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侍 第二部——涵轩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采臣欲诉还休，望著将云期待的眼神，他终於没有再说下去。

两人相依偎著站在水榭临水游栏边，面对著月影相顾一泓碧波，默默无语，享受著这一刻的宁静。

只羡鸳鸯不羡仙。这样的相依相偎相守，在不久以前曾是多麽奢侈的梦想，如今真实地在眼前，多少次，采臣都会以为还在一场醒不了的梦中。然而环住他腰身的臂膀坚实有力，，他倚靠的胸膛宽广温暖。

采臣闭上眼感受著迎面吹来的一缕微风，觉得很凉爽很可人。如果是梦，就让它永远不要醒来吧！

东方靖舞反复咀嚼著奏折上每一句话，如被冰雪的心渐渐又热了起来。如果采臣真的有了将云的孩子，那采臣一定有好长时间不能伺候将云，那麽──东方靖舞眼前一亮，只要还待在这月半皇宫里，他就还有很多，很多机会。

将云呀将云，你是月半百姓心中的神，现在连原海宁百姓也是那样爱慕你，敬仰你，你像一轮太阳，指引著每一个人走向光明的的未来，却独将他东方靖舞一人留在黑暗里。也许将云早以遗忘，摧毁他的世界将他推入无边荒芜的那个人正是将云自己。

第六章 立场

次日，早朝。

寒异左边眼睛蒙了一块白布，仅剩的一只右眼瞅著皇帝，很是哀怨。

“寒卿家，你的眼睛怎麽了？受伤了吗，要不要宣个太医瞧瞧？”将云惊奇地问。

“咳咳”寒异干咳了两声“谢皇上关心，臣没事，只是昨晚多喝了两杯回家时不小心撞到了桌角。”

“哦？”将云不太信的样子，他分明从寒异眼中读出──我弄成这样还不是你害的的讯息。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郭公公尖细著嗓子叫道。

朝臣们陆陆续续呈上奏本。

退朝後。

“皇上请寒丞相去一趟御书房。”郭公公走到寒异身边传话。

御书房内，将云命郭公公给寒异看了坐，寒异也不推委，一屁股坐下来。

“寒卿家似乎受了很大委屈，告诉朕，朕替你做主。”将云对著寒异仅有的一只眼，想到他整个早朝期间莫明其妙的哀怨很想发笑。

采臣站在将云身边，“寒异，你的眼睛很严重吗，要不要宣个太医？”

“没事，也不严重。”

“不严重你包成那样？”采臣笑道。

郭公公为将云沏好茶水，将云端起来啜饮一口。

寒异叹了口气，摘下白布。

“咳咳”茶水差点又从将云嘴里喷出来。他又是笑，又是吸气“爱卿怎麽，怎麽弄得跟只乌眼鸡似的。”一旁采臣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似乎早以料定皇上是这副表情。寒异摸摸青紫的左眼眶，苦笑。

“寒异，是谁这麽大胆，敢把堂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打成这样？”采臣奇道。

“那还用问，除了金铃那丫头还有谁敢。”将云先笑，转而面有愠色“她也太不像话了，居然把当今丞相打得有失国体，下次她再进宫，朕非得好好训叱她一顿！”

“千万不要，太医说公主以有孕在身，怀孕的人脾气难免有些坏。”寒异忙著为金铃辩护。

“那可真要恭喜你了！”将云与采臣相对一笑。

寒异也笑了，眉宇间流露出的是即为人父的喜悦。

“臣弄成这样自知有失国体，但皇上才是最魁祸首！”寒异大著胆子说道。

“朕？”将云故意把脸一沈，一掌拍在龙案上，“寒异你也忒放肆！”

寒异面不改色，笑嘻嘻的振振有词“启禀皇上，臣是证据确凿。其一，皇上把采臣这样好一个帮手藏在灵清宫，即不让他为宫，平日臣想见他一面商量点事也很难。采臣久居深宫，臣进出宫见他一次极为不便，去得多了弄不好臣还得落个淫乱宫廷之罪。而且采臣也非朝廷中人和他多谈国事，人家又会说他越殂代疱，干涉朝政。臣真是左右为难。每天为国事废寝忘食，也难怪公主生怨。”边说还边叹气。

好厉害的寒异，采臣心里有种又甜又苦的滋味泛起波澜，被人不经意间一语道破采臣现在尴尬的处境，久处深宫不是妃，人在朝廷不是臣。再看将云有些动容，显然他也是能领会寒异话中之意。

将云似笑非笑，“有第一就第二吧，你的第二是什麽？”

第七章 立後

“第二当然是皇上让臣代为处理那些个各国为贺皇上寿辰送来的娇姬美人。”

“有什麽问题吗？”将云剑眉一挑，只要一想到躺在他龙床上的那尾漏网之鱼就有气，这个寒异也不知是真不知该如何处置身为男孩的脔童，还是故意跟他开玩笑。

“为皇上办事臣当然义不容辞绝对没问题，可公主可不这样想，她一口咬定是臣想左拥右抱，於是，於是就……”寒异摸著熊猫眼，无可奈何。

将云与采臣哑然失笑。

“臣为皇上办事可是尽心竭力，受点苦也是值得，所有的美人臣都已经安排她们跟了王公大臣，或是放她们自由，除了……”

将云咳了一声，再说下去非扯出东方靖舞不可，将云马上改变话题“看在你遭了不少罪的份上，朕给你样东西拿回去哄金铃开心，她一开心什麽火气都没有了。”转而对郭公公道“郭公公，你去把波斯进贡的那对漂亮的猫儿拎出来，给寒异带回去。”

“是波斯猫吗？那可爱的紧，怎麽从没听你提起呢，我也要跟去瞧瞧如何个漂亮法。”采臣一听来了兴趣，尾随而去。

待采臣的身影消失在御书房门口。

“朕找你来是有正事相商。”将云马上开门见山。

“臣洗耳恭听！”似是早以料到，寒异并不觉得突兀。

“朕意欲立采臣为後。”

寒异怔了几秒，皇帝突如其来的命令似的提议显然让他陷入震惊。

立一个男人为後？何止是千古奇闻，简直闻所未闻。

“寒卿？”将云的声音提高一度。

“皇上希望臣怎麽做？”连反对的话也没有。

虽然将云很满意，对他的干脆。但将云也很怀疑，他不认为寒异会答应得这麽轻而易举，太顺利了，至少，他会思考上好一阵。

寒异乍闻这费臆所思的圣意所表现出的冷静令将云隐隐藏些不安。

莫非，是被金铃打傻了？或者即为人父喜悦冲昏了他的头，一时间心软地希望天下有情人都能长相厮计？

“朕要你先行起好一份立後诏书，朕会在明早早朝时把立後一事列入要议的国事。”纵有万般疑惑，将云还是把内心的构想说出口了。一边暗暗观察寒异的反应。

寒异半天没吱声，表情很是古怪，冷不丁冒出句“这件事采臣同意吗？”

将云迟疑了片刻。

“他应该不同意吧。”寒异从将云的神色中找到了答案。

“当米以成炊，木以成舟，他答不答应结果都会是一样。”将云口气相当强硬。

寒异很难得的没有与他争辩，冷不丁又问了句“臣不知该如何处置那个脔童，只能交给皇上发落，皇上是如何安置他的？”

将云眯起眼回忆了一会儿，东方靖舞的容貌模糊不清，在他眼中其他人莫不是过眼浮云，风过了无痕，哪如采臣在他心中那般深刻，铭心刻骨此生难忘。“他只不过是个小孩子，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岂是朕所为？”

“给他些银两，放他自由去吧！”将云道。

“他根本就没有自力更生的能力，放他自由等於让他去死。他们这种脔童就好比寄生在树上的菟丝子，一但供养它们的大树死去，它们也会马上枯死。”

将云“哦”了一声，“那就让爱卿当他的大树吧，总好过枯死强。”

寒异的头都快摇断了“千万不可，公主会把臣的脑袋拧下来。”

将云笑出声来。

“皇宫这麽大，想必不缺他那口粮食。”

东方靖舞的命运就在一君一臣的玩笑中被写下新的章程。

是福是祸，也许只有天知晓了。

第八章　豔浴

采臣笑眯眯地回来了，手里抱了一对雪白的波斯猫，“果然很是可爱，公主见了一定会很开心。”

“采臣，这猫跟你相似得紧，”寒异左瞧右看，笑道。

将云闻言定睛一看，那猫儿柔软干净的毛皮雪团似的，一双圆溜溜的蓝眼睛即娇慵又灵活。

“你们君臣两个联和起来拿我取乐是不是？！”采臣假嗔，瞧了那猫一眼，发现那双儿猫也正圆睁猫眼瞅著自己，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今天天气极佳，朕想出宫去走走，这猫让郭公公送到臣相府给皇妹消气，你们两个就陪朕走一趟吧！”将云道。

柳燕街。

燕子归不归？小楼深院有人催，飞絮如花花似梦，折损翠微。

指的就是这柳燕街。此街多青楼妓馆，茶楼书肆，是京里才子词人聚集在一起吟诗做对的极佳去处。

柳燕街的水裕澡堂的花瓣浴极有名气，不知吸引了多少往来才子客商。据说它可以消除体内污浊之气，令人神清气爽，灵感如潮。

澡堂外貌实无惊人之处，一进内堂，花香袭人，馥郁而不豔俗，四面墙壁上早以提满诗人们即兴而作的佳句。

将云，采臣与寒异三人一边欣赏一边啧啧赞叹。

“三位客倌是群浴，同浴还是独浴？”掌柜的问道。

所谓群浴，就是所有的人在一个大池里洗浴。

同浴刚是同行的几人包下一个小池，可以一边聊天一边享受花瓣浴。

独浴当然就是一个人独享幽香与清静了。

他们三个要了里面最好的小池，泡在热度适宜的池水里，一小童不断往池里加入五彩缤纷的花瓣，热气很快把花瓣的气味蒸腾出来，渗入四肢百骇，说不出的舒畅。

将云的目光停留在采臣的面颊上，有一小片玫瑰色花瓣粘在那里。他的目光逐渐热了起来。若不是碍於寒异在场，他会马上把采臣压在身下……想到这里，他的身体有了反应。

忍不住把手从水下伸向采臣。水面上飘浮的一层密密的花瓣掩蔽了他的行踪。

没想到他会这样大胆，采臣的蓝眼睛瞪了他一下。

“也不知怎麽搞的，总是觉得有人在看著我们！”采臣低低道。

“有你这个绝顶高手在此，还有谁敢偷窥我们洗澡？”寒异笑道。AC97DB5幼:)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蹙起眉，采臣凝神听了一会“难道是我太多心？”

“你应该专心！”将云的声音像吸饱了水份的沙子沈甸甸的。他的手在水下一刻也不安宁。采臣打了他的手一下，示意他安份。

“寒异，你死哪去了，你给我滚出来！”是谁在外面叫得这麽大声？

“啊？是公主，她怎麽会跑这儿来了？”寒异惊惶失措，好象干了什麽见不得人的事。

金铃公主带著一群侍卫气势汹汹闯进澡堂，一扇一扇门地踢开来看。

“姑娘，你这是做什麽，我们做的是小本生意……”掌柜的跟在旁边不断哀求。

“寒异，你跟本宫滚出来，你居然胆敢跑到这种地方来，你死定了，本宫一定要把你先阉後杀，杀了再阉！！”金铃小脸气得又是红又是白。

采臣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後仰，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将云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这是一个姑娘家该说的话吗？亏她还是堂堂金枝玉叶！”转而对寒异道“你这个做丈夫的是怎样教妻子的，怎麽让她如此口无遮拦？”

“你就别在教训寒异了，没看见他已经吓成这样了吗？”采臣见寒异一副魂不附体的狼狈样，不禁又是好笑，又是同情。

金铃踹开每一扇门，寻找寒异踪影。一时间澡堂大乱，来洗澡的人和正在洗澡的人看见一个贵妇人带著官兵杀将进来，顿时乱成一团，很多人衣冠不整地往外跑，有的甚至连衣服也来不及穿上。

金铃才懒得理会有那麽多裸男在街上裸奔会不会有伤风化。

“你死了！”将云很慎重地告诉寒异。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

“你死定了！”采臣更加慎重地告诉他。

寒异只差没有口吐白沫了。

第九章 劫数

“姓寒的，你居然胆敢骗我说你是与皇帝哥哥在一道，皇帝哥哥又怎麽会跑来这种地方？若让本宫知道是哪个混蛋把你带坏了，本宫一定要诛他九族，灭他满门！！！”

将云的脸沈了下来，采臣偷瞅了他一眼，想笑，又不得不忍住。寒异用一块白巾遮住要害，急匆匆跑出去，意欲堵住金铃的嘴，皇上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寒异才要开门，金铃已经一脚踹在门上，他“哎哟”了一声，捂著鼻子跌坐到地上。

“寒异！”金铃公主揪著他的胡子，“谁带你来这里鬼混的？”

“公主不要进去！”寒异挡住她。

“让开！”金铃一脚。”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麽大胆子。”

将云面无表情坐在池里，缓缓开口了“怎麽？莫不是要诛朕九族，灭朕满门？”

“皇帝哥哥？？”金铃愣了一下。

“身为公主居然大大咧咧冲进澡堂，你可还知羞耻吗？皇族的脸全让你丢尽了！寒异是你的丈夫，朝廷的重臣，你不知恪守为妻之道，还对他加以拳脚，把他打成那样，让他沦为朝中笑西柄，你真是忒放肆！”将云声色俱厉。

“皇帝哥哥，你骂我……”金铃一双大眼睛顿时涌满了委屈的泪水。转向寒异“好哇，你还敢到皇帝哥哥这里来告状！”

寒异百口莫辩。

“算了，这是他们的家务事，就让他们自行解决吧。”采臣见金铃楚楚可怜的样子，心有不忍。

“呜……母後现在闭门不出，每天只知道吃斋念佛不理我，寒异又总是忙得不见人影，皇帝哥哥也不疼我了，这麽大声的骂人家……”金铃伤心地嚎啕大哭，手却在背後偷偷拧寒异的背。

将云心一软，长叹一声。“也许采臣说得对，你即以为人妇，嫁入寒家就是寒家的人，管教你是寒异的事，朕不管了。”

金铃背转身去，将云与采臣披上衣服。“金铃，别再打他的脸，他身为当朝丞相伤了脸有辱国体，其中分寸你自行把握。至於寒异，你就自求多福！”经过寒异身边，将云丢下句话。采臣也不断用怜悯的目光打量寒异，“寒异，无论你明天变成怎样，在我心中你永远是个货真假实的男子汉！”

这叫什麽话？！

寒异脊梁一阵发冷。“皇上，采臣你们怎麽就这样走了！”慌慌张张，想抓一根救命稻草。

将云与采臣已经离开，并示意所有侍卫到澡堂外守著，不可惊扰客人。只把房间留给他们。

“寒异！”金铃揪住他的胡子，痛得他呲牙裂嘴连连讨饶。

“公主，为了日後的幸福，请千万手下留情呀！”

金铃哼了一声，掏出一把匕首，寒战战的冷光照得寒异的脸都青了。

她突然扔了匕首，疾步跑到外面，唰地一声抽出一侍卫的佩剑，侍卫暗暗叫苦，大家一至认为驸马爷这次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