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歇失忆——沙棘汁

他原本准备矜持一些，而且估计对方成为恐龙的可能性几乎为80%以上，那么见面了保持肃
静，是最后逃脱的最佳状态。没想到，开门的是个不错的脸蛋，章飞没忍住就咧开了嘴，
心里暗自窃喜。
“快进来吧，你还满准时的！”
那张俏脸竟然还有很动听的声音，磁性浑厚的快把章飞的魂儿叫出来了。
“迟到不是我的作风，说好的事情一定要做好啊！”章飞边说边BS自己下午爽约的念头，
又庆幸自己能准时赴约，没有错过这场风花雪月。
“进来随便坐吧，别客气。”淡茶男人边说边去冰箱拿饮料，回头问章飞：“想喝点什么
？”
“恩……”章飞正在脱鞋呢，忽然想，自己不好说“随便”吧，那也太随便了。但是喝什
么呢？果汁太女人，汽水太幼稚，啤酒有点俗，难道洋酒？？酒可乱性哦。
“先喝点矿泉水，等会请你品尝我珍藏的好酒吧。”淡茶男人说着，眼睛里似乎已经流露
出了一些信息，这让章飞禁不住连翩浮想。
一百
淡茶男人的房子装修得很不错，虽然面积不大，但是看得出他请了个不错的设计师，各种
家具和电器有效地各司其职，空间利用的恰到好处，一点不觉得拥挤，整个环境看起来温
馨而又浪漫。章飞觉得这样的房子，好象有女人在主内的新房，和一个单身帅哥联系在一
起，章飞觉得是不是该给淡茶男人再加几分？
电视没开，音乐一点点，一切都是刚刚好。
章飞其实并不太讲究这些，但是在这样一个夜晚，面对一个和你交流了很久而第一次见面
的帅哥，背景的衬托无疑会让大家的荷尔蒙加速分泌，章飞也不例外。他和淡茶男人还象
往常在网络上聊天那样随意随性自然，但是听到淡茶男人那迷人的声音，章飞明显觉得自
己下面有了反应，坐得很不舒服。淡茶男人的眼神不时扫过章飞的身体，这让章飞更加觉
得燥热难耐。
两个人都始终坚持着自己最后的那点冲动，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微熏的时候眼神最迷离，
两个人都觉得，如果这个时候再不发生点什么，也太对不起彼此了。
章飞正想自己应该主动一些，往淡茶男人坐的地方挪了过去，结果淡茶男人却起身，对着
他神秘地一笑说：
“少等，给你看样东西。”
啊，看什么？章飞心里不禁好奇，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他们的对话里曾经的蛛丝马迹。
不多时，淡茶男人从卧室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袋子。章飞继续保持微笑和期待，想看看
淡茶男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看，这个是我做的，还有家里这些，都是我做的！”
随着淡茶男人的话音，章飞看到他从袋子里掏出一堆毛线和织毛衣针，沙发巾、靠垫、杯
垫……放眼看去那些或可爱或淡雅的针织物品，竟然都是淡茶男人的杰作！！！
OMG！
章飞的脑袋轰然一下变成了两个大，当他看着原本觉得帅气而魅力十足的男人忽然变成东
方不败，翘着小指开始织毛线的时候，心理最坚强的承受底线也崩溃到无以复加！章飞真
想冲上去踩他几脚立刻走人。他强忍着自己内心的厌恶，装作继续微笑起身说：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章飞一边走，一边在考虑自己究竟该怎么抽身离开。
一百零一
章飞一边走一边考虑这个时候该向谁求助才能让他妥当地离开，让他就这样一走了之，章
飞觉得很难做到。毕竟他们俩没什么芥蒂，只是自己不接受对方的一些行为而已，这些行
为，又不对字造成什么明显的损失。
进了洗手间，章飞锁好门，他故意把马桶坐圈放下来的声音弄得很响，让外面的人知道“
他会在这里待长一点的时间”，但是很不幸，淡茶男人连这里也不放过——坐圈上同样裹
了精致的毛线坐套——这让章飞预想的音响效果大打折扣。章飞想到一个人，就急忙发短
信过去。
这个人也是章飞曾经见过的一个网友，对419乐此不疲的一个家伙。外形上确实也很吸引同
类，但是章飞一早知道他放浪形骸所以只是作为交谈对象来相处。章飞发了信息说让他过5
分钟打个电话过来，不要说话，自己演戏脱身而已。等了好半天，章飞已经不好意思在卫
生间继续逗留的时候，他才收到一个回复：
手机没电，我在床上。
章飞火冒三丈，回过去一条：立刻从床上拔出来给我插到手机上去！三分钟后不来电话小
心把你废了！
其实章飞明白自己这样打扰别人的“性致”是没理由的，而且对方又不是什么深交的朋友
，但是这个时候除了幻灭，也就只有这小子帮忙了。幻灭不知死活，章飞只能孤注一掷，
实在不行就直接走人，总比留下来见识更恐怖的场面要好吧？
章飞出去的时候，淡茶男人只是抬眼看了他一下，别有用意地笑了笑，这让章飞浑身一颤
。坐下来没话说，章飞觉得这三分钟真要命，为什么平时就没觉得三分钟可以这么久呢？
正在准备不来电话自己就直接告辞了，电话铃声欢快地叫了起来，章飞如闻仙音，赶紧接
通电话边往一边走边说：
“喂，您好！……哦，这样啊……好，好，知道了，我马上来！”
章飞收了线，对淡茶男人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朋友出了点急事，我要马上过去。”
“哦，好的。那你路上小心，再联系！”
章飞原本以为淡茶男人会追问他有什么急事非要这么晚过去，结果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放
走自己，也许自己不是他喜欢的一盘菜吧。章飞连连道歉，脚下却一点没迟疑，飞快地穿
好鞋告辞出门。
回家的路上章飞想，要是淡茶男人不把他的这手“绝活儿”亮出来，他们这个时候应该在
床上……想到这里，章飞一脑门子汗，仿佛淡茶男人那抓着毛衣针的手指正在他身上游走
，不禁冲着司机大声嚷嚷：“师傅，把空调开大点吧，想热死人啊！”
一百零二
“毛线门”事件结束的第二天，章飞收到幻灭的短信。这小子说他换了电话号码，原先的
一些号码没存过来。他抱怨章飞不联系他，气得章飞真想当场就揪他出来扁一顿。章飞回
信说：电话号码不是我编的，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换号码？
不管怎么说，幻灭的出现让章飞心里觉得有一种别样的塌实。是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因为
有一个与他有过肌肤相亲的朋友的联络感到塌实呢？还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有点离不开对方
了？章飞想到这里觉得不可思议，自己不可能对幻灭产生感情，他们至多算是“战友”。
没两天就是五一长假了，章飞他们也和其他单位一样拼凑了一个7天的黄金周，章飞不想自
己再窝在家里打发无聊的日子，可是又没兴趣出去，再说这个时候计划出游，交通工具爆
满，旅游区住宿爆满，也不太可能找到满意的路线。章飞原本打算去郊县同事家住两天，
听说那里民风淳朴、山清水秀，一点不比旅游景区差。章飞下班前正和同事商量要怎么去
的事情，于凯给他打来一个电话。
最初听到于凯的声音，章飞一下子没听出来是谁。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于凯的声音有
点发抖，说话也结结巴巴的，章飞听了个大概，就说那你到我家来吧，来了再说。
章飞到家不一会儿，于凯也来了。这小子失魂落魄的，又不敢正眼看章飞。章飞问他到底
怎么回事，他吞吞吐吐说不清楚。章飞也急了，说你到底什么事，好好说出来才能解决啊
！
“我……我的东西被人抢劫了。”于凯说。
“什么，抢劫？在哪里？你报案了没有？”
“不，不，不能报案！”于凯很紧张，急忙说：“也没什么重要东西，就是学生证和饭卡
。”
“你到底瞒着我什么？你不说，我可不管了啊！”
于凯沉默了半晌，很艰难地抬起头面露难色地问章飞：“你真得想知道？”
原来于凯在网上遇到那个所谓的“学生”，他们聊得还比较投机，那个人也对聊天室的419
表示深恶痛绝，慨叹纯洁的人越来越少。章飞觉得他和自己很多方面的观点都一样，不禁
对这个人产生了好感，也放松了警惕。在聊了2次后，那个学生提出来见面，于是于凯就和
他约在一个学校的后门那里。于凯第一次见网友，很紧张，也不知道要注意什么，于是他
赶到那个约定的地点的时候，看着眼前的“学生”怎么都不觉得他有学生的样子。于凯心
里多少有点迟疑，但是他不懂得拒绝，跟着这个人往一条巷子走去。于凯看这个巷子里人
越来越少，周边环境又很杂乱，心里打了退堂鼓。他提出来要回去的时候，那个“学生”
忽然凶相毕露，抓着于凯让他把钱拿出来。
于凯哪里见过这个阵势，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掏出口袋里的一点零钱，说自己没带
什么钱出来。“学生”自然不放过他，掏了一遍于凯的口袋，只有学生证和饭卡。他很生
气，威胁于凯说如果不给钱，就去他学校告诉别人他是同性恋，让他没法上学。于凯吓得
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好这个时候有人走来，“学生”慌忙松手，于凯撒腿就跑。那个“学
生”没有追来，于凯跑得气喘吁吁。等他跑到大马路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湿透了
。于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一想到学生证还在那个人手里，万一真象他说的那样去学校
揭发自己，自己还怎么面对同学、怎么面对家人？
于凯不敢想下去，他只有拼命往自己学校赶，他现在只想到一个人可以帮他，那就是章飞
。于凯不知道自己讲了自己的同性恋身份，章飞会怎么看他，但是他更没法把这些说给宿
舍的兄弟听，那样不如直接等坏人来学校揭发好了。
于凯一口气说完这些，章飞都楞了！他不知道这个孩子竟然走进了这样一条路，而且还不
幸遇到同志里最大的败类。章飞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公开自己的身份，只是看到无助
的于凯那可怜的眼神，只想先怎么帮他度过这个难关。
一百零三
于凯肯定是吓坏了，一连说了无数个“不知道该怎么办”。
章飞虽然也听过一些人讲过这些事情，说有人专门抢劫同志，然后利用大家因为顾及社会
舆论而不敢报警的心理，屡屡得逞。甚至还有人为此夺人性命的，可谓罪大恶极。章飞自
己没有经历过，今天一下子听到于凯讲，也是觉得处理起来很棘手。但是章飞不能显得慌
张，毕竟于凯已经很害怕了，自己再慌乱只能让大家都没底。章飞先给于凯倒了杯水，自
己坐在于凯身边，拍了拍还在发抖的于凯的背。他想了一想，很镇定地对于凯说：
“小凯，你听我说，你不要害怕！这个抢劫的人不会象他说的那样，拿你的学生证去学校
要挟你。他是抢劫犯，抓住判刑会很重，他不敢冒这个险。再说，他去你学校，他不是自
投罗网吗？就算他写匿名信，警察也会查出来。总之他不会去学校找你的。”
“那他要万一真去了学校怎么办？”于凯不放心。
“你是穷学生，他能从你这里要多少钱？再说你没伤害他，他不至于穷凶极恶。你放心吧
！”章飞对此也没把握，但他不想于凯担心，只能先赌一把。
于凯不做声，低下头一直叹气。章飞接着说：“你别考虑其他的，我先帮你向老师请假，
你就在我这里住两天，反正也要放假了。”
于凯点点头，他现在也没更好的办法。
章飞打电话去于凯学校向老师请了假，说于凯生病了暂时住亲戚这里。老师没怎么怀疑，
反正大学生了，能请假回去似乎已经是很给老师面子的事情，真假他也懒得计较。
章飞把书房的床收拾好，让于凯先去洗个澡放松一下。在于凯洗澡的时候，章飞赶忙打开
电脑看了一下收藏夹和历史纪录，确定没有什么不妥，又赶紧关了电脑。他怕明天他上班
的时候于凯上网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的话，就有点尴尬了。本来章飞准备在于凯讲完那件事
之后自己也出柜算了，但是又觉得没必要，也不合时宜，于是就没有提起自己的问题。也
许找个合适的机会，也许就一直不说了，章飞觉得自己不知道该怎么以同志的身份去面对
于凯。
于凯洗完出来，脸色显得更苍白了。章飞让他喝了点牛奶，说可以安神，帮助他入睡。简
单安排了一下，章飞关门让于凯休息，自己也去洗澡。
夜深了，章飞还没入睡，他一直在想于凯的事情。他不知道于凯也走入这个圈子对自己来
说是否意味着以后更大的麻烦？他是不是应该帮助他？他又能怎么帮助他？如果于凯知道
自己的身份后，又该如何相处？章飞觉得想这么多有点烦躁，起身准备去阳台抽支烟。很
久没有动过烟了，或许抽一点可以让自己不再多想。
章飞打开卧室门，忽然发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先是被吓了一跳，紧接着意识到应
该是于凯，就脱口而问：“小凯，是你吗？”
一百零四
章飞打开客厅的灯，发现坐在沙发里的那个黑影果然是于凯。
“小凯，怎么了？”章飞问到。
“我…我睡不着……”
“怎么，害怕吗？我说了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不是……我是……我不怕，我……”
“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你就说啊？”章飞看出于凯的紧张，心里估计他还是因为白天的事
情而担心，可能不敢自己睡，于是又说：“这样吧，你来我房间睡，我这边空调也好一些
。”
于凯随着章飞来到卧室，章飞取出一床空调被给于凯。两个人躺下后，谁也没说话。
章飞没关台灯，他侧身看到于凯虽然紧紧闭着眼睛，但是显然没有入睡，于是就问：
“小凯，你心里到底还在想什么啊？想太多休息不好，影响身体啊！”
“我……我是有点担心……”
“担心那个人去学校？我说了，他不敢去，就算他去了，我帮你想办法处理啊。”
“不，不是，我不很担心这个，我是……我是担心，我说了这些，你会怎么看我？”
“这……”章飞看着于凯的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摸了摸于凯的头发，略微考虑了
一下说：“小凯，你能告诉我这些，说明你信任我。对我来说，首先是帮你处理好这个事
情，接下来就是看你自己怎么把握自己。我不会觉得你因为这个事情就怎么样了，也不会
把这些告诉你家人。但是我要说一句，就是你该把精力放在学习上，毕竟你是学生，学校
里的人和环境都单纯一些，对你来讲，更合适你。网络里的人，良莠不齐，你如何通过简
单的谈话了解对方呢？以后还是尽量少去那些聊天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