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理我,连看都不来看我一眼,树儿,树儿在受苦啊,求你们
,求你们把树儿带走,把树儿从这鬼地方带走。
云树在触摸着可怕的黑暗,周围是冷冰冰的铁墙,此时除了全身的苦楚,内心的伤痛
,更可怕的是孤独和隐藏在黑暗中的邪恶势力地迫害,他全身发抖,轻轻地呻吟着。
在这山穷水尽的绝境中,突然铁牢破了,宝儿带着阳光和笑容走了进来,宝儿只是轻
轻一点,他身上的铁枷和铁镣全都掉了下来,宝儿不顾她一身的伤痕,将他抱在怀里
,亲着他的额头,轻轻地抚摸着他,哄着他。啊,宝儿终于来了,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只要有宝儿,什么他都不用再害怕了。云树紧紧地将身子偎依着宝儿,有宝儿就有
温暖,就有依靠。
光团越来越大,越来越亮,他的眼睛终于完全睁开了,耳边是一个如巨人般的尖叫声
:"好了,好了树哥醒了,树哥终于醒了。哥,老天爷听到你的祈祷了,树哥醒过来
了。"
云树缓缓的睁了睁眼,又闭上,这是在做梦,还是真的。宝儿,宝儿坐在他身边,他
好像是躺在宝儿温暖而柔软的怀里。床前还有明珠可爱的小笑和乌头一双又亮又焦急
的黑眼珠。
好一会儿,终于有勇气再看了,这一会清清楚楚,是宝儿,真的是宝儿。云树已经没
有气力再说话,感动加上委屈已经叫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顾不得心口还疼得厉害
,他一把抱住了宝儿,在宝儿怀里放声大哭。我就是想哭,在你怀里哭。我好委屈,
我被人错怪了,我被人折磨了,为什么,为什么,到今天,你才来,你才来。
明珠和乌头对看了一眼,两个人吐吐舌头,笑着到了外头。乌头道:"明珠少爷,这
回全亏了你。乌头不知道要怎样谢你。"
明珠低声道:"乌头,现在不是谢的时候,我们要尽快找一个既安全,又利于树哥养
伤的好地方。另外,你要尽快找到宁则平,找到他,就可以知道到底是谁主使他做的
。"
"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找到他,我把他劈成三十八块。"
明珠低声道:"乌头哥,事情不像你想得那么容易,据你所说,这宁则平是树哥的奶
兄。奶兄向来对树哥忠心耿耿,突然间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其中必有原因。咱们首先
要把这原因弄清楚。"
乌头担心道:"小公子,你,你说我家主子,他,他失去了所有的一切,他能好起来
么?能抗得住么?"
"当然能,你家主子本来就不要皇位,既然这样,伤心了几天,反而如释重负,一定
会好的。至于心灵创伤嘛,只要有,有,有我哥,什么病都好了。"
乌头搔着脑袋笑起来,明珠低声道:"乌头哥,咱们在鸿雁的一个小时候的朋友,现
在正在秋呈学医,我想把他叫过来,你在这里小心的看着,我下山去。"
乌头巴不得找个好医生把主子的遍体鳞伤尽快治好,连声答应。明珠便拂袖下山了。
云树一言不发,伏在宝儿怀中,哭得晕了过去。宝儿轻轻的将他的眼泪全都舔了下去
。他舍不得用任何东西来擦拭,怕伤了树哥那小的不足盈把的脸儿。他一边用麒魂功
给云树哥放松,一边想着这些天乌头说的事情。乌头是个粗人,讲得七七八八,大体
上,是死了二个重要人物,而那个慎妃的孩子也没有了。皇上认为这些事情都是云树
做的,所以就逮捕了树哥。还有从府上搜出了许多造反的物件,从庄子上也搜出了许
多武器,看起来,树哥这反造得有板有眼,绝对不是小打小闹了。
宝儿心里把秋呈帝君骂了个死,你个笨瓜,树哥这五年多来一直在龙燕读书,哪里有
什么时间来策划这些东西。树哥不在,什么人替他来经营么?就凭一些小侍卫?再说
了,哪里有人,刚把对手之一的孩子弄掉了,又把大对手给杀了。这人不是个失心疯
,也一定是个傻瓜。一个傻瓜,能造反么?还有啊,准备了十万多件兵器,那么参加
造反的人呢?造反的人在哪里啊,就用庄子上那些农民?就那么简单的东西居然看不
透,还能勾成冤狱?这人还是皇帝?简直是昏蛋一个。
宝儿却不知道,这古素闲的想法跟他刚好相反。因为当年古素问的皇位就是他人还在
北夏,却在风凝的策划下,开始向国内渗透人力物力,并且遥控夺位的。古素闲最怕
的就是这一脚,云树在大臣们心中的地位极重,朝中以右相为首的人,只怕许多已经
是他的同党了。云树一把火烧了那箱子里的信物,自然就是毁灭他与其他人相能的证
据,还力图东山再起。云树火烧箱子的举动,让古素闲下定了杀云树的决心。
宝儿见树哥的喘息已经定下来了,轻轻的将树哥放下,将树哥的衣服小心的卷起来,
查看伤势。好在没有内伤,皮外伤虽重,都是新伤,他们兄弟身边带有龙泽圣药,弟
弟又去找承祖,相信不久树哥就会好的。宝儿将树哥的纤手捧起来,那十指已经被包
扎起来,想起十指上的赤肿,宝儿再一次掉下泪来。都是我不好,为了学什么术数,
竟然抛下你一个人来面对如此灭顶之灾,树,树,你,你这十五天,受苦了,那些欺
侮你的人,一定会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睡梦中,树哥的手不由自主的伸向后背,宝儿将树哥小心的翻过来,后背被打得惨不
忍睹。一条条肉都翻开了,因为没有好好上药,有些地方都已经感染了。嵌进身体里
面的竹刺,他们兄弟都不敢拔,要等蝈蝈来。死蝈蝈,你到是快来啊。你要是也找什
么借口,我,我砸烂你的药箱,兼蝈蝈头。
宝儿托着树哥的头,正心疼得如煎如熬。只听明珠在耳边轻声道:"哥,蝈蝈来了,
我叫他说是咱们在鸿雁时的朋友,谎话全都编好了,不会穿的。现在把树哥弄醒,让
蝈蝈给树哥治伤吧?"
宝儿实在不忍心让像个孩子一样偎依在怀里的树哥醒来,没有办法,只能将树哥轻轻
的摇醒了。一哭一睡,云树已经好了许多,他微微抬头,只见除了明珠外,身边还多
了一个清雅的年青人。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云树的眼睛有一丝询问,那年青人清淡
的一笑,倒像是一杯淡淡的茶。那年青人道:"我叫刘继宗,我出身于鸿雁医谷。对
于歧黄之术,略有所知。我与宝儿和明珠是穿裤档的朋友,我刚好在秋呈游学,两位
叫我过来。三皇子,您要忍住痛苦,在下要给您拔刺。当然在下会用些麻药,只是麻
药过后,其痛难忍。"
云树喝下了药,趴在床上,宝儿轻轻摸着他的头发,不敢看蝈蝈动手拔刺。那蝈蝈真
的敢动手,就这样一根根的将被竹杖深深打进身体里面的竹刺拔出来,拔完了,还小
心的在皮肉里翻翻。明珠奇怪的问道:"蝈蝈,我看到的都是血肉,你怎么知道里边
没有刺了?"
蝈蝈低声笑道:"这是蝈蝈的本能,看家本事,传出去,蝈蝈怎么混饭吃?"
这寻刺、拔刺的一个小时,宝儿是受尽了煎熬,他紧紧的捏着拳头,牙根都咬出了血
。那个高永信要是在他面前,宝儿会把他撕成碎片。敢折磨我的人,高永信,我不把
你变成猪头,我不是人。
蝈蝈继续给云树其他地方上了药,为了让云树能够早些康复,所以便上了夹板,这样
腿就不会有问题了。大约三个小时左右,蝈蝈轻松的笑道:"行了,没有事儿了,两
位放心。尤其是老大放心,这三皇子要是出事,两位只管将我关进蝈蝈笼里。不出十
天,三皇子一定可以起床,二十天后,痊愈。二个月后,不留半点伤痕。老大放心吧
。玉娃娃,到时还是最精致的。"
宝儿狠狠的拍了他一巴掌道:"胡说什么呢?这些年没有和明珠混在一起,还是胡说
,看来也是本性难移。难怪旭哥不喜欢你。好好的是旭哥的伴读,最后成了明珠的。
"
蝈蝈哈哈一笑,全不介怀。麻药醒了,云树痛楚难当,开始他还想忍住,把原来已经
破了的嘴唇咬得伤上加伤。宝儿心疼坏了,搂着他道:"树,我的好树儿,不要忍,
你叫出来,叫出来。我的你的宝儿,咱们苦乐与共,你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
蝈蝈也道:"三皇子,不必强忍,叫出来,有助于胸肺功能的恢复。您这些日子感染
了风寒,要让五内不出问题,蝈蝈建议您大喊大叫。"
没有大喊大叫,云树最后咬着宝儿的衣带,发出了嘤嘤的呻吟。宝儿不停的给他擦汗
,亲着他的额头,抚着他的胸口。蝈蝈偷偷的把明珠拉到外头道:"中少主儿,有没
有弄错,这是上少主么?那么冷冰冰的人,怎么变成,变成一只粘火炉了?"
明珠捂着嘴不敢大声笑,低声道:"叫名字,听到没有,不许露馅。你瞧着吧,这一
路上,还有更恶心的游戏要上演呢?好好学学,回去哄哄你的辅衣,不要老是翻来覆
去就几句话,什么衣儿,我很想你,我很需要你。我要是衣姐,也不理你。"
蝈蝈叹气道:"甭提了,她说要比我强,才肯考虑这嫁娶之事。可是她又说,她不会
嫁给一下手下败将。这,这不是难为人么?"
明珠笑着抱住蝈蝈道:"喂,我比辅衣姐怎么样?考虑考虑,娶我算了。"
蝈蝈摇头道:"唉,中少主儿啊,说句难听话,谁不想娶您,谁就是瞎子。奴才做了
梦都想这好事呢?不过,您轮得到奴才么?哼,奴才从小就知道奴才和主子的距离,
所以奴才,才不跟您开恶心玩笑呢。"
第三天,云树才算全醒过来,他红着眼睛看着宝儿道:"宝儿,我从此再也不是什么
三皇子,我只是一个叛国者,我,我配不上你了。你走吧,乌头那里还有些钱,你拿
了,跟明珠天涯海角,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树儿,你说过什么,你说过,不管你是皇子,还是平民,你这一生,只原意跟我在
一起。我也这样说了。这誓言对我来说,生生世世都乐意遵守,你,你想要违背么?
"
"宝儿,我,我已经不能给你,给你好日子了。你和我在一起,生命将极不安全,我
,我不能连累你。"
"跟你在一起,是会连累我,生命也会不安全。"
云树心里咯登一下,你终于说实话了,你厌我了。这一刹间就想着就此死去,不要再
活了。宝儿紧紧抱着他,接着说下句道:"可是,只要跟你在一起,我的心快乐得像
天上的风,吹来吹去的,快活的无与伦比。如果没有你,我当然安全,可是我的心从
此不快乐,生命里再也没有光亮,所有的灵魂都被一个叫古云树的人带走了。你说,
我宁原为了安全让自己的心一辈子痛苦好呢,还是虽然不安全,但心却一辈子快乐好
呢?"
云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从大痛到大喜,他只能紧紧的抱住宝儿的腰,将头贴在他的
怀里,攫取着温暖,享受着浓浓的爱意。
蝈蝈只好跟明珠到外间,蝈蝈又拿起了药书,仔细的参研。明珠无聊极了,转来转去
。好不容易,宝儿在里间呼叫他们俩。俩人进来,乌头从最外边也来,大家讨论这些
天发生的事情,蝈蝈听了一会儿,了无兴趣,便又去做书虫了。其余四个人便集中心
思开始分析。
宝儿抱着树儿道:"树,不是我要勾起你的伤心事,实在是这件事情,要弄清楚,你
的回忆很重要。你最好从咱们回来开始说起,我认为事情只怕从咱们回来的时候就已
经开始布局了。"
云树支撑着气力,将那些天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说完了,又泪雨下,浑身颤
抖。宝儿怜惜之极,安慰了树儿好一阵子,两人就公然在明珠和乌头面前搂搂抱抱,
你侬我侬,看得这两个旁观的干瞪眼。最后明珠实在忍不住道:"乌头哥,你眼不眼
红,眼红的话,咱们俩也抱上几抱。"
乌头嘿嘿的笑道:"小爷,您这样的人,奴才怎么能抱,奴才给您当奠脚石还嫌丑
呢!"
云树和宝儿脸给他们俩全弄红了,便分开来。明珠道:"树哥,那两只瓶子,你拿起
来就碎了么?"
云树道:"是,这也正是我想不明白之处。"
明珠微微一笑,拿过桌上一只杯子,轻轻的在手里捏了捏,然后便将杯子放下。那杯
子好好的,一点没破。明珠笑道:"乌头哥,你拿拿试试。"
乌头将杯子一拿起来,刚想说"没事"。只听啪的一声,那杯子在他手中裂开了,乌头
吃了一惊,手一放,杯子就碎成了整整齐齐的二十四块。
云树惊叫道:"那天就是这样子的。不过那瓶子变成了碎片,没有像你这样整齐。"
宝儿道:"树哥,明白了么?"
"是,我明白了,这是,这是用内功将杯子里面全捏碎了,外面却没有走样。那样放
着,别人不去碰,内力外力还是平衡的,自然就好好的,你一碰,内外力失调,就碎
了,是不是?"
"嗯,看来,这慎妃不是个普通人物,她有很高明的内功。"
"可是,可是她只是一个将军之女啊?"
"树哥,世界上有许多事情可以假造。将军之女的身份当然也可以编出来。"
"她,她为什么要假造,她的孩子不是已经没有了么?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树哥,我问你,你以前说皇后对你母亲极端敌视,可是你有没有听说皇后对慎妃很
敌视的?"
"没有,据宫里边的人说,皇后对慎妃好得很,几乎每天都去探视。"
"这不是探视,是互通有无。"
"互通,你说,你说慎妃和皇后勾结,为什么?她们会勾结呢?"
"哼,只怕不只是慎妃,开始应当是邓妃,邓妃通过她父亲将慎妃送入宫中,而这个
女人,这个女人以怀孕作掩护,趁机开始大行动。"
"那,那些个龙袍,那些兵器,又又怎么说,这女人进宫不过三个月,她,她怎么可
能有如此大的动作?"
明珠闪着光芒四射的眼睛道:"树哥,如果,有一个人,他早就想造反,早已经假造
好了龙袍和兵器。那么只要将那个人的东西移到你这里,事情就办好了。这样,只要
几天功夫就可以了。"
"是什么人,什么人想造反,想这样做。结果又要害我。"
"树哥,你府边上是谁的府邸?你庄子边上又是谁的庄子?"
"是,我府边是二哥的王府,我庄子边上,全是大哥的庄子。"
"这就是了,要造反的不是你大哥,就是你二哥,或许两个人都是。否则要走很多路
来搬运东西,未免落人口舌。只有就在附近,晚上做,才会神不知鬼不觉。"
云树激动得喊叫道:"我早就向他们俩表明的我心迹,我不会要皇位,为什么,他们
还不放过,想出这样的毒计来害我。"
"树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树哥,你要是个傻瓜,他们反而不会来害你。谁叫你
太出色了,太出色,就是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