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行 第五部 云收雨霁 下——行到水穷处

龙吟仍然保持着冷静地笑容道："爷爷，我已经派人去请蓝烟爷爷他们下来陪您，不日，您就可以老兄弟好好叙旧了，您放心，孙儿必不叫您受半分委屈的。"

沧泪笑道："我明白啦，你是希望我跟你爷爷他们地起去玉龙顶呢？还是愿意我留下来，用我的魂魄换明珠出来呢？"

龙吟脸色尽量保持着泰然的样子道："爷爷，孙儿怎么敢勉强爷爷，爷爷喜欢做什么，就是什么，孙儿一定照办！只是，孙儿觉得长幼有序，爷爷是何等尊贵的龙泽太祖，小孩子们不知世事，冒犯了爷爷，所以孙儿怕他们再不知道高低，所以，才将爷爷接到孙儿这边来的。爷爷，您放心，小孩子对您没有礼数，胡说八道，孙儿一定好好罚他。一定不叫爷爷损了太祖的面子。爷爷，您不要跟玄孙们一般见识，孙儿已经吩咐了，　没有孙儿的准许，曾孙辈，玄孙辈，一律不得擅自打扰爷爷，否则宗法无情！"

玉龙吟的话，玉沧泪当然听得明白，脑子中，立刻分成两股，一股为龙珠的当机立断的提醒叫好，另一股却是咬牙切齿了。你是什么意思，你提醒我是老祖宗，所以不应当跟玄孙辈的孙子有不堪，接着你提醒我，你惩治不了我，可是你可以惩治玄孙辈的，所以，如果我不想看晨旭被你毒打，我自然只有离开晨旭。你口口声声说敬我，却处处拿着祖宗家法来压我，很好玉龙吟，我倒是要看看，你这孙子，如何来管我这爷爷！

想到这里，他微笑道："你的好意，我自然心领了，罢了，玄孙辈也没有得罪我，这些天，跟宝儿晨旭在一起，跟年轻人交心，觉得也很有趣，龙珠啊，你是不是嫌弃我讲话老悖，让玄孙们不痛快啊，你放心，我尽量少跟他们讲就是了，听他们讲讲就够了。否则啊，还不是将我活活的闷死了。叫我说，你也不用限着孩子们，只管叫他们过来就是了！"

玉龙吟轻轻地笑道："爷爷，现在大乱也是初平，龙燕北渊国内吃紧，眼下年关将至，我看，还是打发两个孩子回国为上，唉，总要将这两个国家稳定下来是不是？孝敬太祖，依龙吟想来，就是撑起咱们家业，让太祖感到增光露脸，才是最大的孝是不是？"

玉沧泪顿时语塞，孩子们忙家国大业的事情，你可以阻止么？大帽子已经扣下来了，玉龙吟就是玉龙吟，从小就是能言善辩的。他微微一笑，没有现答言。龙吟观看着他脸色，越是平静没有表态，越是让龙珠心里没有底啊。沧泪太祖，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爷爷他们还不下来，他们，他们，难道蓝烟爷爷也猜到了事情不对，所以，他选择了逃避，把这个麻烦扔给咱们来办？哧，爷爷啊，你让龙珠怎么办，强迫么？这是大不孝啊！

退出龙安慈欣宫，回到慈宁宫中，风净尘低声道："这事儿，不好了！"

龙珠慢慢抱住他道："尘哥，你现在别再说了，说了也没有用，现在让咱们想想，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救明珠。最好的身体，当然是宝儿，可如果宝儿魂飞魄散，明珠只怕生不如死。用羽儿的，我看，明珠也不能接受父亲为自己而死，他这辈子要说有欠债，那就是欠羽儿的，爹养他，教他，为他背骂名，为他养育孩子一场，结果还为他死了，你叫这孩子情何以堪呐！唉，尘哥，尘哥，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就是咱们俩的身体给他，让这孩子替咱们延续生命，然后，咱们俩也不需要魂飞魄散，咱们两个的生命，足以顶开瓶子了吧。咱们俩可以魂飞魂宿啊，可不快哉！"

风净尘大笑道："有你的地方，就是天堂，你说如何，便如何？只是，咱们需要瞒着羽儿他们才好，否则，只怕事情做不成呢？"

龙珠叹气道："昨天，空大师他们都知道消息了，不久就会过来，他们劝咱们暂时且慢动手，大师在信中说，这换魂，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一代麒神或者龙神死去，能量是极其巨大的。如果不找个合适的地方，而是随随便便的就换，只怕会引起巨大的爆炸。大师把他叫作什么，什么质能转换，反正，我听不太明白，但有一点是清楚的，就是如果不找好地方，只怕，只怕不但换不好魂，还连累很多百姓。"

风净尘脸色一怔道："怎么说？"

"大师说，今日的龙泽七大湖，是怎么形成的，就是当日，澹云先祖在这里，将自己的身体和魂魄全都消去了，然后，就留下了七个巨大无比的深坑。你说，如果咱们随便找地方一换，天龙城，还不变成一个深坑。"

风净尘想了许久道："你说哪里换最好呢？"

龙珠道："思吟海，七海中面积最大，深度最足的海。他的面积有十万平方公里，水面离天龙城有近千米，就算涨大水，也不至于涨到天龙城来。而且，我游过这湖，他最深处，达到三千多米，湖底下还有一深深地面积达到上百平方公里的大坑，说不定，当初，开天先祖，就是在这里，将身子分解成小碎粒的，咱们，就弄到那里去换吧。"

"那我们现在就去，让珠子少受些苦！"

"不，不，你不知道，我的宝贝明珠，他的魂魄非常虚弱，连坐都坐不起来，只能趴在铁枷上。那两个魔女，非常恶毒，她们不但惨无人道折磨了明珠，而且，还用铁枷和铁镣将明珠给束着。明珠之所以会分解成小珠粒，就是因为，这铁枷和铁镣，是来自恶魔地狱的索魂枷和索魂镣，这两样东西，把明珠的魂魄拘拿得非常虚弱，非常虚弱。昨天，我不经意间，用精元轻轻地吹起了破被单子，就看到，明珠的魂魄上，被这两样恶毒的东西，索得全都是黑痕，这些黑痕，全都紫肿，明珠想要坐起来，首先，魂魄要有足够的力量，将这些黑先给平复下去，然后再坐起来，等他能够站起来的时候，咱们再换，这样明珠进入我的身体，才能像个普通人一样过日子，就算武功不能恢复，但正常生活，应当不成问题的。"

风净尘心疼得长长地吁了口气，想起当初自己从海外回龙燕时，第一次看到的可爱明珠时，眼泪就直滚下来，明珠啊，我们的好孙子啊，你，你受了那么多的苦，为了大家，你如此付出，你让大家怎么来爱你好啊！

知道了真正的明珠，在魔界受尽欺凌和折磨，现在正在瓶中受苦，风晨旭每个晚上都睡不着，一闭眼睛，都是明珠，明珠挣扎着在瓶中，痛苦的活着。他在黑暗中坐起来，我，我不能看他如此受苦，我欠了明珠这样的债，我说不出口，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没有勇气说。那就，那就让我死吧，让我的命，去换明珠的。暗暗打定了主意，他不像他爹，跑去跟爷爷说，他决定跟宝儿商量，你，你帮助我，把魂给换了。

月湖边，偷偷约见宝儿，见到宝儿过来，已经迫不及待地去拉宝儿了。没有想到，这宝儿冷冷地将他甩开道："旭哥，你约我来，有什么事？"

晨旭低声道："明珠的事，我，我心如刀割，我，我想......"他的话，没有讲下去，因为宝儿看他的眼睛，让他讲不下去。

他挣扎了好一会儿，才道："宝儿，我想用我命，来换珠子，你，你帮助我好不好？"

宝儿像看着稀有动物一样，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然后不愠不火地道："不必了，咱们自己要想办法好了，你是舅舅唯一的儿子，你要是没有了，舅舅怎么受得了。算了吧。没有什么大事，我回去吃饭了，明天我就要启程去北渊了，父皇非打发我走，说今天要为我饯行，对不住，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我还是回吧！"说罢，向晨旭抱了抱拳头，抱歉啊，旭哥，不必了，咱们弟弟的事，咱们自己解决。

目送了宝儿的背影，晨旭知道宝儿现在跟自己已经不像小时那样热络了，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对自己格外冷淡。他在月湖边咬着牙在想办法，却听到身后有一个幽怨的声音道："你想救明珠是不是？"

晨旭一回头，天，沧泪太祖，他，他什么时候来的。晨旭勉强笑了笑，给太祖跪下道："玄孙儿不知道是太祖，对太祖多有冒犯，太祖，请太祖见谅。"

沧泪低声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不是想救明珠！"

晨旭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他哽咽道："是，我想用我的命，来为明珠做点事！"

沧泪笑道："敢作敢当，方是男子汉啊，既然想做，那就做嘛，今天，就是你的好机会。"

晨旭一怔，惊讶道："今天？"

"是啊，下泽宫在为宝儿饯行，现在悦怡轩一定没有主将看守，你自然可以轻松将瓶子偷出来。"

"可是，我不知道，要如何换命啊！"

"我知道，在陆地上不行，换命时，能量巨大，所以，一定要去思吟海底。"

"可，可我是凤神，不会水，这可如何是好？"

"这个容易啊，你呢，把力量聚集起来，你杀了自己，把你的魂魄附在我身上，我是龙神王是不是，自然可以带你进入海底，然后，你就把自己的魂魄飞散了，将珠子放出来，这就成了！"

晨旭一听，好主意，既然太祖愿意帮助我，何乐而不为，想到这里，把凤魄解下来，交给太祖，凤魄是神器，如果带着它潜进下泽宫，一定会被宝儿他们发觉的，不如，就直接交给太祖了。爹娘那里，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些日子，因为那两个魔女的事情，他们有多抬不起头，现在趁这个机会，为明珠而死，也好歹给爹娘挽回点面子。想到这里再不迟疑，天已经黑了，到爹娘处，随便吃了点饭，风涵和凌霜辰情绪都不好，晨旭请了安，也就溜出来了。

慢慢地就到了下泽宫附近了，下泽宫，这晚宴还在进行。金辰鹰觉得，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顿跟儿子和树儿的晚餐了，所以格外珍惜，这父子之间，和树儿之间，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晨旭在外头，听他们一家七口，有哭有笑，听里边孩子们大声地笑闹，就觉得扎心，我，我这一辈子，只怕没有机会再听见我的孩子叫我爹了，这是报应，是我软弱，是我不负责任的报应，唉，珠子，就让旭哥为你做一点点事情，就算你不原谅旭哥也没有关系，你顶了旭哥的身体，爱怎样折腾，你就怎样折腾。

悦怡轩当然是最熟悉不过了，偷偷地溜进去了，慢慢地挨到床边。为了不打扰儿子休息，金辰鹰下令，连侍卫们都不得接近孩子，就让我的珠子，好好的静养，慢慢的恢复生气，谁都不许来刺激他。

所以晨旭是非常顺利的拿到了瓶子。一看到瓶子里，珠子那瘦得只有小小一把的脸，那一节节突出的骨头，那一脸的伤，那一头的疤，正的是心疼欲狂。珠子，你，你再受一会儿苦，旭哥哥，就把你放出来。

他拿了瓶子，刚想从窗出去，莫无非感觉里边有人，就大胆地违了主上的命令，闯进来，一看，下少主，他，他拿了瓶子，他想干什么。莫无非立时就大叫起来。晨旭一看，立即从窗口出去，飞奔向思吟海边，太祖，太祖，您别骗我，您，您可一定要到。

他飞速出城，狂奔到海边，刚想搜寻，便见太祖，正笑盈盈地坐在岩边最高的石台上。晨旭兴奋地跑到石台上，像珍宝一样，把明珠从怀里捧出来道："太祖，您，您快过来，把剑给我，我，我先将魂魄给放出来，一半能量输入剑中，一半给您，然后我的魂魄附在您身上，把，到海底把珠子放出来。"

太祖笑眯眯地将瓶子接了过去，却并不把凤魄剑交给晨旭，晨旭一愣道："太祖，把剑给我，快，来不及了，他们追来了。"

太祖微笑着将剑横起来，突然，把剑对准咽喉道："退开，听到没有退开！"

晨旭大惊道："太祖，您，您要做什么？"r

这时，冷风和思吟海的巨浪声，已经把明珠给弄醒了，明珠睁大眼睛看着，发现自己处在黑暗的雪地中，边上是巨大的海浪声，一惊，差点儿魂魄又散了，他惊恐万状，不知所措，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的爹爹，我的娘亲，我的哥哥呢？他们在哪里，为什么，把我弄到这里来，是要把我扔到海里去吗？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讨厌我了，所以，把我扔到海里去。他的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不知道是要大声的哭泣，还是要惊呼，面对着突如其来的灾难，现在，他只有无限恐惧地紧紧抓住破被单子，尽力把身体缩到被单子下去！

晨旭又急又怕，他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人声一点道："太祖，把，把剑给我，咱们约好了，你帮我，把命换给明珠。"

"你真的是很好骗，难怪那两个魔女，能骗你晕头转向，哼，笨蛋，退开，听到没有。"

晨旭汗水直流下来，大寒的天气，零下二十几度，可是他却觉得自己的人都要冰住了，太祖，您，您想做什么。

远处，金辰鹰他们已经赶到了，刚从玉龙顶，将爷爷们接下来的玉龙吟，也飞奔向海边，沧泪爷爷，您，您一定要手下留情啊！珠子，他经历了怎么多的灾难，再也禁不起任何折腾了。金辰鹰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我的明珠是，是惹了谁了，招了谁了，又飞天横祸。

金辰鹰不敢向前，他跟太祖保持着距离道："太爷爷，是羽儿怠慢太爷爷，爷爷看在他是玉家唯一两根骨血的份上，太爷爷，您饶了他好不好？有什么错处，羽儿承担，是打是杀，都由得爷爷。"

沧泪冷笑一声道："你没有得罪我，是我得罪了你，我占了你儿子的身体，我很无耻对不对！"

金辰鹰保持着冷静，含着泪水道："太祖，如果没有太祖在他的身体里面，孩子早就烂了，所以羽儿对太祖只有感激！"

"感激，哈哈，说得真好听，羽儿，哼哈，我的价值，就是维持你儿子这个早就已经碎了的身体么？嗯，我不妨告诉你，不是我不想把身体还给他，是因为，我若是把身体还给他，他，他就是一堆碎骨头，你信不信？"

金辰鹰知道太祖已经有点失心疯了的，看着瓶子中，儿子那小小得，惊恐得缩成一团和小身体，那里不傲得起来，不敢再接口，只是苦苦哀求道："太爷爷，孩子已经很不幸了，身为他的父亲，我，我的心都要碎了。太爷爷，请您看在天下父母心的份上，饶了这孩子好不好？羽儿不要您的身体，这身体，您爱如何，便如何！羽儿自然有法子将自己的孩子救出来，太祖，求您了，把孩子还给我好不好？我的孩子，他吓坏了，真的吓坏了。"

沧泪冷笑着看着他，玉蓝烟他们几个都已经过来了，蓝烟急得大叫道："哥，你，你快把明珠还给我们，你，你别闹了行不行？跟弟弟回玉龙顶，你，你听弟弟说，龙吟已经跟我说过了，珠子的身体就给你了，他们自己想办法，把明珠放出来。"

沧泪笑着看着弟弟道："蓝烟，回答哥这一个问题，我重要，还是珠子重要。"

玉蓝烟老泪纵横道："哥，在弟弟眼里，当然你最重要。可是对于天下，对于龙泽来说，当然是珠子重要！"

"所以，你会牺牲哥的命，去换珠子是不是？"

"哥，弟弟已经说过了，他们，他们不会逼你的，你，不要走极端好不好？哥，把孩子还给弟弟，快啊要！"

风萧然又急又疼道："泪弟，你，你快过来，别站在那里，风太大了，你的身体也不好，快过来，一切都好商量，你在龙泽里呆不住萧然哥，陪你到天涯海角去！"

沧泪慢慢地笑着，看着弟弟道："这世上，只有你和他最疼我，可惜，别人，却都恨不得我死。"

玉龙吟自悔昨天失言，非常诚挚地道歉道："太爷爷，我们知道了，即使身体还给明珠，明珠也不健康了，所以，我们没有想过逼您。太爷爷，是龙吟得罪太爷爷，太爷爷只管责罚龙吟，把孩子还过来好不好！孩子他，他已经，已经吓得发抖了，他是再也经不过折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