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国师已经又在和她眼中的非生物因素吵上了,张允白在看到她“腾”的一声站起来准备开骂的时候已经沉默着把我抱起来走向了一边避免我本来就不纯洁的心灵再次遭受到污染。
——就算是如此,国师因为愤怒而拔高的声音依旧刺透了我的耳膜,我听到了她的尖叫声:“这简直就是鸡同鸭讲鸭同鹅讲鹅同驴讲驴同猪讲猪同我讲我同你讲!!”
就在我暗地里思考什么时候国师这厮变得如此这般的才思敏捷口齿伶俐的时候,空气中飘乎乎传来董鄂一如她以前惹怒了国师时暗含着委屈的声音:“是‘鸡同鸭讲鸭同鹅讲鹅同驴讲驴同猪讲猪同我讲您同我讲’才是吧……”
一段时间的沉默过后,我听到了一阵宛如垂死挣扎般惨烈(……)的喘息声——显然这段时间文学造诣上升了一大截的国师经过了小半柱香时间的回味明白了这仅仅改动了一下第一人称和第二人称的句子的奥妙所在,现在正在“掐”还是“不掐”的选项中中进行殊死挣扎。
我还听到抱着我的人发出了轻微的叹息声——我知道张允白虽然面无表情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在我周旋在一大群贱人的不平常的长达半年的狗生中,遇到的唯一两个肯无偿喂我东西吃的人,除了四爷就是丫啊!
这是多么巨大的恩惠啊!——对于一个没有人愿意喂的狗来说!
尤其是在我将他与其他人对比之后发现他真是个快要绝种的好人。
首先,老子勾搭上的第一个好人——四爷自从秋狩回来后便了无音讯——据说是皇帝那丫知道自己四儿子跟老子走得很近之后愤怒于老子天天追在他屁股后面咬的事实大笔一挥把人支去四川查案子妄图把老子置于孤立无援之地。
——再说国师那厮,天天为把董鄂氏调教成自己的同类而进行着无用功,要不就是用心险恶地举着狼牙棒邀请我去回音壁那逛游逛游。
——至于那个皇帝……算了……
当我在心中为在我周围盘旋飞舞的贱人们下中肯的批语的时候,国师已经回过了神,重新收拾起了自己淫乱的灵魂,端着架子道:“贫道不与尔等计较,尔等小人耳,不欲与尔等纠缠——尔等小人不过那土鸡瓦狗,吾不闻鸡鸣狗吠。”
董鄂:“聋也。”
国师:“……非也,声形不过虚有其表,不识又如何?”
董鄂:“心中不识万物,非人哉。”
国师:“……吾走也……”
董鄂:“道友自去。”
国师:“……我好想抽你……”
董鄂:“道友自便。”
国师:“……够了!”
我听见张允白又叹了一口气,他水润的杏眼望着国师活吞了苍蝇的便秘般的脸,闪现出惨不忍睹的光泽,然后把脸撇向了一边。
我知道他在同情已经把南墙撞破了也不愿死心的国师——这丫天生同情弱者——所以我从来不在他面前做出追着皇帝咬的放荡行为——我要维持自己在饲主心中楚楚可怜的形象。
然后我便看见国师艰难地扶着墙走了过来,她明显已经甘拜下风,只是不知道她这回服输的心能够维持多长时间。
所以说我现在小日子过得极其舒服,也有人喂了,天天也有贱人们为我上演斗智斗勇的殊死搏斗,虽然现在还停留在口头上,但是我相信早晚有一天可以上升到揪头发吐口水的高度。
张允白摸着老子毛的手突然停下了,我感觉到一瞬间他浑身都僵硬了起来,于是顺着他冷下来的目光看去,果然望见了一身沉紫色亲王服的美主人。
我很没气节地嚎叫一声扑了过去,本想抬起前边的两爪跟他要抱抱再撒个小娇什么的,谁知道动作做到一半爪子刚刚抬起便被迫尴尬地老老实实放回了地上——嗷嗷嗷嗷嗷嗷,张小朋友,你把我喂的未免太肥了啊!
美主人吊起一边的眉毛望了我一会,嗤笑一声径直无视掉我渴望的目光,绕过我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绕过我时走的那个半圆好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他在用行动无声地鄙视着我的体重……
幸好原本跟他一块进来的八阿哥温和地笑着走过来抱起了我,然后皱起柳眉望着我想了一会才轻声道:“有空多围着极乐宫跑跑。”
——这丫真是个好人!
对着我的体重他居然还会说出这么委婉的语句——昨天皇帝溜过来调戏我家主人的时候可是很不屑地俯视着我看了很长时间,然后冲我丢下一句“你的腿呢?”之后欢快地奔向了我家主人的怀抱……
这厮真是欠咬欠修理欠调教……
幸好这些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咬由我来完成,修理和调教就是美主人的责任所在职责所系了。
我在美八爷怀里滚得正欢,听到不知何时恢复了活力的国师意味深长地冲着我说了一句:“你撒娇的水准太低了啊——有空多向皇上学学。”
我觉得八爷抚摸我的手顿了顿,但当我抬起脑袋望着他的时候他正在神色如常地继续帮我骚着痒。
——我觉得最近这几个人周围的气场很古怪,没有猜错的话有一个惊天大阴谋正在悄悄经历着酝酿产生和发展的过程,不定什么时候就“嘣”的一声爆炸开来,到时候乱七八糟的东西漫天飞舞,场面不知会壮观到多么惊悚的程度……希望那时候还有人记得给我喂食……
不要问我这条狗是怎么知道的,老子就算是一条狗,也是一条聪明绝顶的狗!
……不对……光聪明就好了……绝顶就不用了……我的志愿是当一条美丽与智慧并存的好狗!
四十章
四阿哥胤禛现在觉得颇为苦恼,那只初见时孱弱不堪(狗:老子那是让皇帝给饿的!)见着巴雅尔就咬(狗:……理由同上……)现在已经让自己喂的圆滚滚的狗已经在自己面前不辞辛苦地癫狂状蹦跶来蹦跶去地挪动了一个早晨。
每当看见它如同圆球的身子在地上弹跳,听着它落地时发出的沉闷的“嘣嘣嘣”的声响,他都会不着痕迹地皱一下眉毛,面上浮现出惨不忍睹的神情,担心下一秒它四爪下的土地便会不堪重负气绝身亡。
狗跳动了半天见自己的意思丝毫没有被觉察,垂头丧气地摇了摇脑袋,只得迈着疲惫不堪的狐步离开了。
——得了,四爷,我就帮您祈祷那两个贱人因为有事脱不开身吧……
贱人之一正躺在床上用手摸着刚刚突然莫名其妙喷嚏连天又突然莫名其妙不打喷嚏了的鼻子,望着走过来的贱人之二笑道:“九弟,咱俩还去找四哥吗?”
胤禟冷眼望着太医给他诊了脉,果然不出所料的是“无大碍”,他在心里说了一句果然是自己和皇阿玛的功劳,不待开口回答便听见胤誐问了一句:“找四哥干嘛?”
他说完便见两个人同时道貌岸然地扭过头深沉状望着他一言不发,十阿哥很茫然地愣了一两秒,于是开始不自觉地低下头回忆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了话。
胤禟想了想,回答自家八哥道:“算了吧,我刚才看见甜甜挣脱了国师的魔爪往四哥那通风报信去了——他要是理解了甜甜的意思咱去也丧失了意义;他要是连甜甜的意思都理解不了——你说咱俩费劲去羞辱他还有什么成就感。”(……你真的是下定决心抛弃那个可爱的名叫问号的标点了么……)
胤禩先是短促地“啊”了一声,明白了他的险恶用心之后笑容似有若无地拉大附和道:“那就算了,我们等下次吧。”
十阿哥胤誐望着相视而笑的两个人,从额头上流下了名叫冷汗的东西。
胤禟扫了他一眼,站起身准备离开。他刚掀开帐篷的帘子,听到胤禩在他身后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大哥已经被皇阿玛差遣回京了。”
他的动作丝毫未停,也没有回头,只是从鼻腔中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冷哼声。
胤禟自儿个在帐篷之间穿梭往来了半天,没有与之共鸣的人不觉有些无趣,他本来想绕个圈回自己的帐篷里老实呆着,突然望见了顶着两个青眼圈面无表情走过来的二王子巴雅尔。
后者一见到俏生生立在他前边安然无恙连手臂上的绷带都拆了的孛亲王,先是动作僵住怔了两秒,然后面色越变越诡异,半晌他才边后退边在口中念念有词:“我告诉你……我前些日子刚冲萨满讨了辟邪除妖的东西带上……为了你的妖身安全……咱俩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因为眼角抽蓄而生疼的两个眼眶,不放心地补充道:“是很厉害的符咒!你走过来之前应该认真掂量掂量自己的道行!”
——九爷,你该好好反省一下究竟是什么可怕的原因让人巴雅尔王子用如此这般的对待洪水猛兽尤不及的态度对待你丫的。
胤禟挑眉望了他一会儿,觉得周围有这么个人解闷也是个不错的事情,遂无视掉人家已经一见着他便反射性炸毛的事实开口邀请道:“不知二王子可愿赏脸同本王在围场里逛个一圈半圈的?”
他顿了一下,见巴雅尔正想没好气的反驳,先他一步老神在在接着道:“二王子觉得本王若想再从马上摔下来一次能费多少力气?”
——要知道你已经没有第三只眼让你家大哥愤怒地一拳挥上去了。
巴雅尔默然了。
于是国师和李暮年李大人在见到踱步过来的孛亲王的时候,无一例外的都对他身后十几米远边跟着他走边摸着腰间的咒符不可思议喃喃自语着“怎么可能会不管用呢”的玩意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惊异之情。
这种人人(妖妖?)称奇的景观到了两人遇见低垂着脑袋走过来的小王子白音的时候戛然而止。
在胤禟刚张开嘴说了一声“哎呀……”,一直跟他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巴雅尔瞬间扑了过来在白音听到声音抬起头之前把他连扯带拉地拖到了就近的帐篷里边。
雅尔把人按在地上,鬼鬼祟祟地透过布料的缝隙往外看,直到自家弟弟环视了无人的四周一圈疑惑地皱着眉毛走了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在他转过头来的一瞬间,听到了孛亲王用他那一贯波澜不惊山水不显的海豚音一字一句道:“儿臣参见皇阿玛。”
巴雅尔:“……!”
巴雅尔:“!!”
巴雅尔:“!!!!!!”
他颤颤巍巍地转过了脑袋,只见这一小小的帐篷里坐满了一群生物,正在一个个面露同情地望着他——如果他没有得老年痴呆记错的话,这群生物的名字应该叫做“皇亲”,当然他们还有第二个名字——第二个名字叫做“国戚”。
生物们的头头面无表情地坐在凳子上望着他,视线轻飘飘在两个人身上巡视一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巴雅尔觉得他的目光在自己压在孛亲王腰上的腿上停留了一瞬间。
巡视完后皇帝抱臂一言不发地望着他,沉默了良久从位子上起身,走过来踢开他已经僵硬的腿拉起儿子,径直甩甩袖子搂着九儿子走了。
善良的裕亲王福全走了过来,把明显没有从打击里恢复过来的年轻后生拉了起来,笑眯眯地问他:“小伙子,趁现在紧赶着去选块地吧。”
巴雅尔登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在走出帐蓬的时候听到里面遥遥传来裕亲王的呼喊:“本王先帮你拖着万岁爷——你可要好好的选,选块风水好的——千万别急,墓地这种东西,马虎不得!”
四十一章
白天将儿子拉回了自己安全的大帐的皇帝到了晚上翻来覆去死活睡不着觉了,他先是想起了那句“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的俗语,思考了半天好歹不情不愿地将巴雅尔划到了自己儿媳妇的哥哥这一范畴内——先是给人家安上了家贼的帽子。
他接着又想到了“日久生情”这一四字成语,然后怎么想怎么觉得最近这两个人凑一块的时间确实越发的多了起来——符合生情的客观条件。
其实如果皇帝足够的时间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下去,他还可以想出更多的词来为批斗巴雅尔列举理由,但是在皇帝脑子里冒出“有奸情”三个字的时候他已经一溜烟从床上爬了起来跑到了帐篷外,冲倚在门口打瞌睡的梁九宫下了命令:“朕明天便要起驾回宫!”
老公公睡得正熟,一听到他的声音登时一个激灵三魂七魄回归了本体,忙站正了身子,反射性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然后睁大眼睛望着皇帝。
康熙:“……没事,朕不计较你睡觉……”——对于大(情)敌当前心急如焚的皇帝来说,这种形式主义的玩意自然可以忽略不计——天大地大媳妇最大!
梁九宫凭借在宫中摸爬滚打大半辈子的敏锐嗅觉,发现今天这事明显不寻常,看皇帝的神色已经不耐烦得让他确信如果再停留在“摸鱼”这个没营养没水平的话题上的话,下一秒丫就已经飞扑过来一把掐死自己再说。
他忙回到了最原始的话题,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半睡半醒间的记忆,不太肯定道:“您明天要干嘛……”他见话音刚落万岁爷的脸色沉了下来,立即用手捂头道:“您一把掐死奴才后现换个太监肯定比您向奴才解释要麻烦……”
皇帝一想也是,遂耐下性子重复了一遍。
梁九宫:幸好我刚刚冒着生命危险问了一下……记忆中我听到的玩意要是说出来估计就直接诛九族了……
他躬下身子回话道:“奴才遵旨。”
皇帝哼了哼,正想回床上继续罗列巴雅尔的罪状,突然瞥见九儿子帐篷里仍然有着灯光,他皱了皱眉,在梁九宫并值班侍卫的眼角抽蓄中踮起脚尖悄无声息地挪了过去。
他一边挪一边在心里想着:哎呦喂朕的宝贝儿子呦,你没听国师那厮天天嘟囔着熬夜有害皮肤……就算这厮行为异常被你习惯性无视,你难道不记得你三岁那年朕拉着你的手说给你听的“早睡早起身体好,胤禟是听话的乖宝宝”么?(胤禟:……这就是九爷我从来不愿提起以前的事的原因……你们要体谅我……)
皇帝在一干人等的注视下鬼鬼祟祟溜到儿子的帐篷的帘子前,挑起一个小角往里看,正望见胤禟懒洋洋倚在舒适的大床(并且是居心不良的皇帝特地让人加宽到足够两个人在上边滚床单的大床……)上,用如玉的手指轻轻地帮仰在旁边的狗搔着肚皮。
在场所有的侍人都沉默地看着原本一脸**的微笑试图偷瞟见美人睡姿的皇帝在看清里面景象的瞬间青面獠牙地揪起了自己的头发。
皇帝:……朕当初不就是以这样的姿势跟九儿子那个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