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宫33
柳望云回到宁王府的时候,兴奋起来。楚希见她红着小脸,喜上眉梢的样子觉得非常美丽,情不自禁地在没有人的地方轻轻啄了她一口,“是什么令王妃这么高兴?”
“机会。王爷,这是机会。”
楚希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只装作不懂,“什么机会。”
“王爷又何必和望云装?”她拉着楚希的手,认真地道,“难道王爷没有看出来皇上的意思?”
楚希叹了口气,“看出了,但是看出了又能怎样?父皇不过是一时起意而已,过后说不定连他自己都忘了。”
柳望云摇摇头,“皇上也是聪明的人,怎么会不了解太子和桂王这么多年的恩怨?望云以前只是不明,皇上心里到底是想什么。怎么看着他们这么斗下去,今天依旧是不懂,皇上的心思越来越难以捉摸。但是,王爷,不管怎么样,这是个好机会。不管皇上是不是厌倦了太子和桂王还是有别的什么打算,这都是我们的机会。”
楚希看着她的算计,失笑道:“你这小野心家,倒说说看,太子是怎么打算的?”
“太子当然是要顺着皇上的意思,何况现在他和桂王在暗地里斗了十几年,皇上一直没有松过口要废黜储君,要是这个时候不顺着皇上,以后只怕落人口舌。”
“我倒不这样看。太子不是顺着父皇的意思,他可能有自己的考虑。”
柳望云一听,立刻就知道了,“王爷是说,太子认为王爷可以拉拢?”
楚希有些担忧地看着妻子和自己完全不同的兴奋,“但愿他不是这样想的。现在宫里乱成一团,父皇这个节骨眼上居然想到立后,但愿他不是这样想的。”
“或者是一箭双雕。就算王爷不能被太子拉拢,但多年双雄并立的局面经今天皇上的御口一开,必然会被打破。一些中立的官员或者一些原本犹豫不决甚至不愿意参与进来的官员看这局面,说不定也会参与进来,到时候,只要谁能保证自己下面的人不少,谁就是胜利。对于太子来说,说不定还希望有这样的变数。”
楚希叹了大大的一口气,“望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啊。你这样,岂不是把你的夫君给比下去了?”
柳望云皱了皱她小巧的鼻子,轻笑道:“王爷可不是普通人,怎会拿普通的标准衡量望云?再说了,要把王爷比下去,望云的道行还是太浅。”
这时,央华从前面走过来,“哎哟,我的王爷王妃,您们可回来了。央华就要望穿秋水了。”
楚希瞪了他一眼,“油腔滑调个什么?这么长时间也没看你收敛一点。”
央华笑嘻嘻地做出一个请的动作,“是是是,属下的错,属下的错。属下还以为,王爷会很高兴听到鬼煞回来了。”
“鬼煞?!”楚希脸色立刻兴奋起来,“鬼煞已经回来了?”
“是啊。在前厅,等着王爷去看呢。”
“望云。”楚希拉着妻子的小手,“走,我带你去看鬼煞,在战场上它是我最好的朋友!”
望云点点头,“望云也对王爷的坐骑久仰大名呢。”
他们两个人经过央华的时候,央华闭了闭眼睛,睁开来他们两个已经走远了,“王爷、王妃,等等我啊!”
鬼煞在西域战场上闻名久已,楚希骑着他经历大小百余场战争,当初回京的时候,原以为很快就可以回边防重地,没有想到竟然会碰上赐婚,甚至还被允许留在京城,这样一来,楚希实在想念心爱的坐骑,于是命人从西域带了回来。
“望云!”楚希一个翻身就跃上了马,把手伸给站在下面的妻子。
柳望云笑了笑,把手交出去,一个腾空就已经坐在了马上,这战马不同一般家养的马,甚是高大,脊背也硬一些。央华见他家主子的模样,脸色大变,叫起来,“王爷,这里是京城啊!不要乱来!”
谁知话音刚落,楚希一扯缰绳,双腿夹紧马腹,“驾!”鬼煞早通灵性,知道主人意图,在央华赶上来阻止之前已经狂奔起来。
“望云!我带你出去!”
空中只听见楚希朗朗的笑声,之后是一阵飞扬起来的尘土,已经不见了两人一马。央华看着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的家仆,跺了跺脚,“这该死的主子!也不知道收敛点!”
楚希带着望云直到城外的狩猎区才停下,抱着望云下来,望云兴奋地摸着鬼煞道:“王爷的战骑果然名不虚传。”
楚希含笑地轻轻缠绕起望云的秀发放在嘴边一吻,“我一直想带你去看看真正的戈壁和真正的草原,和鬼煞一起。我们远离皇室,远离京城,过我们自己的生活。”
望云听了这话,神情一顿,回过头来看着楚希,“王爷是不是不喜欢望云束缚住王爷?如果王爷的心愿是离开这里的话,望云愿意——”
一只手阻止了她把话说完,楚希顺势把望云搂在怀里,“那不适合你。那里虽然很美丽,但是生活太艰苦了,有的时候喝不到一滴水,有的时候连着几天的大风暴见不到太阳,有的时候晚上睡觉都不能安心,怕敌人的偷袭。我虽然希望你去看看那里,但是并不真正希望我们在那里为生。”说完,他把望云的右手手指放在自己的嘴边,“我曾经以为,我这一辈子都只能在边疆的风沙和战事里渡过,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回来成婚的一天,更加没有想过,我的妻子是我这一生最爱的女人。”
望云缩回自己的手,转过身子面对楚希,盈盈的目光里充满了不安,“王爷,上次我们讨论过我父亲到底是谁的授意让他来找您。我想,王爷现在心里一定已经有底了。”
楚希沉沉地点头,面色阴郁,“我从来没有想到居然是他。不过,想想,除了他,谁还有那么大的本事命令你的父亲?”
望云看着前面的高山白云,一切犹如梦幻,“这是皇家的命,王爷还没有看透么?据说,在当今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先皇有八个儿子,后来皇上登基,只剩下了庆王一个弟弟。便是庆王,在天韶四年也病死了。这是皇命啊。”
楚希沉默了一会,又寂寞地笑笑:“我知道,太子、桂王、寰王,他们三人都逃不开,何况我?我只是有些怀念罢了。在这里有些怀念。”
“望云会一直支持王爷的。”柳望云拉起楚希的手,诚恳地说,“王爷,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望云会一直支持王爷的。”
等他们两回到王府,央华一面气得跳脚,一面禀报,“安王来了。”
楚希这一阵子都没有见到和他关系最好的四皇兄,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高兴起来,让侍女服侍望云沐浴,就径自去了会客大厅。
“四皇兄要是再不来找我,我可要去找四皇兄了。”
雁遥闻言放下茶杯站起来,“楚希,我这次来,是来辞行的。”
一句话说得楚希愣在当场,“辞行?”
“我离开封地已经有几个月了,总是不放心那里的事情。”雁遥重新坐下道,“况且,京城的也没有什么事情,我想还是回去的好。”
楚希没有想到雁遥竟然要走得这么决绝,灵光一闪,突然吐出一句,“四皇兄,是不是有人要你离开京城?”
雁遥一呆,“什么?”
楚希看雁遥的反应知道自己猜错了,讪讪笑道:“没有什么。四皇兄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一早就向父皇辞行。这回过年,除了惠王,我们兄弟总算都见到了一面,也算不虚此行了。”
楚希要是平时倒不会去细细捉摸雁遥的话,但是今天不知怎么的,总觉得雁遥话里有话,他着雁遥,见这个一直都想办法从各个方面保护自己的兄长竟然在短短几个月张了数根华发,心下凄然之外不由得惊异,“四皇兄,我们兄弟从来不是外人,你告诉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雁遥听他这样一说,愣了愣,沉默下来,并不说话。
“四皇兄……”
雁遥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楚希,你可还记得承玉以前的身份?”
楚希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事,接口道:“记得,他是…单家的人。”
“单家二少爷,单长漾。”雁遥沉沉地直接说出来,“在先皇时代,单家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但是在十多年前,因为通敌卖国,被人揭发而满门操斩。”
“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如果说,楚希,我是说如果,单家的事情是被冤枉的,里面牵涉到……楚希,你会怎么办?”
楚希大震,“你是说——”
雁遥叹了口气,“楚希,很多年以前我们皇家的人都在一个套子里了,这个套子谁也逃不开,不要问我为什么,出了什么事情,我也没有完全弄清楚,我现在只想离开这里。楚希,作为兄弟,我劝你,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赶紧离开吧,迟了……”他说到这里,像是省起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脸色一变,站起来就往外面走。
楚希回过神来,一把抢上前,伸出手臂拦住他,“等等,四皇兄,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雁遥看着这个弟弟,只是摇头,“楚希,我言尽于此,最后奉劝你一句,不要和太子作对,天下迟早是他的。”
楚希等雁遥走了,回到房间里,把雁遥的话都告诉给了柳望云知道。柳望云皱着眉头,“要说单家的事情,现在很少有人提起了,但这和太子有什么关系?当年单家被抄家,太子才十岁而已,不可能和太子有关系。”
“那么有可能知道这件事情内幕的人,除了太子只有……”
“皇上。”
他们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觉得事情又开始往未知和茫然的方向发展,到底皇家和单家间有什么关系?
怀秀和弟弟流漩一起从庆德宫里出来,觉得胸口有一股气堵得厉害,不由得停下脚步,流漩见状大吃一惊,扶住他,“哥哥,你觉得怎么样?”
怀秀摆摆手,“不碍事。流漩,你记得娘曾经说过,父皇和她提出立后的事情时,可是在后宫花园里一边走一边说的?”
流漩不明所以,点点头:“娘是这样说的。”
“朝廷中还没有宣布这件事情……”怀秀的心一阵绞痛,眼前发黑。他想到前天,太子和他用餐的时候无意中提起,刘祥同的事情,原本朝廷打算草草了事,但有人紧咬不放,右丞相打算另立人员彻查此事。此事本应滴水不漏,但这个时候却错误百出,实在令人怀疑。
“哥哥!哥哥……”
怀秀听到流漩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完全听不到了。
流漩大急,一旁的宫女看到怀秀晕过去也是大为着急,流漩抱起哥哥的身子就望庆德宫里走去,德妃本已打算小憩,听得大儿子晕倒吓得脸色发白,“宣太医!宣太医!”
太子在东宫听到寰王晕倒的消息时脸色大变,“太医怎么说的?”
“太医说王爷主要是因为劳累,只要多加休息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是哪个太医看的?”
“是刘太医。当年是德妃娘娘的引荐进宫的。”
鸿缣沉吟了一会,方道:“找个时间叫华太医去给寰王看看,出了上次的事情,太医院的人是基本上不能信任了。”
“是。”
这时蒲柳走了进来,鸿缣挥手让传话的人下去,面对神情凝重的蒲柳他微微皱起眉头,“出了什么事?”
“桂王府来信了。”
“说什么?”
“问殿下有没有决定好送谁过去。”
鸿缣听罢,冷笑起来,“翼箫这会看来是铁了心了。我偏不送人过去,看他能怎样。右丞相在这个时候还要兴风作浪的话,迟早把他拉下来。”
蒲柳见他的样子不由一急,“殿下,不可!”
“嗯?”
蒲柳出声本来是情不自禁,看到鸿缣望向下他,自知失言,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殿下,目前情况实在对我们不利。皇上迟迟没有宣布立后的消息,内宫斗争不断,右丞相借着皇上的倚重,在宫里挑起了不少事端,刘祥同的事情一拖再拖,到最后变成无头公案,最吃亏的还是我们。”
“你难道以为我把人送过去,翼箫会放过这个机会吗?”鸿缣摇头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翼箫的手段我们不是不清楚,放了一个人对我们才是真正的不利。刘祥同的案子现在查也是白查,除非朝廷真能牺牲德妃。”
蒲柳听到德妃二字时一震,“德妃?难道真的是德妃杀的?”
“终究和她脱不了干系。”鸿缣不欲多说,淡淡地道,“叫朝阳小心点掺和,再着了严妃的道,我也帮不了她了。现在父皇对她还顾不上,等顾得上的时候只怕她的日子就没有那么舒坦了。”
“是……”
蒲柳躬身应完,一脸犹豫地站在当场,看得鸿缣一怔。
“还有事?”
“是……”蒲柳咬咬牙,还是决定说出来,“殿下,我们何必这样苦等?关外已经一切准备就绪,朝廷里有一半的人支持我们,朝廷外卞侯爷已经打点好了。其实如果是逼宫也没有问题。”
鸿缣听了断然喝道,“不行!”
“殿下!”
“不行,绝对不行!”鸿缣脸上向来的优雅消失贻尽,看起来有点气急败坏,“你不要再抱有这种念头!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走这一步。”
“殿下,为什么?”
……
“殿下?!”
沉默良久,鸿缣叹了口气,“没有想到,桂王这次的计策竟然让你开始急躁了。沉住气,我们还没有输,你认为一个刘祥同的死能把我怎么样吗?”
“殿下,皇上现在让宁王帮忙处理朝政,这种状况…只怕皇上他……”
“蒲柳,放心。”鸿缣平复了心中的激动,露出一个笑容,“放心好了,我一定会让你等到我登上皇位的那一天,所以……逼宫的事情,不要再说了。”
“……是。”
34
安王离开京城的事情令翼箫颇为意外,他原本以为安王起码会待一两年,谁知竟会这么快就走了。含月最近的身体日见好转,令得他放下大心,准备再次专心对付太子。然而谁也没有料到,这日右丞相秘密来访桂王府却对让所有得部署和计划甚至整个皇家形势起了变化。
这天天气竟比往常要热些,翼箫一早就出去了,府里只剩下怀王,右丞相知道后,沉吟了一会道:“那我去拜访一下怀王好了。”
含月正在房内读书,初桐端着药进来得时候正巧右丞相过来。含月知道丞相向来对自己不甚在意,对他的拜访有些惊奇,连忙招呼他坐下。
“听说王爷最近身子好转了不少。”右丞相看着初桐把药端到含月面前让他喝下,“怎的还未断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