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宫 第一、二部——非寒

作者:非寒  录入:11-21

含月服完药微笑道:“大夫说这药要吃足三年方可见其疗效。”

“哦。”右丞相在初桐把碗端出去的时候突然站起来拦住她道,“让我看看这药。”

含月和初桐俱是一怔,初桐用眼神询问含月,含月不明白右丞相所意为何,只得点头。右丞相拿起药碗,闻了闻里面的气味,皱起眉头,问道:“这药可是太医开的?”

初桐忙回答:“是。”

右丞相看了初桐一眼,把碗还给她,“端出去吧。”

初桐不明所以,担心地看了看含月还是把碗端了出去。右丞相等屋内只剩下他和含月两个人,才慢悠悠地问:“王爷最近可曾见过皇上?”

含月摸不清楚右丞相到底在想些什么,据实相告道:“没有,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入宫。”

“这样啊。”右丞相笑了笑,随即起身,“打扰了王爷这么久,老臣也要回去了。改日桂王在府里再登门拜访。”

含月也站起来,“本王送丞相出去吧。”

“不妨事,不妨事。”右丞相看着他,意有所指,“王爷还是在府里休息的好。”

说完这些话,右丞相也不管含月的诧异之色,就离开了,当天下午翼箫回来知道右丞相来过,正准备过丞相府里,突然看到初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怎么了?”翼箫心头掠过不祥的预感,连手心上都出了冷汗。

“桂王,桂王……”初桐看到他,双脚一软,倒在地上哭起来,“王爷发烧,怎么都退不下来,大夫到现在都还没有来。桂王,怎么办?怎么办?”

翼箫颜色大变,顾不上眼前的事情,急忙就去到含月的住处,见到他果然病得不轻,怒道:“你们怎么看的?今早不是还好好的吗?咬没有吃吗?”

随后撞撞跌跌跟进来的初桐往前一扑,跪在床前,哭道,“下午的时候还好好的,一入夜就犯病了,本来也以为没有什么,谁知竟会这……”说到后面,呜咽得无法成声。

“叫太医!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去叫太医!”

站在一旁的侍女小声回答:“已经……派人去叫了。”

含月的脸蛋苍白和潮红交替,已经陷入昏迷。翼箫握着他的手,所有的心神全部乱了,“含月,含月……”

含月模模糊糊听到声音,竟也醒了,顿觉全身酸痛难忍,勉强睁开眼睛看到桂王,低声问道:“二皇兄怎么还没有休息啊?”

听到他这一说,翼箫知道他神志不清,当下又惊又痛又急,一把把含月狠狠抱进怀里,哽咽道,“含月,不要离开二皇兄。二皇兄答应你,只要你好起来,二皇兄陪你出去玩,我们离开京城。我们去游山玩水,去大漠去海边,你想去哪里玩去哪里玩好不好?二皇兄再也不把你关在王府里了,你好起来,好不好?”

含月被他紧紧一抱,头晕目眩,才想回答一个“好”字,就又昏过去了。翼箫感觉他身子渐渐发重,把他放开一看,见他面色泛黑,心里凉了半截,恰好门外传话太医到了。翼箫连忙叫道:“快让人进来!”

太医是明白人,听到翼箫的声音知道事态严重,也不耽误时间,自己推开门就进来。见含月的脸色也是一惊,上前来不及给翼箫行礼,就探起脉搏。

翼箫提着心在嗓子眼上,就怕太医说已经回天乏力。太医见翼箫神情,想他二人兄弟情深心下不由唏嘘。

“这几日服药可曾按时?”

跪在一边的初桐听到提问,连忙回话:“都按时,今儿下午都还好好的,到了晚上就……”

太医面色凝重,想了想,“把剩下的药拿给我看看。”

翼箫使了个颜色,站在一旁的侍女连忙出去把药包拿进来。那太医打开药包,细细看着里面的药材,突然拿起一小块宽卵圆形的棕灰色藤枝问,“这怎么会在里面?”

初桐抬头看了看,回答道:“这是上次您开的药方啊。”

“胡说!”太医脸色大变,将药材揣在手心里,“我从来没有开过这味药!”

翼箫是何等人物,立刻就听出了里面的话,他脸色铁青,看着初桐,“说吧,你是太子的人还是哪里的人?”

初桐惊吓得失声哭叫,“王爷,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自幼就进了王府,还是王爷从外面把我挑进来的。我真的不知道啊,这药这些年来都是这样服用的。我可以对天发誓,对王府和王爷忠心耿耿!”

“王爷,”太医说道,“或许不关她的事。这是木通,原本是通血脉之用,不过这种药材有关木通和川木通之分,川木通是无毒的,至于关木通就——但是这种分别只有行家才懂得,其他人未必明白。”

翼箫现在也来不及细想到底谁是奸细,这太医的说话让他几乎肝胆俱裂,生怕听到任何不利含月的消息。太医见他面色也知道他心里着急,连忙说道:“王爷请宽心。这木通虽然有毒,当好在服用的时间不长,而且也不是没有可以解救之药。下官再开几剂药,按时服用,十天之后怀王必当恢复。”

翼箫听了一喜,起身道:“那就有劳太医了。”

“不敢,那下官就告退了。”

待房里的人散去,翼箫冷眼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初桐,叹了口气,“初桐,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八年了。”

“八年也不短了。你今年十七了吧?”

初桐越听越惊,埋头道,“是。”

“也是该嫁人的年龄了,不要让王府误了你一生。”

“王爷?!”初桐惊愕地抬起头,哭道,“王爷,初桐从小服侍怀王,对王府绝无二心!这次的事情我真的不知情……”

翼箫看了躺在床上的含月一眼,微微一笑,“怀王用药的工序繁杂,前后接触药物的下人一共有七个,如果不是信任你们,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你们。这次的事情我不会再追究了。”

初桐听到这里一愣,抬起头却看见翼箫的眼睛里透露出杀气,吓得一颤,“王爷……”

“初桐,你来我王府这么久我不会亏待你的。这几天你好好收拾一下。现在你下去吧。”

初桐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只得哭着拜了三拜。翼箫等初桐出去,拉起含月的手在脸上摸挲,“含月,二皇兄发誓,害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你快点好起来,你快点好起来……”

他就着这个姿势坐了一柱香的时间,突然门被人大力地推开,童唯快步走进来见到他道,“王爷,初桐姑娘刚才上吊自杀了。”

他听了,连眼睛也没抬,冷冷地问:“死了么?”

“死了。”

“好好安葬她。给一百两黄金她家里人,这些年她对含月尽心尽力,就算是补偿吧。”他叹了口气,“至于剩下的那些服侍含月用药的六个人,你知道怎么做吧?”

“是。”

“下去吧,我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属下告退。”

翼箫脱了外衣,掀开含月的被子,躺了进去,紧紧地抱住含月,他的脸贴在自己下巴下面,感受着他的呼吸,一夜无眠。

但是到了第二天却传来震惊朝野的消息:右丞相在回自己家里途中遇刺,伤势严重!

翼箫知道后急忙去了丞相府,当时太子鸿缣已经赶到,两人在右丞相卧室里碰了个正着。翼箫原本是个城府极深之人,但刚刚承受了含月中毒又遇上外公受伤,不由恨从心起,冷冷地和鸿缣行了一礼后,含讽带刺道:“太子有心了,外公之事不敢有劳殿下,毕竟殿下公务繁忙,更何况刘校尉的案子尚为解决。”

鸿缣岂有不知翼箫心事之理,他淡淡笑道:“右丞相乃朝廷栋梁,关心他是本宫分内之事。刘校尉的案子由刑部在处理,本宫相信刑部的能力,不需过多操心。”

翼箫冷哼一声,这时在里面的侍女匆匆出来对他们两位行了个礼,“太子殿下,桂王爷,请进里面说话。”

翼箫顾不得那么多,抢先一步走进屏风里面,看到太医起身,上前抓住太医的手问道:“右丞相伤势如何?”

那太医是太医院元老,医术颇为了得,看着翼箫连连摇头,“王爷恕罪,丞相伤及心脉,已是药石无用。”

翼箫受此打击,全身一震,后退了两步,看向面如土色仰面躺在床上的右丞相,“怎么会……”

“劳烦太医了。”

身后传来太子的声音。翼箫回头看到鸿缣正叫人送太医出去,他从牙齿里挤出一句话,“殿下,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

鸿缣听了这句话,不怒反笑,“桂王这句话应该在大殿上和朝臣说。不过,本宫一定会彻查此事,一定会为丞相报仇。”

从外面传来通报,皇上得使臣到了,但是他二人谁也没有理会,翼箫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失控会一拳打到太子的脸上,这时又有人通报寰王、抒王、宁王来了。鸿缣侧耳听着,突然露出一个别有用意的笑容,轻轻说道,“怎么怀王没有来?”

翼箫只觉全身血液倒流一般直冲脑顶,心中最柔软的角落仿佛被鸿缣用脚狠狠地踩住一般疼痛,放在两侧的双手握紧了拳头,他深深呼吸了两口气,然后缓缓地说,“怀王昨天夜里发高烧。”

“真凑巧啊。”

看着鸿缣似笑非笑的嘲讽神情,翼箫痛苦得几乎想把一旁的桌子挥起来打到鸿缣的头上,但就在这个时候从床上传来呻吟声,翼箫听到之后立刻冲了上去。

“外公!”

右丞相微微睁开眼睛看到跪在床边的翼箫以及站在后面面无表情的鸿缣,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挣扎着要起来,把翼箫吓了一跳。

“外公,你怎么了?外公?”

“翼箫……你出去,让我、我单独和、和殿下……”

“外公?!”

“出去……”

翼箫看着右丞相的表情,回头看到身后鸿缣也是一脸讶异,心头浮上不好的预感,但还是默默离开了房间。

“殿下……”右丞相气喘吁吁,努力露出一个笑脸,“原来殿下已经这么大了。老臣还、还记得殿下小、小的时候,老臣还抱起过殿下。”

鸿缣经过最开始的惊讶,现在已经平静下来,他走过去,看着右丞相的生命一点一点地消逝,眼睛里流泻出难以察觉的伤感,“看来你已经知道是谁下的手了。”

右丞相听到这话,蓦地一震,抬起眼睛看着鸿缣,眼角流下眼泪,“求求你,殿下”他伸出手,抓着鸿缣的袖子,“求求你,求求你……”

鸿缣看了看抓着自己的手,不带任何感情地问,“你要我放过桂王?”

“是…是。殿下,桂王他、他对所有的事情完全、完全……完全不知情……他不知情啊……”

“哦,他不知情。”鸿缣一个用力把拉住自己的手甩开,冷笑道,“但是右丞相知情啊,右丞相在知情的情况下帮助桂王企图夺我王位,这笔帐该怎么算?”

“殿下,”右丞相哭道,“是老臣的错,一切都是老臣的错。老臣不该痴心妄想,要桂王去夺取王位,老臣不该……但是桂王他……翼箫他是你的弟弟,殿下,就看在当年您和翼箫的情分上,老臣求您,您大人有大量……”说完这些,右丞相气几乎喘不过来,又咳嗽了几声。

鸿缣见他这样,俯下身子在右丞相耳边低声道:“当年单家的情况丞相不是不知道,只是丞相却一心想让桂王登上王位,执意和本宫作对。”

“翼箫…殿下,翼箫他不知道,他什么也不知道,殿下,他是您的弟弟,求求、求求您……”

“自从他打算和我争皇位起,我就没有这个弟弟了。”鸿缣在右丞相耳边吐着气,“我不会放过桂王的,你就死不瞑目好了。”

右丞相觉得身体的每一种感觉都在远去,他想到十几年前,在皇宫里偶然看到鸿缣抱着已经入睡的翼箫在凉亭里看星星,眼泪从慢慢闭紧的眼睛里滚落,“罪孽啊,罪孽啊……”

这天,两朝元老右丞相在自己家中重伤不治身亡。

 

35

承玉知道右丞相去世的消息已经是三天以后了。他惊异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告诉他消息的太子却带着几分恶毒的笑容看他的脸色。

“如果你想的,我可以答应你去祭拜他——以东宫的名义。”

承玉头中一片晕眩,他知道右丞相因为桂王的关系和太子交恶,如今死得如此突然,莫不是太子的原因?

他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隐藏,鸿缣很容易就从他的脸上读出他的心理,心中除了冷笑之外,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

“随便你。”他拂袖而去,“不过可以在那里见到桂王。”

可以见到桂王。

可以见到桂王。

这个声音在他的耳边不停的回荡。

他握紧自己的拳头,奉了太子的命令检查他身体的太医告诉他,他体内的毒素已经差不多清除干净了,但是因为他的身体虚弱,不能痊愈。以后要好好的保重身体,不然迟早落个病根。他当时听了,只是淡漠的应了一声,没有放在心上。他的使命是活到桂王登基的一刻,太长久的时间,不是他所要的,也不是桂王要的。

在这样的时刻,他只能放弃能够见到桂王的机会——以东宫使者的身份去给右丞相祭拜,无异当着群臣的面打了桂王一个巴掌。

承玉所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跪在右丞相的灵前的翼箫,想到的不是别人,正是呆在东宫快一年的承玉。

如果你在我的身边,如果这个时候你在我的身边……

翼箫难以自拔地想着,带着自虐的意味。

如果没有把你作为棋子送过去……

就在这时,门外出现一个身影,往里面看了看,然后猛地冲进来,在翼萧反应之前扑到他的背上,带着哽咽的哭意,“二皇兄,含月会一直陪着你,含月永远都不离开你,好不好?”

翼萧全身一震,回头把已经哭花了脸的含月搂在怀里,摸着他的头发,“二皇兄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外公他也算是高寿了……”

话还没有说完,含月把头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发着颤,“你哭出来,没有人看的到的。没有人会笑话你的,二皇兄,含月一定会保护你的。你哭出来吧。”

翼萧没有想到含月竟然会这样做,错愕之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含月身上散发着药香,清清淡淡的,他的喉咙一时间像火烧似的疼起来,视线也模糊了,他闭上眼睛,感觉有冰凉的液体落在自己的手背上,耳边传来和他一样已经哭得泪流满面的含月的声音,“一切都会过去的,二皇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放心,我会一直呆在你的身边的。”

推书 20234-11-22 :无道(穿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