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拿自己的欲望来糟踏纯洁的灵魂,太不道德,也太不讲义气了。
「呃……」几经思考,圣宏总算开口道:「如果你是想散散心,我载你去看夜景,好不好
?」
「哪儿有夜景能看?」
「这里是台北,多的是看夜景的地方。」圣宏眯着眼笑,抺去政宇脸上的泪。「好不好?
我们去大屯山?可以看到整个台北市与台北县,心情会放松许多的。」
「嗯。」
他们先回圣宏家拿了两件薄外套,各自穿上后,才往大屯山出发。
夜已深沉,路上车辆不多,不到半小时光景,他们已在山路上。
山上人烟更加稀少,只有偶而才遇上集体夜游的学生群,清一色都是对对男女共乘,后座
女生倚偎着前座的男生,多甜蜜恩爱!
见此情景,圣宏不禁在心底暗暗担心政宇会不会触景伤情,正想关心询问,一双手却自身
后绕过来,紧搂住他。
圣宏大为吃惊,身体不由自主地震了震。
随着他的讶异,环在腰上的手拥得更紧。
「林、林政宇,你……呃……」圣宏边骑着车,边结结巴巴地疑问,对政宇这突如其来的
动作感到不解。
「让我抱一下……」政宇贴在圣宏背上,感受着另一个人的温暖。「好不好?」
当然好!
圣宏几乎是在心底大喊,表面上则故作镇定,轻描淡写地点点头。「嗯。」
经过文化大学所在的热闹地段,又经过阳明山国家公园入口,再往深山里骑,圣宏于一处
不起眼的地方拐了弯,骑上一条完全没有路灯的山路。
整条山路,就只剩一台摩托车呼呼的引擎声以及暗淡的车前灯。
下过雨后,浓浓的雾开始聚集,空气变得冰凉,或许是怕冷,或许是害怕伸手不见五指的
黑暗,圣宏隐约感觉政宇抱他抱得更紧。
他放开左手,轻覆在政宇交握于他腹部前方的手上,温柔地道:「别怕,有我在。」
政宇没有发出声音,只将身体贴得更紧,像是极不愿离开圣宏似的。
就算是因为刚分手而难过也好,或是恐惧黑暗的本能使然也好,两人之间的距离从来没有
如此近过,圣宏尽量不去想为什么,仅专注于当下的亲密感,偷偷设想他与政宇之间已是
难分难舍的情侣,要誓言相守一辈子。
伪装一下也好,即使短暂,即使明知是假,也很幸福。
小小的幸福,很单纯,很甜蜜。
【答案】 019
很幸运,当他们抵达大屯山顶的了望台时,雾气逐渐散去,远远可望见城市的灯光一闪一
闪。
政宇先跳下摩托车,奔到木造的了望台上,显得有些兴奋。
「哇!好漂亮啊!」他望着远处愈渐清晰的城市夜景,夜虽已深,仍相当灿烂辉煌,尤其
是主要公路上的路灯,整整齐齐地划过台北市,留下最光亮的痕迹。
「来,你看这边。」圣宏带着政宇转了角度,市街的灯光散乱许多,左一盏、右一盏,未
如正前方的夜景那般有规则地排列,且也暗淡、荒凉得多。
「怎么差这么多?」政宇好奇地开口问。
「前面很亮,看起来彷佛有些道路整齐排列的是台北市;旁边比较冷清的是台北县,虽然
相邻,感觉却差很多吧?」
「嗯,差很多。」
政宇伸展双臂,做个深呼吸,望向天空,乌云已褪去,许多细碎的星子正在天际闲聚,恰
像打翻了的水银般,散成点点滴滴缀在空中。
「好多星星啊!」他赞叹地道:「在城市里,从没见过这样的天空,还以为星星都消失。
」
「城市里光害太严重,所以很多星星都看不到。只要稍微到偏僻一点的地方,其实就会发
现这些星星一直悬在天上,偷看我们的一举一动。」
「偷看呢!」政宇咯咯地笑起。「所以星星也会看到我们站在这儿罗?」
「对啊!」
「你有听说过吗?据说星星是人死后的灵魂变成的。」
「小时候似乎有听过。」
「那么你相信吗?」
「不晓得。」圣宏耸耸肩膀。「我爸爸、妈妈去世很久了,我却从未找到过他们在天空的
哪个角落。」
「你的父母已经去世了?」
「嗯,我很小的时候,两个人晚上牵着手出门去散步,就再也没回来。」圣宏垂着头,有
些失落。「奶奶说他们发生了车祸,当场死亡。」
「对不起。」感受到圣宏传来淡淡的哀伤,政宇走上前,摸着他的脸颊。「提起让你难过
的回忆了。」
「没关系。」圣宏摇摇头,浅浅地笑着。「你呢?心情还好吗?」
政宇有些勉强地微笑,赶紧转过头去看夜景,不想让圣宏看出他心里的痛苦。
说不出口。
说不出曾有那般污秽不堪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只想暂时像这样,与一个自己还信赖的人静静待在一块儿就好,破碎的心与灵魂彷佛就
能得到救赎。
不想把难过的事带给这个关心自己与深爱自己的人。
所以,此时此刻,选择不说。
圣宏当然看得出政宇的心情正处在谷底,但他并不打算硬逼他说,那于事无补。
再说,都已经晓得是分手的结局了,何必一而再地去提起,去戳痛伤口?
「高圣宏,你对你爸爸、妈妈的印象是什么?」政宇遥望着夜景,漫不经心地问。
「我爸爸、妈妈吗?嗯……只记得他们感情很好,总是看他们牵着手,像离不开对方似的
,橡皮糖,让人觉得谈恋爱、找个伴像是很棒的事。」
「那你有跟谁谈过恋爱吗?」
「没有。」圣宏不好意思地搔着头。「别看我是不良学生,我在感情上可是很别扭害羞的
,连一次恋爱也没谈过。」
「这样你怎么会晓得自己是同性恋?」
「因为我每次暗恋的对象,都是男生啊!从来没对女生动过心,久了,很自然地承认自己
是同性恋罗!」
「很自然?都没挣扎过或矛盾过吗?」
圣宏摇摇头,道:「可能因为没有人管我吧!爸爸、妈妈死后,是奶奶养我。奶奶不明白
年轻人的事,又宠我,所以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爱喜欢谁就喜欢谁。」
「你家的奶奶真是好人,有机会去拜访她。」
「哦,这可不行,她已经不在世上了。」
「咦?」
「我大概是扫把星的命,把家人都克光,奶奶在我国二时就生病去世了,之后我靠着社会
局偶有的补助和自己四处打工赚钱,把国中念完。本想就直接去找工作的,却又发现国中
毕业的学历要找好的工作很难,薪水也不多,所以随便考了间高职来念,图个学历。」
「所以你几乎都是自己一个人过日子?」
「是啊!也没什么不好,乐得逍遥自在。」
「真好!」政宇叹了口气。「虽然这样想很不应该,但我有时候会不禁觉得,如果我的家
人都消失,那该多好。」
「傻瓜,有家人是件好事,想想回到家后有人与你打招呼、嘘寒问暖的,多好?」
「我家的人不会与我打招呼,也不会嘘寒问暖,只会叫我向他们报告成绩。」
「那也好,至少有关心的地方。」
没答腔,政宇只无奈地笑了笑,转了话题。「那……你有和谁牵过手吗?」
「呵呵,恋爱都没谈过了,怎会牵过手?」
才刚说完,即发觉政宇握住了他的手,紧紧的,有些冰凉,又有些温暖。
「牵手的感觉,怎么样?」政宇笑得开心。「有没有像你爸爸、妈妈一样,感情很好的感
觉?」
圣宏红了脸,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点点头,问:「我可以跟你谈恋爱吗?」
政宇笑而不答,又将视线转向远方的夜景。
「如果我的未来是个问号,你觉得答案会是什么?」
「你的未来?」圣宏有点不明白政宇何以有此问,思索了一下,以不甚确定的语气回答:
「你成绩那么好,应该是充满光明吧!」
「是吗?」政宇像是心里有别的答案,转了转眼珠子,又抿嘴轻笑,不发一语,哼起了歌
。
「这是什么歌?好像有听过。」
「李玟的『答案』,是我最喜欢的歌。」政宇坐于了望台的椅子,趴在栏杆上欣赏辽阔的
景观。「是一部同志电影『美少年之恋』的主题曲,吴彦祖和冯德伦演的,里头吴彦祖也
是个很重视父亲意见、很希望当个好儿子的角色,最后因为被父亲撞见他与喜欢的人在床
上亲热,自责不已,最后选择跳楼结束生命。」
「好悲的电影。」圣宏皱了皱眉。「我很少看悲剧,现实中已经有太多难过的事了,为什
么还要看悲哀的故事来让自己难过?活得开心点,不是很好吗?」
「你说的对,现实中难过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应该要活得开心点。」说完,政宇撑着下巴
,闷闷地像在思考这番话的意义。
见政宇又沉默下来,圣宏连忙道:「你把那首歌唱一次给我听,好不好?」
「好啊!」政宇点点头,轻轻地哼起略哀的旋律。
云很淡,才显得天那么蓝。
因为爱没有答案,才会在心中馀波荡漾。
于是你终于明白,爱和拥有本无关,
曾经在交会刹那,那份感动是一生的宝藏。
爱,活在心上,不是时间可轻易打断;
就算是交会时短,记忆会超越岁边疆。
爱,活在心上,不受谁的决定改变方向;
你曾爱过,这就是答案。
曲终后,两人静静看着远方,享受依偎着彼此的拥有感。
「可惜现在不是圣诞节,」政宇先开口道:「否则我真觉得整个台北市像棵只属于我们的
圣诞树似的,闪着点点光芒,叫人好喜欢。」
「有什么关系?就当今天是圣诞节,我把这棵圣诞树送你。」
「这是我第一次到山上看夜景,也是第一次晚上不回家。」政宇低头笑了笑。「或许是最
后一次也说不定。」
「干什么这么说?以后若你想上来,打电话给我就是,不管我人在哪儿,一定马上飞过去
带你来。」
「你又没翅膀,怎么飞过来?」
「为了喜欢的人,我会想办法弄双翅膀来的。」圣宏拍拍胸膛,既诚恳又坚定地道:「一
定!」
「嗯,我相信你。」
政宇倾身往前,缓缓贴近圣宏的脸,被凉风吹得有些失温的唇覆在圣宏暖热的唇上。
已经不再去想政宇是否因感情受创才有这些举动了。
圣宏只想把握当下,本能地回啄,两抹甘舌温柔地缱绻。
多希望,时光就凝止在这许缠绵的吻,别再往前进。
【答案】 020
「现在才回家,真的没关系吗?」
清晨六时许,圣宏载政宇回到华贵的豪阺前时,在门外如此问。
「没关系。」政宇摇摇头,略羞地笑着。「不好意思,叨扰了你一个晚上,害你没睡。」
「反正今天是星期天,大可倒头睡一整天。」圣宏摸摸政宇的头。「我比较担心你会被你
家的人骂。」
「若照你讲的,或许家人的斥责也是种关心,不是吗?既然如此,我会乖乖收下的。」
「是这么说没错……但如果可以,我真想替你挨骂。」
「少来,你是自由惯了的人,肯定受不了的。」
「是吗?那我去挑战看看好了。」说着,圣宏作势要下车。
「别闹了你!」政宇笑着挡住他。「我自个儿进去就好。」
疼惜地抚摸政宇那被朝日映得雪白的脸,圣宏有些不舍。「真的没问题?」
「嗯,没问题的,我长大了,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微笑凝视一脸成熟的政宇,圣宏像是安心了些,问:「我可以吻你的额头吗?」
政宇先是睁大眼,不安地回头望了望自己的家,才又转过来,轻轻颔首:「嗯。」
徐缓贴近,圣宏在政宇额上烙下既淡又温柔的吻,而后他边发动摩托车,边叮咛政宇:「
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别一个人难过,知道吗?」
「嗯。」政宇露出一抹浅笑,向圣宏挥手,目送他离去。「再见了。」
圣宏心上仍悬着隐隐的忧愁,却说不出是为了什么,他又盯着政宇看了好一会儿,才骑车
离去。
回到自己小小的套房里,圣宏衣服也没换,倒头就睡。
他不晓得政宇回家后的状况如何,因为政宇一直没再打电话给他,而他也不敢贸然拨给政
宇,怕害他被家人责备。
大屯山上,他们只留下了牵手的回忆,以及那个深浓的长吻,再无任何逾矩的行动。
因为爱,所以珍惜,不任意用身体做为承诺。
因为爱,所以尊重,不强迫满足单方面的欲望。
因为爱,所以相信,不随便拿性做为坚定感情的证明。
就算明天政宇醒来,发现并不爱他,一切仅是忧伤导致的出轨反应,他也不会愤怒。
至少,政宇在最难过时选择了他的陪伴,而不是别人,这样就足够,就已是他最大的慰藉
。
隔天,神清气爽地来到学校,才在位置上坐下,吴良兴便靠了过来,神秘兮兮地道:「阿
宏,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钟子俊说他钓到一个有钱人!」
一听到钟子俊,圣宏便皱起眉,语气不善地反问:「与我何干?」
「唉哟,你不晓得吗?他钓到的人就是那个资优生,林政宇啊!」
「什么?」
「他今天一早来,就四处宣传说他快变有钱人,理由是他正在和林政宇交往,且林政宇家
很有钱啊!搞不好还能供他吃住,买车买楼给他呢!」
这下可点着圣宏的怒火,桌子一拍,卷着重重的杀气来到被大群同学围着,正涛涛不绝的
钟子俊面前。
「钟子俊!」他推开同学,斥喝着:「你在胡诌些什么?」
大伙儿都莫名其妙地望向他,不明白怎么突然冒出个怒气冲天的人。
「干嘛?」钟子俊还嘻皮笑脸地做着鬼脸。「你也来啦?快,来听听我和林政宇的风光伟
业。」
「什么风光伟业?」
「你可真呆,当然就是我和他干炮的经过啊!」钟子俊摊着手,得意洋洋地道:「大家都
听得正兴起呢!」
「对啊!圣宏你别打断啦!」其中一名围观同学发声。「真没想到,那个林政宇看起来像
乖不拉叽的小孩,背底地却淫荡得要命!」
「刚才说到哪?」钟子俊迎合着同学的催促,自顾自地讲起故事。「哦,对,当我把裤子
脱下来时,林政宇竟然自己趴上来,二话不说就将我的那话儿含了进去,靠,技术超好的
,叫人难以相信他是处男!」
「他是处男啊?哇,子俊你还真是有口福!」
「可不是吗?我插进去的时候,又热又紧,然后他的叫声就像这样……」钟子俊学了几声
又尖又细的淫叫,听得同学们都露出羡慕的眼光,还有人不停地咽着口水。
圣宏再也听不下去,直接伸手狠狠推了钟子俊一把。「闭嘴!你这王八蛋!」
冷不防地受到袭击,钟子俊不甘示弱,立即回推一把,瞪起眼道:「你干什么?」
「你明明就和林政宇分手了,为什么要这样四处乱造谣,说他和你上床?」
「我哪有和他分手?他让我干得那么爽,我才舍不得和他分手咧!」钟子俊耸耸肩,一付
耍赖皮的样。「你知道吗?光是星期六那天,我们就做了六次!六次耶!比跟妓女玩还过
瘾,这种经验多难得?不跟好朋友分享实在太令我过意不去。」
「你胡说!」听见政宇在钟子俊嘴里被贬得一文不值,圣宏怒火中烧,气得脸红脖子粗。
「林政宇不可能那么随便就和你上床,他才不是那种人!」
「他就是那种人!不说你不晓得!拜托,他那天把脚打得多开啊!连我都觉得不好意思,
没想到他那么不要脸跟淫贱!」
「闭嘴!你才是贱人!」圣宏忍无可忍,迅雷不及掩耳地挥了一拳,击中钟子俊脸部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