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歇失忆——沙棘汁

章飞一口气说了很多，感觉自己就象学校的政治辅导员，罗里罗嗦的。于凯一边听一边点
头，也不做声。章飞关了台灯，说：“快睡吧，时间不早了，明天上一天班我也该放假了
，你明天就多睡一会。”
“那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于凯小心地说。
“好，你问。”
“那……你是怎么看同性恋的？”
章飞听见这个问题，脸一下子就红了。他也不是害羞，而是觉得自己在同类面前隐藏自己
的身份到底显得不那么厚道，可是他也实在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出柜啊。好在夜色掩盖了
章飞的尴尬，他转过身背对于凯说：
“我没什么看法，只要是守法的公民，其他的不需要去管。你快睡吧！”
“哦，好的。”
卧室里很快安静下来，章飞听到于凯发出均匀沉稳的呼吸声，知道他累了一天肯定困坏了
。他平躺在那里，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直在想自己究竟该怎么和于凯表明自己的身
份？又考虑以后如果他们的家人知道他们的这样的身份，该如何看他们？如果对待他们？
……章飞脑子里一团糨糊，翻来翻去好不容易才睡着了……
一百零五
第二天章飞上班去了，于凯睡不着，就干脆起来帮章飞打扫卫生。
其实章飞的房间不用怎么打扫都很干净，这个于凯在去年和妈妈住在这里的时候就发现了
。只是自己如今“寄人篱下”，不做点什么总觉得不好意思，于凯找了一大圈，发现自己
只有一件事可以做——擦干净观赏植物的叶子。
章飞的房间整齐清爽，于凯发现连拖地除尘都不用做，那么抽屉、柜子等私密的地方，于
凯是不方便去打开整理的。他只有发现客厅里几盆观赏植物的叶子落了点灰尘，于是他端
了盆清水开始细心地擦拭叶子。
章飞去了单位，虽然长假前还是比较忙碌的，但是他却集中不了精神。他开始担心于凯学
校里出事，考虑万一那个人去了学校闹事他该怎么帮于凯解决？后来一忙忘了这个。结果
中午吃饭休息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把电脑上的东西都简单处理了，如果于凯上网
倒没关系，可是自己忘了收拾那些电影碟片，里面有一些同志电影，万一于凯看DVD发现那
些碟片怎么办？他一想到这里，立刻有点不安，他想打电话回去问问于凯在做什么，又觉
得不妥，干脆不管了，如果于凯真看到那些碟片再说，反正里面还有几张其他的成人电影
，混在一起也好找借口。章飞现在只盼着早点下班回去。
于凯把家里简单收拾一下，中午也不觉得饿，泡了一碗方便面随便吃了两口。他也不太想
上网，一想到那个人狰狞的面孔，于凯就觉得后怕。他翻了翻章飞茶几下的杂志，最后决
定还是看看电影。他知道章飞有很多碟片，看电影不至于象打开抽屉那样有窥探别人隐私
的嫌疑，于凯觉得这样打发时间也好。
当他在电视柜下面找电影的时候，在一堆DVD碟片里看到了几张让他惊讶的电影。要说惊讶
，于凯倒也不会象最初进入同志网站那样，觉得一切都难以置信。只是他看到包括《蓝宇
》、《十七岁的天空》等封面时，他记起曾经看过的网站里很多都有介绍和评论，尤其《
蓝宇》，据说是改编自一篇很有名的网络小说，于凯没办法在网吧看长篇，也没有电影看
，这次竟然在章飞这里看到，他有点高兴，又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章飞会有这样的电影
？
于凯忧郁了一下，好奇心促使他把《蓝宇》的碟片放进碟机里，随着音乐和画面的展开，
于凯很投入地看了下去，很快就被情节和主角所吸引。虽然里面有的内容他看得并不理解
，估计是小说里写得更清楚，但是电影的表现不够。当他终于在最后的歌声里看完这部有
点传奇色彩的电影时，他已经泪流满面了。他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震撼心灵的故事发生在
两个男人之间，他内心也不禁期盼自己可以拥有这样的爱情，但是不要这种悲惨的结局。
可是现实生活中真有这样的事情吗？
于凯抬头看表，发现挂钟的时针已经快指向5点了。于凯吓了一跳，他知道再有一个多小时
章飞该下班了，他赶紧收拾好碟片，尽量按照之前它们的归属放好，他不想章飞知道他动
了这些碟片，还看了《蓝宇》。但是他转念一想：为什么不正好借这个机会问问章飞，为
什么他有这样的电影？
其实于凯心里，对章飞也有点怀疑。一来他没听到章飞有女朋友，二来章飞没什么不良嗜
好，又喜欢整洁，嘴巴虽然油一点但是心地很善良，这些都很符合同志的特点啊。于凯心
里想着，眼前不禁浮现章飞笑嘻嘻的模样，那帅气又有点邪气的笑容，还真让人难以抗拒
，于凯想：如果章飞真是同志，那自己的生活不是和小说、电视剧一样充满奇遇了？
一百零六
章飞下班路上，一直还在惦记碟片的事情。他考虑了一下如果于凯问他他该怎么回答，但
是脑子里乱哄哄的，也没想出什么解释来。
到家了，章飞顾不上换衣服，匆匆赶到电视柜前，也不好直接去翻看或者问于凯，从玻璃
门外面看看，好像是没有被动过的样子，又有点翻乱的感觉，他见于凯已经从厨房出来看
向这边，赶忙又转过头走向沙发，把公文包放下，解开衣服扇风。
“你回来了？明天放假不用加班吧？”于凯问。
“哦，不用，我们这次放五天假，然后继续工作，也相当于加班了。”
“啊，你们老板真黑，连假期也压榨。”于凯表示不满，然后又问：“今天晚上吃什么？
我做了点米饭，冰箱里没什么菜，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啊，你做饭了啊？我自己都不动火的，本来准备回来带你去外面吃。”
“外面吃饭多贵啊，还是在家做一点吧。只不过我手艺不好。”
“呵呵，我也会做一点，咱们今天就当上手工课，做熟为原则好不好？”
章飞笑嘻嘻的，立刻脱掉衬衣光着膀子开始去洗手，准备和于凯一起做饭。于凯看到章飞
裸露的健壮的上体，一下子有点脸红。虽然他不是第一次看到，但是今天再看，感觉明显
不同。要说，章飞这样的身体，让异性恋男人也是称赞羡慕的，更何况于凯这样的小同志
。于凯转回厨房照看饭锅，一边听着章飞在那里大谈他以前在宿舍和一帮哥们儿偷偷用电
饭锅煮东西吃的故事，每住过宿舍的人都有类似的经历，为了躲避检查的老师把锅子藏在
被子里这样的事情，大家都遇到过。说到滑稽的事情，于凯和章飞都哈哈大笑。
“其实你笑起来很阳光的，为什么你以前总象小刺猬一样对人横眉冷对的？”章飞看于凯
笑得开心，不妨问了这个问题。
“我……我也不是刺猬了。只是对着不熟悉的人，本能的自我保护吧。家里从小对我要求
严，我为了考大学，也放弃了很多和朋友相处的机会，慢慢变得有点孤僻吧。”
“我可和你不同。我从小就是猴子精，我爸没少打我，可是我不怕啊，我照样溜出去游泳
啊、掏鸟蛋啊，晒成这么黑，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啊！”章飞洋洋得意地向于凯展示他
黑亮的皮肤，顺便鼓了鼓肌肉。
于凯匆匆看了一眼装作很不喜欢地说：“古铜色的皮肤早都不流行了。”
“哈哈，我才不管流行不流行，我自己是这样，不想改。”
两个人正在厨房聊天呢，章飞家的电话响，章飞手里抓着一块刚化开的冻肉，犹豫了一下
跑出去，用手肘按下免提键问到：
“你好，哪位？”
“亲爱的，你放假准备去哪里风流啊？也不联系我？”
听筒里传来幻灭阴阳怪气的声音，平时他也会和章飞这样开玩笑，但是今天于凯在家，章
飞还是被幻灭吓了一跳，他赶忙用油手抓起听筒对幻灭说：
“你他妈的闭嘴，别乱说。家里有朋友在。”
“吆，朋友，是炮友吧？这么快就找人去家里了？”幻灭继续乱说，气得章飞骂了一句挂
上电话：“你丫有病！”
章飞气呼呼回到厨房，他不确定于凯有没有听到刚才幻灭的声音，只是觉得有点赌气，于
是把那块肉当作幻灭的嘴巴，在水里反复揉洗。于凯看到章飞脸色不好，只是不动声色。
其实他刚才听到一个男人向章飞发嗲的声音，间接验证了一点他对章飞的猜测。他不准备
现在问章飞，还是等他气消了再说。
他们简单地做了2菜一汤，两个人都满身油烟地坐回餐桌，不禁相视大笑。章飞去洗手间很
快冲洗一下出来，看着满身汗湿的于凯坐在那里，说：
“你也去洗一下再来吃吧，不然汗湿湿没心情吃饭。”
“我没事，在学校都习惯了。”于凯坚持着，然后把盛好米饭的碗递给章飞：“快吃吧，
自己的手艺不管怎样都是最好吃的。”
“呵呵，好的，一起吃，一起吃！”章飞接过碗，夹了一口菜送进嘴巴里，不住地点头称
赞：“恩，味道不错啊！对了小凯，你白天在家都做什么了啊？”
“我下午看了一部DVD，是你这里的。”
“啊？那一部？”章飞张大嘴，嚼了一半的饭菜差点都掉出来。
一百零七
那顿饭可能是章飞自打吃饭以来吃得最久的一次。
他和于凯边吃边说了很多，关于他的同志经历，关于赵翔，关于雷程成。
他不知道自己都会讲出来，总之在于凯的眼神里，他看到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这样的诉
说，几乎是章飞不曾有过的。以前幻灭问过章飞很多事情，章飞大都是轻描淡写一带而过
。今天他向于凯和盘托出，也不知道自己那根筋出了问题。他没后悔，也许他觉得把这些
都告诉于凯，可以让这个孩子明白，在感情的路上会遇到很多事情、各种困难，只是不能
害怕，也不能气馁。除非自己可以选择其他的路。
于凯一直在听，他也没想到章飞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听了章飞的故事，他忽然觉得
自己的过去是那样苍白，他有太多未曾想像和经历的事情，原本以为这些都只会出现在小
说里，现在身边的人就活生生地把这些事情讲给自己，他分不清自己内心是感动还是震撼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章飞讲述着往事的时候，语气和表情都很平静，似乎在说别人的
事情。于凯忍不住，问章飞：
“那你现在就一点也不想赵翔，一点也不记恨雷程成？”
“呵呵，这么久了，说实话，我连赵翔的样子都有点记不清楚了。只是记得他的眼神，他
忧郁的样子，有时很象你。”
“象我？不会吧！嘿嘿。”于凯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帮章飞倒了杯水。ED9CDF4240:)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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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点，你们那种倔强和反叛，都从眼中可以看到。”章飞喝了口水，继续说：“雷程
成嘛，不提也罢。他也没什么错，只是我自己没有分辨能力而已。”
“呵呵，你倒真是好脾气，怪不得我妈妈那么喜欢你。”
“嗨，要说咱也是人见人爱的主儿，就你这个小鬼把我当敌人，欠扁啊！”
“又来了，你这个人啊，就是太臭屁。”于凯笑着，忽然想起下午那个电话，就问到：“
哎，下午做饭的时候，电话里那个人是谁？你的新朋友？”
“谁，哪一个？”章飞皱眉头想一想，记得是幻灭的电话，笑着说：“哦，那个家伙啊。
是认识，也来过我这里，他就喜欢乱说，没正经。”
于凯没多问，他似乎明白章飞和那个人的关系，其实也不清楚。他觉得自己今天已经知道
太多了，他不需要全部都了解。只是，有一个问题他还是忍不住又问：
“那你准备结婚吗？”
“我？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总之我现在不多考虑，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家里的意思
我也明白，现在只能先拖着。”
“恩，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起来也是头疼啊。”
“哈哈，你个小P孩儿，毛都没长齐就想这些做什么？别想了，去洗碗吧！”
“你才毛没长齐！我不洗，要不我们就猜拳，谁输了谁洗！”
“哈哈哈……好好，猜拳就猜拳，谁怕谁？”
那天的碗筷最后还是两个人一起洗的。
章飞算是第一次“出柜”，虽然这个对象也是同志，但是毕竟算半个家人，坦白后的感觉
有点奇怪，但是也很坦然。章飞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只是看着眼前这个孩子，
他的眼神里还有很多单纯和快乐，自己的教训或许可以帮助他认清自己，少走弯路。希望
他的将来，比自己顺利吧。
一百零八
幻灭在五一长假的第一天就给章飞发来了短信。
他先问章飞为什么昨天生那么大的气，然后又说自己昨夜在酒吧的艳遇，不知道是真是假
，反正描述的很夸张。章飞在早晨起床后看到幻灭有如长篇小说一般的连续短信，哭笑不
得。他懒得追究幻灭讲的故事的真伪，只是简单回信说了一下于凯的事情，告诉幻灭不要
打电话的时候乱说乱叫。对于幻灭的花心，章飞似乎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因为昨天和于凯说了自己的事情，所以晚上章飞和于凯也不好再睡一张床，两个人心照不
宣地分开休息。于凯起来的比章飞早，他跑到楼下买了豆浆和油条，他听过章飞说喜欢吃
这个，他自己也喜欢吃。章飞给幻灭回了信息，也马上起来了，洗漱完毕和于凯一起吃了
早餐，两个人商量半天要出去还是在家里，最后决定还是在家看电影打发时间。如果今天
出门，一定是在人堆里看后脑勺的，白吸一肚子废气。
章飞对于自己家藏的那些电影，可以说耳熟能详，但是对于凯来说，基本都是新鲜的。章
飞本来准备让他看看《海底总动员》或者《加菲猫》之类轻松健康的动画片，但是于凯不
想看，他责怪章飞把他当小孩子，非要看《十七岁的天空》。章飞笑嘻嘻，说于凯还是春
心荡漾，要有A片早都吵吵着要看了。于凯不屑地说他才不要看，如果是章飞做主角还倒有
点兴趣。章飞顺势拉开上衣露出肌肉炫耀着，说自己要去拍A片应该还是有市场的。最后被
于凯骂闷骚。
《十七岁的天空》章飞不喜欢看，有点幼稚的感觉。他让于凯自己看看，然后去书房上网
。章飞上网先看了看新闻，也不想去聊天室，就进了一个论坛看帖子。他看到一个人发帖
子找朋友，说是以前很谈得来的网友，后来失去联络，只记得那个人的QQ名字，现在很想
找到这个人。没想到的是，有人看帖子之后就去搜索那个名字，竟然被他找到楼主的网友
，还让他们重新联络上了。章飞看罢也不禁感叹这件事情的玄妙，或许真的有所谓的缘分
让每个人注定要失去一些人，又遇到一些人。
章飞翻了翻其他帖子，看看没什么吸引他的，也许大家都去过节了吧，坛子里显得冷冷清