会上,与他打斗的那名黑衣男子。他便是对狐燊忠心不二的影子--乌虚鹇。
"回乌大人,轿里的正是少主。"莫璃回道。
"请少主单人进宫。"
什么?还要他一人进去?好大的架子!
"少主,请下轿。"莫璃对轿内的人道。
星魁冷冷地开口:"下轿?本大人被点了穴,怎么下轿!"
"得罪了。"说话间,莫璃轻轻抚过纱,以隔山之法解了星魁的穴。
星魁活动活动筋骨,伸直麻木的腿,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轿。
当他一下轿,立即引来数声惊叹声,看来那些守门的侍卫都被女装的他给慑了魂。他露出邪邪的笑容,细步走向乌虚鹇,刻意装成娇柔的声音,以纤纤玉指抚着他的胸膛,调皮地抛个媚眼。"乌大人,你还真是条忠实的狗!"
乌虚鹇冰冷地眼中窜出两团火,冷冷地沉着脸,抿着嘴。星魁得意地大笑:"气吧,气吧!本大人乐得见!"
眼一转,他阴冷了眼。"你那一掌打得本大人还痛着呢!还有你养的那群笨鸟,总有一天本大人要把它们当'烤鸡'给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