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相当洁身自爱,却毕竟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那落于颈侧的缕缕气息及此刻正
紧蹭于左臂上的某种温软无不刺激、诱惑着他。为免一失足成千古恨,少年也只得逼皆自
己收摄心神、目不斜视地凝视着眼前的面容。
比起衣襟下微露的一方凝脂和峰峦,女子美丽的容颜反倒还要「安全」得多。
可如此应对自然没可能打消女子地热情,攀附着少年的温软瞬间又挨近了几分:「真是的
,凌公子的嘴还是一样的甜............怎么样,今儿个既然都来了,就到姊姊那儿住宿
,让姊姊好好服侍--」
「那可不成,要过夜也得来咱们百花楼才对,是下是呀,三当家?」
来自左侧聚芳园的邀请才刚响起,便给右侧百花楼的姑娘不甘示弱地打了断,最后的那一
声「三当家」更是甜得让少年浑身为之一酥--可这还不打紧,真正让凌冱羽手足无措地却
是那只牵引着自个儿手掌住那酥胸行去的纤纤柔荑,以及左侧宋芳园姑娘不甘示弱地轻赠
上耳畔、颈侧的双唇和随之流泻的呢喃:「百花园的黄毛丫头哪有什么魅力呢?凌公子还
是来来芳园吧!姊姊会好好教」怎么成为一个男人的............」
饶是凌冱羽已不断秉持苫「非礼勿视」的原则不住下看,心中更不住默念着「色即是空」
、「红粉骷髅」以浇熄欲火,如此直接的挑逗还足让着全无经验的少年瞬间胀红了脸,仓
隍之下便门算用上真功夫挣开「束缚」拔足遁逃--可还没付诸行动,一个让此刻的他又爱
义恨的声音却已自前方传来:「两位姑娘,小弟有事借凌公子一闸,还请两位暂时撒手,
晚点再争吧!」
恨,自然是因为来人便是导致自个儿此刻惨状的始作俑者,爱,则是因为此刻能让他不至
于狼狈遁逃的,也就只有这个家伙了。
一想到这,尽管心情有些复杂,凌冱羽还是忍不住向友人投以了求助的目光。如此「爱恨
交织」的表情衬上仍旧残着红霞的面庞,让瞧着的慕容仲武不由得一阵好笑,一个上前将
他硬是由两女之间「拔」了出来。
「这么着急着抢人,二公子莫下是吃醋了吧?」
见来人就这么硬生生地把「香饵」抢走,两名姑娘虽不好得罪他,却仍是半开玩笑地含怨
矫嗔道。偏生幕容仲武也是玩闹惯了的人,听着这话下仅没有否认,反倒还嘿嘿一笑、故
作占有地紧紧揽住友人肩头:「若我说是--呜!」
玩笑才开到一半,便因袭上腹部的一记肘击而转为哀鸣。慕容仲武哀怨回眸,只见前 刻
还可怜兮兮地向他求助的少年此刻正沉着一张脸冷冷瞪视着他。极具威吓力的表情让他只
得干笑两声.。朝两女挥手告别后领着友人往位在前方的绮罗阁行去。
「呜呜呜............你这小子,也下想想是谁把你从魔掌中救出来的?下手居然这么狠
............。」
「要不是你这浑蛋把地点安排在此,我把得着受这种罪吗?」
「............你真生气了?」
「我上火行不行?」
积累以久的怨气在脱离险境的同时瞬间转为雄雄怒火,让凌冱羽即便已远离了方才的软玉
温香,却依旧难以抚去晕染爽颊的嫣红。瞧着如此,慕容仲武虽不想让贵客久候,却仍只
得将他拖进一旁的巷子里先好好冶静一番再说。
凌冱羽的本事虽好,未及弱冠的稚龄却在象微着他的不凡的同时也成了他的致命伤。略带
青涩的俊秀外表用来败敌是不错,却绝不适合用在力求对等的谈判上,更别提这样「稚嫩
」的表情了.。少年自个儿也清楚这点.。也下需慕容仲武讲明便自倚墙调息起来。
他对心绪的控制不差,身体的本能却不是那么容易压抑的。面上表情虽已恢复了平时的从
容,可过剩的血色还是足过了好一阵后才勉强得以敛下。
「真下考虑我的提议么?」
因少年略显狼狈的模样而有此言,一旁守着的慕容仲武边帮着他整理方才给姑娘们蹭乱的
衣衫边叹息着问出了声,「男人的本能町不是说压抑就能压抑的,还是找个女人长长经验
吧!至少以后遇上这种--」
「你会出来寻人,表示贵客已经到了吧?刻下与其谈论这些,还不如说说正事来得好 时
至今日,你都仍末跟我说过这贵客确切的身分。」
没有回答而是转而问起了今日之约,凌冱羽神色语气一如平时,避谈之意却已十分明显。
如此态度让慕容仲武纵有千言万语在心,却也只得再度一叹,依友人之意边前住绮罗阁边
同他低声介绍起贵客来。
贵客姓崔,名京云--一听就是个颇为贵气的名字--乃海青商肆之主霍景心腹,在海青商肆
之中虽无正式的职位,地位却与霍景手下的三大管事相当。据说他匝受霍景信任,时常代
替他到各地视察商号和寻找商机,颇有几分「代天巡狩」的巡按味道在。
听到此处,凌冱羽对此人的印象不免有些改观--他虽没见过巡按,可依说书里头的内容来
看,总不脱个体察民心、正气凛然的形象吧?只是这念头才刚起,便又给幕容仲武接下来
的说明生生逆转了。
原来,这趟会面的地点之所以会给安排在绮罗阁,全是为了投贵客所妤--慕容仲武得父兄
叮嘱,对这次的会面极为重视,故尽管清楚凌冱羽对青楼匝为厌恶,还是为了迎合贵客而
硬着头皮安排了下。
他这也是吃定了凌冱羽守信讲义气的性子,知道以两人的交情,凌冱羽就是再不愉快也不
会真的失约。只是做归做,心底毕竟还是有些愧疚的,是以方才他虽给凌冱羽又是肘击义
是怒瞪的,却未表示出一丁点儿的不满。
听到这儿,凌冱羽对那贵客的恶感虽未有分毫减轻,心下却已再无责怪友人的意思。他并
非不明事埋之人,略加思量便也明白了幕容仲武的的难处。不说别的,单看友人不仅将地
点安排在这于邻近数郡首屈一指的青楼,更不惜砸下重金订了位于二楼东厢、隐蔽幽静且
景观一流的绫景厅这点,便可想见他对此事的看重程度了。
即便以凌冱羽如今的身份,也从未有机会上到这块得名、利、权兼具才能入得的地方。在
慕容仲武的引领下上了三楼,称得上陌生的环境让他忍不住好奇地四下打量了番,同时轻
凑近友人耳畔、聚音成束细声道:
「这趟还真是见识了............没想到你竟舍得订这种地方?」
闻言,慕容仲武不由得一阵苦笑,有心说明一下自个儿的苦楚,却又因不懂这等精细工夫
、忧心直接答话会让前方厢房内的贵客听到而只得以指代口,在少年背上先后写了「京城
」、「岭南」二词。后者忍着痒略一思索,旋即恍然--贵客是打京里来的,眼界自然极高
。绮罗阁在岭南或许称得上首屈一指,可若放到了京里,这档次怕却只能勉强构上个中等
............恒义生极看重这位贵客,自然不会舍不得这点钱。
只是一想到那「投其所好」四字,凌冱羽脑海中便忍下住又浮现了一名吧头大耳、满面汕
光的中年男子搂着几个花蝴蝶似的美人儿猥亵调笑的模样。才刚平复的眉心立刻再次纠结
,却因房门已近在眼前而只得勉强压抑了下。深吸了门气后,凌冱羽肩背一挺、神色一端
,先前嬉笑怒骂的少年神情再下复见,取而代之的是年少有为的凌三当家,岭南最出名的
青年才俊。
也在他这一变之间,前头的慕容仲武已在一声轻咳示意后推开房门、将他引入了包厢之中
。
--饶是凌冱羽早已做足了准备,可进到包厢、隔着友人背影望见里头端坐着的身形时,原
已肃起的面容还是闪过了一丝讶色。
包厢里有美人,却没有预想中被无耻富商亵玩的yin乱画面,而是穿戴得整整齐齐、一丝
不露地捧着酒壶侍立于旁;至于房中的正主儿、那位来自北方海青商事的崔京云么,更是
与想象中好色猥琐的形象差了个老远--这人,却竟是月余前凌冱羽于深林中偶遇、勉强称
得上有一饭之交的那名锦袍男子!
即便两人曾相处过的时光短暂如斯,可那张俊逸的面庞、那双泓若深潭的眼眸,以及最令
人印象深刻的、那份难以揣度的沉着气质,却仍让凌冱羽一照面便认出了他。由友人处听
来的情报、名姓与眼前的身影相结合,让少年心底一瞬间竟起了几分赞叹。
若是如此人物,就算喜于流连青楼,想必也是风流而不下流吧?
虽知这下过足以貌取人所衍生的偏见,可凌冱羽对此人却已再升不起分毫恶感。思及此刻
仍带在身上的那片金叶,原先刻意摆出的肃然已然转为发自心底的笑意,从容而又带着几
分期盼的。
---人世间所谓的缘分,怕也莫过于此吧?
这相少年由惊而喜、从而心生感叹,同样望见了他的锦袍男子崔京云面上却是分毫波澜未
起,只在相对视的眸中隐透出一分带着兴许玩味的打量,不知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一如
他当初所判断的那般深不可测?只是还没等凌冱羽有个定论,对此毫不知情的慕容仲武依
然担起了中介的责任,身子一避让双方再无阻隔的面对面,同时朝两个个人各施一礼,起
唇到:"感谢两位贵宾拨冗赏光,小弟不才,今日便厚着面皮当一回介绍人替二位互相引
荐一下。"
脱口就是这么一串话,用辞虽是客套的应酬套路,却已在话中将贵客与友人放到了相等的
地位上,「崔爷,这位就是咱们岭南武林年轻一辈的翘楚、行云寨凌冱羽凌三当家:三当
家,这位是代表京城海青商肆的崔京云崔爷。」
「久闻凌三当家年少有为,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崔京云虽给慕容仲武奉为上宾,却未因而自恃身分。后者话音方起,他便已起身向少午拱
手致意;话音方止,他已是一个施礼,配合着送出了一句恭维。
这等套路凌冱羽不知听过、见过多少次,本不该再有什么心绪起伏的。但此刻由崔京云口
中道来,虽知这不过是客套,却仍让少年罕有地起了.。几分欣喜自豪之意......倒不是
对方语带谄媚、曲意奉承,相反地,崔京云身上那种沉着白若的气度让他带上了几分傲,
却又下是那种傲气凌人的町恶态度,而是源自于对己身的强大自信。由他口中道出的恭维
不卑不亢,却偏又让听着的人有种为其认可便足称荣耀的矛盾感受............在凌冱羽
的记忆中,与己同辈而又有类似感觉的,也只有东方大哥一人了:他自小便把师兄白冽予
当成了长辈看待,自然不算在这一类里头。
但这诸般心绪毕竟只在一瞬之间。崔京云一句方罢,少年便已含笑回礼,道:「冱羽见识
浅薄,不敢违心道出气‘久仰'二字。可崔爷的形貌气度确实卓然不凡,让人初见惊艳,
再见便不由得心生慑服了!」
这话乍听像是「诚实的恭维」,却已在用词间点出了两人曾经见过的事实。一旁的慕容仲
武品味出这点,不由得为之一愣。凌冱羽怎会识得崔京云?
可他自然不会冒失地问出「你们怎会认识」,而是选择了旁观以静待事情的发展。
只见崔京云闻言双眉一挑:"二次萍水相逢还能得三当家记挂,可真是崔某的荣幸。上回
下知三当家身分,言谈间多有失,还望三当家莫要见怪。」
「哪里,对陌生之人百所戒备乃是人之常情,真要说来还是冱羽啻突了。」
顿了顿,少年自怀中取出那枚一随身携带的金叶将之递给了对方.。「既然有缘重逢,这
金叶子就还给崔爷吧。我可不是奸商,几片烤肉值不了这么乡钱的。」
「吃的人认为值就已足够,崔某既已将这金叶子给了出去,便没有收回的打算。」
婉拒的音调十分客气,却又在言词神态间、明白表露出不容违抗的坚定。一瞬间流露的惊
人气势令少年先是一怔,凝望着的目光旋即带上几分玩味。
虽早清楚此人绝非寻常角色,可那种属于上位者特有的威仪让少年冉一次修正了心底的估
量--看来不论这种事成与否,他都得上白桦一趟了。像催京云这样不简单的人物,不好好
认识一番怎么成?
诸般心思只在剎那间。一旁的慕容仲武见气氛有些僵住,才正打算开口援颊呢,却见友人
眼珠一转、唇角勾起.。原先直望着崔京云的目光已改而投向自己.。。「仲武兄,这绮
罗阁下知是否有什么特别值得一尝的吃食么」
「特别值得一尝的?这可从四方面来说。论茶,乃是去年秋产的上奸碧螺春.。二湖酒,
则以用鲜果百花精酿的『吟春』为最............至于菜肴么,金华脆蹄不轮城西三喜楼
的;点心的芸豆香糕亦是岭南一绝! 只可惜来此宴饮者,少有纯为品尝美食而来。这些茶
酒菜点,还是几年前经那江湖上有名的高手柳方宇柳公子点评才声名得显呢!
「喔!原来柳大哥也曾是此地的座上嘉宾?既然如此,就当是给柳大哥捧个
场............仲武兄,便劳烦你以这片余叶为酬,替我点:盟『吟舂』吧!」
这趟本是慕容仲武宴客,可凌冱羽却找了个借口买酒,自然是为了将那金药换种方式还给
崔京云!!酒来了,又岂柯他一个人独饮的道理?到时崔京云杯酒下肚,凌冱羽的目的便也
达成了。
慕容仲武也明白这点,自不会笨到说出「这趟我请客,你何必破费」的蠢话来。当下接过
余蘗颔首道。.。「如此,就请二位梢候片刻,我去去就来。」
第三章
先前伺候崔京云的女子早在几人开始谈话时便已退下,是以慕容仲武言罢离去后,包厢中
便也只剩着崔京云相凌冱羽两人了。
崔京云何等人物,自不会下明白凌冱羽托辞买酒的理由。见少年并未不识相地再次当面推
辞,而是拐了个弯「还」钱,眸中赞赏之色浮现,他取过案上瓷杆替彼此各倒了怀清茶。
「听三当家方才所言,似乎与柳太侠颇为熟识,」
边询问着边将瓷杯对向对侧的少年。后者略一点头谢过,先提杯轻啜了口茶润润嗓子后,
才道.。「冱羽扨出江湖之时,曾因义弟桑净之故而得遇袜缘与柳大哥相识、同行过一段
时间,尚称得上有些交情吧:。崔爷也知道柳大哥?」
他与桑净的义弟关系和昔年在江陵与化名柳方宇的东方煜相识之事并非秘密......要有心
都能查到,自然没有隐瞒的理由。只是听崔京云主动问及,似乎也对柳方宇有些了解,让
凌冱羽不禁有些好奇地反问回去.。
--当然,是多少存着几分打采心思的。
闻言,崔京云自怀中取出一把折扇,右畹一振将之陡了开来-- 一个、汁简单的动做,却
又显得无比潇洒利落,令瞧着的凌冱羽不由得再心底一阵暗赞,直到三字给飞到自个儿勉
强才意识到对方是要他看看扇面。
凌冱羽对什么纸质扇骨用料如何的虽不甚了解,可眼力还是多少有一些的。眼前的折扇绝
非街上小贩那种几文钱一把的货色所能比拟,尤其是扇面上纯以墨色勾勒出的一枝寒梅,
虽只简单几笔,却已将那不畏霜寒的凛然丰妾表现得淋漓尽致:池并非风雅之人、却也清
楚这一株寒悔的价值比起那并非凡品的扇子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画旁落款的,却正是
两人现下方谈及的柳方宇。
见他已看清扇面所绘,崔京云一个旋腕收回折扇轻扇几下,而后方开口道:「柳大侠不仅
身手高超,一手画艺更是足称匠师。光足这把寒梅扇,市面上的价值便已不下百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