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臣哥哥走了吗?”
第十七章 厄兆
东方靖舞被孙扬扛在肩上,孙扬身上的汗臭和酒气混合的味道,以及颠簸的感觉让他不断反胃想吐。这麽个粗鄙的男人令他打心底烦恶讨厌。
一个粗暴的将军怎麽能与将云的高贵优雅相比?他连将云的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
但是,东方靖舞强迫自己一定要忍耐,因为……
灵清宫。
“皇帝哥哥,金铃今晚可不可以回丞相府吗?我想留在宫里陪母後聊聊天。”金铃可怜兮兮地问。
“随你便!现在立刻离开这里。”口气全无温度。
连一句关心安慰的话也没有。
金铃扁扁小嘴。
“郭公公,立刻送公主去母後那里。”也不多看她一眼。
“公主殿下,走吧!”郭公公低语。
金铃鼓著腮帮子跟郭公离去,她纵有千般委屈也不敢跟这种状态下的将云撒娇。虽然将云是她的哥哥,但他更是一个皇帝。
当屋子里只剩下将云一个人的时候,他深深叹了口气,“采臣,采臣,朕该拿你怎麽办才好!”手一松,信笺像一只断翅白蝴蝶轻飘飘落在桌面上,跳动的烛火照在信笺上。
“将云
我想我们之间需要分开一段时间,让彼此的头脑冷静下来,给你也给我自己一个空间好好想想我们的将来,想想我们是不是真的适合。因为我实在不忍心看到,我们曾经生死相许的爱情变成一种负担,一个笑话。
采臣”
“将来,适合,负担,笑话?采臣,难道我们之间的距离离得越近,心反而走得越远吗?”将云声音沈沈的心也是沈沈的。
深夜,采臣独自牵著马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街头白天的热闹与繁华和现在的冷清真得离得好远,有种被抛弃的凄凉,这种感觉让采臣不由伤感。清爽的晚风也无法让他混乱的头脑清醒一些。
将云的脸不时在采臣眼前浮现,这使采臣的乱七八糟的情绪一阵一阵的炙痛,那分明就是烙印,深刻得用世上最利的刃也剜不掉的烙印。
他想起经过反反复复的惦量也始终没写在信上的一句话──将云,无论发生什麽事,我对你的爱致死不渝。
街边一家小酒馆还有灯光。
他不知不觉的就走了进去。他突然又种喝一杯的冲动。
“客倌,你要点什麽?”酒保的殷情中已经透出了疲乏。
“给我你们店里最好的酒。”
“是,酒马上就来。”
“酒保,给我你们这里最好的酒菜。”一个男人边推开酒店的门边道。
“客倌你先坐,酒菜这就来。”
也许因为同是深夜来客,采臣本能地看了他一眼。
黑色的披风,黑色的斗笠。整张脸都隐没在斗笠的笼罩下根本没法子看清楚长相。似乎感觉到采臣的注视,那人抬了抬头,半笠的阴隐中隐隐可见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
不详!
一种不详的气息。
采臣从那个人这一瞥中察觉出一股强烈的不详气息。
只是他的错觉吗?或者真的是他想太多了。
第十八章 迷惘
夜黑风高。
掌柜的缩在柜台後,不禁打了个冷战,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可那种森森的寒意还是一古脑儿往骨子里钻。
明明灭灭幽怨的烛光昏黄冷寂寥,映在采臣银色的发丝和怪异男子浑黑的斗笠上,镀上两个淡黄的亮点。
暗夜,孤店,冷烛,无不销魂。
这种气氛最是容易让受伤的心灵沦陷。
采臣斟了一杯酒,送到嘴边,目光不期然落到腹部上,一个小小的生命无时不刻不在提醒采他的存在。
深深叹了口气,移开酒杯,痛饮的心情荡然全无。
可口的菜肴味同嚼蜡,热腾腾的香气嗅进肺里比冰雪还冷。一双竹筷重似千斤,终於从采臣指间跌落在桌子上。
腾的一声,划破空气中的宁静。一下子打破掌柜心中对恐惧的平衡,他惊跳起来。
门外传来一阵快马疾驰的动响。店小二探头看了一眼,“是宫里出来的人!半夜三更的出了什麽大事要出动这麽许多御林军?”
是在找他吗?采臣想。将云应该是已经发现他的留书了吧!
从死生相许到反目成仇之间到底有多远。
反目成仇?采臣自嘲的笑笑,还没严重到那种地步吧,要不然以将云爱恨分明的个性只怕眼中容不下半粒砂子。
这时,一身黑色打扮的男子离开自己的位子,慢慢向采臣走来。
将军府。
孙扬终於如愿以偿地把他朝思暮想的可人儿抱上床了。
东方靖舞使尽全身解术取悦这个蛮横粗鲁的男人。
“将军大人,靖舞久仰您的大名,早就想亲眼见您一面,靖舞甚至曾经祈祷如果能见大人一面,靖舞宁愿马上就死去。”东方靖舞眼中闪著泪光,依偎在孙扬胸口。
“可是那次在宫里遇到你你对本座多麽冷淡。”孙扬嘟哝道。
东方靖舞轻叹一声“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当时我还是皇上的人,即使对大人心存爱慕也不敢表现出来。後来皇上不要我了想把我赐给别人,我还想著以孙将军为朝廷立下了数不清的汗马功劳和在朝中的威望,皇上要赐定是赐於将军……”
“可不是,皇上那小子也不知在想什麽,居然把你送给寒异,寒异哪点给跟我比!”寒异哼了声。
“千万别这样说让人听见可了不得。”东方靖舞掩住他的口,“你怎麽敢称皇上为小子?这可是杀头的罪。”
“他本来就是毛头小子,他能坐稳这个皇位还不是多亏了我四处征战讨伐,若不是有我在,他早就……”
“你不怕皇上知道你说的这些话後会把你抄家灭门?”
“我怕什麽?!他小子乖乖听话我就保他的皇位稳固,如若不然,哼哼!”孙扬冷笑两声,“介时,我也坐坐他的位子,至於你嘛,我就封你个皇後当当。”
东方靖舞喜笑颜开“皇上,你说话可要算数哟。”
孙扬大悦“朕说的话什麽时候不算数。”
东方靖舞暗中冷笑,心道:真是个没头脑的蠢物,就凭你也配与将云相提并论。想反将云?你的死期到了。
第十九章 血谏
最危险的敌人,很多时候就在自己身边,更多的时候是等你察觉时已经太迟了!
随著陌生男子的接近,一股淡淡的异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说不清那是什麽样的味道。有点腻腻的,像花香;有些甜甜的,像密糖;有种酽酽的,像醇酒……
采臣眉头微微皱了皱,这味道有些古怪。
很快地,狭小的酒馆里充塞了异样的芬芳。谴散了初春的夜露,薰薰然,令人不饮先醉。婉约又绝对,就好象未日的阳光,终极的灿烂後最终走向毁灭。
“好香呀!”店小二用力嗅了嗅。
“这香气是……”采臣反应显然慢上一拍,咕咚一声,他已经一头栽倒在桌上。
“真是没用,我还以为大名鼎鼎的采臣有多麽厉害呢,竟连一点点迷香也经不住。”男子冷哼一声。
“客倌有话好说,你这是做什麽?”店小二惊问。
“对了‘洗心散’只对有内力的人有效呢!”黑色的斗笠下,一双阴沈的眼睛精光闪闪。
掌柜的早以吓得腿软,跌坐在地上。
“大爷饶命呀,小的,小的什麽也没看到……”
男子将采臣扛在肩上,慢慢地离开小店。
夜更深了,街上只有一家酒店亮著灯,门,虚掩。
烛火依旧明灭不定。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已经冷,脸上没有血,烛光下,祥和的微笑与死亡的气息并肩而立,空气中有种令人发怵的不祥。
丞相府书房,灯还亮著。
寒异笔耕不辍,他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把关於邪教的事在明天早朝时奏於皇上,提醒皇上千万不可疏於防范,让邪门歪道有可趁之机。
将云待他有知遇之恩,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所以他以然下定决心,不管以後会遭遇到什麽样的报复,他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帮将云保住万里河山。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寒异终於停笔,看著桌上摊开的万言书,在看看窗外的晨曦,他憔悴的神情中总算有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也许他们不会给机会他递出这份折子;也许再也看不到明天太阳升起;也许无缘听未出生的孩儿叫一声爹;也许马上就会死。
他毅然拿起奏折,大步迈出房门,迈向他未可知晓的未来。
早朝。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郭公公高声叫道。皇上昨日里一宿未睡,虽然在金殿上仍是精神奕奕,但陪了皇上一宿的郭公公最是清楚,将云已经心绞力竭。
世间,唯一情字最伤人。
旁观者能做的,大概也只是一声叹息了一份祝福了吧。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最怕的是棒打鸳鸯,好事多磨。
“臣有本启奏。”寒异第一个站出来。
“讲!”
郭公公负责把众臣的奏本一一收上来。
“臣不久前遭遇拜……”喉头猛然间一堵。
“寒卿?你怎麽了?怎麽不说下去?”
“臣……”是什麽东西想飞出胸膛,一个又甜又腥东西欲喷涌出来,。
“丞相大人,您的本。”郭公公小声道。
寒异递奏折给他,手一阵颤抖起来。
“丞相大人……”哇地一口鲜血喷在奏折和郭公公接奏折的手上。
滚烫炽热得炙手。
满朝皆惊。
第二十章 怨念
没有枷锁、绳束,各种残酷的刑具,阴森的地牢。耳畔没有铁镣激撞的声响,呼吸中亦不带腥风。
这里是……
采臣第一个反应是伸手探向自己的腹部,确定那个小小的生命安然无恙才敢大胆地揣测目前的处境。
是他大意了!“洗心散”虽是迷药中的极品,非三教九流下三滥所能拥有,更别谈使用了,然而凭他的江湖阅历是绝对不可能分辨不出来的。
离乱的心让他大意,这才落入别人的圈套。一段让他又爱又恨的不了情情缘,一个爱到骨子里也恨到骨子里的男人是他永远的痛,也许──他大胆地做了个假设,今天会死在这里!那也一定是被那个人害的,但,他也很肯定的告诉自己,他绝不後悔。
“你醒了吗?”有人揭去他眼上的黑巾。
天亮了吗?一道阳光从这人背後敞开的门外射入。
“你……”采臣张开眼,第一眼便是全新的震憾。
他死了吗?他看到了瑶池仙子,还是仙境灵童?
喉咙干涩,全身乏力。
“想喝水吗?”温柔的声音出自仙子灵童口中。48225寂一:)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一会儿,美少年纤细的指头拈著一只小巧的青瓷杯,一手托起采臣的头。他白玉般的指头被色泽青润无瑕的青瓷杯映成浅浅的冰青色,另一只手用力全无温柔,硬生生托著采臣的後脑勺,紧紧抓住采臣一头银色的长发,好象那银发哪里开罪过他。
“来,喝水!”水被强灌进采臣喉里,采臣被呛得直咳嗽。
采臣自认与这个美得不像凡人的少年素未平生,更不谈有何怨仇了,但他却能清晰感受到少年对他强烈的敌意。
“咚”清脆地一响,青瓷杯化为碎片。
眼前的少年冷漠的眼神令采臣心里有些发怵,他真的是个孩子吗?
“你哪一点好?”少年柔软的手指轻轻抚过采臣五官俊美的脸孔,“不就是像个男人!”语气满含讥诮。
“我本来就是一个男人。”采臣感到好笑。他怎麽会不明就里地被绑架,躺在厢房的床上和一个孩子讨论他像不像男人,想想都挺可笑,现在居然真的发生在他身上。
“什麽地方有过人之处吗?”少年的扯开采臣胸口的衣服,抚摸著。
“你在干什麽?”采臣不解。
少年也不出声,半晌才轻蔑地冷笑,“也没有什麽特别的。”
采臣非但弄得一头雾水莫明其妙,简直要啼笑皆非了。
“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站进来,美丽的脸上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我叫东方靖舞,你可一定要记牢,千万别忘记了。”反手拉上床帐,“可千万别出声,让你看看好东西。”
采臣发觉自己的嗓子像被棉花塞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明白了,一定是刚才那杯茶里有古怪。
门外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得房来,隔著半透光的帐子采臣依稀可辩此人的面目,他的心猛然一沈,就此坠入万丈深渊从此万劫不赴。
采臣嗓子像被棉花塞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明白了,一定是刚才那杯茶里被动了手脚。
门外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得房来,隔著半透光的帐子采臣依稀可辩此人的面目,他的心猛然一沈,就此坠入万丈深渊万劫不赴。
“陛下,靖舞非常非常想你!”东方靖舞小鸟依人地扑过去。
“朕国事繁忙实在抽不出空,朕也想看到你。”
两行泪从采臣眼角无声无息滑落,热热烫烫的液体炙烧著采臣的五脏六腑。
将云,将云,你的多情也是你的无情吗?情到深处情转薄,难道说也是真实的吗?
接下来帐外的一幕,他即不想看也不想听,东方靖舞光裸姣好的裸体残忍地刺进他胸口。
大脑中一片空白,失去思考与行为的能力,就连理智与怨恨都显得那样软弱无力。
丞相府,沸反盈天。
太医、下人忙进忙出,整个丞相府闹了个人仰马翻。
万一丞相大人有个什麽三长两短的,别说皇上一怒之下会治他们的罪,就连公主也不会让他们有一天好日子过。
宫里。将云翻开还染著寒异鲜血的折子。他随即大吃一惊,手中的折子“叭”地掉在地上,郭公公赶紧拾起来,好奇且无意地一瞥,不由也跟著倒吸一口凉气。
空的,什麽也没有!
将云脸上表情阴情不定,想不到什麽理由来解释之件事。寒异冒死呈上来的奏折却一字没有,将云陷入沈思,寒异这本无字天书到底想告诉他什麽呢?
郭公公瞅著皇上的神情,想多问一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自己不能多问,也不必多问,一切只用等待将云的决定。
“立刻去丞相府!”将云的决定永远简单明了。
金铃守在寒异床边,咬著一缕头发,嘴里虽不出声,但以哭成个泪人儿。将云一来,她马上扑进将云怀里放声大恸,什麽礼节规矩也顾不得许多。再看那缕头发已经被泪水浸得湿漉漉。
“皇帝哥哥,为什麽会这样呢?我走的时候寒异不还是好好的,怎麽说病就病呢?皇帝哥哥你是皇帝呀,要命令他不许死,他就一定不会死对不对?那你快命令他不要死,快命令他不要死……”金铃从将云怀里抬起头,泪汪汪的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看著将云,几句话还未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好,朕是皇帝,朕说寒异不会有事他就一定不会有事。他还没有抱儿子他一定不会就这样死的。”将云温柔地拍著金铃不断耸动肩膀安慰她。
金铃闻言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整个人镇定下来。“我就知道他不会死,我就知道……”眼泪还还是不听话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